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府君子第三十七章:未倾而慕(1)_宙斯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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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未倾而慕(1)


更新时间:2023年03月06日  作者:良喜  分类: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良喜 | 怜府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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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未倾而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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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良喜

更新时间:23020819:40

第三十七章未倾而慕(1)

“以后,你这个小家伙就叫阿泞了,记住啊,这是大娘,这是阿泞的兄长,这是爹爹,我是阿泞的娘亲,记住了吗?”

一位衣着朴素却眉眼端庄的夫人,手中拿着一枝杏枝缓缓走向摇篮前,看着摇篮中咬着手指生的粉雕玉琢的小丫头,那夫人的笑意更加浓烈,夫人将手中的杏枝放在那小丫头的摇篮中,随即伸手抱起那胡乱蹬腿的小丫头,夫人笑道:“字晚秋怎么样?”

怀中的小丫头闻言打了个喷嚏,不解的眨巴着如同杏子一般灵动的双眸,便想着伸手去拽住那根在自己摇篮中的杏枝,许是手脚还没长大根本就拽不到,小丫头有些生气的撇过头,将脸气鼓鼓的埋在夫人的怀中。

“阿泞,你一定要幸福,娘亲会永远保护你。”

“阿泞!你下来!”

水亭之中,晚霞似火,月色乍现,一位身着水蓝衣袍的俊逸公子正在舞剑,眼角督见那在梧桐树枝中蹬腿攀爬的小姑娘,公子原本冷静的面容顿时变得紧张,朝着那小姑娘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句。

梧桐树中的小姑娘闻言朝树下看了看,那公子放下剑正眼中含着些无奈的愠色看着自己,小姑娘撇撇嘴道:“哥哥你就是太闷了,爹爹叫你舞剑你就舞剑,都不知道找点乐子,无趣至极!”

公子当即被小姑娘的无理取闹气笑了,抬眸道:“那你去树上做什么?”

“真笨!”小姑娘笑嘻嘻的从袖中掏出一条还在挣扎的蜈蚣,公子见状愣了愣,小姑娘指了指梧桐枝道:“树上有一窝小鸟,可是她们妈妈不见了,自家院中的小家伙我肯定得负责啊。”

“真是”公子无奈的摇摇头,看着那伸手勾着树枝的小姑娘,只得放任的任由她胡闹了,只不过原本在水亭中舞剑的公子到了梧桐树下,虽是在舞剑眼角的眸光却时时落在那小姑娘身上。

“你这丫头小心点!”

“爹爹,有人欺负我!”

一位正襟危坐的男子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兵书,抬头便看见一位穿着粉纱的姑娘正哭的梨花带雨的跑进院子中,还没等男子反应过来姑娘便扑进了自己怀里,哭的那叫一个令人心疼的委屈。

男子放下兵书,伸手拍了拍姑娘的肩膀,柔声道:“阿泞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姑娘泪眼汪汪的抬头,气呼呼的指向屋外道:“邻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公子,今日我去学堂,他竟然公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还将女儿的书全部撕了!”

男子闻言那原本慈爱的眉眼顿时变得凌厉如刀一般闪过,历声道:“他当真这么说你?”

姑娘用力的点点头,气道:“就是!”

“敢欺负我纪御的女儿,当真是不想活了。”男子眼眸沉了几分,低头看向趴在自己膝上的姑娘,伸手揉了揉姑娘的头,轻声道:“阿泞,你先去大娘那,我去拜访拜访那位公子。”

九年前,故陵纪氏还不是此时高高在上的大令皇室,只是故陵城郊一处小族,纪氏老爷纪御,有两房夫人,大夫人温氏育有一子,名为纪沆字晚寒,二夫人陈氏育有一女,名为纪泞字晚秋。

入冬之际,故陵城郊,南山之下的皇室狩猎场开始狩猎,为首的便是故陵第一将军,彻朝太尉唐风,为寻一只罕见的鹿角,唐风深入南山腹地,却不慎入了野狼群,千钧一发之际,正当唐风以为必然死于狼口之下时,一位入山捕猎的男子出手相助,并将唐风带回家中养伤。

此人便是纪御,纪御自小饱读兵书,武功高强,一身通天的本领却仕途不顺,偏偏走上了筛选文官的科举之路,年年落榜最终不再求官,归家捕猎为生,唐风一眼便看出纪御此人正直忠烈,加上有勇有谋,绝非等闲之辈,若是入朝为官,必定能巩固大彻基业和江山。

