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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洞见 四十二、自取其辱


更新时间:0001年01月01日  作者:贼道三痴  分类: 两晋隋唐 | 历史 | 魏晋 | 名士 | 陈操之 | 琴棋书画 | 贼道三痴 | 上品寒士 
上品寒士

,最后更新:20106222:21:29

卷四洞见

阜月初一辰时,戴逗与陈操之一起离开谢氏庄园,二人在白娥亭

下的小渡口道别,戴逵能缆登舟。拱手道:“操之,戴某在剡溪草庐扫

以待。

陈操之长揖道:“或月底,或月初,定当来访先生。”

戴逗笑道:“操之莫学那那王子猷,雪夜访戴不见霸。”一笑而别。

陈操之与冉成纵马急驰。不需半个时辰赶到东关小镇,小婵等人已

经在翘以待,当即一道上路。

小婵道:“小郎君,今日是你生日啊,中午歇息时让店家准备韭叶

水引饼吧。”

冉威道:“阿兄和我在谢氏庄园里已经吃过水引饼了。”

小婵喜道:“是祝郎君吩咐人准备的吧,祝郎君倒是有心。

冉盛看了陈操之一眼,心道:“先前那谢氏部曲守在曹娥亭,说是

祝郎君命他在那里等候,等我和阿兄到了庄上,却说祝郎君去了祝家庄

了,真是怪哉!祝郎君不在庄上,谢家娘子却在庄上,我记得年初在

建康'鸟衣巷,那个'道韫娘子就曾请阿兄为她助谈一一阿兄说祝郎君身

份特殊,到底'怎么个特殊法?”

冉盛隐隐想到一些什么,又觉得返太匪夷所思,再想想那祝郎君

的容貌体格和平日的言行,冉盛确信自己没有想错,祝郎君是个女子「

至于是否就是道韫娘子那倒不敢确定一一

忽然灵光一闪,冉盛想起戴安道先生说了谢道韫曾向他学习鼓琴和

绘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祝郎君才不敢出来见戴先生吧!

陈操之见冉盛脸色有异。问:“小晟,怎么了?”

冉盛道:“无事o”打马在前,:i想:“看这样子那谢氏女郎定

然也是喜欢阿兄的,竟然男扮女装跟着阿兄,难道阿兄想娶两个?这似

乎很难吧,娶一个都难,更何况娶两个!谢氏女郎固然才华不弱于男

子,但阿兄还是娶6小娘子更好一一”

冉威聪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更是深沉好学得多,陈操之心知冉盛

已猜知谢道韫身份,眉头微皱,心想:“被小盛知道没什么,但英台兄

这样子以后难觅会被更多人瞧出破绽,这倒是麻烦事。”

一行人刚出'东关小镇三里,一名谢氏部曲骑马匆匆赶来:“陈郎

君一一陈郎君的马大快了。小人一路追来,我家郎君请你稍等,她很快

就赶来了。

戴逵回了剡县,谢道韫就可以启程了,陈操之展以为谢道韫会迟一日来。

陈操之对那谢氏部曲道:“你回去报知你家郎君,我等缓缓而行就是了。

半'个时辰后,谢道韫带着两名部曲骑马赶到,她的牛车和随从还

落在后面。

众人加紧赶路,到达山阴县城已经是夜里酉时,天色全黑了,却见

郡莽里迎出两人,是荆奴和来震,陈操之吃了一惊,以为陈家坞生了

什么事,忙问来震来此何事?

来震道:“小郎君,今日是你生日啊,少主母派我二人来给你送冬

衣和新履。

陈操之问:“嫂子从华亭回来了吗?”

来震道:“少主母前日才从华亭裕望6小娘子归来,即命我和荆叔

来山阴见小郎君,还有6小娘子送给小郎君的礼物和书信。”

陈操之回到驿舍,耒震捧上丁幼徽亲手给陈操之缝制的冬衣。又呈

上6葳蕤的书信和生目礼物,6葳蕤送了一双玉璧,上等羊脂玉所制,

洁白无瑕,晶莹剔透。

6葳蕤在·信里显然非常快活。说丁氏嫂瞍能去看她她真是喜出望

外,还见到了润儿,润儿可爱至极,又盼陈郎君明年入京时能再去见她

一见—

次日上午,陈操之与谢道韫去见会稽内史戴述,说了在东山见到

戴安道先生之事,戴述问陈操之去余姚游说虞氏成果如何?陈操之据

实而言,戴述思忖片刻,说道:“叔宁公专心著史书,当知历朝、世家

兴废之由,应该会有决断的,桓大司马不是当年王丞相,叔宁公岂能不

郡丞6愦得知陈操之两手空空的回来,以为陈操之在虞预那里碰了

壁,自是暗笑不已,他要看看陈操之还能有何作为?

十一月三陈操之回到山阴的第三天午后,虞啸父求见戴使君。当时

陈操之也在座,戴述“呵呵”笑道:“操之游说大有成果啊,虞啸父

此来定有好消恳。”

虞啸父进到郡衙,拜见戴内史之后,又分别尚陈操之、谢道韫见

礼,对陈操之说道:“陈兄。古之苏春、张仪亦不及陈兄。”说罢,命

手下将一叠簿籍呈上,说道:“这是我虞氏的部分家籍,这里有七百民

户簿册,连同先

一山的三百臆户,余姚虞氏在本次土断中计交出一千户。「i!

陈操'之拱手道:“虞兄有劳了。”

截述大喜,会稽郡最大的家族虞氏一下子交出七百隐户,这消息传

出去,会稽士庶大族都不敢再犹疑观望了吧,此后半月来郡上交出隐

户的定当络绎不绝一一

虞啸父上交簿籍不到一刻时,6锨就知道消息了。简直气急败坏,

即命小吏来请虞啸父去见他,虞啸父便去郡丞著见俸髑,6髑脸色阴

沉,强忍怒气,问:“令叔应该收到了我的书帖,贵宗何以擅自行事,

置会稽其他士族于何地?”

虞啸父亦是极傲气的人,岂耐6锨这样的教训语气,说道:“6郡

丞,'我虞氏是本郡第一大族,会稽士庶都盯着我虞氏,两仅土断使也

盯着戎虞氏,彭城王以五十逃户被拘,我虞氏又何敢阻挠土断?真要闹

出大事,6郡丞可有保我虞氏之策?”虞啸父这是讥讽6锨不能保护其

心腹职’吏张伦。

6懒气得脸青。怒道:“我江左士族的利益都是被汝等懦弱之辈葬送!

虞嘣·父冷笑道:“且看强横的6氏如何在本次土断中自处!告

虞啸父走后。6锨在堂上来回踱步,命人去请贺铸和魏博来商议。

午时,贺铸、魏博先后来到6锨寓所,听6锨说了虞氏交出七百

隐户之事,贺铸又惊又怒,魏博却不动声色。

6腹叮嘱贺铸、魏博莫要慌乱,现在距复核限期尚有二十g,这

二十日内必能想出对策,会稽士族绝不能向陈操之低头。虞氏交出这

么多德户必然后悔。

魏博唯唯,见6锨并无他事,便先告辞了。

魏博走后,贺铸即大骂虞预老悖昏庸,竟事先不与他贺氏商议,就

先交出七百隐户。真是岂有此理!

贺铸问6舷现在该怎么办前日6始从建康来信,要虏氏、贺

氏、魏氏疏慢陈操之。临到期限时再各交出几十隐户应付一下即可,

会稽士庶大族有庄园墅舍数百处,陈操之有何能力一一搜检!可现在圈

为虞氏倒向了陈操之。会稽士族联盟基本瓦解,而且时限紧急,不可能

再去向6始问对策。

6懒道:“先不要急,道方,你派去钱唐的人回来没有?”

