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守宫砂039 承诺_宙斯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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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承诺


更新时间:0001年01月01日  作者:云轻笑  分类: 言情 | 云轻笑 | 血色守宫砂 

“明知做不到,为什么要许下承诺?”蓝清音的声音很轻,亦有些感伤。()她没有机会听见想听的承诺,自己更不敢轻言出口。有的感情,或许注定没有善果。

皇帝唇角轻扬,勾起一抹苦笑,回道:“年少轻狂,朕曾经想过,朕可以为了心爱女子,放弃皇位,做个逍遥王爷。但有时并不是自己可以选择,若退一步,就是深渊,必会摔得粉身碎骨,于是只能毅然迎上前去。”

“臣妾明白。”蓝清音点头接言。也许只有同样生在帝王家的人,才会明白。皇权争夺战,比任何战役都残酷。

同胞兄弟为了一席帝位,互相残杀,即使有人甘愿弃权,对方也不会相信,只会赶尽杀绝,以灭后患。

眷据她所知,当年方小说翌国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即夏候瑾然同父异母的胞弟,在夏候瑾然登基继位之前不多久,离奇暴毙,死因不明。

这是皇家秘辛,对外当然宣称染病逝世。但不难猜测,当初的风云暗涌,是何等激剧惨烈。

“可惜薇儿不明白。”皇帝轻声叹息,几不可闻,又低低添了一句,“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也不会原谅。”

艰蓝清音无言地望着他。他坚毅英挺的眉宇间,隐蕴几许清冷寂寥,似被风霜染就的一抹沧桑,令人看着心中生疼。

午后,端木痕前来为皇帝换药。蓝清音沉默地站立一旁,静静看着。

“皇上,这是新研配的金创药,药效颇佳,但敷上去有些疼,皇上忍着点。”端木痕温声说道,手下动作轻巧麻利。

皇帝倚在床头,锦缎帝袍半敞,露出健硕结实的胸膛。

他肩胛处绕裹着的层层纱布被一点点揭开,黑紫色的伤口便赫然曝现。

蓝清音微微蹙眉,这伤口极深,就像人的身体破了一个窟窿,又像硬生生被剜空了一大块肉。

“何时能结痂?”皇帝淡淡地开口问,目视前方,既不看人也不看自己的伤处。

“大约要半月的时间。”端木痕边答,边取出药散倒在干净的纱布上,轻轻地覆住皇帝的伤口。

皇帝闷哼一声,许是瞬间受了剧痛,斗大的汗珠滑落鬓角。

蓝清音不着痕迹地撇开脸,不想目睹他的痛楚状,但忽觉腕间一紧,被人牢牢握住。

她低眸看去,那是骨节分明的手,手背上青筋突起。

视线慢慢往上移去,却见皇帝漠然闭目,面无表情,只有额上冷汗愈密。

她再转而看向端木痕,他低首专注地为皇帝包扎伤口,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

大抵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端木痕一面收拾药箱,一面道:“皇上,切记左臂不可使力,以免伤口崩裂。端木痕告退。”

皇帝低低地唔了一声,没有睁开眼。

“师父。”蓝清音不期然地出声。

端木痕原已举步,闻言脚下不由一顿,墨眸中浮起晦暗的波光。

蓝清音本想说送他出去,但手腕上的施力蓦地加重,她心头一震,只好说道:“师父慢走,徒儿不送。”

端木痕颔首,不发一语地离去。

偌大的寝房,一时间没有半点声响,寂静得令人惶惑。

皇帝紧捉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却阖目不语,仿佛根本不记得自己正握着她的手。

“皇上?”她略微抽了抽手,岂料引来他猛力的狠狠攥紧。

她吃痛,怒视向他,但他依然神色淡漠,倚靠着床头不动如山。

“皇上,是否伤口痛?”她抑下恼怒,温言问道。

皇帝缓缓睁开眸子,眸光隐含阴鸷之色,冷淡启口道:“皇后急于去哪?”

蓝清音豁然明白,浅浅勾起菱唇,微笑回道:“臣妾只是想去拧湿巾为皇上擦汗。”

皇帝扯了扯薄唇,语气似散漫随意:“皇后冰雪聪明,一定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去,什么地方是禁地。”

蓝清音直直地望入他深幽的眸底,微弯眉眼,笑得清甜,一字一顿道:“皇上莫不是在吃醋?”

皇帝的眼神陡然一变,面上却越发亲和起来,低柔道:“朕确实是吃醋了。方才皇后一味敛眸垂首,但眼角余光却一直瞥向别处。”

蓝清音未料他会把话说得这样直接犀利,不禁怔了怔。

皇帝低声轻笑起来,示意她在床畔坐下,才又道:“皇后不必忧虑,朕不至于如此器量狭隘。”

蓝清音举眸与他平视,浅笑接言道:“但臣妾却觉得皇上心情不佳。”

皇帝竟点了点头,俊容一片认真磊落,坦言道:“其实,朕也不是第一次看见皇后与端木痕相处,但不知为何,今日心里特别有感触。”

蓝清音不语,心中思忖,他喜怒无常,言语难辨真假,现在他使的又是哪一招?

