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九月三十号,路上才干了。
今天正好是周日,她一大早的就去了地里,已经过了十多天了,小麦都出来。
而且因为有雨水,小麦出的也挺好的。
急忙的回家去拿尿素了。买的时候已经问清楚了,出苗以后就可以用。
她倒了半袋子的尿素,背着袋子拿着一个胶皮桶来到地里。攘化肥也不是轻松的活计,韩远芳一直到了两点多才回家。
家里的猪都已经要要造反了。赶忙喂猪。身上都是尿素的味道,韩远芳洗干净了。这才吃饭,躺下休息。
进了十月份以后,早晚的天气明显就凉了。
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生活,她已经把家里的的活计都干完了。
“冬梅,你的手怎么了?”
“帮着我妈搓玉米,还有一个多月也该交公粮了。”
韩远芳还真的不知道这个,“那我回去也要搓玉米了?”
“是啊,就是不知道你要交三个人还是一个人的公粮。”
韩远芳这下也着急了。想着放学了就去找村长问问。
她不想这个时间去村长家里,人家也是要吃饭了,所以她跑着回家去伺候牲口,自己吃饱了才去村长家里。
“大爷,我想问问我要交多少公粮?”
“我已经和上面申请了。上面也是照顾你,今年你就交一个人的就行了。”
韩远芳连忙的感激村长,这下心里踏实了。“大爷,一个人交多少公粮?”
“一亩地一个人八十斤的玉米,麦子你爸妈已经交过了你就交九十六斤就行了。不过明年你就要交一百六十斤了。”
“大爷我知道了,我也要抓紧时间搓玉米了。”
看着韩冬梅的手就觉得疼,想着自己还要都搓了,就觉得手更疼。
回到家以后,用簸箕捡出来玉米篮子上面一层的,这些已经快要干了。
找出家里的改锥,分别在上面豁下来几行,这样就好搓太多了。
韩远芳整个下午都在想着家里的两篮子玉米要怎么搓。上辈子一开始也是用手搓的,后来就有了摇玉米的机子,那一定是比手搓快太多了。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那样的家伙式。
“冬梅,你家里是怎么搓玉米的?”
“手搓,还有就是把玉米装进蛇皮袋子里一些,用棍子凿,那样也好搓。”
“没有机子吗?”
韩冬梅也知道韩远芳家里的玉米太多,就指望她一个人搓也不现实。“我听我二姑说,有的县城有用上了摇玉米机子了。”
“冬梅,你知道哪个县城吗?我想去买摇玉米机子,要不然光凭着我自己,玉米什么时候能够搓出来?”
“我记得我二姑说是润县。”
“行,我知道了,这礼拜天我就过去看看。”这是有希望。
到了周日,她早上早早的起来准备东西。
润县离着这里也不近呢,有七八十里地,韩远芳想着在中午能到就不错了。
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人,她找了一位看着面善的人打听,快速的骑车过去了。
摇玉米机子不是供销社卖的。是一个私人的小卖部卖的。
就这一个摇玉米机子居然要三十五。韩远芳最后还是买了下来。多花钱就多花钱了。
这个小卖部的东西挺多的,韩远芳还买了盐,碱面,其余的想着去供销社去买。
小卖部这边的小老板还是挺有责任的,帮着她捆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韩远芳骑车到家,一路上想着自己这是又花钱了。
从来到这里,一分钱也没有挣,就是花钱了。
进了村子,看到了不少的人,“远芳,你买的什么?”
“摇玉米机子。”
“好东西啊,远芳,我跟着你家去看看。”
韩远芳也没有拒绝,主要是不知道怎么拒绝。m.miaoshuzhai
等到她到了家门口,后面跟着四五个人。
韩家的房子不是村里最好的,但是也能数得上的。
几个妇女跟着进来,看着收拾的干净利落的院子心里感慨,还以为这个十一岁的丫头不能把日子过起来,现在看着是挺好的。
有人帮着韩远芳卸下来摇玉米的机子,现在这还没有底座,不过试试还是完全可以的。
这东西是铸铁的,还是挺有分量的。
都没有用韩远芳干什么,几个人搬到了阳台上,就开始实验。
只是摇了几下,一个玉米棒子的玉米粒都掉下来了,而且棒子骨头还输出来。
“远芳,这东西你哪里买来的?”