此后,唐风痊愈归朝,向彻帝举荐纪御,果真,纪御当日便入朝为武官,身居四品武官,可谓是一飞冲天,而其独子纪沆随后也入朝为官,父子两人皆不是等闲之辈,替大彻拿下多块疆土和叛党首级,不到两年,纪氏压过了唐风,在一次出征边境之时,纪御任命总将,而唐风则气死在了病榻之上。

纪御出征边境大获全胜,损失几乎微乎其微,凯旋之时,彻帝大悦,将其封为太尉,成为了大彻上下权力地位最高的武官。

虽是权倾朝野,可大彻征战无数,局势动荡不安,纪御和纪沆几乎一年不曾归家一日,府中便只留有三位女子,而纪泞的母亲陈氏重病缠身,自顾不暇,唯有大夫人温氏坐镇纪府上下,起初还算安定和谐,直至一位夫人带着婚契上门提亲。

此人便是封府的大夫人林氏,林氏与陈氏交好多年,闺中密友无话不谈,自从纪氏高升之后便极少交谈,本以为林氏寻门是为了看望病重的陈氏,却不曾想林氏带着二人指印的婚契提亲,婚娶大事自是须有一家之主定夺,温氏知晓林氏巴结纪氏的野心,便婉拒了下。

“纪夫人莫如此说,两家的交情还是在的,这故陵上下都知道这纪氏和我们封氏有着一纸契约,如今二夫人抱病无法面见他人,纪将军和纪公子常年未归,大夫人你这是要拒绝我儿与纪小姐的婚事,传出去别说是断了我们两家的交情,便是纪氏的好名声,也会落得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闲话阿。”

纪夫人闻言眯了眯凌厉的眸子,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虚假的笑了笑道:“封夫人说的是,两家交情自是不能断,不过我也只是一位夫人,泞儿老爷可是疼得很,就连我这位大娘也是喜欢,家主不在,我怎好定夺呢?”

封夫人轻笑出手,手中还死死的攥着那张婚契,上下打量着面前正襟危坐不敢啃声的纪泞,这小姑娘不过几年不见,便更加出水芙蓉,温婉碧玉了,加上千金小姐,太尉独女的身份,若是嫁进封府,封氏如何受益,只会多不会少。

“纪小姐,小时你最爱与阿楚玩了,你们二人小时还拜过小天地呢,如今你告诉我,可否愿意嫁给阿楚为妻啊?”封夫人笑眼弯弯,语气越说越重,似乎拒绝了,便会大打出手般的威慑。

纪泞闻言抬头,眼中怯懦而慌乱,立刻避开封夫人打量的眼神,轻声道:“阿泞听爹爹的.”

封夫人顿时收了好脸色,气笑出声,手背也是用力的青筋冒起,随即看向纪夫人,又道:“既然如此,那边等纪太尉归朝之时再做定夺,不过,两人拜过小天地是事实,这婚契也是白纸黑字,所以在纪太尉回来之前,纪泞,便入住我封府。”

纪泞一怔,当即乱了阵脚,眼底不愿的看向纪夫人,急忙的摇摇头。

纪夫人虽不是纪泞生母,可倒地还是疼这个小丫头的,可林氏可不是什么善茬,若是僵持下去来个泼妇骂街可不就是胡闹吗,既然已经拦下婚约,等纪御归朝之时自可用军功抵契约,让纪泞入住封府,既能平定封氏,又能平了百姓议论,也未必是件坏事。

“好,泞儿,你随张阿娘去收拾收拾,随封夫人一同去封府吧,张阿娘和青儿陪同你一起去。”

纪夫人无奈之下答应下来,临走之时还念念不忘,看着纪泞那副像是兔子受惊的模样也有些难以割舍,本以为张阿娘和青儿一同入封府可以好生照顾纪泞,便嘱咐了许多。

张阿娘是纪府中的老人了,自从纪沆出生后她便成了纪沆的奶娘,而纪泞出生后她便去照顾纪泞,几乎是看着纪泞长大的,也是陪着纪泞一步一步走来的,张阿娘没有孩子,有时她会把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当作自己女儿一般对待,无微不至无事不允。

青儿则是纪泞最喜欢的一位婢女,两人同一年生,性子相仿兴趣相投,纪泞将青儿当作无话不谈的好友,而青儿也是对这位没有一点主子模样的小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而张阿娘和青儿入封府的当晚便死在了封府深井之中。