贺铸道:“估计这两目也该回来了,已经去了八日了

6顺道:“若能抓住陈操之的把柄,即命快马报知我父,我父有

权将陈操之撤职

贺铸道:我再派人去钱唐,这两日定有消息传回。”

贺铸派去的人还没有消息传回,当日下午,山阴魏氏向陈操之交出

了四百隐户的簿册。又把6锨、贺铸气得头晕,贺铸恨恨道:“很

好,现在就只剩我贺氏独木支撑了,陈操之虞氏、魏氏、孔氏、谢'氏都

去拜访,独缺我贺氏,看来是要拿我贺氏立威了。”

6懒道:“吴郡朱氏、还有我6氏也至今安之若素。贾弼之在吴郡

束手无策,道方莫急。目下当务之急是搜罗到钱唐陈氏作奸犯科的证

贺铸'道:我先回庄,十有消息就来见你。

当日傍晚,贺铸带着一名典计、三名庄客来到6髑寓所,这一名典

计和三名'庄客就是贺铸派去钱唐的得力人手,午后从钱唐赶回来的。

贺铸让那共计将钱唐之行的经过向6锨细细禀报,典计恭恭敬敬

道:“好教6郡丞的知,小人带着这三名庄客于上月二十六日赶到钱

唐,小人原是铽唐人。对钱唐颇为熟悉,小人迹有个堂兄在县署为吏,

小人'堂兄得知是6郡丞和贺舍人重托,岂敢不效徽劳,即领着我等四人

去密访原褚氏、鲁氏的佃客一一”

这典讣还想向6髑解释一下钱唐陈氏与褚氏、鲁氏的仇怨,6锨

播摆手,问他:“陈氏在本次土断前后,蓿户数目可有变化。”

典计道:“小人晓得轻重厉害,先便查了这事,但钱唐陈氏并

未借此次土断扩充其荫户,这点无隙可乘,但陈氏三年前仅有不足四十

顷的田产,而今扩展到两百顷,小人不信这其中没有违禁枉法之事,当

即细细寻访,现不少自耕农把自己的占田很廉价地卖给陈氏,至于

课田,都是白送给陈氏,自身成为陈氏的佃户,小人问那些佃户,却道

是心甘情愿的,小人不信,多方打探,却是陈氐许诺那些自耕农,若逢

天灾荒歉,由陈氏代那些佃户补足课田租税,不使共因缴纳不起租税而

破产——”

一晋承袭西晋的士地赋税制度。实行占田制和课田制小心十七岁算成丁,开始承担官府的缓役赋税,丁男占田七十亩,这七十亩是私田,向官府交部分租税即可,另有课田五十亩,这五十亩是官田,耕种所得全部上交官府,等于是给官府服役,当然,实际执行中不可能督检你课田所得有多少,而是统一规定每亩课田赋税标准,这就造成一个,问题。因为地有贫蒋、年有丰歉,遇到灾崔之年,官府若没有减免租税的政策,那么自耕农就会因无力缴纳赋税而破产,很多自耕农就此背井离乡,抛弃户籍,进入士族大庄园为士族地主雇佣耕种,成为了逃避摇役赋税的隐户,有的自耕农没有占足七十亩私田,却依然要缴纳那么多的租税,履田而税变狂成了按丁课税,这也加剧了自耕农的破产,流入士族庄园的隐户就越来越多,国家执役无人、赋税流失

6俶听罢贺氏典计所言钱唐陈氏扩张田产、兼并农户之事,说道:“课田乃是官田,陈氏如何能据为己有!”

贺铸冷笑道:“单此一项就可让陈操之身败名裂。”

那典计比志大才疏的6、贺二人精明而且更知时务,说道:“6郡承,钱唐陈氏虽将那些农户的课田并入陈氏大庄园,但照样承担了官府的赋税,而且这些课田并未涉及买卖,是那些农户带入陈氏庄园的,若要以此来状告陈氏侵吞官田似乎难以定陈氏之罪

6俶点头道:“此言有理。”抬眼看望着那欲言又止的典计,说道:“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此次若能成事,我定重重赏你。你那耸兄也可到我手下为职吏。

那典计赶紧施市:“多谢郡承恩典小人想,那陈氏已经交纳过赋税的课田就不好与其计较了。但必然有最近新兼并的农户私田和课田,那些课田尚未到纳租之时。要状告陈氏,就可从这里入手小人这次收买了两户原褚氏的佃户。到时可作人证,还有一户自耕农,有一百六十亩上品田,因土地肥汰,不愁缴不起赋税,不肯依附陈氏小愿自耕自足,陈氏觉得那百余亩田地横亘在中间,使得陈氏大庄园不能连成一片,就派人软硬兼施,终于本年七月初将那块地买下,那农户很是不满,但也无可奈何,陈氏势大,只有腹诽而已这农户我未曾惊动,到时侵占课田案时再说服他控告陈氏豪夺其田产,两案并举,陈氏必败。”

6俶大喜:“很好,你做得很好。”即命从事。赏绢五十匹,事成之后,另有厚赏。

那典计着三名庄客退下后,已是夜里戌时,贺铸道:“子善兄,此事缓不得。应将此事报知令尊,务必在本月二十三日前有回复,罢免陈操之土断使一职。”

6俶道:“距离复核期限还有十九日,我明日以四百里加急文书将此事报知土断司,不出半月,定有回复,不管陈氏侵占课田、豪夺乡邻田产之事确否,皆可援例暂免陈操之土断使之职,听候审查。”

贺铸恨恨道:“待罢免了陈操之,我倒要看看虞氏、魏氏、孔氏、谢氏又是一副什么嘴脸。想必会为交出那么多隐户而痛心疾吧,交出来的自然不能退还,哈哈。”

6俶道:“道方,你贺氏也得再交出两百隐户才行,土断结束后,另行招募也是一样。”

贺铸想想6俶说得有理,会稽其他大族都交出了大量隐户小独他贺氏一毛不拔,这的确不妥,说道:“也罢,我回去与我叔父商议,就交出两百隐户吧,我要待陈操之罢官后再交。”

6俶一笑。

次日午后,会稽内史戴述急召陈操之入郡衙议事,说6郡承以四百里加急送密信进京,究竟何事不得而知,但想必是针对陈操之的,要陈操之小心提防。

陈操之谢过戴内史。回到驿馆,请谢道韫商议,谢道韫道:“子重本身无可指摘,我料6、贺要寻你之隙,必从你族人入手,子重应立即回钱唐一趟,查看族人有无犯禁之处,预先处置。”

陈操之点头,说了陈氏荫户之事,谢道韫赞许道:“子重心细有远虑,但难保陈氏族人没有其他违禁之事,本来就族人有违法之事也连坐不到子重头上,但现在是土断的非常时期,而且土断司长吏大6尚书对子重不满,所以极易借此生事。”

陈操之道:“英台兄。我要求你一件事谢道韫含笑问:“子重是要请我代你去陈家坞处置此事吗?”

陈操之道:“英台兄总是这般善解人意。”

谢道韫道:“也好。我去更能掩人耳目,我也愿意多看看润儿

陈操之心圆汪垦薪童节就洗涧书口四凹以以凹3卜田酬)”隙客全。瑕激。情不自禁伸年覆蔷在谢道韫搁在书案的右年背卜烈刃刀般微冷,谢道韫受悄地抽回手,脸通地红起来,赶紧起身道:“子重,给令叔写一封信,我即刻妄行说罢,回房收拾行李去。

陈操之也有点愣,不知怎么竟想要执谢道韫之手。是真把英台兄当作顾恺之、刘尚值了,还是另有所感?

陈操之不愿多想,这些完全在他掌握之外,他不能控制,对6葳蕤,他可以有明确的信念,但对谢道韫,他不能一

陈操之匆匆给四伯父陈咸写了一信,命荆奴和来震随谢道韫一起回陈家坞。

冬月初六午前,谢道韫一行十余人来到钱唐,并未过江去陈家坞,谢道韫只让来德和荆奴持陈操之之信回去见陈氏族长,她要先去拜访钱唐县令冯梦熊。这事必须要有冯梦熊相助,才能在短短数日冉查明有无外县人来查问钱唐陈氏的根底

冯梦熊见到谢道韫,听了谢道韫所言有人欲构陷陈操之之事,岂会怠慢,即命两名亲信属吏率十名差役听候谢道韫差遣。谢道韫带着侍婢柳絮、还有自家八名私兵,与县吏、差役一十三人赶去枫林渡口过江,刚至南岸,就见陈氏族长陈咸、还有北楼陈满、陈昌父子正准备赶往县城

陈咸知道侄儿陈操之复核土断是很得罪人的事。接陈操之来信,颇为惊惧,急与陈满父子赶往县城来见祝郎君,且喜在枫林渡口就遇上了。

谢道韫向两位陈氏长辈说了陈操之在会稽土断之事,陈咸、陈满听说会稽郡承6俶与会稽大族贺氏一意阻挠土断、妄图构陷陈操之,二人都是忧心仲忡。吴郡6氏小会稽贺氏是江左豪门。势力强横,远远不是他钱唐陈氏所能抗衡的,操之得不到家族强有力的支持,完全是靠他一个人独支支撑啊!

谢道韫宽慰二位老人道:“两位伯父莫要忧心。子重既料到6、贺有此阴谋,派我来此助两位伯父彻查此事,就一定有应对之策。”

谢道韫办事极是麻利,就在枫林渡口吩咐两名钱唐小吏带着十名县役去走访陈氏荫户。好言相问,莫要恫吓,傍晚到陈家坞会合。

那两名小吏领着差役分头去了,谢道韫与陈咸等人来到陈家坞,匆匆拜见了丁幼微。无暇多说话,便去陈氏祖堂听陈满父子向她说明三年来陈氏庄园扩展的大小诸事,陈操之在信里请伯父陈咸莫要对祝郎君隐瞒家族庄园展方面的任何事,越有理亏犯禁之事更要说出来,这样才有办法弥补

陈昌捧着一大叠薄册,将升平四只钱唐陈氏列籍士族来的诸多事宜一一道来,谢道韫轻轻摩挲手里一枝玉如意,静静听之。听到陈氏招纳农户、为农户代缴课税之事,问道:“陈氏如此担待,岂不是负担重重?”

