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考古之手札第六百三十二章 剪不断……_宙斯小说网
当前位置:宙斯小说网 >>现代>> 九零考古之手札 >>九零考古之手札最新章节列表 >> 第六百三十二章 剪不断……

第六百三十二章 剪不断……


更新时间:2024年01月22日  作者:风中一一  分类: 现代 | 现代言情 | 异国情缘 | 风中一一 | 九零考古之手札 

:18恢复默认

作者:风中一一

说起来,有关在杬角山发掘点的那些日子chris在他的日记里都有详细的记录,只不过他有两本日记,一本是探访日记,主要记录在发掘点的工作内容,一本是他的私人日记,长长短短记录了当时发生的点滴,有关他、宋轶、沈魏风,还有他母亲,虽然很多事情那时候还连不起来,但倒是都没有落下。况且平心而论,一个年纪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能以这样一种的严谨的态度主动去记录他所经历的工作还有生活着实不是件易事,而且他的这两本日记都使用的是中文,只有极个别的地方用的是英文,更重要的是正因为他的坚持和细心才为那些遗落了时光的人留下了一抹岁月的痕迹,后来再看才明白这多少都是宝贵的。

2015年8月x日,晴热……

我仍没有收到妈妈的信息或邮件,柬埔寨那边的治安始终令人忧心,希望她一切安好!

我如今已在中国南方某市,这里环境优美,满目苍翠,但天气湿热,与A市和实习基地感觉大为不同,宋研究员告诉我明天要去杬角山,距离这座城市开车约一天的路程,是一个新的发掘点,那里人少条件也不太好,让我做好思想准备,可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不过我看沈所长很平静,没有任何担忧。

2015年8月x日,雨……

今天是来杬角山发掘现场的第二天,原来宋研究员说的条件不好是指要住一种活动板房,因为距离发掘点最近的一个村子也有十几公里。

我是第一次住这种房子,以前只听妈妈说,他们外出科考遇到这种情况多半是扎帐篷,和中国很不相同。

不过这是一个尚无定论的发掘点,沈所长、宋研究员还有已经在这里工作的当地考古所的技师见面后共同分析了一个上午,初步假设这里是某史前文明的一处遗迹,但缺少足够的证据,特别是文化层还没有找到,零散的出土不说明任何问题。

我第一次参加这样专业的讨论,除了感到自己的相关知识储备不足之外,还感到一种实习基地所没有的紧张感和压迫感,不管是沈所长、宋研究员还是这里的技师,他们似乎都在高压之下,可偏偏这两天下雨,探方里又开始大量积水。

宋研究员似乎有意回去,打算等这里的梅雨季节过去之后再重新开工,但沈所长说:明天把附近村子里能借来的抽水机都借来,下刀子也要先把文化层找出来。

沈所长是个非常有决断的人,他的决定没有人能反对,而且他的边界感比一般中国人要强得多,像昨天他突然脸色不好,几乎要摔倒,我就在他身边,所以马上伸手去扶他,结果却被他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宋研究员看到后赶忙向我解释,说他现在身体不太好,难免有时脾气急躁,千万不要介意,因为他并不是针对我。

这点我很能理解,因为妈妈身上也有旧伤,每逢她旧伤发作,她是绝不吃止痛片的,她那个时候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即便catherine姑妈来敲门,她也全不理会,直到伤痛过去她才肯从屋里出来,她平时非常坚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默默哭泣,因为每次她把自己放出来我们都会发现她双眼红肿得厉害……

2015年8月xx日,晴……

前两天探方里的水抽干净了,老天爷极其配合地洒下热辣的太阳,很快坑壁上的表层土质变得坚硬起来,沈所长要求我下探方画地层线。

宋研究员跟他解释我刚来中国,画地层线有点早了,等再过一到两年去学也不晚,这个活儿可以他和技师下去做,结果不等我反对,沈所长马上严词拒绝,语气坚定地要求我两天内必须完成这个工作,并且指派这里的技师给我现场指导。

我不知道两天的时间是不是充裕,但看宋研究员皱着的眉头就能猜到,这个任务对我来说可能很艰巨。

2015年8月xx日,阴……

事实是画地层线确实非常困难,因为要求整条线完全不能断,我旁边的技师多次给我演示如何找到合适的位置,但这并不容易。

我一次次画错,一次次刮掉重来,烈日和失败都不算什么,真正令人难过的是目前四米深的探坑里开始渗水,水先是在脚下,慢慢就上升到脚踝,可这水还是太浅了,无法用机器抽走,因为怕时间来不及,我只好无视脚下的积水,继续沉浸在画地层线的苦恼里。

