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邓恒那私立马场回来，钱灵犀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钱彩凤家。正好遇唐老太爷扶着丫鬟要去酒楼戏，见钱灵犀的黑马威武雄壮，想占个现成的便宜，借她的马骑骑。
钱灵犀很大方的当即把缰绳递了过去，可丫鬟见马儿块头太大，不敢接，唐老太爷骂了两句胆，刚想伸手亲去接这缰绳，给黑一跺蹄子，一瞪眼珠又给吓回去了。
唐老太爷没好意思自己也很胆，反而责备了钱灵犀几句，她没把马儿驯好骑出来，实在是对生命财产的严重不负责，又责备儿媳妇没给他预备下出门的马车。
钱灵犀见这老头是想借自己的名义打秋风，笑呵呵的假意要掏钱，却底啥也掏出来，连连抱歉，“出来得急，一时忘带钱了，老太爷别在我这儿瞎耽误工夫了，一会儿误了酒楼里的戏，那更加罪过了。”
唐老太爷很是不满，可底无计可施，想想那个迷人的花旦，决定还是不跟钱灵犀啰嗦，扶着丫鬟，健步如飞的走了。据观察，若是他肯撂开搭在丫鬟胳膊上的手，只怕还能走得更快些。
家中没了外人，钱彩凤才嗔一眼妹妹，“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装穷了？”
“不久，是刚才。”钱灵犀这招正是从姜伯勤身上学来，只不过那位姜舅爷用的不是地方，反倒赔了一大注财出去，可钱灵犀用得却是得心应手。
钱彩凤听得好奇，可钱灵犀却不想多。只告诉她画板之事已敲定。
钱彩凤很是高兴，“若是要图样子，我这儿倒是现成的。上回为了雕板和二哥准备了好些，我自己全都描了一份存底。只是刻板的价钱贵，只做了四副。这回刻板既是容易些，那你来帮我选选。要怎样的好？”
钱灵犀觉得二姐当真是块做生意的料子，凡事都想得周全，她选的那十几份花样也好，有清新淡雅的，也有热闹活泼的，并不是市面上常见的纹样，却又都不过于繁琐。若是印出来，必是都讨人喜欢的，于是一齐卷上，“我都很不错，时让全嫂子自己吧。毕竟她是刻板子的，什么适合让她弄去。”
钱彩凤却把图纸抢回，“那你可得等等，容我再描一份才行，万一弄坏了，我可没底稿了。”
那等你慢慢做吧。钱灵犀眼见无事，便要回家。
钱彩凤却把她叫住，“虽然我这穷家破户，没什么好招待的。但好在家中无人，你留下陪我吃个午饭吧。你放心，老的的不晚饭时候都不会回来，连上菊也我们三个了。”
钱灵犀留下倒是无妨，只家里不能不打招呼，否则怕石氏担心。
钱彩凤道。“那让菊把你的马牵回去，省得搁在这儿也太扎眼了些。”
钱灵犀想想也行，出去跟黑打了个招呼，大黑马瞅一眼菊，不再作怪的跟人走了。只是加菲加喜留了下来，在钱彩凤家里好奇的东摸西爬。
等马儿走了，钱彩凤这才把纸笔往妹妹面前一搁，带着抹的算计着她，“你帮我描图，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钱灵犀惊觉上当，“要留我当苦力直，还假装做好吃的，你那手艺谁信得过啊！”
这可真不是自吹，如今的钱灵犀无论是在刺绣还是厨艺上，都高了钱彩凤不止一个段位。
可钱彩凤把脸一黑，果断拿出姐姐权威，“我是不会做你那些金贵东西，可我们乡下人也有乡下人的吃法。你要嫌弃，不吃拉倒，我给爹娘兄弟吃去，可你至少得给我描出三副图才准走！”
钱灵犀听明白了，原来钱彩凤是想做点东西孝敬二老，只是不肯直。那可没办法了，谁叫这二姐从惯会欺负她？
眼钱灵犀老老实实坐下描图，钱彩凤很是得意的哼着曲，挽袖下厨了。
姐妹俩关着门在家中议论，浑然不知外头有人在悄悄窥视。
一骑飞奔，从城中重又回九原东郊的马场外，寻一处铺着锦毯的树荫下，下马向当中青年公子回话，“二公子，查了一半。”
那公子笑着抬起头来，“查查，怎么会是查一半？”他已经摘去帷帽，赫然便是邓府二公子，邓悯。
厮笑道，“的一路跟着那位姑娘，却见她随那被打破头的妇人回家之后，换了一匹黑马，然后去了城中一所普通民宅。的略打听了下，那户人家姓唐，是个举人。家中只有老父、兄弟和大媳妇四人，余下不过几个丫头，也没有养马。后来有个丫头出来牵着那黑马走了，的怕那姑娘又去别处，一直不敢走开，可等了好一时也不见人出来，怕公子爷心急，先过来回话了。”
邓悯奇道，“你这不等于什么都没查么？怎么还查了一半？”
