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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绝代风华(9)


更新时间:2023年03月06日  作者:良喜  分类: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良喜 | 怜府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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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绝代风华(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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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良喜

更新时间:23020819:40

第十七章绝代风华(9)

江未寒垂眸思索片刻后,道:“七坊,就是人府的权贵家吧,看,可是一个权贵家的小姐怎么会年纪如此年幼就离世了呢?”

李择喜淡声道:“晏府老爷是个多情种,终年游历于酒色女眷之中,总是府中已有八房妾室也依旧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便那样圈养着,却也从来不过问死活。”

三人同步过云桥,石阶泛灰烛光盏盏,河水上泊着几艘雕梁画栋富贵奢靡的方舟画舫。

江未寒将手中的花灯放下,蹲下身子取出莲盏顺着桥洞放在河水之上,见自己的莲盏顺着河流慢慢飘向更远的地方。

江至问道:“后来呢?”

小孩附和道:“对啊,后来呢?”

李择喜驻足靠在云桥石栏上,将目光留给了远处,道:“后来,晏清河从戏院带回了一个身怀有孕的女人,是晏清河藏在外面的女人,他是个怕娘的主,本想一直拖到那女人生产完再带回晏府先斩后奏,实在是那女人吵着要一个名分才将她从城外的老宅带回故陵,可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足有八月大,入府大婚当夜,便在婚房生下了一名女婴,晏府老夫人知晓此事之后勃然大怒,新婚之夜一个戏院戏子在晏府的婚房生了一个女婴,如此难堪的事若是在七坊传开晏府恐怕再也不能抬头。”

江未寒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道:“所以老夫人就把她们赶出去了?”

“不是她们,是她。”李择喜眸子低沉,嘲弄一笑,道:“那女人刚刚生完孩子就被人拳打脚踢的赶出晏府大门,而孩子则被老夫人留下,美其名曰是晏府的血脉,自当由晏府来抚养,可此举只是为了不弄脏自己的手就要了那个女人的命。

当女人从晏府被赶出来的时候,晏老夫人便命令家婢带着还在襁褓中的晏几桥进入深山之中,就是传闻中那位如若活菩萨一样的晏老夫人,避如瘟疫一般将还在啼哭的婴儿丢入干涸多年的古井之中。

许是苍天有眼,晏府家婢离开之后,一位出庵修行的尼姑循着哭声来的方向找到了在井中遍体鳞伤满是血迹的婴儿,将其救出并带回清水庵中抚养长大。

幼时的晏几桥多病多灾,时常倒在床榻上几日不见好转,清水庵的尼姑们也是真的把这被人丢弃的小姑娘当作妹妹一样看待,急的是四处求医,可小姑娘体弱,折腾几趟身子便更差了。

在晏几桥待在清水庵中的第七个年头,小姑娘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将她抱在怀里,抱的温柔而不舍,她伸手摸着几桥的头,生怕弄痛她一般小心翼翼,她口中一直呢喃着一个晏几桥从未听过的名字:“几桥…..”

便是那大病一场在床榻上做的梦,等小姑娘醒来时竟活蹦乱跳去院内找那些为了照顾她几日未眠的姐姐玩了,此后这小姑娘便总是喊自己名为几桥,清水庵上下的人也宠着她,便顺着小姑娘喊她几桥。

几月后,晏几桥又梦到了那个青衣女子,与上次的柔和不同,这次的青衣女子满面泪痕双眸绝望,一双满是血迹的双手死死的攥着一枚杏色手绢。四周是一处毫无香火供奉的荒废庙宇,青衣女子面前的是一尊巨大却破败落灰的佛像。

几桥下定决心偷偷的下了山,急坏了清水庵中照顾她长大的人,谁也不知道这豆包大的小姑娘去哪里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几桥知道,那梦中的女人一定是她的娘亲。

一定是。

小姑娘下山入城,雀跃的跑在繁华热闹的街市之中,穿着一身杏色短袍朝着身旁从未见过的景色眨巴着大眼睛,小姑娘鼓起勇气却只能含糊不清的问着城内人何处有一座庙宇,庙宇中有一尊很大的佛像。

有好奇的人见那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到处拦人问路,便问她找庙做什么,小姑娘摸了摸几日未梳理而变得乱糟糟的头发,却笑的充满希望,她说,她要去找自己的娘亲。

久而久之,这条街上的人也认识了几桥,知道这个人小姑娘在找自己的娘亲倒也心疼她的身世遭遇,不免因为心疼而生了怜悯之心,竟也疼爱起来。

昨日是十四坊中和蔼的田伯伯送的几块方糖,今日是桥旁包子铺陈阿姨给的两个肉包子,明日是桥水岸的制衣坊中的花扇娘子替自己梳好了发髻。

可几桥还是没找到那梦中的庙宇,也没找到那尊巨大的佛像,更没有见到自己的娘亲。

“为什么要丢下几桥呢?”

