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第三十二章 纠缠(三)_宙斯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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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纠缠(三)


更新时间:0001年01月01日  作者:天使奥斯卡  分类: 历史 | 两宋元明 | 穿越 | 争霸 | 天使奥斯卡 | 宋时归 
宋时归第二卷汴梁误

第二卷汴梁误第三十二章纠缠(三

大宋宣和五年三月初四。

大队举着各色各样复辽军旗号的散乱军马,从北而南,沿着燕京城两翼席卷而下。这漫山遍野的乱军,虽然散乱不堪,行动也笨重缓慢。可是却丝毫没有停顿下来的意思。沿途坞壁堡寨,有的瞬间就被淹没,有的虽然苦苦支撑,但外面总是围了无数层,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这些坞壁堡寨,也曾经向燕京的新主人求援过。可是求援之人,连宋军在燕京的外围营盘都不能通过。

既然燕京束手,那么这些坞壁堡寨不少也就和乱军裹挟在一起,复辽军中,又多了一面面各路元帅的旗帜。而耶律大石旗号舞动燕地,其他地方的辽人余孽,也多有前来汇合的。短短几日下来,所谓奉天倡义复辽军的声势,又壮大不少。

两翼席卷而来的复辽军人马,从宋军在燕京外围警戒的营寨旁边绕过,终于会合在一起。他们不敢动那些戒备森严的宋军营寨,就在燕京左近席卷掳掠,而宋军就顿兵营寨之内,看着他们行动。每到夜间,燕京左近几十里方圆的地方,到处都是漫山遍野的营火。声势之大,让人触目惊心。

到了三月初二,燕京终于被合拢包围。对外文报不通,复辽军甚而都渡过了高粱河,向南深入,掳掠左近,高粱河南还有一些宋军人马,这个时候都退往涿州。燕京和涿州之间,已经全然成为了复辽军的地盘

而不管燕京城中的数万西军,还是紧紧跟在这复辽军主力侧后的萧言大队精骑,都对这一切冷眼旁观。

耶律大石的所谓都元帅行台,就设立在燕京城西面三四十里外的地方。这几天下来,都元帅行台的规模也有所膨胀。毕竟来投的一些豪强,只愿意归属耶律大石直领。耶律大石也是只拣选部分精锐充入直领军中,其他的就一切由这些投效豪强自便。

都元帅府直领军马,现在已经有步军四千,马军六百。披甲差不多还是一半左右,不过兵刃弓矢差不多已经凑齐,多少还有一点军资积储。这些直领军马,日子就远远不如在各路元帅麾下了。不仅不能参与掳掠不说,还得每天在行军途中严加操练。每晚扎营之际,还得辛苦设立严整营盘,哨探巡视也丝毫不得放松。

日子虽然辛苦,但是耶律大石在整军练军上的确是有些手段,再加上这支军马,都是在复辽军中拣选精锐凑出来的。居然也多少有些模样了,行军之际,让那些各路元帅都望而拜服,不知不觉就当作他们这支复辽军中的泰山之靠。

既然有了这个地位,各处运来的粮草军资就越的勤快了。这些日子下来,这些耶律大石直领人马倒也觉得不坏。乱世里面大家精壮聚在一起,军法严整部勒。这带给人的安全感就比当日分处各路元帅手下,今天闭眼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睁眼要强。而且也不用自己各处辛苦去打粮,每日辛苦之余,安然坐吃。自然有那些破破烂烂的各路人马将粮草军资送来。这几日下来,这些直领军马已经隐然将自己看得高过周遭那些元帅的破烂人马一等。耶律大石指挥号令起来也越的令行禁止了。

再迁延一些时日,当真说不定又给耶律大石练出一支可以野战的军马

夜色已经降临下来,都元帅府直领军马营盘当中,篝火星星点点,但是都成行成列。排得整整齐齐。马军哨探也都撒了出去,在营盘外面巡视奔走,不时传来表示安全的讯号。

辛劳行军操练扎营一天的士卒们,围坐在各什篝火之旁,将分下来的口粮做熟了,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偶尔还会有谈笑声响起,有人还唱起乡曲。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象一支颇有些正规的军马,和周遭那些各路元帅扎营所在,迥然两样。

耶律大石坚持着每天都要巡营,他身上伤势远远未曾到全好的时候。不过他打熬的底子不错,已经能勉强下地走路。不过说到骑马作战,没有两三个月的将养,那是别想了。未曾披甲混战一夜,还能活出一条性命出来,都已经是他耶律大石祖坟冒青烟了。