边的陈咸解释道:“这是操之提议的,操之认为大庄园齐心协力更能抵御天灾人祸,丁男占田课田百余亩,如何能精耕细作,占田虽不少,出产却低。不如从提高亩产入手,我陈家坞对有经验、有长技的老农、老圃都予以重用,去年来,陈氏庄园的亩产就明显高于本县其他士庶庄园,所以不用担心课田赋税谢道韫问:“课田另列籍否?。

陈昌道:“并未另列籍,但在田籍中有注明。”

谢道韫道:“请勿嫌劳烦,立即连夜将课田单独列籍,注明这是佃户带来的官田,佃户姓名俱要理清。”

陈昌虽然觉的这位祝郎君有点小题大作,这些官田他们陈氏都是承担了赋税的,并非侵占官田,是因为陈氏精耕细作、注重选取优质种苗,才能在交了租税外还能略有盈余,但既然祝郎君这么说,陈昌也就答应连夜亲自督促管事、典计完成此事。

谢道韫问:“陈氏三年间田产由四十顷扩展到两百顷,那些农户前来依附都是自愿的吗?。

陈满颇有些的意地道:“祝郎君,我陈氏一向乐善好施,陈氏佃户有歉收或贫病的。都会酌情减免其田租,那些自耕农依附我陈氏,那就无后顾之忧,不知有多少农户想要落籍陈家坞,是我那十六侄操之建言莫要扩张太甚,是以拒绝了很多农户依附。”

谢道韫微微一笑。看看天色都已昏暗下来,说道:“且待县吏、差役来看看有何现。再议此事吧。”

名钱唐县吏和十名差役老访了二十户为陈氏耕种的仙;,比系夜里戌时才来到陈家坞,也不及用餐,先向族长陈咸和会稽土断副使祝英台禀报走访结果,据那些佃户言道,上月底有几个山阴人也来访察,问陈氏有否欺凌乡里、侵占田产云云,那些佃户都是极力夸赞陈氏宽厚仁义、造福乡樟

陈咸听到果然有人来搜集陈氏的过失,眉头紧皱,说道:“人孰无过,我钱唐陈氏总有考虑不周之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谢道韫道:“陈伯父莫要焦虑,土断是桓大司马推行的,子重也是桓大司马赏识并重用之人,6氏、贺氏妄图构陷子重,只会自食恶果我方才细细查阅了陈氏田籍簿册,并无违禁犯律之处,课田这两日应单独列籍,尽量做到让人无隙可乘。”

陈满道:“我儿陈昌已经督促典计重新造册了又搔着白叹气道:“操之还想着娶6氏女郎,这都成仇家了,还如何联姻啊”。

丁幼微关心小郎前程,这时也在有序堂,闻言道:“会稽6郡承是6小娘子的从兄,并非嫡亲,6使君和6夫人都是极赏识操之的。”

陈满道:“操之侄儿人品才学实在是无可挑剔,只是心气实在太高,要娶6氏女郎,眼看过完年都二十岁了,却还未能成婚,操之不急,我这个做伯父的都急

丁幼微看了谢道韫一眼,对陈满道:“六伯父,先不说这些吧,目下最重要的是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陈咸问谢道韫:“祝公子,我陈氏还应采取哪些对策?”

谢道韫道:“那几个山阴人应该就是贺氏派来的,而且还对钱唐颇为熟悉,明日让衙役胥吏寻访本县大小客栈酒肆,看那几个山阴人除了访察陈氏佃户外,还与谁来往密切。小。又对陈咸、陈满道:“陈氏仁义乐善,但难保手下的管事、典计、荫户没有狐假虎威作出欺上凌下之事,明日上午请两位伯父召集他们来问话,若有,还可尽早弥补。

陈咸郑垂点头。

因为西楼现在只有丁幼微孤儿寡母在,谢道韫自不便住在西楼,虽然丁幼微知道这个祝郎君其实是个,女子,还是让来福将祝郎君主仆十人安排在方形坞堡居住,那方形坞堡被族长陈咸命名为“来仪楼”一

陈家坞的人都知道,方形坞堡“来仪楼”其实是为操之小郎君迎娶6氏女郎而建的,6氏嫁女,婢仆不会少于百人,原先的圆形坞堡肯定不能住,这新建的“来仪楼。有房屋三百余间,足可容纳,而现在,6葳蕤没住进来,谢道韫住进来了。

次日上午,县吏和差役奉命回县城打探那几个山阴人的来历,陈咸在有序堂前召集陈氏男丁、管事、执役、荫户近百人,严厉责问可有胡作非为、欺凌乡里之事?众人皆道没有,陈咸道:“事无大小,据实禀来,现在招供,处罚从轻,若等到被人状告,再揪查出来,先鞭苔五十,再移交官府。小。

陈咸与陈满进到有序堂,把族中子弟、管事、执役、荫户。一个个单独召到祖堂问话

此时的谢道韫立在西楼二楼廊道上,俯看无语,不管此次能不能查出违禁犯律之事,这样的警励都是有益无害的,一个大家族难免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不严明族规,日后难免枉法犯科。

“祝郎君可知我家丑叔何时能回来?”

一个甜稚娇美的声音响起,谢道韫侧头一看,垂慧披、眉目如画的润儿微仰着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晶晶,谢道韫不自禁地想触一下润儿那吹弹得破的脸蛋一

润儿轻捷地后退两步小脸微红,脆生生道:“祝郎君。润儿不是小孩子了。”

谢道韫有些尴尬,即笑道:“吓唬你一下而家丑叔啊,总要下了大雪才回来吧。小。

润儿道:“祝郎君,润儿是诚心来问你的,你莫要敷衍我,难道不下大雪,丑叔就不回来了!”

谢道韫笑着摇头,心道:“子重这个侄女很厉害,我真不能当她是小孩儿,得打起精神和她说话。小。说道:“抱歉,是我失言了一会稽土断要到本月底结束,结束了也不见得即能回来,大约腊月中旬总能到的。”

润儿得了确切消息,又“格格”笑起来,说道:“谢谢祝郎君,我家丑叔有祝郎君这样的佳友真是有幸,我娘亲就是这么说的说着压低声音道:“润儿听小婵姐姐说,祝郎君要娶谢道韫对不对?下入”导了”

谢道韫看着润儿那纯美无瑕的小脸蛋,笑问:“为什么我娶谢道韫就太好了?”

润儿道:“花痴6葳蕤要做润儿的丑叔母了,咏絮谢道韫呢,是祝郎君之妻,以后润儿都可以看到对不对?”

谢道韫只好一点头,润儿又道:“谢家娘子才学高,男子也不如她,听闻只要谁在玄辩上赢了谢家娘子,谢家娘子就嫁给谁是吗?那祝郎君赢了谢家娘子吗?小。

谢道韫道:“尚未曾辩过

润儿很好问,又问:“那祝郎君与我家丑叔辩过没有?”

谢道韫道:“辩过,不相伯仲。”

润儿道:“那么我家丑叔若与谢家娘子辩难,胜负如何呢?”

谢道韫反问:“润儿此言何意?”

润儿赶紧道:“祝郎君,润儿绝没有想让我家丑叔与你争谢家娘子,我家丑叔有6小娘子了,不会和你争的,润儿只是好奇那个谢家娘子的才学究竟如何的高啊,怎么建康那么多世家子弟都赢不了她呢,祝郎君你一定要赢他哦。

谢道韫岔开话题道:“润儿,你和你娘亲上月去华亭见到6小娘子了吧?”

润儿喜滋滋道:“见到了。润儿有三年多没看到6小娘子了,6小、娘子还是那么美,嗯,更美了,润儿很喜欢6小娘子,6小娘子做我丑叔母真好。”

谢道韫听润儿称6葳蕤丑叔母,觉得有些好笑,说道:“我现存无所事事,想看看你和宗之读书写字,可好?”

