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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琰不是个铺张的人，之前给各宫定的预算也不少，他很清楚能维持众嫔妃怎样的用度。
之前正衡朝，可谓挥霍无度，到景和朝，秦琰深知，是一个转折关头。
正衡帝给他留下的可谓是个“光鲜的烂摊子”，是继续强撑到强弩之末，还是趁着没到不可收拾之机，将那些奢靡之风狠狠地治住，这是秦琰必须要做出的选择。
秦琰自己并不如何讲究，日常生活甚至可算得上简朴，虽说蕴秀宫的开销也挂在大正宫，但海棠甚少提要求，基本亦只要维持日常用度就可，也从不无理要求。
大笔一挥。秦琰将各宫的用度多余的全部砍除，保持与去年持平的水平，新进的嫔妃则按同等位份的用度核算，不可谓不公平。
但有人就有意见了。
蕴秀宫里，王贵人又来串门儿。
楚潆年前已出宫回到惠民药局，蕴秀宫主要近身伺候的则是碧霞，碧螺和碧烟。
碧烟给搬上茶，而后垂手侍立一边，并不退下，只如透明人一般，站到屋里最不起眼的阴影里。
海棠倒是乐意王贵人来串门的。一来，王贵人能说会道，性子又活泼大方；二来，王贵人孩子脾气，心大。她与那些个暗绰绰的嫔妃不同，表达对秦琰的爱意从不掩饰，而进宫这么久，眼见着别的嫔妃毫无机会，她也想得开。
毕竟在后宫几年见不着皇帝的面都属正常，自己经常来蕴秀宫串门，偶尔还能远远地望皇上一眼，已比进宫时候人家形容的“白头宫娥”要幸运得多秘密。
王贵人今儿一进来，就眉飞色舞。海棠与她也算经常相处，知道这定是又有什么让她开心或生气的事儿。
“怎么拉，这是谁又惹你了？”
海棠奇怪地问。
王贵人撇撇嘴，问道：“夫人，您蕴秀宫的用度减了没？”
海棠想了想，还真没太留意，便掉：“蕴秀宫的用度是跟大正宫走的。我倒知道大正宫的用度年前商量的时候又比去年要少些，想来蕴秀宫除了多养了些宫人，生活却是并不铺张浪费吧。”
见王贵人脸色不对，海棠心想，难道跟减用度有关？若真是如此，她倒要小看王贵人了。她宁愿跟蠢人来往，也不愿意和贪婪之人过从甚密。
“怎么了，被减了不高兴？”海棠挑挑眉，望着王贵人。
王贵人笑着耳语，似乎有天大的秘密：“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之前她们都穷凶极恶地添了不少东西，我偏不要，为这她们还总说。我小家子气。她们用到超支，我宫里倒是半点事儿都没有。所以，这会儿她们减，我宫里根本不要减，我就看戏呢。”
海棠觉得好笑，这个王贵人，年纪这么小能克制**倒也不容易。
“你怎么就不添东西呢？”
王贵人撇嘴：“不满夫人说，我也不是托大。我父亲就是商人，经手的古董不计其数，此等宫内名贵之物，我家也未见得就没有，我还真不希罕。”
海棠不由刮目相看，看来这就是富商家女孩子的好处，在钱财用度上始终都可以淡淡的，傲视群雄。
“那你一进门还嘟着个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欺负了呢。”
“哎，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周嫔算是什么来路，嚣张成那样。”
周嫔。皇后跟前的红人，新进嫔妃中的佼佼者。
但这两点，也没能让周嫔在后宫整肃中占得半点先机。
她占起便宜来争先恐后，导致要减少用度的时候，一切都开始艰难起来。
今日周嫔路遇王贵人，见王贵人穿的浅紫色刺绣衫，眼中就狠不能喷火，我们都已经没新衣裳了，凭什么你还能穿红戴绿地招摇过市？
女人的恩怨，有时候结得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于是周嫔悄悄上前，踩住了王贵人的裙子，只听“哧啦”一声，王贵人的刺绣裙摆就拉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只得回去换了件衣裳再来。
海棠听得只觉得好笑。什么争坐位，争房子，到现在争衣裳，真是一群无聊的小姑娘玩的小把戏。
但却也能看出来，这个周嫔的人品不咋滴，心机还很重。
海棠劝王贵人道：“你啊，就是有恃无恐，要是人人都像你家那样富可敌国，自然是不会在意一件衣裳了。可是周嫔家不一样。虽是楚郡王那层的关系要照顾，但这照顾也有限，家境其实略显拮据，心眼儿难免就小了。”
王贵人道：“我家也算不上多富，只是从来没叫我们孩子吃过苦罢了。也向来不要操心这些。”
她倒谦虚起来，把海棠逗笑了。
“你也别谦虚了，实际上，你的确为人就要比她大方，可见家境的影响是很大的。所以，让她去吧，这事儿，咱不用计较，不就是一条裙子嘛，你跟家里头说一声，要多少条没有啊。”
王贵人想想也对，笑道：“有本事争别的，踩裙子算什么本事，能给自己多争几两银子花销么？”
海棠想了想，却觉得这个周嫔倒有些危险，便对王贵人道：“不过，防还是要防着的。此人妒忌心太强，容易走极端，你还是少与之来往为妙。”
王贵人点点头。
果然，在凤仪宫里头，“心心相印”的皇后云惜华与新晋周嫔，正就减用度一事谈论着。
当然，周嫔这回谈论，完全就不一样了。
云惜华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去找皇上抱怨后宫的开销大。
谁怨谁就是后宫公敌。
听着周嫔抱怨，云惜华只淡淡地道：“哎，苦了你们姐妹了。有人大手大脚的，自个儿不注意，也就连累大家了。”
周嫔一愣，她原本没想针对崔海棠，但皇后娘娘这个话，似乎就有些意思了。
“娘娘您是说蕴秀宫么？”
周嫔竟如此直接，让云惜华冷不丁也是吓一跳。
“你乱说什么，蕴秀宫花得再多，谁敢说一句，你这是不想在宫里好好呆下去啊。”
这话解释得真棒，比不解释还要有效果，将周嫔满心的不服统统激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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