皇帝轻叹,无奈地看着她,继续道:“朕真切感受到,皇后刚才心不在焉,朕想知道,皇后所思所念为何。”

蓝清音暗暗诧异,他这是要和她谈心?难道他以为她会对他吐露心事?

“朕明白,有些话不能够轻易吐露。”皇帝扬起唇角,似是苦笑,“朕与你是夫妻,却要时刻互相防备,朕不知你会否觉得累,但朕现在真感觉格外的辛苦。”

“皇上想太多了。”蓝清音模棱两可地应道,“皇上身上带伤,难免体虚心疲,多加休息就会好了。”

他这一刻表露的脆弱,是否真实,她不敢下定论。

但她能肯定的是,她不可以心软,不可以失了戒备,否则就会万劫不复。

“嗯,朕确实身心俱疲,需要静心歇息。”皇帝长长一声叹息,躺进锦被中,“清音,来,陪朕躺一会儿。”

她依言照做,安静地翻上床,躺在他身侧。

皇帝仰卧,并未碰触她,口中淡淡地道:“清音,如果朕说,朕可能快要爱上你了,你可会相信?”

蓝清音身躯隐隐一震,心跳陡遽,低声回道:“皇上又说笑了。”

皇帝的嗓音愈加低下去,声线柔缓似缎,极之悦耳:“朕只是说可能。也许会,也许不会。朕自然是希望不会,因为爱这种方小说西太折磨人,像发疟疾,寒一阵热一阵,叫人控制不住。朕讨厌一切无法控制的事,但这世上又确确实实有这样的事存在。”

蓝清音暗自咬牙,她现下倒真的是寒一阵热一阵。

他这番话,简直就是变相地鼓励她,鼓励她施展浑身解数使他爱上她。

这于她来说,无疑是一种诱惑,令她心头发热,跃跃欲试。

可转念再想到,这可能是他的攻心手段,钓她上钩,要她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此一想,便不由心寒。

“清音,你说朕应该任由感觉滋长,还是趁早扼杀于摇篮之中?”皇帝的声音低沉轻柔,飘散在床幔内,仿若无形的蛊惑。

蓝清音良久无言。男女之间,最锋锐的利器,便是爱情。

她若得到它,将来必定胜算大增。

可是,刃有两面……

径自挣扎许久,侧眸看向枕边的人,他已渐入梦乡,呼吸沉缓,英俊面容仍笼着一抹倦色,但薄削唇角似有若无地微扬,掠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格外的魅惑迷人。

她的明眸骤暗,迸出复杂矛盾的杀气,悄悄伸出手,凌空置于他的天灵盖上方。

只要她运气一掌落下,他就必死无疑。

她也不需要再做任何抉择。

屋外突然一声惊雷巨响,蓝清音心神俱震,蓦地然收回手。

她这是怎么了?

竟因抵抗不住他的诱惑,而要狠下杀手?

如果此时杀了他,她筹谋的一切,不就全都化为乌有?

纵然夏候瑾然驾崩会致使朝野大乱,可却也会引来方小说翌国全体军民的滔天恨意。

正所谓哀兵必胜,她小小一个南岐国,又怎敌方小说翌国的百万雄帅?

就算方小说翌国不发兵对付南岐国,还有一直虎视眈眈的西覃国,一旦西覃国趁机灭了方小说翌国,南岐国失去盟国助力,必会被噬得寸土不剩。

她当切甘愿嫁予夏候瑾然,不正是因为西覃国来犯?那么现堑又岂可意气用事。

无声地长吁了一口气,蓝清音的目光一点点黯淡了下来。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由不得她心高气傲,任性而为。

“下不了手吗?”突如其来的一声低问,仿佛从天而降的惊雷,令她不禁惊骇。

“皇上醒了?”勉力镇定,她若无其事地轻声开口。

“朕忽然感到一阵阴寒之气,便就醒了过来。”皇帝单手撑起身子,睥睨着她,深邃瞳眸中浮现幽蓝色的冷光。他确实是骤然惊醒,只因混沌间感受到一股隐隐杀气。

“可要添一褥锦被?”蓝清音平静地问,已定下心来,莫名的,她突然一点也不介意被他看穿。

事实上,他也时常按捺着杀意不是吗?

