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意思？
方露露愣住了，她盯着白轲那藏在枕头下的半截脸，头一次发现自己还有以貌取人的恶习。
长得这么帅，竟然无法转职？
方露露眨了眨眼，她刚穿越的时候就搜过了，这个世界的确有1的人无法转职，其中又分为两种原因，第1种是精神力增长缓慢，无法获取技能，第2种是精神力没问题，但本身没有任何天赋，所以才获得不了技能。
“原来你还有弟弟呀，我也有个姐姐。”
她随口接上，“没事，交朋友和转职有什么关系，我成绩和我姐比差远了，也没妨碍着我和谁交朋友。”
在方露露眼里，不能转职就不能呗，她最多就是很失落，当不了超人就当普通人。
但是在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眼里，不能转职就太严重了，第1种情况，相当于身体已经长大了，精神力没跟着长大，放在方露露的上辈子，就是弱智。
第2种情况精神力没问题，但本身没有任何天赋，相当于身体有残，在某人的上辈子，这种情况对应的词是残疾。
最可怕的是，第一种情况是可以提前发现的，因为精神力的增长缓慢有端倪，第二种情况却无法预料，就像白轲，他甚至被当成过天才，就是因为精神力的增长速度远超常人。
白轲也曾挣扎过，也劝过自己认命，但是他放弃了。
他已经不想坚持了，活着太痛苦了，要像狗一样跪在地上祈求垂怜，如果这样的生活要持续一辈子，不如赶紧结束，越快越好。
所以……交朋友？
没必要，也不需要。
但或许是太久没人跟他说话了，又或许是因为他发了疯，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后，他竟然又有点犹豫起来。
……是的，他一直在犹豫，时时刻刻都在挣扎，死亡也需要勇气，像他这样没用的家伙，既没有活下去的本事，也没有果断去死的决心，如果有人能替他迈出这一步——就比如他眼前这个人，如果她当时松了手，或者就在此刻把他从窗口扔出去，他一定会感谢她，用自己的灵魂祈福，祝她有个美好的未来。
“你能不能杀了我，求求你了。”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又提出了请求。
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值得他在乎留恋了，脸面这种东西更是不值一提。他只想死。
肯定不能啊……方露露心想，找了个椅子拖过来坐下，一边计算白加还有多久才能到，一边思索着怎么安抚他。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原理，但既然连人被切成两半都能救活，连椅子都能恢复如初，抑郁应该也有救，就是可能治标不治本罢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这家伙也太惨了，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打击才变成这样。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方露露又观察了一下这间屋子，设施都挺好，她甚至看到了超级贵的名牌耳机和音响，扔在地上的脏衣服也都是名牌货，也就是说物质上没有欠缺。
那么精神上……等等。
她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课本，随手抓了一本打开，发现上面有笔记，字迹工整遒劲，比她的幼儿园体好看1万倍，可以直接送去参加书法比赛。
星联盟本来就难进，刚刚白加给她放宽条件到560时，那个洋洋得意的表情仿佛她占了大便宜，根本没想过她会拒绝，也就是说她眼前这个白毛至少能考600分，随便放在哪个学校都是中上游，除非完全靠走后门。
但是这字，啧啧，白轲绝对是个好学生。
方露露又翻了翻书，一张试卷掉了出来，红艳艳的148分，简直刺瞎她的眼。
她翻了翻卷子，惊恐的发现整张卷子只有对勾，唯独在第1个大题的扣分旁边写了两个红字“步骤”，所以扣了两分是因为答题步骤没写全……？！
长得帅又有钱，学习还这么好？？
她实在是理解不了，根本不想安慰他！
她自己考0分都没人安慰，眼看就要去送快递刷盘子了，她这辈子还没拥有过名牌呢！任何名牌都没有过！虽然她根本不在意，但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方露露只想仰天长叹，然而又不敢说话怕刺激到白轲，只能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
没错。她忍了。
“是不是白加把你治好了也没用？”
她转头看向白轲，询问道。
既然这兄弟成绩那么好，白加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他一定是把白轲治好了——不对，是生理上的病治好了，但心病去不掉。
换句话说，就是重复抑郁，死循环。
抑郁，其实也挺常见的。
方露露过去的一个好朋友就是这样，父母最开始很恩爱，但忽然有一天就开始吵架，还打架，打完吵完还总是把她这位朋友拽起来一顿训斥，说“要不是为了你，我们早离婚了”，她这个朋友时常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从每天都开开心心到确诊抑郁，只用了半个月。
但那时候。方露露不懂发生了什么，张口闭口就是“看开点”，安慰时就举例子，说“你看我还没有父母呢，你最起码有爸有妈”，诸如此类的，试图告诉她朋友：你没有那么惨，比你惨的人太多了，坚强起来！
再后来，那位朋友后来就转学了，从此消息不回、人间蒸发，后来听说恢复的不错，但和方露露也不再联系。
