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没人非要他真拜了二丫当老师，郭老大夫也顾不得怎么端架子摆谱了，丢下两声冷哼，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虎子在后头直冲他做鬼脸，末了还不甘地对二丫说道：“咱们怎么就这么放他走了呢？这老头忒坏了，叫他磕个头拜师多好啊。”
陆大柱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孩子咋净说瞎话？人那是老大夫，怎么好拜二丫当师父？”
“怎么不行？明明是他自己说的话，怎么就不作数？”虎子也是振振有辞，扬着脸一副要据理力争到底的架势，一个劲地给二丫抱不平，“要不是二丫厉害，指不定他会怎么笑话咱们呢？难不成就许他这么对我们，我们就不能打回去吗？哼，还一老人家呢，说话跟放屁一样，一点都做不得数。”
虎子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吓得陆大柱赶紧四下张望了两眼，见大家都围着刘仲彰呢，没人留意这边才松了口气：“轻点轻点，要被人听到了这都成了什么？”
“就许他做得，还不许我说话啦？”虎子梗着脖子刚要再嚷，脚上猛地一疼，几乎在同时胳膊又被人撞了一下，一侧头，陆家兄妹俩一个收回了脚正冲自己挑眉毛呢，另一个则慢条斯理地收回胳膊，还轻轻掸了掸衣袖，似乎先前那一记肘击并非出自他手一般。
“算了啦，跟个老头子计较有个什么劲儿？再说了，真被叫声老师又不能多长块肉，还不如多挣点银子花销要紧呢。”对于这郭老大夫二丫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感冒，撇了撇小嘴一脸提不起精神的样儿，“就算他真叫了，我还不收哪。”
就这迂腐古板听不得人言接受不了新鲜事物的脾性，不把人气死才怪呢，她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对，咱可不要这种徒弟。”虎子赶紧点头应和起来，心里却还有点儿遗憾，再怎么滴也是济民医馆的坐堂大夫啊，这要说了出去，那多威风啊。
看到他这么快就倒戈了，陆大柱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瞄来瞄去的，不禁会意地笑了起来：虎子这孩子还真不错，脾气好，又有手艺，对二丫更是没话说，这要真能成，倒也挺好的。
二郎则有些担忧地看着虎子，这事儿真能成么？
原本拿了伤药就要离开的，可这临时又来了个艾灸耽搁了不少时间，二丫本来打算趁热打铁跟刘仲彰再谈谈艾条的事情的，可看他被里里外外地围攻着，怎么看也不是个恰当的时机，等了一会儿就只好放弃了。
临走时，跟上回那个接引的管事告了声别，说了下回再登门的约后，便在大柱老爹三人的小心帮助下，慢慢地往医馆外走。
刘仲彰在人群里，看到一家四人悄然离去，也不知道是郁闷还是好笑了，这制作艾条的正牌走人了居然也没人去搭理，非围着自己这么个代理商说事儿，可不就是典型的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不过他也多少了解一些二丫的心思，待他们都离开后，才扬声对大家道：“各位稍安勿躁。”一边说，一边抬起两手往下虚按，做出个请大家安静听自己说的动作。
大伙儿还真都不吵不闹了，只是看向他的眼神直剌剌的，生怕他一个不留神把自己给落下了。
“这艾条，的确只有我们济民才有。”话刚一出，就看到大家的眼光立马就红得放光了，刘仲彰是既高兴又发愁，想起先前被拆开来当艾草用的那部分，心里头更是直滴血。
罢了，罢了，好在没浪费多少，好在还能再订购，好在……别的家都还不知道这事。
想到这，他顿时又振奋了些，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虽然量不很多，但也是有些存……哎，大家别急，我们会马上再进一批货的，不过大家今天都先回去，这艾灸也是有规矩的，不能胡乱瞎搞。你们别看二丫姑娘做起来简单，这灸哪里，怎么灸都是有章法的……”
“刘掌柜的，这小姑娘都能做的，难不成咱们大老爷们还做不了不成？”
话还没说完，就被下面的急性子大伙子打断了。
大伙一听，纷纷起哄着应了起来。
她能做的你们都做得成才怪别的不提，郭老大夫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呢。
刘仲彰摆摆手，苦笑着又道：“我也不瞒你们，这艾灸怕是大伙儿都不好做，别说你们，就连我也没什么把握。”