她与他,彼此彼此。

“不必。”皇帝轻咳了两声,将软枕垫在腰后,坐正身姿,徐缓道:“清音,你是聪明人,知道孰可为孰不可为。又为何要抗拒爱上朕?为何不听从你内心的声音?只有朕,才是这天下唯一能够与你匹配的男子。”

他说的狂妄自负,但神情沉稳毅然,并无一丝谑语之意。

“皇上又如何知晓臣妾内心的声音为何?”蓝清音亦坐起,定定地望着他狭长幽深的眼眸。

“如果你不是害怕爱上朕,又怎么会想要玉石俱焚,一了百了?”皇帝回望她,薄唇缓缓勾起,笑得傲然笃定。

蓝清音心口一窒,竟觉喘不过气来。他说的没错,她是害怕。以情诱人,必先付出心力,她怕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招架不住。他是一个优秀的对手,她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清音,你爱过人吗?”皇帝冷不防冒出一个问题。

“……”蓝清音无法回答。她爱师父吗?那种依赖信任的感觉,是否就是爱情?

她只知道,如果这一生再也见不到师父,她会哀伤惆怅。

“爱一个人,不是一种习惯,也不单单是一种信赖。”皇帝凝眸直直望着她,仿佛要深入她眼底和心底,语声缓慢而低柔,“或许朕也不是真正懂得爱的人,但朕知道,爱情具有不可抗拒的力量,令人无法自拔地沉沦。”

“皇上对黎贤妃,便是这样的感觉吗?”蓝清音轻轻地问,不是刺探,只是不懂。倘若爱情真如他所说的那般神奇,为何他最终还是能够选择割舍?

皇帝闻言一怔,随即低声苦笑,回道:“朕那时的确痛苦挣扎过,也认为那就是爱情,永生不变的爱情。”

“可是,已经变了。”她直言反驳。

“是,已经变了。”皇帝没有否认,深眸中染上一抺暗色,似悲凉又似自嘲。

“那皇上又有何资格教臣妾什么是爱?”她的话语听来不敬,但并非蓄意冒犯,只是心中无端生起别扭的执着。他亦是不懂爱的人,凭什么对着她指方小说画西?

“一直以来,朕的心里都存着一个疑惑。到底,这句间有没有不变的爱,坚如盘石。”皇帝扬唇轻笑,叹道:“朕不该与你谈论这些,因为你只会觉得朕居心不良。”

蓝清音也露出微笑,回话道:“臣妾不敢。不过臣妾倒是很意外,皇上也会有想不通的问题。”

“朕又不是得道神仙,自然有悟不透想不明的事。”皇帝的口吻转为轻松,打趣道:“看见朕的软弱无能,皇后是否觉得心中透凉舒爽?”

“男女情爱,与天赋才能并无关系。”蓝清音笑答。

皇帝颌首,深表赞同:“和聪明人说话,果真省力。”

蓝清音只笑不语。和帝王相处,果真祸福难测。

他时而凌厉深沉,时而闲散亲和,叫人无法捉摸。

“朕这会儿真的倦了,估计睡下去便会不知人事,雷打不醒。”皇帝笑睨着她,意有所指。

“臣妾却无倦意,想出去走走。皇上好生歇息,臣妾就不在此扰人清梦。”蓝清音原就是和衣躺着,利落地翻身下床,向他盈盈一礼,而后就顾自离去。

皇帝望着她修长窈窕的背影,慢悠悠地勾起薄唇,眸中亮光炽热。一场交心的战斗,已然拉开序幕,他一定要赢。

蓝清音出了凌宵宫,漫无目的。

空中乌云蔽日,闷雷滚滚,很快就会有一场滂沱大雨落下,她走入御花园,站在凉亭里观赏暴雨前的风云暗涌。

不多久,狂风大作,雷电呜响,倾盆密雨急落而下。

蓝清音微微眯眼,刺目的闪电划亮天际,复又瞬间消逝,天色骤然昏暗。

她心有感触,只觉天地辽远莫测,具有无穷的神秘力量。

个人的命运在这变幻的天穹下,变得细微渺小。可是,她依旧相信,人定胜天。她的未来,要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雨势急遽,但远远的却有人大步奔跑靠近。

那人原是要寻避雨处,未料到蓝清音伫立在凉亭中,脚步跨上亭台石阶,顿时一僵。

“韩大人。”蓝清音淡一笑,示意他进亭再说。

韩律躬身一揖,才恭谨地踏入凉亭,浑身已是湿透,脸上亦是湿答答一片。

“韩大人怎会来御花园?”蓝清音温声问道。

“回皇后,微臣本畏去凌宵宫觐见皇上,途径御花园,却逢雷雨,只好先就近避雨。”韩律略低着头,因着一身狼狈,神情有些窘迫。

“是否韩大人查出刺客身份了?”蓝清音随口问。

韩律摇头,稍抬起眼,看了看她,迟疑回道:“尚未查到,但是……”

蓝清音不作声,直视着他。

对上她清冽明亮的眼眸,韩律蓦然心头一颤,再次低下文去,恭声道:“之前皇上微服出宫,半途遇袭,经追踪查证,确是北颐国奸细所为。”

蓝清音惊讶,疑道:“此言不虚?”她原本以为是父皇使计,就连夏候瑾然也这般认定,可实际上却是北颐国人?

“微臣不敢欺瞒皇后。”韩律的下颚,低得几乎碰触到胸口,脸色一变再变,他为何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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