方露露也是后来才明白的：她的这位朋友不需要知道谁比她更惨，也没法看开，只是想寻求一份认同和安慰罢了。
而白轲……
她看向他，发现他也在看着她，只是眼神空空茫茫的，若不是胸膛还在起伏，她都要去试试他的鼻息了。
白轲等了好久，思维断断续续的空白，时而痛时而断片，他已经习惯了，本来就没有抱有期望——正常人怎么可能答应他的请求，无冤无仇也没有任何好处，怎么可能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就去杀人。
是的，他本来就没有期待，没有任何人能帮他，也不会有任何人帮他，就算是死，他也只能自杀，要想尽办法克服自杀的恐惧。
“好吧，我可以帮你。”方露露却说。
“……什么？”白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疑惑的歪了歪头，努力睁大眼睛看了过去。
方露露也歪了歪头，她竖起一根手指，脸上也露出笑容。
“我说，我可以帮你，你不是想死吗？但是又不敢，对不对？”
白轲皱眉，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扯开了，他想拒绝，不想暴露自己的体无完肤。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方露露看着他，笑容相当灿烂，“只要你不怕死……你应该不怕吧？”
……这家伙想搞什么鬼？白轲难得的动了动脑子，虽然他的确想死，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话里有坑，让他不是很敢跳。
“你只要把我扔下去就行。”他大喘了一口气说，说话间嘴角还溢出了几个血泡。
“不行，那我就成杀人犯了。”方露露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她这个人其实不太擅长当圣母，也不怎么乐于助人，但基本的良知还是有的，“我只是说我可以帮你，可没说要杀了你，我可以帮你死，但你也要帮我活着。”
“我没那本事。”白轲觉得无聊，“我什么也帮不了你，你去找舅舅吧，他不是要把白秦介绍给你？我们长得很像，他比我帅。”
这女孩既然能让白加那么紧张，肯定是资质过人，而且一定非常好哄，他又不傻。
美色是一种资源，这种事他当然也懂。
白轲知道自己长的还行，但那是以前，现在他已经垮了，任何优秀的人都看不上他，他自己也看不上自己，动不动就休学，18岁还在读高一，这辈子都没法获得一阶技能，长得还行又有什么用，还有个样样都行的弟弟在旁边衬着，他这个做哥哥的就是个笑话。
过了那么两秒后，白轲愣住了。
……他怎么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为什么要对着刚认识的陌生人揭自己的伤疤？
方露露却摇头，“你有那本事，而且这跟帅不帅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打算找男朋友。”
是的，她其实就是瞎说，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因为她真的不擅长安慰人。
而帮助嘛，最好是互相的，要不然怎么维持下去，他也的确能给她帮助……
她现在最缺什么？
——缺钱啊！
“你知道人活着需要什么吗？需要吃喝拉撒，我看你挺有钱的，零花钱应该不少吧？肯定不懂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缺钱的痛苦。”
某人笑眯眯道，一瞬间简直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惊叹了。
“我也不是无赖，家里的条件就是无父无母也没房没车，只有一个姐姐，最近正在准备结婚把她自己嫁掉。而我前一阵子觉醒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脑子坏了，别说通用语，连英语这种方言都不认识了，目测考不上高中，直接找工作的话也没人雇佣童工。”
白轲：“什么……？”
……他耳鸣严重，语速太快听不清。
“你有钱吗？”方露露直接问。
“你要多少？”白轲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可以付钱买她杀他。
“要多少都可以吗？”
“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买凶杀自己，倒不是说白轲没想过这种主意，而是这种合同是违法的，正常人不仅拿不到钱，还会进局子搭上自己的命，他也没法绕过白加联系职业杀手。
“你有多少？”方露露努力不笑出声。
怎么办，这家伙呆呆的看起来很好骗！
好像还有……白轲皱眉，“五百……”
“500块？有点少啊。”方露露嘴角一抽，习惯性的看向旁边那堆名牌。
其实500块也不是不行，能吃好几顿好的了，她也可以乐于助人……
“能不能听我说完，是500万！”白轲真是难得的暴躁了一次，却又咳嗽出一股血，“……忘了，大概还有500多万，不到600。”
什么？！
方露露当即就扑到床上把白轲盖在脸上的枕头拿下来，伸手就捞起他的手，虔诚地看着他，也顾不得什么居高临下的俯视了。
“真的有那么多吗？”
“信不信随你。”
“你确定可以都给我？”
“嗯，可以。”
白轲无所谓，他只想死。
其实他们现在的这个姿势很奇怪，但此刻没人在乎，一个被金钱冲昏了脑袋，一个半死不活病殃殃的，谁也不在乎对方的姿势。
方露露紧紧握着白轲的手。
这不是一只男生的手，是金主的手。
500万啊！这只手是如此的柔软、修长、可靠，让她深深为之着迷。
“那就这么说定了，从现在开始，我来帮你建立自杀的勇气，你来当我的提款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