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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宁言的瞳孔猛然放大，他呆呆地看着灵辉尊者，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后退几步，哐当一下撞到了身后的小凳子，手忙脚乱地跌坐到地面上。
“小荷…小荷姑娘就是…是阿昭？”
宁言死死握着那块锋利的玉佩碎片，任凭它将自己掌心划破，都毫无知觉。
他那张一向嘻嘻哈哈不着调的脸上是少见的慌乱，只目光热切地看着灵越尊者，再说不出来其他的话。
灵辉尊者看见他鲜血淋漓的掌心，微微皱起了眉头，而后点点头，正色道：“是，那位小荷姑娘，就是阿昭。”
“怎么会！阿昭不是…阿昭不是…不是被雷劫……”
宁言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他知道灵辉尊者没必要骗自己，但那是他亲眼看到的事实。
阿昭，他唯一的妹妹，最后是躺在他的怀中，渐渐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宁家祖宅里供奉的写着阿昭名姓的长命灯，也是在那一日，忽地熄灭了。
甚至，甚至阿昭的尸身是他亲自焚烧掉装起来的，装在一只小小的玉瓶里，埋在阿昭幼时最爱的梨树下。
梨树，对了，梨树！
他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么！
宁言连忙从地面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撞开小竹屋的门，往外跑去。
灵辉尊者安安静静地坐在竹凳上，目送着宁言的背影渐渐远去。
他看着自己如枯树皮般又皱又干燥的手背，幽幽叹了一口气，一边抚摸着胡须，一边喃喃道：“这天机，我都无法参破，真的是因果轮回吗……”
“还是说…谁都逃不过？”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谁听的。
中州宁家祖宅某处偏僻院子里。
宁言从灵剑上飞身一跃，落到了地面上。
他看着面前这棵足足有几十个年头的梨树，衣袖之下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正是夏末初秋交替之际，梨树上没有梨花，只有些翠绿色的叶子。
树枝上挂了好些红绸带，也不知道是谁在话本子上学的，以为在红绸上许下心愿再挂在树枝上就能实现。
宁言没有心思看这些。
他径直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梨树下松软湿润的泥土。
泥土很新鲜，带着些雨后的青草气味，里面还掺着些金色的细碎粉末。
就是这儿了。
宁言咽了一口唾沫，沉重的呼吸声在这偏僻的小院中尤为明显。
他放下手里一直紧握着的灵剑，水蓝色的剑穗和灵剑一起，触碰上了湿润的泥土。
宁言伸出那两只骨节分明从小养尊处优且十分白皙的手，一捧一捧将面前这些混合着金色粉末的泥土搬运到一旁。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露出了泥坑里层层叠叠包裹着的白色小布包。
宁言看见这小布包，呼吸又是一滞。
他的胸膛起起伏伏，两只手也在不断抖动，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奋力刨着小土坑，将原本是白色如今已是土色的小布包从坑里取了出来。
小布包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结结实实的，像个放大版的蚕茧。
宁言将手里的小布包一层一层解开，露出里面包裹着的洁白无瑕的玉质小瓶。
他不再动作了。
他几乎已经确认了灵辉尊者那番话的真实性。
宁言将手里的小玉瓶十分珍重地收进储物袋里，又将储物袋收进怀里，最贴近心口的地方。
他缓缓站起身，偶然瞥到被泥土污染的剑穗，连忙将灵剑捧了起来，为剑穗施了好几个清洁咒和除尘诀。
真好啊，他的小妹还活着。
宁昭闭了闭眼，神情一下子变得坚毅无比。
他勾起唇角，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迈开步子悠悠往院门外走去。
荒芜小院里，挂着红绸带的梨树下，那个被他遗忘的小土坑旁堆满了混着金色粉末的泥土。
白茫茫的系统空间里，变化成小猫咪形态的小窝瓜伸出两只爪子不断扒拉着躺在床上的宁昭。
补偿？
宁昭只感觉脑袋里迷迷糊糊的，刚刚那些话，像是梦，又过分的真实。
眼皮实在是沉重，像是有几十上百斤的东西压在上面。
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还是没能睁开眼睛。
耳边叽叽喳喳的实在是烦人。
宁昭很想让小窝瓜冷静一下，暂时闭上那张仿佛一分钟不说话就会嘎掉的嘴。
可她怎么都睁不开眼睛，更别说张嘴说话了。
她使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动了动自己的小拇指，还不知道小窝瓜看见她的动作没有。
胸口像是压了两个三百斤的正方体大胖子，怎么都喘不过气来，宁昭很想翻个身，再舒舒服服地猛烈呼吸几口气。
[呀！]
小窝瓜一下子蹦跳起来，蓬松的毛发在半空中跳动。
它飞扑到宁昭一动不动的胸口上，探出毛茸茸的小爪子，摸了摸宁昭白得没有半点儿血色的侧脸。
[宁昭宁昭，你现在能听得到我说话吗？要是能听见，你就吱一声。不对不对，你现在说不了话！要是能听到，你就再动一下小拇指。]
宁昭：……
小窝瓜有了实体？
她现在在哪里？
她怎么还会活着？
宁昭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她眉心轻轻蹙了蹙。还得多谢小窝瓜的这一番动作，她现在感觉胸口像是压了两个三百斤正方体壮汉，还额外压了一块小石头。
这小石头还不老实，一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