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第九百九十一节 君权与臣权_宙斯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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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一节 君权与臣权


更新时间:2016年07月22日  作者:要离刺荆轲  分类: 历史 | 秦汉三国 | 要离刺荆轲 | 我要做皇帝 

皇帝耍无赖了,怎么办?

汉室历史有太多类似的例子可以借鉴。

旁的不说,当年,太祖高皇帝在雍县随手一指,硬生生的要造一个黑帝出来。

群臣虽然觉得搞笑,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展到今天,谁敢说黑帝不是正神,不是正祀?

连民间的方士术士都接受了这个设定。

当然,太祖皇帝的事情,不足以作为参考。

毕竟,开国太祖,自古都是足以横压一世的。

尤其是大汉太祖,其在位时,南征北战,削平天下。

其威权之重,连萧何曹参,都要俯低头,乖乖当孙子。

那太宗时的新恒平故事,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现在的丞相周亚夫和御史大夫晁错,都亲身经历过新恒平事件。

他们都亲眼看到了,丞相张苍,为了原则和立场,是怎么团结百官,抗拒天子诏命的!

很可惜

事实虽然证明了,张苍是对的,新恒平就是个大骗子。

而且,相关证据,都被摆到了太宗孝文皇帝案前。

太宗大怒,夷新恒平三族。

但,正因为如此,丞相张苍随后被解职。

虽然,名义上而言,张苍被解职,是因为他接受贿赂,公器私用。

但傻子都知道,这是太宗皇帝恼羞成怒的直接反应。

“唉刘氏”周亚夫在心里曳,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周勃。

当初,他父亲周勃与曲逆候陈平共同领导诸侯大臣,铲除诸吕,其后又力排众议,迎立代王。

但结果呢?

一纸诏书,一句‘丞相朕之所重,其为朕率列侯之国’,简简单单,就让军队最大的山头和资格最老的功臣回家种田。

而究其原因,只是因为一年前,太宗欲罢卫将军,引周勃反对,从而被太宗猜忌。

最终,卫将军照样被罢。

而他老爹,却只能灰溜溜的回家种田。

是以,他父亲临终之时,留下遗训,告诫他们兄弟:刘氏,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欲共富贵,唯哄之耳!

意思是,想跟老刘家共富贵,得学会哄人。

得跟哄孝子一样哄着姓刘的。

不能说,这个孝子要吃棒棒糖,你非不给他。

那结果,当然是孝子飙,你回家种田喽!

周亚夫转念在心里一想:“若吾事事都顺着君王,吾当这个丞相何益?不若归去种田!”

汉室的许多士大夫贵族,都有着类似的思维和思想。

对他们来说,头可断,血可流,皇帝你想当****?为所欲为?门都没有!

大不了,劳资回家种田!

这股思潮,承自王陵周昌。

当年,王陵当丞相,吕后屡次破坏传统,诛杀刘氏诸侯王。

老王一看,得,劳资不伺候您了。

于是回到封国,把门一关,**裸的打吕后的脸。

吕后竟不能动其分毫。

只是可惜,老刘家节草一代比一代少。

展到当今,居然玩起了‘被精神病’这样的下三滥招数。

让许多自我感觉良好的列侯公卿,纷纷被刷新了一次三观。

以至于连绣新的代表,魏其候窦婴,都不敢玩‘劳资回家种田’的把戏。

生怕自己也被精神病。

但作为丞相,作为先帝和太宗的托孤大臣。

周亚夫是有这个本钱和这个力气,玩一玩‘皇帝你不听话,劳资就回家种田,看你听不听话’类似这样的把戏的。

他昂起头,看着刘彻,直直的说道:“陛下欲以故事为贾,臣不能苟同!”

刘彻一听,心里头都笑得差点跌倒。

即位以来,他跟周亚夫做的交易还少吗?

何况,这政治,本身就是交易。

买卖谈不拢,只可能因为价钱不对。

政治上的交易谈不拢,同样,也只会是筹码不够!

