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入戏第一百六十八章 情意与偏执_宙斯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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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情意与偏执


更新时间:0001年01月01日  作者:朴零  分类: 科幻网游 | 朴零 | 梦醒入戏 
梦醒入戏

梦醒入戏。

有谁说过,爱情里所谓的柔情蜜意,不过是自己制造的错觉。

很显然,江城正陷入这样的错觉中。

杜若被江城抱于怀中,当江城为她面上的病态担忧,怀着满腔柔情,为她体贴轻柔地按抚时,杜若正在急速转动大脑,追想之前的记忆——

江城所说的“错漏”,是在哪里?

她已经明白,江城专程等在路上,将她拦截下来的意图:

如果真的存在那个所谓的“错漏”,使得江城识破了她的空城计的话,那么此刻局面,就重回她与莫玉谈判之前——

只不过,江城已经等不及主动找上来,这次,轮到他和她交易

所以,杜若必须立即找出那个“错漏”,用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将它重新弥补回来,解决掉江城的猜疑。

所谓的晕眩不适,不过是她被江城强行挟持后,将计就计下,想出的一个拖延之策:

在没找出那个错漏之前,她不能随便开口与江城交谈,否则,要是在未找出问题所在之前,无意间露出任何破绽,就会被江城确定她摆的“空城计”,再无弥补的可能。

如果说,杜若对莫玉摆的是“空城计”,那么她对江城用的就是——“美人计”。

杜若顾不得此刻自己,正被江城抱在怀中,男性特有的气息,侵袭着她的感官,扰乱着她的思绪。

她只是飞快地想着,自己离开翠微茶馆后的准备,与莫玉谈判时的说辞,离开之后所做的事情……

一幕幕都是在今日之内发生,记忆仍清晰无比——

杜若忽然想到,江城提起错漏这个词的时候,虽然是暗示,他已经知道了某处“空城计”的破绽,但字面上的话语,说的却是他如何知道她的行踪……

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杜若精神一振,那种“自愿”被江城抱在怀中,被迫示弱乞怜的羞窘感,也消退了一些。

只是她明面上,还是一副病弱无力的模样,关心则乱,心忧自责之下的江城,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杜若在谈判过后,离开了青谷,然后是与老书发信息,互相试探,花了不少时间;

——其后两人相约,到城主府去转移股份,为测安全,她又重新易容,换了一副面目和衣物,确信应该无人可以认出她来;

——合约签订后,她与老书出了城主府,分道扬镳,她就去联系了魅舞天空,然后往北门这边来,打算乘马车去长安;

——最后在城主府通往北门的大路上,她碰到了江城,被他认出,并劫持到这里。

于是其中涉及到四个人:老书、魅舞天空、她和江城。

老书如果要把她卖了,凭他那时手上的绝大部分股份,会让她比此刻更糟糕,无需如此拐着弯来画蛇添足,所以可以排除。

魅舞天空刚刚与她发完信息,进了比赛,杜若为防万一,闭着眼再给她发了一个——对方正在比赛中,无法接受信息——果然还没有出来,所以魅舞意外泄露她的行踪的可能,也可以排除。

所以问题,必定出在她和江城之间。

杜若第一个想到轻功:登萍渡。

登萍渡善轻身,运用时动作飘逸,足不沾尘,或许江城能从街上那么多人中,认出易容后的她,就是凭借她的轻功。

但,江城是怎么知道,她一定混在那群路人之中?

从他守在路口的行为看来,确实如他所言,是在守株待兔——

他早已知道,她一定会经过那里,所以特意守在,从城主府到北门的大路上。

——等等,从城主府到北门的大路上?

这么说,他必定是知道,她是从城主府里出来的了

而在此之前,她虽然易了容,但刚刚与老书一起出来,在门口分道扬镳

而老书,是刚刚从翠微茶馆里出来,战红衣作为莫玉的棋子,莫玉为了借战红衣通知杜若,与系统有关的危机,刚去大闹了一场——

所以从始到终,一直有人,监视着翠微茶馆的临渊阁,以及从那里出来的人:

包括老书。

杜若想到这里,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难怪江城会猜测,她之前对莫玉用的,是空城计

既然他的人,看到杜若离开青谷后,立即和老书一起在城主府进出,说明杜若他们一定是在办理股份转移,把股份全部转到杜若名下,定成死契,弥补回杜若在莫玉面前,表现出的破釜沉舟的决心——这个假象。

