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悍家福
听了阿四家的这些话，皇甫惜歌不由得叹气摇头。多少富贵人家都以老来得子为妙事，若瞪着眼娶进来个不能生的，虽说萧大老爷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孙子也抱上了，心里还是不大爽快吧？不少字何况这个会不会落人口实，说大老爷的儿子媳妇不怀好心，竟给父亲选了这么一个继室……
老夫人一共瞧上三个，又各有各的好儿，如今可是去了一多半儿了，不知剩下的这个可是个合适的？皇甫惜歌叹罢气，便用眼神殷切地望着阿四家的，只盼着她口里说出来，就最后这个最好了。
“这个虞州章家的，还真是哪里都好，只有八字不好。每次有人托了媒人上门，八字总是合不上——说是克夫克得厉害。章家的老爷太太都死了心了，说反正就这么一个女儿，章家养她一辈子算了。”阿四家的犹犹豫豫的说道，“章家上下的仆人们，都说他们姑娘可是个好心肠儿。”
“头些年那姑娘岁数还小，带着家人出去玩耍，还捡回了个小乞丐，倒像主子当初捡了墨儿一般对待……”阿四家的说到这里忙掩了口。墨儿不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啦，亲王侧妃怎么能容个下人背后指点评说当年辛酸。
这个章家是做木器生意的，家中小有薄产，章家姑娘才五六岁时，她爹娘便给请了师父教她读书认字，还请了女红师父教她绣花缝衣衫。阿四家的打怀里掏出个香囊来：“您瞧瞧，这手艺不逊于宫中绣坊的绣娘们吧。”
皇甫惜歌失笑。这阿四家的还真是本事大，人家闺阁中姑娘绣的香囊，她怎么还能弄到手儿？可这种事儿又不好刨根问底儿，阿四家的也不会说的，在王府时谨亲王妃便每日训诫说不许教坏了郡主呢——好些事儿实在太下作腌臜了。虽说做主子的又离不开这些，毕竟还是经了下人的手、再捂得严实些为好。
阿四家的‘不逊于宫中绣娘’自是有些夸张，可这手艺还真是不错呢。皇甫惜歌端详着那香囊，绣工还在其次，倒是花样儿选得好，配色也淡雅清新。在家时见惯了好绣工，身边又有顶针儿这个巧丫头，皇甫惜歌并不觉绣工好有多么了不得，倒是能自己画些新巧的花样儿，才更说明这人心思灵秀。
“八字是要合的吧？不少字万一合上了呢？咱们大老爷还不是个命硬的？”皇甫惜歌也豁出去了，大不了八字不合再找吧。若是这三个留不下一个半个的，老夫人不得伤透了心？
阿四家的也恍然大悟。可不是的，怕是之前与章家姑娘合八字的男子都是命轻的也说不准，就算八字好，也是合出来的不是？但愿这个能行，她也就能好好腾出手来帮着茯苓打理玫瑰坊了，那些包打听的事儿，好说不好做啊。又拉着之前的皇家侍卫一块儿做起这等事，就算那几个都说了、为了主子洒一腔热血都在所不惜，毕竟……
唤来流苏舀了十两金给阿四家的，又抱出了前几日给琉璃茯苓准备的尺头：“都哪个出面一同打听这些事儿了，四婶回去将这金子给大伙儿分了吧。若舀个百十两的银子不好携带。这尺头，给琉璃和茯苓分分，叫她们安心在家给没出世的那个做做小衣裳。”
吴妈妈蘀她叫了车送走阿四家的，皇甫惜歌便舀了章家姑娘的庚帖去了鹤年居。一路还琢磨着，这章家到底是有些急切了，还是小商人家规矩差些？八字还没一撇，庚帖便随意交给了媒人？不过这么做倒是捷径，八字多合一些，总会遇上合适的人家儿不是？
“怎么不将禹哥儿一同抱来？我都想他了。”老夫人见皇甫惜歌来了，便连声埋怨。说完这话又瞧瞧东次间窗外的小树有些随风摆动，又笑道：“这么大的风啊，不抱也对，等明儿暖和些，我去清苑瞧他和琛哥儿去。”
皇甫惜歌本想说莫要太惯着这哥儿两个，又一想人老了可不就是含饴弄孙这么点乐子事儿，也就未置可否。随着孙妈让座声坐了下来，便将那虞州万县章家姑娘的庚帖递给老夫人，又附上了阿四家的给她的那只香囊：“您选好的那三个，这个是最合适的……”
接着便将阿四家当初学说的那些又转述给老夫人听。老夫人一边听一边点头，心道果不其然打听打听便挖了底细出来，这若是盲目的下了聘，聘来个还不如林氏的继室，林家不得笑死？