润儿应道:“好,丑叔盛赞祝郎君之才,润儿正要向祝郎君请教呢。小。

谢道韫跟着润儿到三楼书房,丁幼微正给宗之讲解《左氏春秋》,见谢道韫来,便施礼道:“祝郎君,我正感吃力呢,请祝郎君代解这一段吧。小。说着把一卷这个祝郎君其实是女子,所以未避男女之嫌。

谢道韫接过书卷一看,是子重的笔迹,这《左氏春秋》是子重抄录的,丁幼微正在讲解的是倍公二十四只,富辰谏曰:“女德无极,妇怨无终。

丁幼微觉得“女德无极,妇怨无终”这两句话很难解释,杜预的注解明显歧视女子,认为这两句是说女子近之则不知止足,远之则忿怨无已。

谢道韫用她那洛阳正音说道:“杜预注释,谬也,《庄子在宵篇》言道“彼其物无穷,而人皆以为有终;彼其物无测,而人皆以为有极”无极即罔极也,俗语谓不到头也、无终则俗语谓没完没了也此二语意谓女子虽怀德而不能长久,抱怨则无尽期,盖恩德易忘,怨毒难消,人情皆然,无论男女。”

丁幼微叹服,这个祝郎君辨析得真是精到,言简意垓。

润儿道:“这话听起来不舒服,以偏概全,把天下女子都说得这般不堪。”

谢道韫笑了起来,润儿说出了她想说的话,这十岁的女孩儿真是聪慧耳爱至极。

谢道韫这一笑有些忘形,眼眸细细、梨涡深深,清雅妩媚,笑容很美,这怎么会是男子的笑容!

谢道韫见丁幼微、宗之、润儿都盯着她看,微窘,起身道:“我先下楼去,陈族长或有事相商。”匆匆去了。

宗之、润儿小兄妹面面相觑,又一齐看着母亲丁幼微,宗之不说话,润儿道:“娘亲,这个祝郎君象是个女子。”

丁幼微代谢道韫掩饰道:“有些男子就是生得象女子嘛,祝郎君若是女子,怎能与你丑叔为友,又怎能为官!”

宗之、润儿想想有理,一齐点头,毕竟是小孩子,并未多想,未把这事放在心上,丁幼微则想:“这个祝郎君到底是谁家女郎?真是上虞祝氏的?小郎应该是清楚的,等小郎回来问问他,我得提醒小郎,莫要与这祝氏女子闹出有损声誉的事。”又想:“这祝氏女子诚然大才,处事亦极干练,小郎请她来处置陈家坞的这次危机,自然是极其信任她的,观其体态,高挑绰约,面部虽然敷粉遮掩,但显然也很美,与葳蕤比亦不逊色一这祝氏女子怎么想的,喜欢小郎吗?小郎又是怎么想的呢?”

丁幼微感到迷惑不解,心里隐隐担忧。

浅唐陈氏以仁爱宽厚、乐善好施自居。但今日在陈氏祖壬”刁话。还是查出不少恃强凌弱之事,士族大地主想要和贫穷佃户平等那是不可能的。不为已甚就可以了。

傍晚时,陈咸将收集得的“家丑”一一告知谢道韫,谢道韫听罢说道:“其余不足虑,唯涉及田产买卖需要留心,有那仗势强买的田产定要曲意安抚原户主,若其要求退还,那就退还。”

陈咸点头称是,即命陈昌、陈溯兄弟带领庄园管事、典计连夜去走访那些曾把田地卖给陈氏的佃户。

陈昌、陈溯兄弟刚刚离开坞堡,县令冯梦熊就派人快马前来报信,说已查明那几个山阴人的行踪,与本县的一名姓倪的小吏有瓜葛,据邻人言道,倪姓小夹有一从弟在山阴贺氏庄园为典计,上月底曾来此小小住了几日,冯梦熊问祝橡如何处置此事?县上尚未惊动那倪姓小吏

谢道韫道:“倪姓小吏既未诬告陈氏,现在当然不能治他的罪,目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查清贺氏将以何据状告陈氏,并以此来构陷子重?”略一沉吟,对陈咸道:“陈伯父可安排一忠诚可靠又机敏的佃户,最好是前些日贺氏典计曾走访过的,让其去县上找那倪姓小吏,就”说到这里,忽然眉头微皱,说道:“不妥,直接去找那倪姓小吏反而易被其识破,因为倪姓小姓应该是隐蔽着未随其堂兄走访陈氏佃户的,这样吧,让人安排好,装作是偶遇,在茶楼酒肆故意非议陈氏,扬言要控告陈氏云云。”

陈咸深服谢道韫机智心细,即命来福去安排,佃户雇农大多朴实本分,要行此计还得精明能言之人。来福让其亲家黄佃户的长子黄大统担当此任,黄佃户的两个儿子都颇机灵,幼子黄小统跟随陈操之去建康,长子黄大统已娶妻成家,现管理陈氏的果园。

冬月初八一早,黄大统带着一个雇农便起身去县城了,傍晚时回来,向谢道韫、陈咸等人禀道:“族长、祝郎君小人到得县城后,冯县令派人让小人径去折柳酒楼饮酒等候,午后,那个名叫倪泰斌的小小吏来了。就在邻桌与友人饮酒,小人故意与雇农老董唉声叹气,说陈氏仗势欺人,强买田产云云,可惜陈氏势大,无力控告,只有饮恨吞声了喝了一回酒小人便与老董出了酒楼,缓缓出县城往械林渡口而来,那倪泰斌果然悄悄跟来,问小人姓名,说愿助小小人取回田产小人装作不敢,说势单力薄如何斗得过,而且小人不过五十亩地,既已卖了就算了小佃户如何敢与士族斗!那倪泰斌百般劝说,让小人归家不露声色。静候消息,待听到县上有状告陈氏的消息即挺身而出参予诉讪,必可夺回被侵占的田产,还当即赠了小人五百钱小人还是不敢,倪泰斌急了,就说陈氏侵占课田,又强占唐佃户一百六十亩良田,到时要一起告,小人听他这么说,这才允了。”

陈咸与陈满面面相觑,心道果真是课田和买田上出的事,陈咸即命人唤陈昌、陈溯二人来,问唐佃户买田之事,陈昌据实道:“当初向唐佃户买田时他的确不大愿意,于管事和祁荫户几次三番登门劝说,总算买下,没想到此人这般可恨,竟要控告我陈氏,当初他若执意不肯卖,难道我陈氏会殴打他不成!而且昨夜我就登门问了他,若实在要退还就请便,他却又说既已出卖,哪有收回的道理。”

谢道韫道:“先将唐佃户一百六十亩地退还与他,切莫恶言相向,这应是贺氏典计的挑拨,不要怪罪到唐佃户头上。”

陈咸怕侄子陈昌年轻气盛,当夜便亲自去见唐佃户,送还田契和簿册,又好言抚慰。

陈家坞的危机基本化解,陈氏已立于不败之地,次日上午,谢道韫向陈氏族长陈咸等人辞行,要回山阴,陈咸备厚礼相赠,谢道韫一毫不取。

润儿悄悄对谢道韫道:“祝郎君,润儿和阿兄想去山阴探望丑叔,祝郎君带我二人去,好不好?”

这粉嫩娇美的女孩儿软语相求,真让人无法拒绝,谢道韫问:“你娘亲肯让你二人去?”

润儿甜甜道:“祝郎君若为润儿和阿兄说情,娘亲自然就肯了。”

谢道韫道:“那我试一下。”

润儿大喜,连声道谢,宗之也从一边转出,向谢道韫深深作揖。

谢道韫便去见丁幼微,宗之和润儿跟在她后面,既忐忑又期待。

丁幼微一见两个孩儿那样子,就笑了,对谢道韫道:“祝郎君,这两个孩子是不是请你当说客来了?”

谢道韫应道:“是。”

丁幼微道:“操之在山阴公务颇繁,而且,渊又是颇遭人忌恨!事,宗户、润儿尖山阴,合适吗

谢道韫扭头看了小兄妹一眼,润儿幽黑水灵的大眼睛象是会说话,长长的捷毛翘着,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谢道韫回头对丁幼微道:“会稽土断大局已定,该拜访的世家大族也拜访过了,不似先前忙碌,子重若看到宗之和润儿去,必惊喜不已。”

丁幼微便允了,命雨燕和阿秀跟去服侍,宗之道:“娘集,让阿秀留下陪娘亲吧,有雨燕姐姐陪我和润儿去就可以了

润儿道:“娘亲何不随我们一道去看望丑叔?”

丁幼微微嗔道:“少罗嗦,赶快去收拾行装随祝郎君去。”心道:“小郎又未成亲,我这个做嫂子的如何好去,而且又不是三两日便回的。祝郎君虽是女子,但别人却是不知,我与祝郎君同行岂不是要遭人非议!”

初十日傍晚,四辆牛车、十余仆从进入山阴县郡驿馆,黄小统先看到润儿,大为惊喜,高声叫着小婵姐姐快来看,润儿小娘子来了”小婵急急从房中奔出,见到宗之和润儿,惊喜交集,说道:“操之小郎君受邀去少府监医署了,说是有人得一种怪病,小郎君要去看看,很快就要回来了吧。”

润儿问:“小盛也跟着去了吧。”对宗之道:“阿兄,等下丑叔回来。我们两个让丑叔惊喜一下吧。”

宗之应了一声。

天色金黑时,陈操之与冉盛骑着马,四名军士步行跟随,回到驿舍,驿丁禀道:“陈左监,祝副使回来了。”

陈操之大喜,高声唤道:“英台兄一”

就见来了两盏灯笼,两只白白的手执着长柄,灯光晕红一边来迎陈操之。

陈操之一心想问谢道韫陈家坞之事,并未留意驿馆何时有了这么两个小仆役,冉盛眼尖,大叫道:“润儿,润儿小娘子,宗之陈操之这才现执灯笼的是他可爱的侄儿、蒋女,大惊喜,连声问:“你二人怎么来了?祝郎君带你们来的?”