“三大娘,这是我从润县的一个小卖部买来的,你们要是想要买就赶紧的,虽然三十五挺贵了,可是这是铁的,这么重的分量,卖废铁也能卖不少的钱。”
几个妇女都点头,三十五确实是不少钱,可以省太多的事,还不用挨累受罪了,每年搓玉米都是手出血。
“远芳,小卖部的具体位置你告诉我。”
“嗯,其实挺好找的,三大娘,你要是想买就赶紧的,我可是听老板说了,这批买完了,最早年前才能再到一批。”
几个女人都急匆匆的离开了,回家去商量。
韩远芳送走了几个人关上门喂猪。
她想着明年还真的不能养猪了。去乡里上中学,每天中午也不能回来喂。
不能养猪了,就是没有钱挣的路子了,学是一定要上的,可是也要想着怎么能挣到钱。
这个年纪干什么都不方便,也就只能去做一些小买卖了。
牲口伺候好以后,这才给自己煮了一碗挂面汤。
吃饱了开始研究给摇玉米机子弄一个底座。
上辈子家里也有这个家伙式。底座是用铁焊的。
韩远芳想着村里的情况也没有会焊工的。也就只能用木头的做了。
想到了这里,推出来小车装上摇玉米的机子去木匠家里。
这个木匠和韩爸的关系挺好的。以前还经常来自己家里吃饭。
到了唐家,韩远芳在外面喊了两声,唐远山急匆匆的出来。
“远芳,你咋来了?有啥事?”
“二大伯,我来找你帮忙了。你看这是我买来的摇玉米机子,你能帮着也做一个底座不?”
唐远山看了一眼“没问题,我这就给你做。”午后时分,慵懒的夏风混着花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封窈站在毕业答辩台上,慢声细语陈述着自己的毕业论文。
软绵绵的女声舒缓轻柔,犹如催眠小曲,台下三个评委老师眼皮沉重,不住地点头啄米。
封窈当然知道这是一天之中人最懒乏困倦的时段。正因如此,在决定答辩顺序的时候,她刻意选了这个时间。
糊弄学资深弄弄子,从不放过任何糊弄过关的机会。
果然,困成狗的评委完全起不了刁难的心思,强打精神提了两个问题,就放水给她高分通过了。
封窈礼貌地向老师们鞠躬致谢。
本科生涯落幕,不过她和庆大的缘分还未尽。她保送了本校的直博研究生,待将来拿到博士学位,她还打算留校任教。
庆北大学作为一流高校,教师待遇极好,研究经费充足,寒暑节假日多,食堂林立菜式多样,阿姨从不颠勺——
世间还有比这座象牙塔更完美、更适合赖上一辈子的地方吗?
封窈脚步轻快走下讲台,美好的暑假在向她招手,马上就能回外婆家,葛优瘫咸鱼躺,做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快乐废人……
“——卧槽!快看对面天台!”
才刚出教室,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顷刻间,走廊上本来在排队等待答辩的学生大噪,呼啦啦全涌向护栏。
本楼相隔二三十米远,正对着美院的昌茂楼。大企业家宗昌茂慷慨捐建的楼,全国各地不少学校都有。
大太阳刺眼,封窈眯眸眺去。只见对面楼顶上,赫然有个男生坐在天台边沿,双腿悬在外面。
好危险。
“不会吧这哥们儿不会是要跳楼吧?”
“偶买噶,学校又逼疯了一个……”
众生嗡嗡议论,紧张中隐隐透着莫名的亢奋。楼下渐渐聚起了人,仰头张望。
有人试着喊话:“同学,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别想不开啊!”
封窈收回目光,转身不打算继续看下去。
她既不认识这位同学,又不懂心理学,爱莫能助。有老师和这么多热心的同学在,相信不会出事的。
“——哎,封窈!”
还没走出两步,同宿舍的冯璐璐瞧见了封窈,冲过来拉住她,“正找你呢!那个,不是刘东旭嘛?”
封窈只得停下脚步。“刘东旭?”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听过?”
冯璐璐瞪圆了眼睛,“他追过你的呀!你忘啦?新国国立美院来的交换生,在表白墙上狂刷告白,说你是他的缪斯女神,还在咱们宿舍楼下拉过小提琴……被你骂了的那个?”
封窈恍然,“噢!”