这意味着,杜若在谈判之前,根本没有定过死契,所谓的破釜沉舟,所谓的在莫玉面前的强势和决心,不过是杜若的演绎——

因为杜若事前,不可能知道游戏中江城帮的发展,对莫玉,对江城,以及他们两家合作的重要性。

她更不可能有十足把握,确定自己能在谈判中,试探出江城的致命咽喉所在,并且能成功利用起来,将其转为威胁。

——如果不是杜若手中的筹码,村子的存在,恰好可以成为这一有利威胁,莫玉也不可能就范。

如果想象中的莫玉的“弱点”并不存在,如果杜若并不能成功试探出来,那么谈判的结果,则会走向莫玉计划的那一面,杜若还可以有荒村做筹码,与莫玉交换夏天他们的安全。

威胁,抑或交易,这是杜若在谈判前,给自己做好的两手准备

——杜若向来思虑周全完美,除非被逼到绝路,否则,如果还有谈判商量的余地,她通常不会选择孤注一掷,玉石俱焚。

依靠智谋较量,而非依靠一时之气勇,这是多谋善断者的习惯,也是杜若和莫玉这类人的特质。

所以当莫玉以为,杜若在还有谈判余地的情况下,真的选择了破釜沉舟时,会显得那么的出乎意料,措手不及——其实,不过是杜若因势易形的演技而已。

江城知道了,杜若和老书在城主府出现,如此一来,杜若的心虚就显露出来了。

显然,杜若在谈判之前,已经做好了多重准备:这反映出,她对他们的援手的迫切需要。

对江城这样的世家子弟来说,所谓的交易谈判,有三种情况:

第一,交易地位不平等,对方所处的位置比他们高,可以以无本或者低成本,换取他们手中的众多价码;

——杜若之前营造出的情况,抓住了他们的咽喉,造成居高临下的局面,就正是属于这一种。

第二,交易地位相对平等,则通过平等谈判,各取所需;

第三,交易地位不平等,己方所处位置高于对方,则与第一种相反,他们可以以小博大,换取对方手中众多价码。

事实上,在莫玉的布局中,他以有心算无心,和杜若谈判的结果,应该是第三种,最差的局面,也只到第二种——即便那样,也已经算是莫玉的失败了。

在那样的情况下,谁都会做出如此判断——包括杜若自己。

所以杜若做好了多手准备,甚至准备好接受第二第三种结局——因为她自己也明白,背后的势力不能给予她支持,她毫无依仗,双方地位并不平等。

因此,即便杜若最后达成了第一种结局,江城从她事后的动作,也有所猜疑:

但凡杜若能有一些倚恃,就不会在事先,把她的位置,放得那么低。

于是江城猜测到了杜若的“空城计”——杜若在现实里,根本没有一点依仗,连负责监视夏天安全的人手,都未必抽得出,一切只能依靠莫玉这边的援助。

既然她可能根本无法确定夏天的现状,那么依照夏天的情况,随时对莫玉他们保持威胁,或者撕破脸皮,也就成了空谈。

然而,这也不过是猜测,江城单方面的猜测。

只要杜若能消除他的猜疑,那么他也未必敢于拿他重视的帮派,来试探这个猜测的结果。

杜若计定,精神一放松,感知触觉又回到现实,此时,江城还在扶着她的脑袋,在她头侧的穴道上按摩。

杜若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江城此刻毫不保留的温柔和爱怜——

对象是她,

唯一是她。

杜若心中五味杂陈。

她利用的江城对自己的感情,欺骗了江城,拖延了时间,最终她达到了目的,他空付了感情。

无论江城之前对她做了什么,她可以用很多方式来报复,但主动和故意地利用别人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私心和目的——感情骗子,这是一个可耻的称谓。