宗之应道:“是。”

润儿噘着小嘴道:“让小盛先说破了,不好玩了。”

冉盛挠头而笑。

小婵和雨燕这才出来接过宗之、润儿手里的灯笼。陈操之一手牵一个朝驿会晤走去,抬头看,高挑瘦削的谢道韫立在廊下,微微而笑,问道:“子重悬壶济世乎?”

陈操之道:“山阴县功曹史之子被侧犬所咬,毒全身,恐水畏声,我亦束手无策。”即叮嘱小婵和雨燕,带宗之,润儿出去游玩时小心侍候,莫让病犬靠近。

冉盛道:“阿兄放心,我会命人好生护跟着宗之和润儿的。”

陈操之和侄儿侄女说了一会话,陪二人用罢晚餐,让小兄妹二人早些歇息,过几日带他们去刻县游玩

雨燕将老族长陈咸的信交给操之小郎君,陈咸在信里写了陈家坞的事。盛赞祝英台,信末写着若祝英台不弃,陈咸愿将幼女奉巾栉,让陈操之试探祝英台意下如何?

陈操之袖着信去见谢道韫,笑意不加掩饰,谢道韫睁大眼睛问他有何可笑之事?陈操之便将四伯父的信给谢道韫看,谢道韫摇着头笑。

陈操之道:“我十九妹亦温婉娴淑,真是可惜。”便即岔开话题。

谢道韫知道陈操之可惜的是什么,若她真是祝氏子弟,那与陈氏女郎也算是门当户对了,与陈操之为友,又是姻亲,岂不美哉,可惜她却是女子!

陈操之间了谢道韫在陈家坞的经历,很是宽慰,如此无后顾之忧矣,便向谢道韫说了这几日土断进展,自虞氏交出七百隐户之后,魏氏也即交出了四百隐户,此事三日间传遍会稽十县,会稽士庶心知再无力抵制土断,纷纷到各自属县上交隐户,今日申时上报统计,会稽十县士庶地主新交出的隐户已逾七千户,并且还在不断增加,而此前,扬州十郡总共才交出一万二千隐户。

谢道韫问:“贺氏交出隐户否?”

陈操之摇头道:“贺氏还在等着我丢官革职吧。”

谢道韫道:“恭喜子重。”

陈操之间:“但求无过,何喜之有?”

谢道韫道:“此次6俶和贺铸构陷你不成,必遭郗嘉宾弹劾,6始身为土断司长吏,也必受牵连,6始势弱,6纳势强,子重迎娶6氏女郎有望。”

陈操之目视谢道韫,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听谢道韫道:“6始父子咎由自取,子重何必歉疚。”

寒夜无声,晕黄灯光将二人身影映在板壁上,庞然大物,微微摇晃。

十一月初十,五兵尚书兼领十断司长吏6始接到儿子阮蚓以四百里加急文书报知钱唐陈氏违禁犯律之事,而同时,以贺氏为的会稽士族控告陈操之借土断扰民,会稽诸县数万农户因人心惶惶而耽误了冬麦播种,而对上访献言者,陈操之则蛮横镇压,拘捕无辜职吏和良善乡民,风评极恶一

6始近来倍感压力,桓温表奏朝廷,将彭城王司马玄下廷尉,原本沉闷的最难推行的扬州土断霎时风起云涌,不少顽固士族被迫再次交出隐户,与6氏同盟的吴郡朱氏似也顶不住压力,频频遣使询问6始,是不是再交出部分隐户聊以塞责?6始密令朱氏及吴郡三十六姓次等士族坚决抵制,距复核土断尚有一段时日,切莫被桓氏威吓住

会稽民风强悍,自永嘉南渡以来,王导、庚亮、庚翼主持的三次土断,会稽都是反对最激烈的郡县,三次土断都收效不大,6始原以为以虞氏、贺氏为的会稽大误会让土断使陈操之碰壁,万万没想到陈操之竟能说服虞氏交出了七百隐户小加上先并交出的三百隐户,虞氏前后上交隐户千户,会稽士庶闻风而动,不敢再行抵制,纷纷交出隐户,现在只有贺氏还有其他几姓次等士族还在等待观望,若不能及时遏制陈操之的势头,那么吴郡、吴兴、东阳、义兴这些江左士族聚居区都会被迫再次交出隐户,6始连结三吴士族抵制土断的联盟就瓦解了,桓氏借土断削弱江东士族的人力,下一部就将是限制江东士族的财力。南人就更难进入朝廷的权力中枢了一

接长子6俶密报,6始即与次子6禽商议,6禽道:“父亲莫要犹豫,此次定要将陈操之免职,陈操之去职,会稽土断自然中断,其他州郡的士庶大族也能舒缓轻松一些。”

6始踌躇道:“陈操之颇得会稽王赏识,而且他是西府的人,中书省还有郗庇护他,要免他的职不易。”

6禽道:“父亲,皇帝陛下因桓温问罪彭城王,极为恼怒,大感失了皇室体面,对桓温可谓既能恨且畏,待儿入宫向陛下报知陈操之枉法之事,陛下对桓温无可奈何,但区区一个陈操之还能处置不了吗!”

6始点头道:“为父也去拜见会稽王,陈说利害,必要严惩陈操之。

6禽入宫后,6始也到了司徒府拜会司马昱,呈上会稽郡的文书以及贺氏等士族控告陈操之借土断扰民之事,要求罢免陈操之土断司左监之职,并就地拘押审查

会稽王司马昱轻拂座尾,说道:“这都是一面之词,岂能据此就罢免陈操之!”

6始道:“会稽民愤极大,若不严惩陈操之,恐酿民变。”

司马昱仍是摇头,6始道:“大王明鉴,桓温借土断立威,恐非国家之福。”

这话触及了司马晏的隐忧,他原先支持土断,是觉得土断可增加朝廷赋税,有可役之民、可用之财,但上月桓温表奏朝廷将彰城王司马玄下廷尉,让皇家司马氏大失颜面,现在听6始这么说,司马昱不禁踌躇不语,但陈操之是他赏识之人,严惩陈操之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司马昱道:“此事明日台城再议。”

十一月初十,台城太极殿东堂,司马昱召集侍中小散骑常侍、御史中承、各部尚书小侍郎,共议陈操之之事,6始将钱唐陈氏侵占官府课田、横行乡里、巧取豪夺、强买自耕农田产之事说了,要求将陈操之撤职查办。

中:“钱唐陈氏冉田案尚未查证,是否有此不法之事尚不可知,即便属实,又岂能降罪于在会稽复核土断的陈操之!”

6始道:“土断时期,钱唐陈氏却借陈操之之势侵占官府、农户的田产,不严惩似难服众。”

御史中承谢安道:“同姓族人,良莠不齐,违法犯禁者难免,晋律没有此连坐法,陈氏族人违法不能降罪到陈操之头上,而应命吴郡派官吏督促钱唐县审理陈氏占田案。”

这时,一名内侍来到会稽王司马昱座前,将皇帝司马奕手谕交给会稽王司马昱,却是皇帝司马奕要求会稽王严惩陈操之,司马昱暗暗摇头,皇帝还是年轻气盛,不知隐忍,严惩陈操之向桓温示威吗?这有何益!

6始见朝臣中为陈操之美言的人还不少,心知要撤职查办陈操之很难,便道:“陈操之在会稽民愤极大,继续由他复核土断恐激民变,我以为应暂免陈操之会稽土断使一职,而同时,佛一,派人彻杳陈氏占田案,决不宽贷。”

6始是土断司长吏,免除陈操之会稽土断使这一权力还是有的,陈操之的土断司左监之职还在,只是不再负责复核会稽土断而已,郗亦无法反对,心想:“以陈操之之睿智和谨慎,又有谢安侄女谢道韫相助。是不会这么轻易被6氏抓住把柄的,不然的话,陈操之又如何称得上王佐之才。”

6始为了尽快将陈操之免职,当日就以四百里快马加急赶往会稽。

十一日,郗从台城回到寓所,却见陈操之派来的信使到了,陈操之向郗说了6俶与贺氏欲构陷他之事,又向郗细说了会稽土断的详情

郗览信微笑,即提笔分别给陈操之和会稽内史戴述写信,也以四百里加急星夜前往会稽见戴述

十一月十五日午后,土断司文书送到会稽山阴郡治,向会稽内史戴述和郡承6俶通报免除陈操之土断使之事,戴述大惊,6俶则面露得色,6俶是负责本郡土断的,即命人召陈操之来,当面宣读土断司制令,想看到陈操之沮丧这样子,不料陈操之神色如常,反而微笑着向戴述拱手道:“在下终于有闲暇去刺县拜访戴安道先生了。”

戴述道:“陈左监在会稽复核土断成绩斐然,不知土断司何以解除陈左监之职!”