“二公子别急，您知道那黑马是哪儿的么？”
旁边有位管事已经骂了起来，“你这小子着实需要管教了，跟公子爷好生回话，谁还耐烦跟你猜谜不成？”
厮嘿嘿赔笑，“朱叔您别急着骂我，这事儿出来包管您也要吃惊呢。那黑马虽长大了不少，但据我着，却象是咱们家大公子当年送人的那匹黑马。”
什么？旁边几个管事都讶异的瞪大了眼睛，“你没错？”
“别的我还不敢打包票，可咱们家大公子的马可是个稀罕物，天下黑马虽然多，但额头四蹄带白的能有几个？而且那黑马气势远在寻常马匹之上，我躲在唐家门前，亲眼瞧见有个老头想要骑它，可那马是不答应，发脾气的样子和大公子那匹大黑马简直一模一样，它们不是一家子都没人肯信。”
“若这么，那这事情反而对了。”邓悯拿水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是不喝，只放在鼻下嗅嗅那股子清香，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温和笑意，“大哥那匹黑马送了钱家二姑娘，眼下钱大人正在九原为官，钱家二姑娘的马会出现，并不足为奇。”
“可是，钱家二姑娘又怎么会在这马场出现？难道这马场会是她置下的产业？怪不得方才我们找那刘管事，表示愿意出高价购买，可他怎么也不肯，原来背后真的有人。”
“话倒也不能这么。”邓悯只这一句，不再往下讲了。
可旁边却有人替他讲了下去，“不定这马场其实是大公子私下置的，大公子本来和钱二姑娘交好，托她来打理也是有的。算这马场确实是钱二姑娘开的，可她连那么赚钱的糖厂都肯卖给邓家，为什么这马场不愿卖了？她一个女孩子家，虽然姓钱，却底不是国公府的正人，算有这眼光，又哪有这样粗的底气，建起这样大的马场？”
这番话得众人皆不言语了，独邓悯提出异议，“岑叔，咱们无凭无据，凭什么这是大哥的？算真是大哥的，他一没用府里的人，二没用府里的钱，又有谁能他什么？”
“二公子，您可不能这么好心！”有位瘦管事见他要息事宁人，着急的嚷了起来，“若这马场真是大公子的，那他安的什么心？只要他还承认自己姓邓，咱们定国公府又没分家，没有哪样东西是能分出去的。象这回国公爷偏袒着大公子，糖厂该归他所有，可族中长老合议的结果，不也得充公么？”
邓悯温厚的脸上现出懊恼之色，“你们知道，我是真不愿意接手糖厂的事，可族里非点名让我来，咱们连那一摊子都没料理清楚呢，如何还分得手来管这边？今儿也是我多事，想来此地还有什么生意可做，没想又招出事来。万一大哥知道，岂不又要怪我多事？”
“这不是您多事，咱们只是对事不对人。大公子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比您占了先，所以将来那国公的位子会是他的，这个咱们不争。可家主的位置您却不能不争，大公子为人孤高清傲，从来不把咱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要是他当了家主，大伙儿可都没好日子过了！”
“是。何况他还有皇家背景，万一皇上起了意，要插手咱们家的事怎么办？所以族里的长老们都不愿意帮着大公子，反而愿意帮着二公子。”
邓悯插了一句，“族里有才干的年轻人多了去了，可不止我一个。”
“可象您这么有学问，脾气又好，还是老爷嫡出的可一个。算二公子您不争，将来等大公子得了势，他也未必容得下您。您算不为自己，也得为我们二房这么多人打算啊。夫人早有过交待，我们的身家性命可全都在您手上，您要是不争，那我们全是死路一条了。”
邓悯甚是苦恼，“你们不要想得太悲观了，算大哥当了家主，也未必容不你们。”
“算容得下，可是过不好又有什么意思？这马场的事情可大可，二公子，咱们府上可有规矩，族中各位主子是可以自行对外投资做买卖，练胆量练眼力，但为了避免各怀异心，买卖数量的，得报父兄，数量大的，必须报族中知道。若这马场真是大公子瞒人私自弄的，那证明大公子私心太重，根本不配坐家主之位。而咱们既然知道了，不能坐视不理，必须报族中知道。您若怕伤着兄弟情份，由属下们来做吧。”
邓悯很是无奈，既没赞成，却也没有反对。
天才一住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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