期间那位好心的技师几次想默默接过我的手铲,我明白他想帮我完成,但那不是我想要的,我表示了拒绝。

等水位再度上升的时候,地面又开始了抽水作业,轰鸣的机器声音震耳欲聋,可偏偏这个时候沈所长下到探方里检查我的工作进度,根本不惧已经缠及小腿的积水,我这时才发现这整整困扰了我两天的任务对他而言也许只需要半个小时,而且这并不是一个中国的考古学家必须掌握的技能,他们的工作重点不在这些事情上,而他真的是全能型的,动手操作和理论研究是他科研工作上的两只手,宋研究员告诉我,他这是按博士的标准在要求我,而他已经有几年不带学生了。

所以虽然这三天很辛苦,我也是勉为其难好容易才完成了一个方的画地层线任务,但我还是非常高兴,因为我终于弄清楚了“现代耕土层”、“近代扰土层”和较为纯净的“自然淤积层”,并能将淤积层按时代再度分为三层,这成就感和痛苦是呈正比的,我感到自己收获满满。

2015年8月xx日,阴……

这几天探方内渗水的情况大有改观,沈所长开始催促工人和技师抓紧时间“揭”地层,宋研究员跟我解释,说这是要加快寻找文化层的速度,他们这个发掘点一直缺少足够的证据,现在是工作的攻坚阶段。

有关“文化层”在实习基地张老师上课时已经讲过,像我们在那边的发掘就是在大面积清理文化层的出土文物,而杬角山这里目前还没有发现这一层,但这里的“盗挖”情况很严重,有一个深达五米的探方里已经确定被盗过,破坏很严重,所以其他方的工作是越快有结论越好,东西清理出来就可以放心做回填了。

这里的发掘点现在有大小不一的五六个方,从昨天起就开始一起作业,我也被分配到其中一个方里工作,沈所长就在我旁边,他一直专注地看着我做清理,能感觉得到他对我这方面的技术还是挺满意的,有时问他问题,看得出来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不过今天有一件和发掘无关的事,既让人开心又令我困惑。

开心的是妈妈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只是恰巧我正带着棉线手套在清理土层,我摘去手套放下手铲,接了电话,那边的通话效果却不怎么好,但我还是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我问她是不是病了,现在在哪里,她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问我在哪里,我完全记不住这个地方的地名,也不清楚杬角山所在市的市名,只知道是哪个省,可妈妈坚持让我告诉她具体的位置,我于是只好求助于就在旁边的沈所长,因为转述容易出错,我把妈妈的问题告诉他后便把电话递了过去,想请他帮忙说明一下。

但不知为何,沈所长并没有立刻接过我的电话,而是看着我的手机愣住了似的,脸色似乎也变了,我以为他这时身体不适,就转头想去找宋研究员,可这个时候他又把电话接过了去,然后缓慢地把手机放在了耳边,看起来仿佛深呼了一口气才开口:“喂,我是沈魏风,chris现在在……”

而就在沈所长要说出具体位置的时候,他的话停了下来,接着就看见他表情变了又变,然后缓缓放下了手机,递给我无奈道:“她把电话挂了。”

“怎么会?应该是信号不好吧。”

妈妈是个最平和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挂掉和沈所长的通话?我完全不相信,但很可惜,后面不管我再怎么重新把电话拨过去妈妈的电话又接不通了。

这件事让我觉得十分抱歉,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看出沈所长对我有任何地不愉快,他一再对我表示没关系,而他实际上呈现出来的精神状况却是一种失魂落魄,仿佛在那个电话之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情绪一度非常低落,人也更加沉默不言。

2015年8月xx日至xx日……

我来杬角山已经有半个月之久了,上周疯狂地揭“地层”成果斐然,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已经有三个方可以看到露出了点眉目的夹砂陶,而就是这么一点初露形态的陶器就让宋研究员简直大喜过望,他几乎把这几个方里的还有大半埋于土下的陶罐都抚摸了一遍,仿佛那与土几乎同色的罐子是稀世之珍宝,而沈所长很平静地告诉大家,这周再加把劲儿,下面大概率会有青铜器冒头,不排除还有玉器的可能。