“那张阿娘和青儿觊觎封府财宝,居然贼胆包天的想要入屋盗窃,人赃并获许是自己觉得羞愧便跳井自尽了,不过念及是纪氏随同,便准许安葬了,此事不要声张,说出去,也是纪氏教养的人,手不干净。”

纪泞躲在假山之后,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大堂之中,封夫人雍容华贵居高临下的看着从水井中打捞上来的两具女尸,对着跪地的侍女命令警告道,随即将手中滚烫的茶水,撒在了那两具尸体上。

纪泞吓得浑身颤抖,张阿娘和青儿从小看着她长大,别说是财宝了,就连娘亲舍弃的糕点也绝不占为己有,怎么可能会偷盗封府财宝。

慌乱之余,封夫人命令仆人散开,纪泞知晓此地不宜久留,本欲离开,却被一位男子拦住。

是封楚。

“娘,泞儿在这,你躲什么呢?”封楚看着面前胆小如鼠的女子,也算是青梅竹马,此时却软弱的抬不起头,封楚朝着大堂上的封夫人抬了抬下巴,封夫人闻言眼眸顿时紧了几分。

“来,阿泞,过来。”封夫人朝着还试图躲藏在假山之后的纪泞伸了伸手,纪泞本能的想离开,却被面前高大的男子一把拽住胳膊。

封楚面露不悦道:“我娘亲叫你呢,你没听见吗?”

纪泞害怕摇摇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我.我.”

“我什么我?”封楚不耐烦的拽着纪泞的胳膊便往大堂内走,纪泞吓得连忙挣脱,封楚见状大怒伸手掐住了纪泞的脖颈,看着纪泞传不过气的脸,咬牙切齿道:“娘亲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明白了吗?”

纪泞被掐的喘不过气,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感到害怕,记忆中的封楚绝不是这般模样,面前的男子,面色盛怒眼底威慑,好像是下一秒就会将她生吞活剥。

她为何小时会与这样的人拜过天地。

“阿泞,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封夫人笑吟吟的看着被封楚一把甩到地面的纪泞,问道:“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

纪泞只是摇摇头,许是这样能让面前的妇人消气,可越是摇头,封夫人的脸色便更加难看和阴沉,封楚更是上前狠狠的踢了她一脚,纪泞脑子一嗡,只觉得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她当即昏倒了过去,眼前一片漆黑,头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便没了知觉。

昏迷之前她听到了一句话。

“把她给我关进去。”

醒来之后,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盏昏暗的烛火在墙角边微弱的燃着,她被放在一张由木椅支撑起的木板上,木板有一床发黑的被褥,积水发霉传来恶臭,四周潮湿阴冷,还有堆积在墙边的几个坛子。

她被扔进了地窖里。

纪泞朝角落缩了缩身子,此时的她发丝凌乱面容满是污垢,腹部还在疼痛,地窖潮湿入骨异常寒冷,风顺着木门吹进呼啸过耳,连那盏唯一的烛火都被吹灭了,四周浸没在黑暗之中,唯独一抹月光顺着门下跃进地窖之中。

“爹哥哥.”纪泞将头埋在膝盖之中,肩膀轻颤痛苦出声。

“泞儿,爹爹此次出征不知何时回来,你不是喜欢西域那美人红吗,爹这次给你带回来。”

“泞儿,乖乖等哥哥回来,到时候哥哥亲自给你涂上。”

“泞儿,你娘亲重病便不要再去西院了,以后来大娘这里,大娘给你做好吃的。”

“泞儿,娘亲要亲眼看到你出嫁,还等着抱外孙呢!”

纪泞心存希望,许是看着那抹交替的晨光和月光便能看见家人的模样,她不吵不闹不会祈求别人放她出去,因为她知道,爹爹和哥哥会在凯旋之时接她回家,娘亲和大娘也一定会来封府看她。

“大夫人,张阿娘和青儿都没有寄信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纪夫人闻言一怔,皱眉道:“没道理,走,准备车马去封府看看。”

封府前,纪夫人还未进门便被拦住。

“纪夫人,这封老爷和夫人都去山上念佛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纪夫人,封老爷和夫人都已礼成,应当是去用膳了。”

“纪夫人,老爷去乐香居用膳了,不再此处.”

“纪夫人..”

