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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激动不已的谢衍承。
谢家清贵，讲究的是矜持，就算真的喜欢上了谁，那铁定是埋在心底，半点都不会表露出来，婚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唯恐做出了什么有违礼仪道德之事，对谢家的清誉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像谢衍承这么奔放直白的。。真是吓到曾经叱咤风云的谢相大人了。
谢至诚沉吟了一会儿，看着一脸期待忐忑的谢衍承。
虽然名义上四房是谢家的一份子，但谢至诚从未真正把四房当成是谢家人，一来四老爷是他的侄子，不是儿子，差了一层，不好管教，二来四房比起其他房头，也太没出息了，丢了谢家的脸面。
所以他从未按照其他孙子的要求来严格的管教谢衍承，倘若他的亲孙子像谢衍承这样，别说几十个板子了，他早就亲自抡板子打死了事了。
但放任谢衍承这样混账，丢的是谢家的人。
若是能早早的给谢衍承定一门亲事，娶了他喜爱的闺秀，有个能管住他的人也好。四房已经是这样子了，谢其荣舍不得管教谢衍承，路氏则是根本管不住谢衍承。
谢至诚还没开口，深知儿子本性的四老爷就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瞪着眼睛抢先骂道：“混账东西！说什么疯言疯语！还不快闭嘴！”
说着，还一个劲的冲谢衍承使眼色。
谢衍承犹豫的看看谢老爷子，又看了看四老爷，最后心虚的别过头去，不再看四老爷。
四老爷更急了，站起身来要扯着谢衍承走，跟谢老爷子叫道：“伯父，衍承这孩子是得好好管教了，我这就带他回去，好好的说说他。。”
谢至诚没有搭理四老爷，问谢衍承：“你看中的是哪家姑娘？”
谢衍承脸上一喜，立刻说道：“是翠红楼的芸娘！”
“什么？”谢至诚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背了，没听清楚。
“是翠红楼的芸娘！”谢衍承又说了一遍。
四老爷勃然大怒，呵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看你脑子是糊涂了！”
谢衍承又是紧张又是期盼，他其实什么都懂，什么都清楚，倘若不趁今天的机会提出来，那是永远不可能实现自己的心愿的。
他赶紧膝行了两步，冲谢老爷子哀求道：“伯祖父，您不知道芸娘，千万别因为她出身不好就对她有误解，芸娘是个好女子，她。。”
话还没说完，暴怒的三老爷就大步走过来，狠狠的甩了谢衍承一个耳光。
“你这个糊涂的混账东西！”一向儒雅冷静的三老爷这回暴跳如雷，“你竟然要娶青楼妓女？你还敢在长辈面前提起来？你有脸提，我们听了还嫌脏了自己的耳朵！”
若真由谢衍承这么无法无天下去，过不了多久，谢家就要有一个妓女出身的媳妇了，谢家将来的子孙要喊一个妓女婶娘，大房二房三房那些出身高门的媳妇要和妓女做妯娌，谢家的千金姑娘要喊一个妓女嫂子。四房的独子媳妇就别带出门了，京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一出门还不得碰见几个昔日的恩客！
谢家满门清誉就要毁在谢衍承这小畜生手里了！
四老爷又急又气，急的是谢衍承竟然不分时间场合，说出这种糊涂话，气的是三老爷竟然打了他儿子，叫他心疼的不行。他儿子是有错，不过是一时糊涂，迷了心窍，好好劝诫一番就行了，他这个当爹的都没舍得动手，老三竟然越过他打他儿子，实在可恶！过分！
不过这会儿上，四老爷是不敢帮着谢衍承说话的，惹怒了谢家最高掌权人，逐谢衍承出谢家都是有可能的。他立刻说道：“你知错了没有？这糊涂话莫要再提了！快点，刚你伯祖父要你发誓，你快些发誓！”
谢澜低头站在一旁，捂着脸，嘴角泛着一丝冷笑。
她嫡亲的哥哥为了一个窑姐儿，污蔑恩师，哄骗母亲钱财，还打了她！而她的父亲只知道偏袒，一味护着那个混账东西，生怕谢衍承受了丁点的惩罚。
有这样的父兄，可见她上辈子作孽不轻，今生才会遭此报应！
三伯父冷冷的看了眼还在为谢衍承开脱的四老爷，对一旁低头安静站着的谢澜温和的说道：“这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什么窑姐儿之类的话，不是一个姑娘能听的。
谢澜低头朝谢老爷子和三老爷行了个礼，又低着头安静的走了出去。
自从谢衍承说出了几句惊世骇俗的话，谢至诚就一直没有吭声，沉着脸，一双精明的眼睛牢牢的盯着谢衍承。