小姑娘有时候一边咬着肉包一边问自己。

“娘亲…..肯定遇到什么事了,不然不会丢下几桥的。”

小姑娘暗暗失落一声,却还是拍了拍衣襟的包子屑,看着即将蔓延的黄昏,又开始漫无目的寻找,直到闯入了那田伯一直叮嘱自己不要进去的乞丐巷……..

想罢,李择喜从思绪中抽出身,不留痕迹的收起眼底压抑的杀意,看了一眼头顶的苍穹,没有什么情绪。

李择喜想起她第一次遇见晏几桥的时候,那也是一年春天。

“姐姐!姐姐。”

李择喜在水亭之中饮茶阅书,忽然耳畔传来一道稚嫩高兴的奶音,李择喜闻声回眸,晏几桥手中抱着一束粉白山茶,那日临近黄昏,暮色四溢,洒在晏几桥的发间,她逆着夕阳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像是一朵初生的山茶花,向阳而生,灿烂,灵动,像是失足跌入人间的精灵。

李择喜真的怕她跑的太快摔倒了。

“姐姐!买一支山茶吧!”

许是那日买下了所有的山茶,此后李择喜总能在身边遇到这小姑娘,春夏之时她总是抱着一束山茶到处跑,总有磕磕碰碰,李择喜可以说是紧张的不行,到了秋冬日便卖着糖人,没有卖出去的山茶花便放在一旁,只能看着枯萎。

起初李择喜很满意这小姑娘总算是不会受伤了,后来又发现小姑娘衣裳单薄而冬夜寒冷刺骨,便送去了一件素色的兔绒短袍。

真是不省心。

晏几桥离开人世受了天大委屈和痛苦,她的魂魄放弃了自己的肉身,终日在人间不愿离去,记忆也消退到今日便记不起昨日之人,可她心里却从未忘记留在故陵是为了什么,她的一生只为找到母亲。

无常,鬼差,鬼神可谓是都知道了此事,多次来到人间欲强行带走这位执念颇深不愿离开人间的小姑娘,都被李择喜拦了下来。

有执念未结,回到地府,只能成为恶鬼,李择喜不忍,也不愿,即便她知道晏几桥在人间找不到早已归属地府的徐青衣,李择喜却也任由她在人间奔跑,虽然她从未记起李择喜,可李择喜此后的日常,便是在她的身后护着她。

她在人间,凡人看不见她,李择喜便下令给四周的鬼怪,每日去晏几桥那买一朵山茶,不得伤小姑娘一根头发,直到后来李择喜修复了她的肉身加了一道护身咒,若是心怀不轨之人皆会因此咒烧伤不得接近。

便一直护着她吧。

江未寒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李择喜和江至便像是家长一样护在他身后。

江至低声道:“几桥为何而死?”

李择喜不疾不徐道:“几个乞丐罢了,死了。”

见江至有些不满于她轻描淡写的目光,李择喜才道:“为首的是一位名叫孙俱的乞丐。”

江至道:“略有耳闻,早已暴尸街头,可是你出手。”

李择喜道:“不是。”

故陵的乞丐,乃至大令所有的乞丐,最终干的都是这些勾当,带走别人家千娇万宠的孩子,若是男孩最好年纪小点,无论模样如何都会有无法生育的富人家重金收购,一个男孩卖十两银子对于乞丐来说就是一年不愁衣食,若是年纪大点的男孩,打断手脚被迫学艺,拖着残缺的身体在街头巷尾卖艺乞讨,女孩则就更加悲惨,模样秀丽一点的姑娘就卖进暗娼馆,普通的姑娘则会割了舌头或割了经脉卖进农民家里做媳妇,若是想跑,就是一顿毒打,只能等到有喜之时才能安宁十月,若是生了女儿只得继续当牛做马等着再次有喜,若是儿子,等到孩子断奶,母体也就没用了,便捆住身子丢进猪圈里任凭生死。

孙俱便是做着这些事的丐帮老大,一个乞丐本应该食不果腹皮包骨头,他却把自己养的肥头大耳油腻无比,便是让自己的手下趁父母不备拐走孩子,更狂妄的能盯着一对遗孀遗孤,当街羞辱抢走孩子,从孙俱手中经手的孩子没有上万也有成千,他的恶名不只是马行街,整个故陵对孙俱这个乞丐也是颇有耳闻,有了这群丐帮的出现,许多有孩子的人家都不敢让孩子独自出街,只得藏在家里。