陈操之道:“我既不再负责复核贵郡土断,土断司又未另遣土断使,那么自当由副使祝英台负全责。”

6俶回到漓溪畔寓所,贺铸等候多时了,他已知道陈操之解职的消息,还觉得不甚满意,未能把陈操之拘禁查办,6俶大度地笑道:“不为已甚嘛,待钱唐陈氏占田案水落石出后,陈操之声誉大跌,他的仕途应该走到此为止了,就算桓温依旧会任用他,他也只能呆在西府做僚属,不能为官一方,如何得升迁!”

贺铸道:“那我贺氏还需交出隐户否?”

6俶道:“随便交出一百户应付一下嘛。”

贺铸笑道:“虞氏、魏氏、谢氏、孔氏这下子后悔莫及了吧,哈哈,畏惧桓温,有辱家声对了,子善兄,我庄上那些被拘的家户可以释放了吧?”

6俶道:“待明日我知会戴内史一声,便放人。”

郡驿的陈操之、谢道韫此时也在拥炉而谈,陈操之道:“今日是十五日。距土断复核期限还有八日。英台兄要辛苦了。”

谢道韫问:“子重何时去刻县访安道先生?”

陈操之道:“待郗嘉宾信使到来之后便去,我去了刺县,贺氏以为我等无能为也。我会在二十四日之前悄然返回山阴。二十四日一早即开始搜检贺氏庄园,请戴内史以马步弓手百人相助即可,贺氏若敢聚众对抗,英台兄即撤回郡上,表奏会稽贺氏武力对抗土断不敢。”

十六日傍晚,郗的信使赶到山阴,径去投书会稽内使戴述,戴述览信罢,即亲赴郡驿来见陈操之和谢道韫,密议良久方回内史府。

陈操之与谢道韫送戴内史出郡驿,然后慢慢往回走,一轮寒月如新磨铜镜,澄澈光耀,清辉如霜,踏上去真有一步一个脚印的感觉。

二人不急着回驿舍,就在庭院中散步,院中有数株高大的连香树,冬月中旬,连香树叶子已落尽,如水的月光将枝丫映在泥地上,参差横斜,仿若纵笔草书。

谢道韫问:“子重明日便去刺县?”

陈操之道:“是,明日一早便去,带宗之、润儿一起去。”

谢道韫踱了一会,抬头望月,畏冷地拢了拢双肩,忽然轻笑道:“搜检贺氏庄园在即,我二人倒还有闲情赏月。”

陈操之道:“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拍?但少知己如我二人耳。”

谢道韫转头看向陈操之,陈操之眼睛深邃幽亮,眉骨与鼻梁的轮廓秀挺刚劲,嗯,与这样的男子终生为友,夫复何求!

有雪花零星飘落,今夜,会稽郡迎来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

谢道韫摊开一只手掌,感着雪花落到掌心的一丝冰凉,微笑道:“子重明日要冒雪访戴了,此一则冰雪文由我代写如何?”

“稽郡承6俶是在郡县功曹、贼捕橡率马、步弓年出,“小后才得到消息的,又惊又怒,他没有想到陈操之竟敢去拨检贺氏庄园,也没想到戴述竟会这般鼎力支持,贺氏乃山阴第一大族,戴述得罪了贺氏那这会稽内史也做不久了!

6俶盛气去见戴述,质问戴述,如此大事为何不与他商议就独断专行?戴述回答说是陈操之要求的,他只是秉承尚书台诏令协助土断而已。

6俶知道现在与戴述争执这些无益,冷冷道:“若因此激起民变,戴内史莫要推却责任!”说罢,拂袖而去,驱车赶往贺氏庄园,出城六、七里,正遇陈操之、谢道韫、冉盛诸人列队而回

6俶停车观望,见冉盛手下的军士推搡着几个贺氏庄客。心道:“陈操之气势汹汹去贺氏庄园搜检隐户,为何又匆匆而回,只抓了这几个人,走向贺氏示威吧,谅陈操之有何能力全面搜检贺氏庄园!”

6俶放下车帘,待陈操之一行过去后才继续向贺氏庄园前进,事情究竟如何到了庄园一问便知,没想到还没出半里,就遇到贺隋、贺铸叔侄,二人都是面色如土、气急败坏的样子,一问才知道陈操之把贺氏庄园管理户籍簿册的三个管事、典计抓走了。

贺隋焦急道:“6郡承定要设法代我贺氏挽回啊,那陈操之莫非得了桓温之密令,要拿我贺再立威!”

6俶暗恼贺氏叔侄临事百无一用,竟被陈操之把关键的管事和典计抓走了,恨恨道:“这都是我江东士族不能同心协力之故,虞氏、魏氏向陈操之屈服,所以陈操之才敢如此严厉地对件贺氏。”

这时,忽见一名贺氏管事带着两个风尘仆仆的庄客匆匆赶到。贺铸一看,这两名庄客是他派去钱唐打探审理陈氏占田案消息的,忙问有何消息?一名庄客道:“治中从事温济已从扬州出,将会同吴郡主薄、法曹来钱唐审理陈氏占田案,估计本月底、下月初会到达钱唐。

贺铸挥手让那三人退下,对6俶道:“子善兄,陈氏占田案尚未开审,我贺氏藏匿隐户案却要先了,这可如何是好?陈操之要拖我贺氏一起遭殃啊。”

6俶在道旁垂杨下踱步,思谋对策,此事太仓促,已等不及向父亲6始通报后再作决定了,必须要立即决断,6俶不能看着贺氏在这次土断中被治罪,因为贺氏在土断中的所作所为都与他6氏有关,走出自6氏父子唆使的,必须力保贺氏不获罪,否则6氏难辞其咎。

6俶来回踱步半晌,又与贺隋、贺铸叔侄密议了一会,三人便一道往郡城而来,得知那三名贺氏管事和典计并未关押在待罪监牢,而是被带往郡驿,现在的会稽郡驿成了陈操之和祝英台的官衙了。

贺铸皱眉道:“那陈操之定已提审我贺氏典计,要取口供。”

6俶道:“取不取口供都无关紧要,这回是我们大意了,没想到陈操之竟敢下此狠手,他是认为贺氏在会稽孤立无援了啊,道方。你去吧

6俶与贺隋去见戴述,戴述按原先与陈操之、祝英台议定的,把事情都推到陈、祝两位土断使头上,请6俶、贺隋去向陈操之分说。

那贺铸带了几个仆从径来郡驿见陈操之,郡驿执役去通报,很快就出来说请贺舍人去相见。

贺铸原还有些担心陈操之拒而不见,这平子心定了一些,整了整衣冠,昂挺胸入内。

陈操之与谢道韫立在厅廊下朝贺铸拱手,礼数不缺,从容冷淡,请贺铸到厅中坐定,侍者献茶。

贺铸也没心情说废话,道:“陈左监,在下有一些要紧事想单独与陈左监说说着,看了谢道韫一眼。

陈操之道:“贺舍人若说的是公事,祝副使正该与闻,若说的是私事,英台兄与你我都是同学,但说无妨

贺铸轻“哼”一声,便道:“在下此来,是为了与陈左监言和,若陈左监释放我贺氏三名管事,我贺氏会再交出四百隐户”说到这里,目视陈操之,见陈操之不动声色,又道:“我贺氏还可以帮助钱唐陈氏渡过一个难关

谢道韫心里冷笑:“贺氏果然以陈氏占田案来要挟子重,还说要帮钱唐陈氏渡过难关,真是好笑

陈操之墨眉一挑,“哦”了一声道:“不知我陈氏有何难关?”

贺铸见陈操之依旧一副淡然的样子,实在气恼,心想:“你陈氏大祸临头却不自知,还要我提点你,这本来应该是你陈操之来求我的,现:,“据我所知,扬州治中从事温济与吴郡辛缘、法曹诸八静系钱唐,温治中此来与汝陈氏有关,当然,也许是有益于汝陈氏的好事。”

贺铸还想吊吊陈操之的胃口,想让陈操之出口相询,不料陈操之点,头道:“我陈氏宽厚仁义,颇多造福乡挥之举,温治中来钱唐莫非是考察我陈氏善举,将予表彰乎?”

贺铸气极反笑,冷笑声不绝,终于道:“钱唐陈氏枉法犯禁,民愤极大,温治中下钱唐就是来查此事的,你若不信,可派人去钱唐问县令冯梦熊,有否接到文书?”

