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言没动，正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怎么了？”姜落不明所以。
贺子言蓦地走近一步。
二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姜落心一惊，眸子睁圆，呆望着他。
“你朋友真多。”贺子言不明意味地夸赞一句。
姜落哑口无言。
她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夸自己朋友多。
只不过……这语气怎么像是在阴阳怪气啊？
“我……”
“啪。”
贺子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了姜落一个脑瓜崩。
姜落：？
倒不是很痛，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她倍感气愤。
“贺子言，你干嘛？”姜落质问。
这一瞬，怒气直顶天灵盖，她甚至忘了走廊里还有摄像头的存在。
贺子言还是那副欠扁的表情，冷冷的，拽拽的，“逗你。”
还真是坦诚啊。
“你！”姜落气急，“我可比你大两岁呢！”
顿了一秒，贺子言嗤笑，“那……姐姐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
姜落：……你倒是很懂得利用年龄优势。
刺啦。
怒火熄灭，徒剩袅袅青烟。
“早点睡吧。”丢下这句，贺子言扬长而去。
“啪。”关门声响起。
姜落咬牙切齿。
枉她还为贺子言要走而失落！倒霉弟弟，早走早好！
回到房间，姜落气哼哼地洗漱、更换睡衣。
再度躺上床，她翻来覆去。
困意走失，脑子里乱成一团。
一会想，贺子言是不是真的要走。
一会想，贺子言走了，他们是不是就会断了联系。
一会又想，贺子言那么欠扁，走就走吧。
偶尔也会想想，陶乐和奚河到底有没有互生情愫。
忽地，她坐起身，下了床。
思绪纷杂，她决定喝口水冷静冷静。
屋外静悄悄的，客餐厅的夜灯开着。
喝了水，姜落走到拐角，突然听见一道嗡嗡隆隆的声响。
很闷，很沉，细微的。
像是从角落里传出来。
跟着声音，她慢慢向前探索，最终确定了声源在影音室。
驻足门口，她扭脸望了眼，走廊尽头的墙上挂了一面钟。
现在的时间是12:27，凌晨。
这个时间点居然还有人在看电影？
不会是她和施烟忘记关了吧？！
赶紧推门。
“啊！”
始料未及，室内中央坐了一人。
姜落和他都被彼此吓了一跳。
拍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姜落恍然笑开：“秦宁，怎么这么晚不睡啊？”
秦宁看她，没笑，面色难堪，钝声：“心情不大好。”
果然还是受名次影响了。
姜落走进来。
影音室是移门，她顺手一划，门没关严，留了道小缝，她懒得再弄，径直坐到秦宁身边。
她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陪你聊聊。”
屏幕上在播放一部老电影，姜落没看过，也没什么兴致。
她打量着秦宁。
秦宁抱着双膝，下巴垫在膝盖上，如一只舔舐伤口的幼兽，可怜巴巴。
他侧过脸来，轻声问：“你也觉得我很烦吗？”
至此，姜落适才注意到，他眼尾略带猩红，许是哭过。
“你是活泼开朗，不是烦人啊。”姜落宽慰道，“为什么要用‘也’字？被网友骂啦？”
“嗯，我……”
“你们在看电影吗？”
影音室的门刷地移开，贺子言站在门口，神情淡漠，睨着他们。
压迫感排山倒海，姜落没来由地感到心虚。
她道：“我们睡不着，就在瞎聊，是不是打扰你了？我们声音小点。”
贺子言就那么杵在那，如一根高耸的电线杆。
姜落仰着脸望他。
来自屋顶的灯光倾泻而下，冷白颜色，愈显贺子言的面无表情。
他没说任何。
姜落想来，他当是不会加入这等凡人的絮叨，索性直接道：“顺便帮我把门关一下哦。”
贺子言照做了。
只不过，他把自己也关了进来。
姜落：……
所以……还是想探听一下凡人的生活？
影音室是为二人约会定制，中间圆形区域不大。
姜落和秦宁坐在里面，相隔的位置较小，若是挤一挤，勉强能坐仨人，但若是想要自如地走来，尔后自然地入座，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于是，在短暂的斟酌后，贺子言选择坐在第一层。
他腿太长，只得蜷缩着，活像一只淋了雨的鹌鹑，瑟缩着身子，比秦宁还可怜。
姜落无奈，招手，“下来。”
说着，她往旁边挪了挪，坐到台阶上，给贺子言腾出空位。
贺子言顿时喜笑颜开。
他坐到姜落刚坐过的位置，还能感受到她的余温。
“谢谢。”他同她扬眉一笑。
姜落应了声。
坐定，贺子言转而看向秦宁，开口问道：“你是在为名次的事不高兴吗？”
姜落颇有讶异。
她原以为贺子言不大懂得人情世故，更不会理解普通人的这种小心思。
没想到，他原是知晓的。
“你发现了啊。”秦宁苦笑。
贺子言点头。
秦宁枕着膝盖，偏过脸来看他：“如果是你，会怎么样？”
“如果是我……”贺子言略沉吟，认真思索后回答：“会分析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想要的结果是什么，我能为了这个结果做哪些尝试。”
姜落：好像机器人。
听完，秦宁扯起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再问：“你是不是做什么都很容易？”
“不是。”答得斩钉截铁。
贺子言接着道：“每一件事都没有那么容易。你觉得我做一些事很容易，可能是因我在较早时期就知晓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奋斗。你着眼的是我的收获，而忽视了我的付出。比如，当下你能看到的是YB的飞跃，而无法看到我从第一次接触计算机时就开始的努力。”
这是姜落第一次听贺子言讲道理。
奇怪的是，她完全不觉得厌烦。
讲道理的贺子言消融了自带的寒气，更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兄长，语重心长，却又能神奇地摒弃说教感。
不过是在与旁人分享他的人生经验。
无须任何人效仿。
也不惹人厌烦。
为什么……贺子言的每一面都挺不错？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要创立一家科技公司的啊？”秦宁好奇追问。
贺子言：“七岁。”
秦宁：……难道你是在告诉我，我要从现在开始努力十六年才能成功？
姜落：……你是在凡尔赛吗？
“你这个事例好像没办法安慰到我。”秦宁小声，又问：“你有没有近期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事？”
闻言，贺子言扭头看向姜落。
姜落：为什么看我？
贺子言：为什么看你，你心里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