营盘当中,就看见耶律大石在几个人紧紧扈卫之下,蹒跚走动。走不动了就随便找一个篝火处歇歇。和士卒谈笑两声。耶律大石是允文允武的人才,提笔做文章来得,和这些士卒说村话也来得。每经行一处篝火,都能在那里激起一阵笑声。

听一听士卒抱怨,抚慰一下伤患,偶尔打趣两句。不知不觉当中,耶律大石已经穿过整个营盘,走到营寨的西北角处。他不顾自己腿脚还不怎么利索,带着几名扈卫就爬上了西北角的望楼。极目向那个方向望去。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耶律大石才低低喃喃自语一句:“萧言就在那里…………”

在他身后的扈卫当中,就有董大郎在。他也应了一句:“跟得很紧…………萧言这厮,不是好对付的…………林牙,你这般练兵,还是不是萧言的对手,远远不是。”

其他几名亲卫脸上都有些色变,耶律大石回头挥手,让他们退下去,望楼之上只留下他和董大郎两人,耶律大石饶有兴味的看着他:“怎么说?”

董大郎摇头:“萧言所部,底子分为三部,胜捷军与白梃兵都是大宋久练精骑不必说。还有就是原来郭药师麾下常胜军所部,怨军成军以来,常胜军部勒已经超过五年。就是他们,也远非林牙手下乌合可比…………

…………强军都是打出来的,萧言统军以来,转战燕地,硬仗打了多少?就连女真,他都硬碰硬的死战了一场,又克复了燕京。军务既整,锐气又盛。再加上打仗打的就是双方兵甲,萧言所部重骑不用说他了。就是轻骑,也人人有全身具甲,但凡上阵,长短兵刃,弓矢橹盾,全都齐备。全是精炼而出的兵刃。其他军中应用器物,也无不称足。至于战马,更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无不是从萧干和女真军那里得来的北地雄骏大石林牙所部,虽然已然束伍部勒,也算都是精壮。可是战马不过七百,披甲将将及半,兵刃就是手中的,连箭矢不知道每个弓手能不能分到十只与否,这一仗,到底如何打?大郎愚钝,实在不知道林牙获胜只由何在”

董大郎少年从军,战事经验丰富无比。这个时候他又是毫无顾忌――甚至可以说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在耶律大石面前侃侃而谈,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面。耶律大石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等到董大郎说完,耶律大石面上全是欣赏神色:“大郎,可惜你不能久在某麾下效力,不然必然是某心腹重将…………”

董大郎一笑,摇摇头:“林牙,你也知道,我心思不在这个上头。”

耶律大石笑笑,也不再多劝什么。人各有志,不必相强。在他看来,董大郎已经算是彻底被萧言毁了。原本是燕地众人瞩目的少年将军,就算辽国覆灭,南投北去都也有足够前程。可是此子一辈子都活在仇恨当中,当日恨郭药师杀父之仇。这个时候又是恨上了萧言将他所有一切夺走,余生目的,就是和萧言不死不休

人生至此,就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灯火之下,董大郎将自己一张狰狞的疤脸藏在暗处,久久望向萧言所在的方向。

耶律大石叹息一声,提起另外一个话题:“你那百余骑,怎么样了?可得用与否?”

董大郎点头:“拔营南下的时候选出了百余骑,加上这些时日挑拣,已经有两百骑了。每日带他们出去哨探,参与攻拔堡寨,已经屠灭了四五个村寨,下不得手的,都已经挑了出去。余下之辈,都是与俺一般,有今天没明日,胆大妄为之辈,檀州富庶,此辈敢于一试。了不得就是没命,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夺了檀州萧言积储,燕地辽人高门大户家当,倒有大半都给萧言运到了檀州,要是能侥幸功成,还有一条性命在,远远逃走,也不失后半生富贵…………他们敢随着俺去赌一场。”

“甄六臣呢?”耶律大石又轻声问。

董大郎嗤的一声冷笑:“倒是俺们当中难得的忠义之辈,口口声声念着那个大小姐……虽然这些日子都没有随俺们行事,但是事到临了,他如何敢不跟着俺去袭取檀州?在他看来,这也是最后能救他大小姐的机会了…………他须没看见,当日郭家女儿和萧言的眉来眼去两人同生共死的交情,萧言最落魄的时候也能带着一个小丫头不撒手,女色上面入命,他怎么舍得杀郭家女儿?说不定就是萧言那厮手中的珍宝”