很显然,一个上林苑剥离换周亚夫同意将商贾子弟弄进主爵都尉衙门,在周亚夫看来,两者是不对等的。

刘彻的条件和筹码,并不能满足周亚夫在这个事情上的要求和底线。

想想也对头。

将一群商贾子弟弄到一个衙门里,这摆明了是要让他们抱团券的。

周亚夫要是答应了,回头得被天下士大夫和贵族骂个半身不遂。

更何况,周亚夫本身的政治立场,就是极为反感商贾参与政治的。

秦汉接近百年的宣传,让贵族士大夫,对商人以及商人的力量,干预政治,极为敌视和反感。

虽然,这些年来,刘彻通过种种手段和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一些影响。

至少,现在,士大夫贵族不再敌视和歧视工匠以及技术。

连墨家都开始被人接受和认可了。

但商人,一时半会也洗不白,更是无法洗白。

因为,商贾有原罪。

资本更是出生就带着深重的罪孽。

没有任何一个传统的中国士大夫和贵族能喜欢这些身上沾满了铜臭味和罪孽的商贾。

“朕知道丞相在顾虑什么”刘彻轻轻敲击着双手的拇指,对周亚夫道:“丞相也知道,朕从来没有放松过对商贾的警惕!”

周亚夫点点头。

这倒是事实。

当今即位以来,每次挥起屠刀,砍的最多的,就是商贾和豪强了。

就连前年清理齐鲁诸王,主要火力,在对准了地主官僚之余,也不忘在当地商贾身上补刀。

甚至,今上即位前,就已经让贾人两股战战,畏惧不已了。

这也是周亚夫能安坐至此的缘故。

要换一个即位开始就对商贾抛媚眼的皇帝,老周早就拂袖而去了。

这也是刘彻在几年前,在其即位之前,就制定好的策略。

想要展工业,孵化出资本主义这个怪兽?

在中国的社会和人文条件下,唯一可能的做法,就是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极度仇商和警惕商人的君王。

唯有如此,才能在皇帝要制定某些政策和制度时,能够说服别人。

这就是所谓的反装忠,或者内装反。

想要欺骗别人,先要让别人相信你。

连信任都无法取得,谁会听你忽悠?

“老子曰:至治之极,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此圣人之治,三王之后,不复有哉!”刘彻负手而立:“朕德薄,不能及此,故只能退而求其次,以法、利而导民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前乘之王、万家之候、百室之君,尚犹患贫,何况匹夫编户之民?朕欲上参尧舜,而下配三王,兴天下之大利,用四海之大德,使民不益赋,而国富民强!”

“欲行此,非用商贾之财不可!”刘彻掏心窝子的对着周亚夫感慨着。

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周亚夫也被说的有所意动。

眉毛悄悄低下,脸色也变得平和起来。

这让刘彻知道,是时候,趁热打铁了。

于是,他接着道:“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昔者,朕蒙先帝教训,也曰:国之政,不过财货而已!”

说到这里,刘彻抬眼,瞧了瞧晁错,然后扭头问道:“御史大夫曾经上疏太宗皇帝曰贵粟疏其中有曰:今农夫五口之家”

刘彻将晁错的那段名言背完,叹道:“百姓民生之艰难以至于此,朕为百姓民父母,安能再重其赋敛?”

周亚夫和晁错,相视一眼,不得不跪下来拜道:“陛下嘉大惠,臣等为天下贺!”

晁错则更是欢欣不已。

作为大臣,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自己的话,皇帝记住了。

而现在,他的话,皇帝不仅仅记住了,还倒背如流,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简在帝心啊!

这如何不乐?

当然,高兴归高兴。

这商贾子弟抱团,还是不可以的!

鬼知道那些渣渣抱团会生什么?

他们已经足够有钱了,再有权,这天下还不得乱套??

更何况,这主爵都尉,是天子亲自监管。

未来还要交于储君作为领政和为政实验之地的。

一堆商贾子弟天天跟储君呆在一起,万一教坏了未来大汉帝国的君王,这个锅,谁背?

反正,周亚夫和晁错不愿意背!

所以,晁错抬头,说道:“陛下,臣等也知,民生之难,然,贾人贱籍也,陛下以仁德之心,行圣王之事,不罪彼辈,已是皇恩浩荡!”