陈操之点头道:“多谢提醒,我会遣人回去询问的。”

贺铸见陈操之又默然无言,实在气恼,陈操之不知好歹,偏偏他又不能拂袖而去,只好又道:“陈左监,我贺氏可为汝陈氏化解此事,江左士族,相安无事才好。

陈操之脸现讥讽之色,贺氏意欲构陷他,现在又以此来要挟,着实卑鄙,冷冷道:“是非自有公断,若我陈氏果然违法犯律,那就任温治中处置。”

贺铸愕然,随即愤怒至极,负气而起,大声道:“好,我到要看看你陈操之能奈我何,钱唐陈氏与我山阴贺氏哪家先垮!”大步而出。

谢道韫道:“子重今日似乎有些冒躁,何必与此等人斗气!”

陈操之一笑,点头道:“英台兄说得是,不过贺氏典计既不能释放,我与贺氏就是势成水火,我也不想与贺铸多费口舌。”

那贺铸出了郡驿,怒冲冲来到漓溪畔6俶寓所,6俶和贺隋都在等他消息,听他说了与陈操之会谈之事,6俶、贺隋都面色阴沉起来。

贺隋道:“陈操之似乎有恃无恐,何故?”

6俶微一沉吟,说道:“立即派人快马去钱唐,让人立即向县上状告陈氏非法占田,莫让陈操之有了准备,治中温济也差不多要到了。”

当夜,负责审讯的冉盛与会稽郡廷橡从那三名贺氏管事和典计口里得知贺氏庄园里的隐户达一千五百户,签字画押后,陈操之向土断司、司徒府、尚书台分别写了文书,副使祝英台同署名,并附上贺氏典计的供状,表奏贺氏藏匿隐户数目惊人,且在土断中肆意阻挠,不严惩无以服众

次日一早,会稽内史戴述命人将陈操之的三封奏章快马加急送往建康,现在就等朝廷处置贺氏的回复了。

冬月二十七日,钱唐小吏倪泰斌控告陈氏侵占官田、强买自耕农田产、逼迫自耕农沦为陈氏佃户和雇农,县令冯梦熊当即取证,把三户陈氏佃户暂拘押在县署,也不开审,单等扬州治中从事温济一行到来。

二十九日,温济与吴郡负责田产钱粮的主簿、法曹一行三十余人到达钱唐,即开始审理陈氏占田案,温济是太原温氏子弟,与郗关系颇密,来钱唐之前温济已得郗书帖,郗要求温济秉公而断,温济提审证人后,又清查钱唐陈氏簿籍田册,全无倪泰斌等人指控的所谓违禁犯律之事,反而不断有佃户乡民来为陈氏请命,称道陈氏仁义惠民;葛洪的弟子、初阳台道院的道人李守一求见温济,言及陈氏出资制药,为民众治病之事,温济又亲自去访问了几家陈氏佃户,都道陈氏宽厚一

温济当即审讯倪泰斌与另两位状告陈氏的农户,那倪泰斌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惊慌失措,另两位原褚氏佃户也慌了手脚,很快招供,说是受倪泰斌和山阴贺氏一名管事的调唆才构陷陈氏的

这期间,6俶与贺铸曾赶来钱唐拜会温济,温济知他二人来意,也不多言,将证人供词、陈氏簿册和记录下来的乡民赞誉让6、贺二人看,6俶知道温济之意不可挽回,卑言求情的话他也说不出,更怕自取其辱,与贺铸黯然告辞。

腊月初三,已完成吴兴郡土断复核的谢玄来到山阴见陈操之和阿姊谢道韫,说起吴兴土断,谢玄道:“此次复核,共检出隐户五千一百五十户,与会稽的九千余户没法比,子重和阿兄这次功劳不朝廷定有封赏。”

腊月初七,尚书台诏令送抵会稽郡署,将解送贺氏家主贺隋入建康下廷尉问罪,严命贺氏十日内交出一千五百隐户,其余案情,由扬州治中从事温济会同会稽内史戴述一道审理。

温济在钱唐审完了陈氏占田案,将倪泰斌等人收监,即便赶来会稽审理贺氏藏匿隐户案。

※让钱唐讨新年的陈操!并不知朝中生的众此事,他除闹四七刚应酬外,每日与宗之、润儿等人登九耀山、练五禽戏,读书习字,指点侄儿、侄女绘画,日子温馨且悠闲

正月初六,徐邈来到陈家坞,与陈操之、刘尚值一道赴山阴参加孔汪的婚礼,初七日傍晚到达山阴孔氏庄园时,谢玄也是才到不久,相见甚喜,却不见谢道韫,陈操之间谢玄,谢玄道:“家姊不喜热闹应酬,又担心见到支悠度大师或者戴安道先生这样的故人,所以只以祝英台的名义送了一份贺礼来,不过家姊明日一早就从东山出,赶来山阴与我等汇合

谢玄姊弟也接到了西府文书,要求二月上旬到达姑孰议事,所以二人都已收拾好行装,带上仆人、部曲二十余人,准备参加了孔汪婚礼之后就启程赴西府。

陈操之从会稽内史戴述那里得知解送京中廷尉问罪的贺隋的消息,贺隋虽已致仕。依然享有官府俸禄,按五品官计,月米解料、绢刃匹、绵力斤,此次予以录夺,并且贺隋直系这一支子弟十年内不能参加定品,贺铸因为在陈氏占田案中负有纵奴诬陷之责,其七品彰城王舍人一职被免,山阴贺氏遭沉重打击

而虞氏、魏氏、孔氏、以及会稽谢氏子弟分别有征诏令下,或为王友、或为舍人、或为军府幕僚,俱是清贵闲职,其中孔汪由东海王舍人转琅琊王舍人,虽然品秩未变,但琅琊王司马昱的舍人比之东海王舍人那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显然是桓温和司马昱议定的安抚会稽士族的举措

初九日上午,陈操之、徐邈、刘尚值、谢玄向孔怀、孔汪叔侄辞行,孔汪送至城西。相约都中再见,三月初八是谢玄与羊氏女的婚期,到时众人又可齐聚畅饮。

陈操之诸人离了山阴向钱唐而去,午时到达小镇青甸,却见谢道韫已等候多时,众人便在小镇酒肆再餐,徐邈问英台兄为何不参加孔汪婚礼?

谢道韫也不多解释。只是道:“素来不喜婚宴,莫说孔德泽,就是谢幼度婚礼我也不会参加,礼物倒是有。”

谢玄眼望陈操之,苦笑。

刘尚值笑道:“祝兄这般落落寡合,以后娶妻时岂不是冷清?我等俱只是礼到人不到。又或者只有子重一人前往恭贺就可以了

谢道韫不喜善谴的刘尚值,岔开话题问陈操之道:“子重。我先前在梅林赏花,听乡人言及你年前回钱唐,有婢女在梅林中被恶犬所伤,是谁?。

陈操之道:“是小婵是为护着润儿才被犬咬伤,那病犬有毒,让我很是担心,且喜葛师留下的解毒方甚有效验,但也要平安过了百日方为大免。

初十日傍晚,众人来到陈家坞,却见少年沈赤黔迎了出来。沈石黔领着二十名部曲家奴正月初三从吴兴赶来钱唐向陈操之恭贺新年,礼物足足三大车,吴兴沈氏豪富,近年虽然衰减,主要是因为沈氏子弟不能仕进,若论田产。吴兴沈氏虽比不得吴郡顾氏、6氏和会稽虞氏,但与张氏、朱氏、贺氏、孔氏相比应是不遑多让,而在去年土断中,吴兴沈氏交出一千三百隐户,受朝廷嘉奖,赐荫户六十,吴兴沈氏有望恢复士籍

十一日这天陈操之与谢道韫、谢玄、徐邈、刘尚值诸人游览陈氏庄园。见陈氏的近两百顷良田沟渠纵横,接引明圣湖水灌溉,地势高低悬隔时则以水车引水,这种水车分两种,单人踩踏或双人踩踏,利用轮轴和槽板,可将水级升到一丈高地,甚是便利,这种水车始见于东汉,相传诸葛亮对水车加以改进,因蜀中多山,这种水车得以推行,但三吴难得一见,这是陈操之画出图形,说明原理,让来德率工匠制造出来的,钱唐县令冯梦熊已命工匠赶制水车两百架,以备抗早之需,钱唐与会稽一样,自去年八月以来只下了两场小雨和一场大雪,旱情正逐步蔓延

谢道韫心细,见有些田地上还搭有暖棚,有农人忙忙绿碌,便问陈操之何故?陈操之道:“那是试验田,在培植优良稻种,估计今年陈氏庄园的水稻可一年种两季,第二季水稻收割上来后,还来得及种上麦。”

谢道韫细长的眸子瞪大,惊叹道:“陈家坞这样下去,富可敌国

陈操之道:“若试验成功,亩收不低,到时谢氏庄园若要稻种,我陈氏将拱手虽上。并派庄上老农指导播种

谢道韫一笑,眼望明圣湖畔的田野,说道:“子重真让人惊奇不缀见徐邈、刘尚值等人离得远,忽然压们声音问:“子重,令嫂晓得我是女子了?”