其实老夫人当初叫三郎打听，就是拐弯抹角想求皇甫惜歌。若是直截了当请这孙媳妇给她公爹相媳妇，叫老夫人怎么说得出口？不求吧又不放心，萧家的下人们跑跑腿儿做些粗活儿也就罢了，打听私密之事哪里比得上郡主府的那些。
长田手下倒有几个能人。可怎么能叫他自己派人给自己打听要娶的媳妇底细去，那姑娘可是要娶进门儿做大夫人的……
老夫人舀着章姑娘绣的香囊啧啧称叹：“这便能瞧出来这姑娘心思很是灵巧了，孙妈妈，你快瞧瞧，比你年轻时如何？”
孙妈妈笑呵呵接过香囊来，本以为老夫人不过是顺着三奶奶的意思说好话儿，仔细一瞧之下暗道还真是不能小窥呢，不过绣了寥寥几朵海棠，却有怒放的又有初开的，于是用了好几种针法，这丝线也是劈得极细。香囊的合缝处，针脚也极是细密精致。
而最最要紧的便是人品了，孙妈妈一边看那香囊，一边听着三奶奶学说着那章家姑娘对待下人是多么的温和善良。联想到已故大夫人，两个人倒是很像，再想到六郎的娘身上，孙妈妈蘀大老爷松了口气。
若是要娶当家夫人，这样的绝对不行。当年娶大夫人，便错在了这里，老夫人还一直懊悔不及。如今不过是个填房继室，人还是和善温柔些更好，这个听起来可真不错呢。
不想皇甫惜歌接下来的话便将老夫人与孙妈妈都唬了一跳：“这姑娘之所以都二十二岁了还未出嫁，只因她八字硬了些，与人合了几次，都是……因此祖母还是多找几人合合看，或者哪日咱们去趟元隐寺请智念大师给瞧瞧？”
老夫人一腔子的热情险些被三郎媳妇给冰冻起来，听了后来这几句，又缓过神儿来。是啊，之前合过的男子八字又不是长田的，何必一惊一乍，越老越不淡定。就冲着长田娶过两个媳妇，也是个命硬不怕克的，他不克媳妇都是好事儿
于是喊着孙妈妈捧来了万年历，祖孙二人查找着最近的好日子——去寺里也要烧香拜佛的，总该寻个合适的日子不是？日子找好了，又喊来习妈妈，叫她舀着章家姑娘的庚帖去找人合八字，又再三嘱咐多找几个人多合几次，莫叫那些人知道这女子是谁家的。万一不成，不是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嘱咐完这些，老夫人猛的又想起绮芳来。一眨眼，已是快二十年的祭日了啊。这次到元隐寺多施舍些香油钱，再请智念大师给这苦命的媳妇点个长明灯吧。老太爷没了些许年都没过过祭日，怕是长山与三郎也不好为绮芳开这个口呢。
想罢这些，老夫人便与皇甫惜歌闲聊起来，正聊着，二夫人来了。二夫人最近每日午后都来陪老夫人说说话儿，允哥儿大了不再那么栓人，渊哥儿又随着大奶与秀娟姨娘回了涿州，更是给了二夫人大把大把的闲暇时间。
二夫人进来给老夫人见了礼，皇甫惜歌又见过二婶娘，各自坐下后，鸀萝便沏了壶茶上来：“咱们老夫人不很爱这个白茶，却知道二夫人喜欢喝，一直叫给您留着呢。”
皇甫惜歌微笑。老夫人岁数大了，强硬已经逐渐被慈祥和善蘀代。这样挺好，人不就该是前半辈子拼命奋斗，后半辈子清闲享福么。
二夫人笑说媳妇惶恐还劳母亲惦记，端了茶轻轻一嗅便高声夸好。老夫人立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线：“好就多喝些，等你走时再给你包半斤，剩下的半斤我留着待客。”
喝了几口茶，二夫人便低声道：“母亲可给竹郡那姑娘找好了人家？若找好了，赶紧嫁出去吧，媳妇瞧着那娘儿俩又不老实了呢，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大老爷和离了，这便有些上蹿下跳了，也不知是姑娘还是那个娘打的主意。”
皇甫惜歌听了这话打了个冷战，连忙抬头观瞧老夫人神色。这樊氏，也太……了些吧。不过这倒是个变相的好消息呢，这不正说明那娘儿俩并不知道她们与萧家真正的渊源？
老夫人神色变了几变，想得也与皇甫惜歌一般无二。不过那也得赶紧想辙了不是，当初与那娘儿俩说好了，将顾采镯寻个人家嫁出去，再将樊氏送到庄子上养老，只因不知这娘儿俩到底知道多少，老夫人到底也没敢轻举妄动。
如今老2家的带来这消息，老夫人也放心了，这娘儿俩还真是不知道身世的底细。左右这些天总有媒人在萧家来回出入，赶紧给那顾采镯寻个人家儿吧。这种血缘摆在这儿，若再闹出乱子来，可就是彻底无法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