到萧言和他所拥有的东西,董大郎语调背后那种狠毒的恨意,几乎要深入人的骨髓当中。

耶律大石神色不变,淡淡道:“郭药师身死,就这么一点骨血。能留条性命,也就留下罢。”

他说得漫不经心,自己都没有当成一回事。董大郎心理已经近乎变态,只想毁掉萧言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耶律大石如何能不知道?他能利用董大郎的,也就是这点。

两人沉默半晌,耶律大石突然开口:“明烦姚相公,俺们再去求求老种相公,眼前这堆破铜烂铁,俺们包打完了就是。反正都是平乱,为什么要等到汴梁有说法了再去平乱?这样俺们西军还是头功,朝里走走门路,保全西军也不是太为难的事情,何苦现在这般,好处大头,都留给萧言那厮”

姚古面色如铁,回呵斥了一声:“胡吣什么?老种相公已经做了决断,谁还想违令不成?要和老种相公说这般话,你们自去,某却不去”

这一句话说得大家都有些灰溜溜的。姚古低喝一声:“不看了,看着让人心烦回府去,你们也各自归营”

其中一员将领是姚古的心腹旗牌官,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姚相公,汴梁来的那个宇文大人几次求见,俺左遮右挡,实在是辛苦。要不相公就见他一次,听他也不直什么。宇文大人毕竟是天使,姚相公这般僵下去,总有些麻烦…………”

姚古冷笑:“某家依托西军。理那些汴梁子做什么?西军做主的是老种相公,又不是俺再上门来,还是一句话,不见”

话语声中,他已经按剑下了城头,那旗牌官也紧紧跟上,底下自然有亲卫接着,一群人策马举火,匆匆去了。留着城墙上面领军将领各自面面相觑,低声抱怨:“说要领着俺们来瞻看对手军势,还以为事情有转圜余地,结果还是这般倒是俺们好心,闹个无趣。自散自散,回营中早早睡他娘的大头觉”

在复辽军大队西北方向二十余里外,萧言所部营盘同样在黑暗中默然伫立。

骑军立下的营盘,向来比步军大。萧言所部立下了五六座大营,延绵出去几里地,每座营盘之间,以弓箭互相可以相接为限。这些营盘当中,不过只放下了他一半人马。他麾下轻骑,大半都已经撒了出去,将燕京北面各处通路遮挡得死死的,复辽军一旦有向北迹象,第一时间就能为萧言所知道。到时候以骑摧之,什么样的对手都给他打垮了。

这些日子,萧言所部,就是这样一步步的跟着耶律大石率领的复辽军,看着他们合围了燕京。此刻耶律大石停下,他也就停下。扎营与此,和他遥遥对峙。

此时此刻,萧言同样站在望楼之上,向东北方向久久而望。几名貂帽都亲卫,侍立在他身后,默不作声。

脚步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望楼寂静。萧言回头看去,却是牛皋走了上来。萧言身边亲将是张显,现在在燕京。少了张显扈卫,萧言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安全。韩世忠和岳飞却抵死不干,将牛皋从领一重骑指挥的位置上面调出来,用来扈卫萧言。他们这番好意,萧言只有含笑默认。

牛皋比起张显,又是另外一番性子。他脾气更像大孩子一些。喜欢的就是热闹,对望上司跟前凑一点兴趣也无。跟自己麾下士卒混在一起,比什么都开心。在韩世忠这个老兵痞麾下效力,两人倒是颇为相得。

本来按照他和萧言的亲厚,没事多到萧言这里来转悠一圈,对将来前程,比什么都强。萧言也是一个人,对天天在自己面前晃的人记得更牢。有什么好事,当然先想着熟悉的人。如牛皋这般,只会顿在军中。只怕将来萧言地位高了,张显等人也跟着水涨船高,牛皋还是在干领一指挥人马的活计。

这次调出白梃兵,暂时扈卫在萧言身边。牛皋是老大的不情愿,在岳飞面前很是了一些牢骚。却给岳飞狠狠的骂了一顿:“此时军中就是以萧宣赞为主心骨,俺们都出得意外,萧宣赞出不得意外你这厮在萧宣赞身边,心思放细密些你这厮好歹有个长处,骁勇能战。萧宣赞是喜欢亲临前敌的,到时候千万莫要让萧宣赞上前,你冲在前面要是萧宣赞稍有一点伤损,不用宣赞动手,也不要俺来收拾你,张显赶回来,就先割了你这黑脑袋”