刚听到上一句，大家都不乐意了，你这不是说我们连个小娃娃都比不了么，可再一听后一句，又变成了一片哗然：刘掌柜也做不了？
这可是济民的大掌柜啊，在镇上也是顶有名的大夫，难不成这玩意儿真这么难？
那这二丫小姑娘怎么就做得了的？
看到大家变来变去的脸色，刘仲彰也知道他们在惊讶疑惑什么，唉，不愧是陈老看中的人啊。
事到如今，他也只有这般聊以安慰了：“实话跟你们说吧，这艾条艾灸的法子，就是二丫姑娘琢磨出来的。这些艾条，也都是她卖给我们济民的。”
什么？
先前的震惊还没过去呢，大家又被新一轮的重量级消息给砸晕了：她想出来的救命法子？一联想到先前那神速的效果，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道：难道她真是个神童大夫？
这才七岁啊，等十七了得是个什么光景？
先前那些羡慕她家爹，这会儿都变成赤露o裸地嫉妒了：能出这么个闺女，哪是爹妈命好，这分明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不过大家放心，我们会跟二丫姑娘都商量好，用不了几天，大家要艾灸就能来这里做。”刘仲彰不愧是济民的大掌柜，算盘拨得比谁都还精，“这艾灸肯定不止能治这一种，到时候我们会一一跟大伙说明的。大家放心，我们济民绝对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治病法子。”
还能治别的病？
不少人的眼睛更亮了：这汤药又费事又难喝，要真能都换成这么烤两下的，那该多好
济民医馆烤艾灸治病的事情跟长了翅膀似的，在口口相传中慢慢散布开来，第二天二丫来给那个落水呕吐腹泻的病人做治疗的时候，医馆门外晃荡的人数明显多了不少，等几天后，在艾灸跟汤药的双重治疗下，病人很快就恢复了健康，都能下田干点轻活儿了。
这一下子，可让那些还有些迟疑犹豫将信将疑的都闭上了嘴巴，也不管是单独的还是联合治疗的，一股脑地全算到艾灸上了，就连镇上几户富绅员外老爷家都派了得力的过来询问，打听打听这新法子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这些天，刘仲彰可谓大大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看到这么多人来咨询来预订当然是件好事，可本来以为很容易做到的却迟迟没了下文。
当二丫第二天来医馆的时候，刘仲彰就找她说了要加大订购艾条的事情，话里话外地更是想要把艾条的相关适用证和治疗手法都套出来。
这么多趟的买卖，二丫也摸出了些医药买卖里的弯弯道道，再不会上那次在周记的当了，艾条的火爆虽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昨天回去她也有过思想准备，自然不会轻易地就把价钱给订了下来，更别提被套出话来。
遇到这么个鬼机灵，刘仲彰也很无奈，到了最后也知道占便宜套话都是没戏的，便索性直截了当地开了口：“二丫，那你家里头商量了到底想怎么办？咱们学医学药的，总不好不管不问病人吧？”明明都是你一把捏的主意，还非说什么年纪小都得听家里的，看看昨儿你爹你哥那样儿，会强硬会不答应么？
要是陆大柱今儿真在，说不准刘仲彰就真直接赶驴下坡地找上他了，跟庄稼汉打交道，总比跟个小滑头强点吧。
听到他果然这么说，二丫直接把同行的二郎推了出来：“刘掌柜，这真是嬷嬷他们说的，不信，你问我二哥。”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是暗暗发笑：你要真能从二哥嘴里套出点什么，我就服你。
二郎可不是武大郎似的大哥，怎么可能被刘仲彰懵过去，眼神微微一闪，也跟着一推二五六：“刘掌柜，今儿早上嬷嬷跟爹娘还一个劲地跟我们说呢，连带话都不大放心我们小辈的，要不是家里忙，也不会就让我陪二丫过来了。要不，等我们回去再跟嬷嬷他们说说去？”
看他小脸上满是诚恳天真的，差点没害得刘仲彰一口气憋死在那，这妹子机灵，当二哥的也不是好忽悠的，刘仲彰是一拳砸棉花上有力也没处使，心里的郁闷劲儿，那是甭提了。
时机就是商机，眼下当然是早一天定下事来是一天，趁着眼下这把火，医馆这头再烧一烧，或者找陈老去提一提，这生意也好，声誉也罢，还能不唰唰地往上涨？
这两年，虽然济民还是镇上医馆里的老大哥，可后面的回春堂跟周记追得也紧，要是被别人抢了这一大单走，这第一把交椅的位置可就玄乎了。
更何况，这二丫背后还有一尊大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