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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喊声终究只在心里。
绝非崔海棠想要刻意隐瞒。重生之时,她已是穆王府新夫人,一点回转余地都无。
作为皇后娘娘亲自过目的皇子夫人,隐瞒病情是大罪,连累的是父母兄弟。
更何况,她崔海棠应该是完璧之身,如何会提前预知自己竟有这样罕见的隐疾?
从重生的那一天起,她想过无数次,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那非人的痛苦,也必定要拼着再承受一次。权当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如此一想,心底忽然生出的一丝奢望,或许这辈子竟然好了?这念头让她颤抖着欲想去奉迎。
这在穆王看来,完全是羞涩的邀请,欲拒还迎,真比那些缠人的藤蔓更让人贲发。
奢望,终究是奢望。
才升腾起一丝丝,尚未敢奢望太深,崔海棠就绝望地哭喊起来。她新生的梦想,伴随着穆王突如其来的进攻,土崩瓦解。
穆王很快被吓呆了。
这绝不是初经人事的痛楚,眼前这个姑娘并没有随着“战事”的深入而渐渐适应。
起初,他以为她是紧张。
现在,他可以确定,她非常痛苦。
她甜美的脸庞苍白而扭曲,浑身战栗,如云的秀发丝丝缕缕地粘在脸上。穆王发现,她身下的白褥已经湿透了。
那得什么样的痛,才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如死过一样?
穆王迅速起身,一面披上衣服,一面喊:“小保!”
“求您……不要……”崔海棠艰难的声音。
穆王有些愤怒,本王是好心想帮你找个郎中!
可一看她紧蹙的眉头和坚忍的表情,不知怎的,心一软,就解释了一句:“小保会去找郎中的。”
崔海棠知道,穆王惊吓之余还是冷静的。
可她不能让他去找郎中。
上辈子就是这样,等郎中走了,全世界都知道了。她从此就成了个笑话。竟然有女人无法侍寝,岂不是跟男人看到漂亮姑娘无法办事一样可笑。
那样的男人不叫男人,叫太监;那样的女人也不叫女人,叫崔海棠……
所以。不能。
“求您,不要找郎中,妾身好多了。”她泪光闪闪地望着穆王。
小保已经来了,但没有吩咐不敢进屋,只在门外问到:“主子有何吩咐?”
崔海棠心一横,凭着被他嫌弃,一伸手抓住他的衣裳,轻轻地摇头。
穆王呆住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个女人月亮一般的眼睛流下泪来,竟有些暗夜般的伤感。
“没事了!”他大声说道。
崔海棠顿时舒了一口气。
小保走了,可穆王没有走。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如万蚁噬身,如钝刀刮骨。”海棠的声音虽低,却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虚弱。
穆王只觉得果然如此,她竟是没有夸大。
“以前不知?”
海棠苍白的脸突然一红。
穆王望见白褥上的落英点点,已被海棠大量的汗水给浸得晕开,一片狼藉。
突然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人家以前没经历过,如何知道自己会是这样?
想了想,还是问:“我一进屋子就见到你在发抖。”
言下之意,你若不知,紧张成这样干嘛?
海棠轻轻地说道:“那时候起,妾身就觉得不舒服了,故而发抖。”
穆王当然不悦:“若不舒服,可以早点说。”
把堂堂王爷当什么了,欺负病弱女流?府里有穆王妃,有其他夫人,还有低等侍妾,他犯不上非找海棠不可。
“妾身也以为自己只是紧张,没想到……没想到……请殿下恕罪,妾身太失礼了。”海棠立刻狗腿地顺着穆王的话接了下去,还顺便诚恳地道了个歉,抓住他衣裳的手,羞愧地绞动着。
穆王无奈地皱眉:“你这是病吧。既然是病,得治。”潜台词还是责怪,干嘛拦着不让找郎中。
要能治好,上辈子就不会那么悲催了。
海棠避开他的逼视,低声道:“难以启齿……妾身自知罪孽,不敢奢望殿下垂怜。唯愿殿下宽容,许妾身安宁度日,莫成他人笑柄……”
穆王望着海棠,虽恼恨她坏了自己兴致,却又觉得她黯然的样子也颇有几分可怜,一时犹豫。
见他不说话,海棠急了,晶莹的眼泪夺眶而出,覆盖了刚刚干涸的泪痕。
“殿下,妾身保证,从此躲得远远的,在凝晖阁再也不出来,绝不污了殿下的眼睛。”
穆王一挥手:“罢了,这是王府,不是牢笼,王府不缺你一口饭。你回去吧。”
海棠知道,除了穆王妃,穆王向来没有留侍妾过夜的习惯,这倒不是嫌弃,而是赦了自己。于是起身下床。
寝殿中空无一人,海棠顾不上羞涩,四顾着找自己的衣裳。当初是两个嬷嬷送她进来,除了衣衫后,竟不知放哪里了。
穆王望着眼前完美的身体,洁白晶莹,玲珑有致,一时忘了可怜,竟觉得可惜起来。
衣裳其实都搭在屏风上,穆王咳了一声,指了指屏风。
海棠这才发现他在看着自己,顿时脸红,连胸前的皮肤也泛了红,又将穆王看得一呆。
屏风倒是很实用,不仅能当衣裳架子,还能当遮羞工具。
穆王只见那上头的衣裳、裙子,一件一件被抽走,竟想像起屏风后穿衣裳的场景。
摇摇头。有啥可想的,崔海棠再好,她这一辈子也算到头了。
别说她不想张扬,穆王也不想张扬,这等贵族闺闱之事,是长舌妇们的最爱,穆王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号那样不堪地在妇人们的舌间打滚。
屏风后,衣衫悉索之声渐停。
崔海棠走出来,衣衫果然已穿戴停当,银蓝色夹袄,月白色裙子,素净柔和。头发大约只是胡乱抓了几下,将将髻上去,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她心里感激穆王,深深地伏地一拜。
穆王喊了小保进来。小保带了两个洗漱丫鬟,并没问穆王的示下,径直向床榻走去。
海棠知道这几个都是训练有素,一直跟在穆王身边的。
可这次,穆王却开口了。
“外头落雪了吧。”
小保回道:“是的主子,越落越大,地上转眼就白了一层。”
“崔夫人穿得单薄,上次乔将军从西北带回来的白狐裘,你去取来。”
小保一愣,这可是件好东西。
只听穆王又对海棠道:“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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