岳飞在萧言面前深沉恭谨,只有对牛皋有些象对待不成器的弟弟,训斥他起来跟训斥孙子一样。牛皋吃他一顿骂,灰溜溜的就到了萧言身边效力。这些日子下来,除了不如张显周至细密,有些事情萧言还没吩咐就已经想到了前面。其他的倒还胜任,没出什么大岔子。

他脚步声也重,上望楼来咚咚咚的似乎要将楼都跺塌了。几个貂帽都亲卫都在后面偷笑,萧言也回头笑骂:“你这黑厮,亏得你领的是重骑,要是让你率领轻骑远处哨探,什么样的敌人都给你惊动了”

牛皋上来咧嘴一笑,居然没忘记先行礼再说话:“宣赞,檀州接济的粮草已经清点收入营中,岳家哥哥和韩将军都各自受领了。数字没错,十日的粮草草料,再加一些军资器械。岳家哥哥和韩将军都说还有些不足,军中无粮就是让人底气不足。再运十日粮草来,就差不多了。他们让俺来请示宣赞,让檀州是不是再催运一程粮草过来?”

萧言沉吟一下:“要几天?”

牛皋来之前,将要说的话已经颠三倒四记了一个烂熟,就怕出错。这个时候回答得爽快:“回去空身走,两天。来的时候重载,三天半。”

萧言算算,再运一批过来,差不多军中就有十五日粮草,差不多也够支撑着此间事情做出了断了,甚至还留有相当余裕。大军在外,最怕断粮。只要粮草足够就能安心和耶律大石他们周旋。这个事情上面轻忽不得。他点点头,对牛皋道:“传我军令,让檀州再接济一次粮草军资过来,就不用动了,谨守檀州,等我后命行事。檀州后路,不得有失”

牛皋点头应了,调头就要回去。突然又一拍自己脑袋:“差点忘了,要不然岳家哥哥对俺又是一顿好骂”他探手入怀,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萧言:“宣赞,这是檀州方参议随运粮队伍送来的一封书子,方参议还说,不必宣赞回书了,檀州后路,他会料理好。”

萧言接过书信,朝牛皋摆摆手,让他下去传令。这个时候早有貂帽都的亲卫提起气死风灯,给萧言照亮。萧言借着火光,打开书信匆匆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萧言脸色顿时就难看已极。在萧言身后的貂帽都亲卫随侍他久了,都会察言观色,这个时候忍不住人人心里面嘀咕,难道檀州那里出什么事情了?

檀州那里,倒没有出什么事情。方腾一切应变措施,都算井井有条。而他也对萧言眼前局势分析了一番,和萧言所想也差不多。尽力稳住燕京西军,沉住气坐观耶律大石举动。燕京合围,不可能不让汴梁震动。汴梁一旦震动,朝中自然有人出手,那位老公相按照方腾了解,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现在局势虽然脱离的掌控,但是还不是没有争取最好结果的余地,努力撑下去就是。

让萧言脸色难看的是,方腾信中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他已经将郭蓉加倍严密的监视了起来,她稍有异动,或檀州有变,就除掉她。让萧言谅解他擅专之罪。已经有了一个甄六臣,再来一个对常胜军旧部还有点号召力的郭蓉,现在萧言,再经不起任何变故了。

萧言手一用力,已经将书简团成一团。他闭上眼睛苦笑。郭蓉倔犟清冷的容颜又浮上了脑海。穿越以来,在燕地挣扎前行。最对不起的,也许就是这个女孩子了。可是不知道冥冥当中是不是有人捉弄,自己还不得不一次次的将伤害又加于她。郭蓉怎么可能与董大郎作为一路?她是个敢爱敢恨,不会转弯的女孩子。董大郎背叛了她的父亲,就是她的敌人,她怎么会和董大郎走到一处

可自己杀了她的父亲,不就是她更大的敌人么?这番情仇,永远都无法化解

萧言睁开眼睛,茫然向南向东望去。自己此间行事,又不知道让多少人葬身。这番罪孽,只是因为自己为的是将来大宋,就能心安了么?后世史书,又会怎样记载自己这位莫名而来的时空穿越客?

人在这个时代,有的时候,真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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