说是青铜器是中国考古人员在发掘中最想挖到的东西,这话果然不假,沈所长只这么一个预判和假设,全队的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周末也没有休息,都投入到现场的清理和发掘之中,而此时的探方已基本深达八米,神奇的是渗水问题突然自行消失了,清爽干燥的坑底一切都是那么一目了然,为了防止下雨再度造成坑内积水,毁坏未出土文物,这里考古所的技师们找来了更多的脚手架和彩钢瓦,在整个探方之上架起了一个可以遮阳挡雨的棚子。

这样好的情势我是多么想投入到清理发掘中去,可沈所长却在这个时候要求我回临时搭建的板房里清理出土文物,并且同时制作相应的卡片,在没有清理工作的时候去现场绘制文物出土的详细图纸。

他几乎是一口气把三个任务交给了我,但这次我是真的感到一丝绝望中的无力,向宋研究员投去求救的目光。

善良的宋研究员马上就来为我求情,说是一件工作能完成就不错了,三件实在是太多了,就是他干起来也很费力。

但这次宋研究员的劝说依然无效,只不过沈所长没有把我交给任何一个技师,而是他自己亲自指导。

2015年8月xx日至9月x日……

彩钢棚搭起来之后,发掘工作用宋研究员的话来说就是“一路高歌”。

而我已经完全沉浸于无比繁忙的清理和绘图工作中去,什么都顾不得了,经常到了夜里两三点要休息了才想起来手机没了踪影,结果不是丢在了文物清理房间的桌上,就是落在了发掘现场的整理箱里。

这十几天我真是太累了,每天都在高强度地学习和工作中,当然,沈所长比我更辛苦,因为他除了要指导我完成各项工作,还要随时在现场分析文物出土情况,给进一步的发掘以方向,然后回来还要检查我的卡片制作是否有错误,清理是否彻底,分类有没有做到最大细化,并教会我如何把文物在现场就进行细分和登记造册,他甚至连收纳袋上的标签都要一一过目,从发掘项目名称到坐标和现状,简直无一项遗漏。

好多次,我都有点支撑不住了,可他还是咬牙坚持着,宋研究员不止一次劝他去休息,他也可以教我,但都被拒绝,每当这时我才想起来他其实正在患病,身体状况很难预料。

而他这样坚忍地努力仿佛是打算把他的毕生所学都要教授给我,有时候我看着灯光下工作的他,觉得他就像那希腊神话里的神祗……

当然,他不是神,而是个有血有肉、会支撑不下去的人,但我直到那天见他在发掘现场晕倒,才终于清醒过来。

可杬角山附近并没有什么好的医院,而宋研究员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沈所长这趟出门什么药也没带,我看到宋研究员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眼角都在微微泛红,其实我心里这时也十分难受,马上表示可以开车去远一点的县城买药,或者把沈所长送过去,因为到这里的路不太好走,一般救护车一来一回远不如自己开车去医院更快。

但宋研究员并没有采纳我的意见,原来他在行李里准备了沈所长的药,说是这药他本来就开了两份,为的就是防着他故意不带,没成想他果然还是这么干了。

那是一种口服药再加一种针剂,据说药效出奇地好,很快经过一夜沈所长醒了过来,到了第二天他看起来确实明显好了许多,而杬角山的发掘工作宋研究员是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再插手了,我的工作就从清理和绘图转为照顾沈所长。

恰在这个时候,我又一次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这次通话效果非常好,声音清楚而响亮,我正在沈所长的病床前,他已经可以坐起来,完全听得到我和妈妈的对话。

原来这十几天里,她已经和科考队从野外返回城市,全队要休整一星期,她请假来了中国,现在正在云南边境的一个小城,问我有没有时间过来见见她。

关于杬角山发掘工作的进程我完全不了解,这个时候只好让妈妈等一等,立刻请示了沈所长,我现在视他为我的师父,一切安排都会询问他的意见。

而且原本我以为他这次病愈后,有可能要回A市继续治疗,因为这两天宋研究员找我商量一下,想请我在这个假期暂时做沈所长的助理,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所以现在我的行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了的。

我告诉沈所长我打算去几天,和我妈妈见一面就立刻赶回来,没想到沈所长马上就答应了下来,甚至还要和我一同去云南,说是正好那边有个很多年未见的老友,可以借这个机会聚一下,我听了当然非常开心,马上告诉妈妈过几天我就去云南。

而就在这一刻,不知为什么,我竟然觉得妈妈的声音有些滞涩,而沈所长的表情也复杂地就像一本书,只有我是单纯的快乐……


上一章  |  九零考古之手札目录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