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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海棠竟将自己与孩子相提并论，秦琰的感觉十分微妙。
他有些微微的醋意，又有着更深的感动。
“海棠，任何的牺牲都只能是有限的，也只能是暂时的。我们不要无法挽回的牺牲，不管对方是谁，也不能强加于我。”
秦琰将海棠揽住：“永柔与海霖成了婚，皇祖母定然是更加提防你。可为何要提防，无非是怕你像林贵妃控制父皇那样控制了我，我总会让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我之间，是宽容默契的相濡以沫……”
海棠轻轻按住他的唇，不想让他继续将自己比作正衡帝。
“殿下，不要这样比较。我相信皇上对林贵妃的情感，亦是真诚的，不同的是，有人拿这样的情感做了什么。是珍惜着，还是利用着。太后是瞧不出的，你就算让她知道，她也很难相信，除非我看起来已经无法利用你，她才能放心。”
秦琰倒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真正人心是最勘不破的，如此说来，她是永远不能放心了。索性就让她不放心吧，谁能面面俱到？”
海棠道：“我来找您，是好好地想过了。如果有一天，太后真的给您施压，请您放心大胆地说，崔氏不用任何册封，只要崔氏能留在殿下身边、留在孩子身边，当个庶人也是毫无怨言的。”
秦琰一震，急道：“这是什么话？”
“心里话。”
她坦然地迎面望着秦琰，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绝不是矫情，若想保全秦琰和太后的情份、保全自己与秦琰的相处、保全崔家不会因为盛宠太过反受其害，自己选择当一个最低调的女眷是最好的办法。
秦琰摇头，海棠却抓住他的手：“殿下，您曾经退而结网，如今却成了唯一的成年皇子；退和隐，没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彻底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秦琰深深地望着她：“海棠，你总是让我意外。”
曾经天真烂漫、与世无争的崔海棠，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秦琰放心。
她的确不会利用感情，但她绝不放弃感情。
分别的时候，二人腻歪了很久，秦琰说让海棠先走，海棠说让秦琰先走，谁也不愿意成为那个先行离开的人。
最后还是海棠拗不过秦琰，被他目送着，由碧云扶进了茫茫夜色。秦琰见她顺利离开，这才舒一口气，整了整衣衫，缓步从双月池畔走过。
走出去不多远，眼见着要向东宫的方向去，却见迎面正正地走来一队灯笼。
秦琰一惊，那灯笼为数不少，约有十几盏之多，分列两边，显然不是巡夜之人。
“琰儿，大半夜地不回东宫休息，在后宫乱跑，像什么样子。”
太后从灯笼的尽头走出来，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话实在不善。已故太子秦珂，正是在某年的年脚，滞留于后宫未回东宫，牵出一桩好大的丑闻，正衡帝震怒，太子连当年的开玺仪式都没让参加，被正衡帝百般冷落，一直到他一命呜呼都没再缓过劲来。
眼下正衡帝除了还有进气和出气，其实也与一张桌子或一张凳子无异，后宫的女人不安生，极易酿出些祸端，要不是秦琰本身在男女关系上够清白，还真不敢深夜逗留宫中。
饶是如此，今日还被太后“偶遇”，说几句不痛不痒的酸话。
“孙儿正要回东宫去。皇祖母怎滴也出来走走？夜风的确是不错的，吹着比白天的扇子舒服许多。”
秦琰顾左右而言他。心里却很着急，不知前脚离开的海棠有没有被太后给遇见。不会已经给秘密处理了吧？
一想及此，秦琰更着急，恨不得立刻遣人去玉明殿看看。
太后冷笑：“是从大正殿回么？绕了些路吧。”
秦琰道：“信步走走，倒也没有记路，就瞧着夜色里的花也娇美可爱，就走到了此处。”
太后见他不承认，也不再与他兜圈子。
“听说太子最近老往双月池那边跑，是夜色太美么？”
连双月池都知道！这摆明了就是堵路来了。不过，太后没一下将海棠扔出来，也是有些奇怪。
秦琰心中暗暗祈祷：看来海棠一出门就从另一条道回了玉明殿，应该没有碰上太后，否则太后绝不会这样试探他，只会直接把海棠扔出来，要求秦琰当场赌咒发誓，这才是太后的性格。
“皇祖母，孙儿劳累一天，入夜后在皇宫里走走，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吧，皇祖母到底想怎样？”他极难得的，语气算不上好。对于太后这种以关怀为名的控制，他血肉之躯，自然会有情绪上的反感。
“走，去双月池看看，说不定那儿藏着什么人，哀家都被蒙在鼓里。太子惯会开玩笑的，兴许跟皇祖母捉迷藏呢。”
太后手一挥，一队太监迅速地散开去，要与秦琰原路返回去双月池。
秦琰顿时紧张起来。海棠身子重，走得原本就慢，就算没走这边，一时没被太后逮个正着，可这些太监这样的找法，很快就可以将海棠捉住。
“皇祖母……”
他正要出声再次阻拦，后身却响起了一个安静清冷的声音：“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太后。”
“贞静法师！”太后一惊，“您为何在此出现？”
贞静真是人如其名，贞洁静美得好似天上的明月，低低地宣了一句佛号，然后道：“太子殿下的扇子丢在贫僧处，贫僧给他送出来。”
说着，递过一柄合上的折扇。秦琰心领神会，赶紧接住，连声称谢。
又道：“瞧我这记性。”
贞静道：“殿下贪棋，贫僧今日算是领教，往后以三局为限，多了，难免就记性差了。”
敢情这两人刚刚在下棋？
太后听得也是惊讶不已。她明明接到线报，说太子又偷偷地去双月池，不知道想干什么，她这才亲自来堵，想堵他一个心服口服。
难道，就是堵了场棋局？
冷哼一声：“难道说，太子深更半夜来到此处，是找人下棋？”
秦琰一本正经地更正：“是找贞静法师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