谢澜掀开帘子出去的时候，还听到四老爷又急又气的冲谢衍承叫，“你倒是快些发誓！再也不去妓院，也再也不与那什么妓女来往了！”
“父亲，你为何就是不肯听我一句话呢？”谢衍承语气都带着委屈和呜咽，“芸娘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和一般的青楼女子不一样，她洁身自好，品质高洁，她出淤泥而不染，她只卖艺不卖身的。。”
谢澜听着都觉得脏耳朵，掀开帘子后快步的走了出去。
她若真是十五岁的小姑娘，没准会相信谢衍承口中那个白莲花一般的窑姐儿，但经历了那么多坎坷，她看谢衍承就像看一个可怜可恨的大傻瓜，被一个妓女从头骗到脚！
之所以对谢衍承卖艺不卖身，一是为了吊谢衍承的胃口，二是可能谢衍承开的价钱不够，还不够买她春风一度的，也有可能是过够了迎来送往的日子，看谢衍承家世好，人也好哄，真想嫁给谢衍承的。
不过，这回有了长辈出马，谢衍承怕是和那个什么芸娘无缘了。
谢澜虽然厌恶谢衍承，但她也不想要一个妓女当嫂子。
回到四房的时候，路氏已经在院子门口等着了。
看到女儿，路氏立刻紧张的迎了上来，搂着谢澜问道：“怎么样？你伯祖父没为难你吧？”
谢澜摇摇头，谢至诚是谢家权威最高的人，路氏对他有种天然的敬畏心理。
“五哥说。。”谢澜想了想，还是开口了，“说他看上了一个青楼妓女，想要长辈们成全他。”
路氏听了之后，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谢衍承这是疯了不成，竟然要娶一个妓女？！
“您不用担心，也不用生气。”谢澜轻声细语的说道，“有伯祖父和伯父们看着，不会让五哥做出这等糊涂事的，我们只要装作不知道就好。”
半晌，路氏点点头，长长出了一口气，带着怒其不争的口气骂道：“这个混账东西！”
谢澜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了几下，又说道：“您既然知道他就是个混账东西，日后就别理会他了。五哥是靠不住的，您不用在他身上花心思，劳神费力了。”
若是母亲担心晚年无依无靠，那她就尽自己最大努力照顾母亲。
“我知道。”路氏叹气道。
两人正说着话，从外头过来了一个管事，走过来朝路氏行了个礼，客气的说道：“四太太，老太爷要对五少爷行家法，让主子都过去。”
谢澜在谢家生活了十五年，还从未见过谢家行家法。谢家的人都很循规蹈矩，就连对谢家满腹怨言的四老爷，对外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走到哪里都标榜自己是清贵高洁的谢家人。
家法更多的只是一个传说中的摆设，从未拿出来过。
能把谢相气的动用从来没用过的家法，可见谢衍承果真出息！
路氏和谢澜对视了一眼，谢老爷子的命令就是谢家最高的指令，所有人只能遵守。
“有劳了，我们这就过去。”路氏朝报信的管事微微颔首，等管事走了，让焦妈妈去叫了谢洛和谢湄，她拉起了谢澜的手，一起往谢老爷子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路氏攥着谢澜的手，攥的紧紧的。
谢澜知道路氏为何如此紧张，事情闹那么大，母亲心里还是有些怯气的。
她和母亲是不同的。
男尊女卑和三从四德几乎刻进了母亲的骨血之中，母亲一生都致力于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妇人，为了顾全四老爷和谢衍承的脸面，只要无关于她，母亲什么都可以忍耐。
谢衍承和四老爷的性子一脉相承，都是爱面子，爱虚荣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谎言被戳穿，被师长当众责骂后那么恼怒。
这下当着谢家老小的面，被当众家法伺候，谢衍承的面子里子都丢了个精光，连带着四老爷都没脸。
事情起因是谢衍承打了谢澜一个耳光，最后闹到谢衍承被当众行家法，谢澜可以肯定，四老爷和谢衍承绝不会反思自己有什么过错，只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和路氏的头上，是谢澜和路氏不够识大体，不够懂事，让四房的丑事闹的人人皆知，让谢衍承挨了打，让四房丢了脸面。
从谢老爷子敞开的院门里可以看到，二房三房的老老小小都已经等在了那里。
进入院子之前，路氏紧紧握着谢澜的手，轻声叹道：“这次受了教训，希望你五哥能懂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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