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正文
660.
“你认识这对父子？”白孝德比高汉更惊讶。
“不，听说过。”高汉摇头笑道，心中不禁想起原世在网络上获悉的资讯。
北回纥南吐蕃，这是两个紧邻汉地、又跟汉地有着复杂联系和纠葛的邦国。盛唐之后，回纥对汉地政权的影响力还在在吐蕃之上，可以说成唐败唐都有它的份儿，而骨力裴罗和磨延啜就是回纥汗国的开国之君和继往之君，作为唐迷的高汉想不记住都难。
放下源远流长的历史不提，单说眼前这座裴将军城便跟骨力裴罗有着莫大的干系。
武周时期裴行俭从吐蕃手里收复安西四镇，安西人感念裴行俭之功便把昔日屯兵小城改称为裴将军城。至回纥取代突厥统一大漠北南，裴将军城不知何时、不知何故以骨力裴罗之名冠称，变成了裴罗将军城，并一直延用至后世。
“难道就是与他这次亲临将军城有关？”转息之间高汉联想起了很多，回头向白孝德询问道：“二兄可知他父子来此何干？”
“听说是来迎请波斯摩尼教众北上。”
高汉立即想起了老熟人，“巴该欧司比我们先行十余日才到这里，走的可真够慢的。”
龙啸云到碎叶比较早对此有所了解，适时插嘴道：“不是他们慢，是因沿途各部刁难、袭扰所致。”
从石国到将军城攀山越岭本就不易，加上中间定居、游牧部落几十上百，语言、风民、信仰各异，巴该欧司一众死教条的摩尼教徒补充给养十分困难，而且还经常遇到彪悍的马贼、沙盗，这一路走的无比艰辛。要不是龙啸云赶赴碎叶途中与他们重逢，以高汉的名义请李嗣业和阿史那昕多加照抚他们现在能不能走到这里尚在两说。
“难怪。”高汉好笑地点了点头，“啸云应变得当，渐有大将之风。”
白孝德不知内情听不懂高汉和龙啸云在说什么，不满拉起高汉边走边说道：“管这些杂事何用？我带你去饮酒是想让你跟裴罗照个面，能扯上关系更好，对你将来去漠北行商大有益处。”
高汉理解白孝德是一心为自己着想，对能与未来一代大漠雄主会面心里也有些期许。
裴将军城原是安西这屯兵存粮的后方军镇，不过承平日久，又因其毗邻丝路，几经扩建之后逐渐向一个商业城镇转化。
毕思琛担任镇将之后更是不遗余力地广开财源，白孝德所说的教坊名为清池馆，其实就是原官方馆驿的基础上扩建的一座兼食馆、旅邸、乐坊于一身的综合型娱乐场所，以供往来客商入住，现在也是裴罗父子的下榻之处。
民以食为天，饮食文化也是向外彰显国力、体现大国福利的一个窗口，所以大唐对馆驿建设历来重视，官方馆驿都有专款可用。不过千万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也别以为大唐朝廷会从国库里支钱提供无底洞似的公款吃喝。
所谓的专款得专用，那只里面包括人员开支、设施建造和维修、经过核准的外事招待和公事招待费用，除此之外官方馆驿不允许对外经营，毕思琛公为私用按理已经触犯了唐律，若有人检举那可是要被问责的。
当然，只要是不惹大娄子，大唐对官员的灰色收入向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对边将的敛财行为政策尤其宽松。这也是变向弥补官俸不足，提高各级官员们为朝廷办事的积极性的手段之一。
提及毕思琛的所做所为白孝德一脸不屑：“这位毕将军打仗不见得行，投机钻营倒是好手，不知为何夫蒙节度使竟允其胡来。在这种人手下作事，真真愁煞人。”
“官商勾结共同谋利而已，我想毕思琛那厮必是夫蒙灵察暗插的捉钱人。自古有言：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二兄可不要作这个恶人，若觉得憋屈寻机迁调便是。”对白孝德的报怨高汉只能付之一笑。
话说毕思琛作这种“捉钱人”也不易，拿了朝廷的钱经营得自负盈亏，并按时课税——向朝廷还付本息，国家需要的时候还有可能被“收捐”。白孝德家世不凡从来不缺钱，又才涉及军政，自然不能体会这其中诸多的弯弯绕。
话说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清池馆外，整个清池处于唐兵的重围之下，经过三重守卫的检查才得以进入馆内。
“看来唐军对这个回纥首领还挺重视，要不是跟着二兄一起，我恐怕连进都进不来吧？”
白孝德轻声应道：“哼，骨力裴罗花重金包下了整个驿馆，毕思琛那厮为了巴结这个金主擅自遣兵，还让我领人值守过一日呢。后来我巧使手段让骨力裴罗得知了我的身份，这家伙倒还知趣，再不敢让我给他当护卫了，我这才落得清闲。”
让一国王子当护卫这事儿只有大唐皇帝才有这个气魄和资格，尚且低调蛰伏的骨力裴罗自然不敢因此惹人诟病。
“此人看似随和好交实则城府极深，少倾会面时你可要多加留意。”白孝德暗中向高汉叮嘱道。
馆内最好、最大的一座居舍便是骨力裴罗的住处，此时灯火通明、丝竹连绵，似乎欢宴正兴。
白孝德也不见外，阻止通报后领着高汉直接拉门而入。
内里正对门口数个胡姬正在跳胡旋，四外放置着七八条几案，宾朋满坐推怀换盏的好不热闹。
高汉和白孝德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却有一个声音透过欢快的乐曲和纷乱的舞池即时地遥遥传了过来。
“竟是王子殿下来访，来人呐，快快加席填案！”
高汉寻声望去，只见一个高大、身着着异服之人从主位上站起，正一脸惊喜地快步走向这厢。此人步态稳健，高鼻梁、深眼窝，眼神坚定而深邃，五十不到的年岁须发却有些花白。
“这就是回纥开国之君骨力裴罗！”高汉心中暗呼到。
白孝德迎向来人，躬身抱拳道：“闲来无事来俟利发这里讨怀酒喝，唐突之处还请勿怪。”
“哪里、哪里，王子英雄盖世，我早就有意让犬子多与王子亲近，此番能来实乃裴罗之幸矣。”骨力裴罗热情地擎起白孝德一只手，要亲自带白孝德入席，但目光却转向了高汉，“这位小将军是……”
“家小妹之婿，高汉……”
“高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