直到有一次,一位老爷家的女儿不见了,乳娘浑身是伤衣冠不整的跑回府中,控诉着孙俱的恶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孙俱带着她的手下当街抢走了孩子,乳娘上前阻拦却惨遭毒打,老爷夫人琴瑟和鸣老来得子,这女儿是二人唯一的孩子,夫人郁郁而终,老爷也因此闭门不出,直至一次出门拜佛途径一户农家,发现门口耕地的女子手背有一处胎记,正是自己的女儿。

女儿向父亲写下了自己的遭遇,她被孙俱拐走之时不过六七岁,被带到乞丐巷后便被割掉了舌头沿街乞讨,孙俱只许她在西城乞讨,她也无法回到东城的家,等到十岁之后她便被卖进了暗娼馆接待一群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可她没有舌头遭人嫌弃,随后便被暗娼馆卖给了一个农户家,从此做牛做马替农户生子,吃饭只得等着丈夫和婆婆吃完拣着残渣吃,睡觉便睡在猪圈外头,如此一来便是十年。

老爷见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被一群畜生糟蹋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皮肤蜡黄骨瘦嶙峋一双本来神采奕奕的眸子已经被折腾的如同尸体一般木讷,老爷怒火中烧,将女孩带回家后带着打手家仆进了马行街,将孙俱当街乱棍打死又将那农户家一把火烧的干净放才解了些许心头之恨。

李择喜笑道:“江至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将孙俱的魂魄烧了而已,顺便把那些乞丐带到了地府的蛇群里喂了,其他的我可没做。”

江至闻言扬眉一笑,无奈道:“好,你什么都没做。”

李择喜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正好听见身前的小孩肚子咕咕作响,李择喜笑道:“饿了?”

江未寒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皱眉道:“好久没吃饭了,足足有六个时辰了。”

李择喜抬眸看了眼天色,城中脚店已开了大半,街脚正逢一家食肆,一处在整排顶阳倾洒的脚店中蔽日遮光,显得格外僻静,食肆屋门半掩,两侧挂着几盏明黄的灯笼,李择喜和江至轻扫而过便带着江未寒进店,食肆小店规模不大,二层小木楼修筑的还算精美,刚一进店便有一位长相秀丽衣裳素色的女子迎了上来,女子柳眉桃眼,不施粉黛发髻落落大方,算是位出水芙蓉的美人,身上却有些不合时宜的烟火气。

店中没有账房小二,女子体态端庄应当是店中掌柜,迎上三人人细声问道:“三位客官,是住宿还是用膳?”

江未寒环顾了四周,还算对得上他的口味,答道:“我饿了。”

女子闻声莞尔一笑,朝身后的木梯伸出手,道:“三位楼上请。”

江未寒上楼前留意义了一下楼下的光景,大堂之中只有三两桌客人,皆是冷眉淡眼不吐言语,直愣愣的低头吃着饭,屋内一片冷寒令人不适,二楼雅间外的木栏上挂着几只摇曳的风铃,微风而过铃声细碎,食肆后是一处院落,院落皆无修饰之色,反而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二楼雅间皆有疏窗,若是从此处望去一片荒凉,可谓是毫无意境。

女子寻了一处尽头的雅间让三人坐下,随即递上菜谱,她眼角含笑,但江至同李择喜看得出那抹漂亮脸蛋上的笑色,虚假的让她自己都觉得心虚敷衍。

点了些寻常的家常小菜,李择喜道:“一壶雨苏。”

女子闻言指尖一顿,她控制的很好,不留痕迹的收回瞳孔中一晃而过的慌张,伸手收回菜谱,道:“这位客官,本店没有雨苏,龙井乃是上品,不知可否?”

李择喜颔首应允,女子这才覆起先前伪装出的虚假笑脸,道:“客官稍等片刻。”

等到女子离开,江未寒朝窗外探了探头,真是一地鸡毛,不悦道:“这是什么吃饭的地方啊,外面是热闹的街市不让看,朝着景色也就罢了,可这院子里全是杂草黑压压的一片,让人看小草的成长日记吗?真是奇怪。”

江至道:“这里不是给人吃饭的地方。”

江未寒闻言沉默片刻,粘着嗓子压低声音问道:“那是给谁吃饭的啊。”

江至笑道:“你觉得呢。”

小孩继续压低声音,道:“肯定不是给鬼吃饭的,鬼怪没有肉身都吃不了饭,有了肉身的就和凡人一样,哪里还需要专门有鬼吃饭的地方,那也肯定不是给妖了,我就是妖嘛,来人间也是去普通的食肆吃饭,那人鬼妖都不是,难不成还能是给神吃饭的地方啊,可是也不对啊,神明不是整天游手好闲闲云野鹤一样,来人府也都是游山玩水瞎转悠的,我看下面坐的那几个人一板一眼的,吃饭这么快乐的事情,他们像是受刑一样。”

李择喜突然发现,虽然小孩说话有些无厘头但是说的都极有道理。

江至道:“被贬谪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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