“以臣之微见,陛下欲足天下之用,不得已与贾人谋之,使彼辈能参知政事,此治标不治本!”他抬起头,杀气腾腾的说道:“不若陛下委臣以节,授臣以权,臣持节出长安,清查天下贾人,抄其家而没其财,蠕宅而收其田,臣愿以性命担保,不出一载,必可国库充盈,而用度充足!”

刘彻一摸额头,顿时也有些哭笑不得了。

确实,晁错的招数,是中国王朝最常用的招数。

商人是什么?

不就是猪吗?

养肥了,正好可以宰了,充实国库。

反正,这些家伙一则违法乱纪,勾结贪官,无恶不作。

二则声名狼藉,还没有力量和权柄、影响。

三则,民怨极大,杀了他们,百姓只会拍手称快。

以至于连满清都学会这一招,有事情,宰商人。

不管是盐商还是十三行。

一刀下去,总能宰出点什么。

更不用担心官逼民反,动页治。

又安全又可靠,以至于人人效仿。

而可笑的是,商人们宰了一次又一次,割了一茬又一茬。

却始终都是砧板上的肉,没有人去反思,也没有人去思考到底为何如此。

统治者割完一茬,接着冒起来的商贾,继续勾结官府,鱼肉百姓,无恶不作。

然后,等养肥了,又被宰了。

如此反复,如此循环。

哪怕到了两千年后的****,已经慢慢育起来的资本,也依旧没有学到教训。

****富,除了二三少数之外,余者,都免不了去监狱蹲一蹲。

只能说,****太祖评价的没有错。

中国的资本主义和民族资本,先天畸形。

以至于连刘彻,现在也不知道,他使劲和拼命的孵化出来的那个资本主义,未来会是个什么模样?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

中国的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必然与西方的那些同行,完全不同。

因为两者的社会环境和人文传统,是完全不同的。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自然,结出来的果子,就是两个品种了。

对于晁错的提议,刘彻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若想做。

只需要勾勾手,自然会有无数的投机者,纷至沓来,抢着帮他干脏活。

不需要牺牲一个御史大夫!

而晁错,当然也清楚这一点!

在实际上而言,晁错那么说,只是想逼着刘彻退步。

这几乎差不多就是回敬了刘彻最初的要挟和耍无赖。

皇帝耍无赖了,怎么办?

汉家大臣用了几十年的摸索和试探。

在今天,终于找到了答案。

那就是跟他一样耍无赖。

陛下,您若要这样,那请答应臣这样。

倘若陛下不答应臣这样,那就请恕臣不能奉诏。

这样一来,哪怕是最后,跟皇帝闹疆了,也不会影响君臣感情,更不会沾染上‘强凌君父’的名声。

这等于是将本来可能升级的矛盾,重新降到政见向左。

更可以告诉皇帝:陛下,不是臣不听命,实在是陛下的要求,强人所难。

臣只是为了坚持原则而已。

刘彻也是在想了一会后,才明白了这一点。

他抬眼看了看晁错,现对方没有任何的其他表情。

不由得在心里面摇了曳。

但,刘彻深知,这一天迟早会来。

皇帝要是靠着耍无赖,就能吊打群臣。

而大臣们被皇帝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却没有改进和应对。

那就太糟糕了!

因为,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整个统治阶级已经腐朽到了必须开刀的地步!

想想看,他们被皇帝用同一个办法吊着打了n次,还没有吸取到教训,找出应对之策。

这除了说明他们都是一堆蠢货和五蠹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可能性。

事实上,一个正常的降的王朝,君权和臣权,始终都是在不断博弈和不断平衡,并敝着斗而不破。

只有这样的王朝,才会有着降的躯体和强健的灵魂,来应对一切挑战与未知的变化。

毕竟,三个臭皮匠,都能赛过一个诸葛亮。

一个人智慧再强,也比不过一群人。

人类是社会动物,人类的成功,来自于群体的群策群力。

一个人就想吊打世界的,除了是疯子,就是白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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