于是,因江城而起的仇恨、厌恶、屈辱的情绪外,杜若又多了一种自厌。

但戏一旦开始,就由不得她中途喊卡,现实,也并非儿戏。

杜若的眉眼慢慢舒展,呼吸间的气息强壮起来,好似在江城的按摩下,她的晕眩已经有所恢复。

然后她终于勉力睁开了眼,对上江城近在咫尺的面孔,倒映入她的眼底。

好像才刚刚明白自己的处境,乌亮眼睛一瞪,杜若猛然一挣。

江城一时不查下,竟让她把大半个身子挣脱出来。

然后不等江城将她抓回来,杜若身子一翻,一道银线从身下射出,无声无形,直刺向江城的咽喉。

彼此距离太近了,银针须臾间,已经来到江城面前,江城顿下追上的动作,偏头让过。

于是杜若顺利地脱离江城的怀抱,翻坐在草地上,一手抚额,一手持着银针,皱着眉与三米外的江城对峙。

细长锋锐的银针,在阳光下反射着雪亮的光芒,显得刺目无比。

杜若的行为打破了之前的温馨,气氛重回僵滞。

江城没有进击。

以双方的武力值,小小的银针,还不足以威胁到江城,他不是不能轻易制服杜若。

只是看到她细眉微蹙,白着小脸,与他对峙的模样,江城不由心痛,不愿杜若再做更多动作,以免加重她的晕眩。

而且,刚才的那支银针也告诉他,刚才的温馨和谐,不过是杜若无力反抗时,他自己给自己的错觉。

这个认知,让江城刚刚被填补饱满的心,又重新开始空洞起来。

——求而不得,得而复失,这是他一直追逐杜若所得到的轮回。

他半坐在树荫下,看向几步外,披着一身阳光的杜若。

她紧蹙着眉头,抚额的手已经放下来,支在草地上,一手捏着银针蓄势待发,半坐半跪的姿势,显露出纤细的身形和弧线,陌生的面孔上,是他熟悉的冷漠和警惕。

看见江城不防备下,似乎险些被银针刺中,杜若眼神微动,流过一丝复杂,一瞬即逝的情绪,在长睫掩映下迅速消失。

她微微眯起眼,聚拢的眉松开两分,嘴角微挑,得意之色在脸上闪过——难得在江城面前出现的,外露的愉悦情绪,没有让江城错过。

江城心里泛起一丝愉悦,一丝无奈。

他干脆安坐下来,对她伸出手。

杜若当然不会给他想要的回应。

“你想干什么,”杜若的头没有动,留着七分注意在江城身上,乌眸流波,视线微转,便把周围环境收入眼中,“这里是……城外?”

她认出这里是护城河边,只是附近,似乎没有什么人。

这让她更加提起防备。

“头还晕吗?”

江城所问非答,和颜悦色,比起杜若以前见惯的的强势锋锐,现在他就犹如卸甲归田的将军。

杜若心里感觉古怪,假装用手按按头,眼睛还是防备地看着江城,明确表露出一个意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江城苦笑,杜若的晕眩是他鲁莽造成的,她这么看他,他确实没法反驳。

“你只是想说这些废话的话,恕不奉陪”

不能主动提起他对空城计的猜疑,杜若干脆站起来,装作毫不心虚的样子,后退两步,满身防备地看着江城,想要离开。

然后她仿佛脚下不稳,身子一晃。

一个白色的身影疾闪,江城就要过来,杜若扬手间三根银线飞出。

在有所防备后,区区几根银针根本无法拦住江城,上身一侧,他便闪过几道银光。

“你不要过来”

杜若目光冷漠憎厌,江城在三步外定住。

“你不要以为,上次的手段可以一用再用”杜若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漠然的眼神告诉江城,她说的是实话,“这次你已经没有夏天他们做把柄,再动手动脚的话,我担心明天第一帮的帮主不能上场”

犹如被杜若的眼神刺到,江城凤眸眯起,瞳孔缩小,嘴角挑起一抹略显邪异的笑,桀骜不驯、无往不利的气势又回到他身上。

“若儿想不想知道,夏天他们身边的情况?”

如果说他之前还在怀疑,这时,他简直是赤露o裸地在诉说:若儿,你没有得到背后的支持,没有了解情况的依仗。

杜若眼神一下紧张起来,反应真实而直接,然而说出的话语,却大出江城的意料,让他对心中论断有所动摇。

“他们又被袭击了?是夏天的爸……地下势力那边开始动手了?”