纪夫人后悔了,自从纪泞离开纪府以后,她就再也没有那个小丫头的消息,无论她寻到何处,都会被人推辞拒绝,她深知纪泞应当是出事了,便一纸书信快马加鞭的带出故陵直奔边境战场,此事被封府人知道,一日过后,竟然亲自带着纪泞登门拜访。

纪泞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消瘦了些,不怎么说话了,手揣着一个护手,含着笑意便随同封夫人离开了纪府。

“很好,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若是你忤逆我的意思,你身子里的毒,可就没有解药了。”

纪泞再次被丢回地窖里,她的护手被取走了,而她的手上的指甲,被封夫人一一拔去,任凭溃烂腐败,只要脱离了纪小姐的身份,她便一文不值了。

纪泞抬头看向被堵住的门缝,今夜没有月光了,纪泞的瞳孔涣散木讷,只是躺在木板之上,任凭眼中的泪水泛滥汹涌,也不再心存希望了,因为就算离开此处,没有解药,她也必死无疑。

直至一日,封夫人带着一群乞丐入了地窖。

那群乞丐浑身恶臭,面容丑陋,身子枯瘦不堪眼底闪着捕食一般的贪婪,上下打量着在木板上瘦弱的女子,她面容不解,有些惧色的看着面前雍容华贵浑身戾气的封夫人。

“怕你不听话,既然你是为了活命,也为了让你那位爹和大娘别打接触婚约的主意。”

“你什么意思?”

“一个有失贞洁的女子,还会有人要吗?”封夫人笑道:“到时候,就算是我封氏不要,你爹也会带着财宝金银上门求亲,求着我儿子娶你这个人人唾弃的千金小姐啊,你们几个,别浪费了这个机会.。

那晚封府回荡着女人的惨叫声和求饶声,却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雨水顺着门缝缓缓滴进地窖之中,原本潮湿的地窖变得更加阴冷,在一片狼藉之中的纪泞伸手拉过残破的衣物,她垂着头看着满身醒目的伤痕和被人欺辱的回忆,她恨不得将封夫人扒皮抽筋,她顿时明白了,与其如此受人摆布苟延残喘,她宁愿离开这里,即便是没有时日,她也要替自己讨回公道。

便是那次,封夫人带着她前去纪府,她本欲告知大娘她所经历的全部,封夫人何等聪明,在马车上便割下了纪泞的舌头,便令车夫原路返回择日再去纪府。

纪泞万念俱灰,她一鼓作气的从马车上跳下,拖着身子爬进了面前的青楼之中。

青楼中的人见她满身血迹纷纷唯恐避之不及,泪眼朦胧之中她看见了一位红袍黑发的女子,她手中拿着酒杯,侧身看着她,那双眼眸有打量有疑惑却又摄人心魄,那女子上前向她伸出手,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彻底离开封府那个如同地狱般的地方,封夫人却还是将她名正言顺的带回封府。

纪泞的忤逆彻底激怒了封夫人,与此同时,纪御和纪沆凯旋归来,在当日宴请之上,纪氏举兵造反,取了彻帝首级,封楚出使边塞回城不过三日便暴毙而死,封夫人近乎魔怔亲手砍下了封楚的头又再次缝上,在纪泞登基当日上前奏请成婚,让纪泞给自己儿子陪葬。

纪泞还记得,那日锣鼓喧天,花轿红绸,前来赴宴的客者数不胜数。

而她被带到一副棺材旁,里头的尸体头身用绳子缝住,尸首面色苍白穿着一身金丝黑绸寿衣,她穿着一身血红的嫁衣缝住了嘴,披着盖头被侍女塞进了棺材中。

她的兄长和父亲,一位成为了皇上,一位成为了太上皇,她的娘亲和大娘,一位成了太妃一位成了太后。

她不知父亲凯旋之时有没有带回那盒他所许诺的美人红,却知道自己终不能涂上。

她本以为,比起皇室颜面君臣承诺,比起挚友诺言妻子遗愿来说,或是她的命是更重要的,可是却不是如此,她甚至不知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棺外宴请的宾客有好奇有打量,言语之中有笑意有不平,纪泞却只是在棺中安静的看着那紧闭的棺盖,身侧躺着的是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恍惚之间,意志消沉的纪泞听到了一声“吉时已到”,她被抬进了公主坟中,封棺入葬。

她的一生和青春,骄傲和希望,皆被一对母子伤害的体无完肤,最后,由她的母亲种下定亲的种子,大娘送进了地狱,父亲临死的遗言和兄长最后的一锤定音,要给她最恨之人。

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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