那还是开春的时候,快半年前的事情了。
封窈长了张美艳的脸,皮肤雪白,一双细长微挑的狐狸眼风情撩人,身材如其名,窈窕婀娜,凹凸有致。她在校园里从来不乏追求者,只是生性懒散,谈恋爱这种弄不好轻则劳心伤神、重则全家爬山的麻烦事,在她看来不是很必要。
通常对于追求者,她都是礼貌婉拒,能避则避。只是大好的春日清晨,正是裹紧棉被舒舒服服地酣眠时,有人非要扰人清梦,她被起哄的室友叫醒,起床气难免稍微有点大。
当时她推开窗,对楼下拉琴拉得如痴如醉的男生说了句:“同学,你这把锯,有点钝了。”
“没有骂人哦。”封窈纠正道。
冯璐璐侧眼瞟过舍友这张过于妩媚的脸,压低声音,“你说,他该不会是因为你吧?”
“有这么长的反射弧吗?”
“……也是。”
冯璐璐忽然想起来,“哦对!我好像听谁说过他后来交了女朋友来着?”
就说嘛。
楼上楼下乌泱泱挤满了伸长脖子的人,老师领导们很快赶到了对面天台上,开始展开沟通劝说。
封窈把胳膊从冯璐璐手中抽出来,“你慢慢看,我先……”
“——封窈!我要跟、跟文学院的封窈说话!”
这时刘东旭似乎是在劝说下开口了。
一声干哑发颤的嘶喊,仿佛一滴水落进了沸腾的油锅里,现场瞬时炸开了锅。
冯璐璐下意识地再次拽住封窈,张着嘴巴瞪住她。周围认识封窈的目光唰唰如聚光灯,争相照了过来。
庆大虽大,学生不免有重名,但“文学院的封窈”,指向精确。
马上便见主持答辩的徐教授快步奔来,手机贴着耳朵,“对对她在这儿……好的主任,明白……”
“封窈你快来,赶紧劝他下来!”徐教授招手。
众生像摩西分红海一样让出了路,封窈从懵圈中回神,很为难:“可是,我基本上不认识这位同学,不知道怎么劝啊。”
万一劝不好,不会还赖她吧?
“不认识他为什么指名找你?”别说徐教授不信,旁人的表情也明显都不信,不少人自认懂了——准是感情纠纷没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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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先过来!”事态紧急,徐教授没空跟她掰扯,“人命关天!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先答应,总之先把人劝下来再说!”
人命关天的大帽子压下来,封窈没得选,只能挪到晒得发烫的护栏前,清了清嗓子。
“同学——”
她才刚开口,对面刘东旭猛地坐直,身形摇晃,惊起一片呼声,吓得封窈的心也直颤,“……小心。”
“窈窈!你终于肯见我了!”刘东旭的嘶喊如泣如诉,“我以为我失去你了……”
骄阳如火炙烤着大地,热浪蒸腾,空气成了一面扭曲的透镜,将男生深情款款的脸折射得扭曲变形。
封窈一阵恶寒。
这是精神病吧?
“同学,何出此言?我跟你并不熟……”
“不熟,呵!”男生凄凉一笑,“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想公开,我不敢把我们交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暴晒下的水泥板烫屁股,强光混着汗水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刺痛。刘东旭抬手抹了抹,立刻放下手,手指死死地扣住天台边沿,生怕一不小心真掉下去——
开什么玩笑!他是要成为当代罗丹的男人,生命多么贵重,怎么可能为个有眼无珠拒绝他的女人跳楼?
只是有人出的价码实在太诱人,要他在今天上演这么一出大戏。
按对方的要求,他最好卡着封窈答辩的时候上来,顺便毁了她的毕业答辩。
只是以为这楼看着不高,刘东旭上来后才感觉到怕。抖着腿直打退堂鼓,念着那人许诺他回国后大好的前途,他才咬牙横下了心来。
些微耽搁而已,她的答辩肯定还没完成……
刘东旭想象不久的将来,比眼前多百倍千倍关注聚焦于他、膜拜他,兴奋如电流窜上脊背,他的声音颤抖变形,倒真像极了为情绝望的歇斯底里:
“你要口红,要包包,我都给你买了。你说讨厌马玉玲,我也跟她分手了……你明明说你爱我,可你为什么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