杜若目露惊慌和意外,咬住下唇,目露思索,然后眉目一舒,自己否定道:“不对,那边应该不会对夏天动手,起码不会这么快……”

她抬起眼,目光锋锐,寒气逼人,“你动手了?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此刻杜若对江城的敌意仇视,完全显露出来,唇抿成一线,她眼神森然暗冷,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

“江城,不论你想做什么,先想想你和莫玉的合作——”语气,已经是玉石俱焚的决绝冷厉。

江城注视着她,狭长的凤眸中,阴晦幽暗,如同一个黑洞,光线无法折射,只能被深深吸入,一去无回。

杜若以同样冰冷森寒的眼光与他对视,一瞬不瞬,如烟火散去的夜空,连灰烬都没有留存,灼热之后的零度,决然惨烈。

良久,江城先移开视线,眼底的深黑,如焚尽的烟灰,带着某种燃尽热情的黯然,连嘴角勾起的笑,都只剩冰冷的温度。

满腔缱绻温情,前一刻还存在的温柔蜜意,被陡然降至冰点,江城忽然生出满心疲惫。

——杜若的表现,或许是真,或许作假,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在心里自嘲的想:这次试探,不过是再次试出她对他的无心无意,冷酷决然。

她有一颗被坚冰包裹,冷如铁石的心:他的情意,她无视;他没做的,她猜忌;他做的,她仇视——无论他做不做,错不错,只要他对她有情,只要他是出于如此目的,就都是错

错错错

什么都是错

——而他即便在如此情况下,还不愿放弃,还不舍得放弃

心情黯然如灰,江城已经没有了试探掠取的心情,即便他一开始,就是作此目的而来。

既然如此,不如给予她想要的,起码他们俩人之中,还有一人达成愿望,满足离开。

江城低低地嗤笑出声,引来杜若凌厉地视线,他淡淡勾唇,重新将视线移回杜若脸上,“不用担心,他们很安全,他们会一直安全。”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给你,即便,我以此换来的,不是你的心甘情愿,而是无尽怀疑敌意。

他后退几步,重新进入树荫之下,树叶的阴影挡住了他的表情,显得晦暗不明。

杜若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变的态度,原本想好的、应对他的计策表情,在这一刻全数落空,反而让她有种打到空处的窒闷感。

突然偃旗息鼓,不再进逼的江城,让杜若有种陌生,反而不大确定他的意图。

“你什么意思,刚才不是在说,夏天他们又出情况了?”演戏要演到底,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困惑,而后有些恍然,“你又在骗我?”

故意将他的语义误解,显得她并不心虚,一说到要了解夏天的情况,便对号入座,胡思乱想起来——她刚才的反应,才更符合有能力监控、无力支援,所以心有底气地拿村子来威胁江城的状况。

树荫下,江城一腿平摊,一腿支起,右手支在膝上,撑着低下的头,静默无语,看不清表情。

疲惫,沉默。

杜若这时已经明白,他为何会出现这种反应,原来,是她刚才的……

——这个男人,终于在她面前露出了强势掠取之外的姿态。

杜若很难说明自己的心情,快意、报复、自厌、冰冷……

压下心里翻滚的情绪,杜若收拢起所有情绪,明白江城此刻已经是一溃千里、无心再战,而她再一次翻转形势,也该鸣金收兵,收起戏幕了。

得不到回应,相当于默认,杜若脸上涌起厌恶的表情,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憎厌:

“堂堂,第一大帮的帮主……”她呵一声,好像她心中的厌弃,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语含隐怒,“见教了”

说完后退两步,转身就要离去。

暗影下,白色修长的身形微微一动,一双凤眸看着她背对的身影,低幽轻缓,如风过长河,挥散无边的声音响起:

“……你心里,对我,真的从来没有过一丝……感情?”

背对着的身影微顿,激烈而陌生的感情向她侵袭,拍打心墙,激昂,炽烈,让人心颤。

手指蜷进掌心,收起片刻的动摇恍惚,杜若闭眼,吐出两个字:

“没有。”

忽然平地风起,草叶沙沙拂动,一点冰凉坠落鼻尖,冷进心里。

身后的声音却顺着风声传来,“我不会放弃的……”

天光四合,转瞬间,风起,尘扬。

阳光被浓厚黑云遮蔽,重重铅云压下,直如压倒人们头顶。

在第一点雨滴落到杜若鼻尖后,不一会,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脚下的长草被吹得倒伏,雨点在片刻间,由稀疏到密集,天界的雨帘落入人间,渐渐遮去视野中可见的物体,朦胧成一片水幕。

杜若忡怔。

身后传来轻笑,“若儿,看来你暂时走不了了,老天也不愿你离开我。”

语气已是愉悦。

闻言,杜若没有回头,淡淡道:“你偏执了,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白光升起,淹没了纤细的身影。

大雨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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