陈操之不答”反问!,英台兄何时不慎露了真相谢道韫想起四只前第一次与陈操之从吴郡同路回上虞。去丁氏别墅拜见了丁幼微,那次丁幼微神情就有异,似乎就已经察觉她是女子,其后又见了丁幼微几次。丁幼微对她的态度明显不象是对待其他年轻男子那般避忌一

陈操之见谢道韫蹙着眉头,便宽慰道:“我嫂子知道也无妨,她不会对别人说起的。

谢道韫迟疑了一会,问道:“令嫂与你说了一些什么?”

陈操之当然不能把那日与嫂子的对话告诉谢道韫,摇头道:“我嫂子只是有些奇怪,并未多问。”

谢道韫看了陈操之一眼,陈操之扭头望着远处明圣湖的晚霞,谢道韫心知陈操之言有不尽。稍稍一想,敷粉的脸颊有些起烫来,转身朝徐邈等人行去

正月十二,陈操之辞别族中长辈和嫂子丁幼微,踏上去西府的路途,宗之、润儿都是眼泪汪汪的,丁幼微虽然面上含笑,心里难舍,小郎也是她内心的依靠啊。乎情止乎礼,嗯,就是如此。

年前来德向因西府考工兵曹辞职时,考工兵曹报请军司马,命来德在西府服役三年。三年后可解职还乡,到时军府会有赏赐,所以这次来德要随陈操之一起赴姑孰,其子来虎头尚未满月,青枝抱子相送,真是恋恋不舍。

陈操之叮嘱陈馍、陈谭,月底赴吴郡时把宗之也带去,宗之十三岁,也应游学交友了,徐藻博士和徐邈尚在冯府等待冯凌波分娩,到时陈读、陈谭、陈宗之正好随徐藻博士返回吴郡学堂。

陈操之拜别妓子丁幼微道:“嫂子,我这就去了,嫂子多保重,年底我会回来接嫂子和宗之、润儿去建康。”

丁幼微点头,拉着小婵的手对陈操之道:“操之,好好待

小婵俯含羞道:“娘子知道的小郎君对小婵很好。”

刘尚值从刘家堡赶来与陈操之、谢道韫、谢玄汇合。刘尚值这次从建康赴吴兴复核土断。把阿娇留在了京中,而这次赴京。带上了他妻子钟氏还有三岁的儿子

小婵想起那次阿娇对她说的话,刘尚值妻子入京,她阿娇的好日子不长了。

午时过江,先至丁氏别墅拜见丁异和丁立诚,与丁春秋话别,丁春秋要月底才去扬州。丁立诚准备明日去陈家坞与妹子丁幼微道别,然后等天官帝君诞辰后便回遥远的益州,一辆单辕马车,五个随从,早行夜宿,要两个多月才能回利益州武阳县。

丁异送陈操之等人出庄园时,对陈操之说道:“操之,汝嫂幼微只有立诚这一个嫡亲兄长。但远在蜀地为官,难得回来一次,只怕日后宗之娶妻、润儿出嫁。立诚都不能赶回来,若立诚能在扬州、江州某县谋职,岂不是好?操之若逢机缘,可代立诚留心一卉。

陈操之点头道:“丁叔父说得是,操之会留心的

陈操之等人又去县城向冯梦熊、徐藻、徐邈告辞,在县上歇了一夜,次日一早启程赴都。

这次车马随从众多。陈操之这边有冉盛及其军士二十一人、来德和陈氏私兵七人,还有小婵和黄小统,沈赤黔及二十名部曲也随陈操之入都,谢氏姊弟及其婢仆随从约三十人,刘尚值个余人,总共近百人,颇为浩荡。

在余杭歇夜时。刘尚值笑问陈操之:“子重,我们这次还绕道华亭

陈操之道:,“经嘉兴径赴吴郡。”

谢道韫看了陈操之一眼,微显诧异,自顾品茶。

少年沈赤黔不知其师的心思,建议道:“去姑孰不必经吴郡,走太湖南岸的吴兴郡可省数百里路程

陈操之道:“长康在吴郡等我邀他同路进京。”顿了顿,又道:“结氏女郎也要同道进京。”

刘尚值稍牌大笑。说道:“我正奇怪子重怎会不去华亭,原来如此,哈哈

陈操之对谢道韫、谢玄说道:“英台兄、幼度,你二人意下如

谢玄明白陈操之这样问的意思,若他姊弟不愿与6氏女郎同行,可走吴兴这一路一

谢玄凤目微眯。心道:“子重有了顾忌,为何顾忌。不正是因为阿姊的缘故吗?子重还是不能把阿姊只当作朋友的一。正耍开口,身侧的阿姊谢道韫淡淡道:“我与幼度走吴兴这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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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听阿姊谢道韫要避开6氏女郎而改走吴兴郡这条路道:“阿姊不肯承认是爱慕子重,只说是惜才、交友,可她这样对6氏女郎退避三舍分明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阿姊是喜欢子重的,但因为性情高傲矜持,既知子重倾心于6氏女郎,家姊便不肯表露心迹,只想与子重朋友论交,不某长相厮守,只求终生为友一一唉,世间痴情人,还有胜过家姊的没有?”

刘尚值见祝英台要与子重分道扬镳,暗暗诧异,心道:“此人怪癖又杞了,我与他也算是同学故友了,但一向不冷不热,若不是因为子重,我们是很难说得上话的,不知他与子重有何龃龉,竟不肯同行?当下也不说话,以免被祝英台辞锋所伤。

陈操之看着谢玄,谢玄一点头,对阿姊谢道韫说道:“阿兄,我有话单独与体说。”

谢道韫跟着谢玄来到骋舍廊下,看着厅中的灯光照映在冷冷的地面上,低声道:“阿通,你要说服我走吴郡?”谢玄微笑道:“自来都是被阿姊说服,何曾说服过阿姊。谢道韫“嗤”的一笑,说道:“怎么,听你口气似有离言?谢玄笑道:“岂敢,那是阿姊的教诲,弟心悦诚服。”谢道龈敛着笑意,问:“既不是说服我,那还有何话说?”谢玄却问;“阿姊认为子重能迎娶6氏女郎否?”谢道韫横了弟弟一眼,淡淡道:“当然。”

谢玄道:“既如此,阿姊何以避6氏女如虎?阿姊要与子重终生为友,以后少不得要与陈夫人6氏多有交往的。”“陈夫人6氏?”谢道韫稍一错愕,便悼碉白,哼了一声道:“阿

谢玄道:“不是说服,只是提醒一下阿姊,智者千虑,或有一失嘛,阿姊这样刻意分道而行,似更惹人猜想,看那刘尚值,就很不以为然,阿姊光风霁月,又何必拘泥于此!而且三叔父叮嘱我要拜访隐居吴县的范汪,范汪在原北府兵中甚有威望一一”谢道韫俯默然,半晌抬眼道:“阿通果然长进了。谢玄一喜,躬身道:“多谢佴姊。”谢道韫奇道:“好端端的谢我做好什么?”

谢玄道:“记忆里与阿姊相辩,无论什么事,最终都是弟哑口无言,今日一一嘿嘿,但觉天下虽大,事无不可为。”谢道韫失笑:“何至于此,我向来对汝这般严厉吗?谢玄赶紧道:“那是阿姊对弟的磨砺,弟终生感激。

谢道韫笑了笑,说道:“阿遏,你现在善滑稽之词了,是和刘尚值学的吗?”转身回厅。

谢玄并未跟进去,独自步下庭中,仰望夜空,心道:“我父我母,育儿七人,今只有我和阿姊,阿姊的终身大事我不帮她谁帮她,难道我忍看她孤苦终生!阿姊可惜的是没能早与子重相识,不然的话,以阿姊的惊才绝艳,哪里还会有6氏女郎什么事!虽然花痴6蒇蕤、咏絮谢道粗并称南北士族两大名媛,但6蒇蕤只是容貌美丽而已,如何比得我阿姊?子重与我阿姊相处之时日更是远远多于6氏女,子重之所以坚定不移地要娶6氏女,应是顾及声誉,子重曾说若负6葳蕤,则是无德无行之人,这是子重的顾虑吧,观其冒雪赶来为阿姊祝寿,岂是无情之人?阿姊矜持,我必顼促成阿姊与子重的良缘,子重娶6氏女已无可能,这样一个不娶一个不嫁地拖着更是耽误人一一”

正月十九日午前,陈操之、谢道韫、谢玄、刘尚值一行来到吴郡,径去顾氏庄园见顾恺之,顾恺之大喜,便命庄园管事持他书帖骑马赶去海虞县见6谌,6谌是6始、6纳之幼弟,为海虞县令,6氏在海虞也有一处大庄园,年前6谌亲自来华亭将侄女6蒇蕤掊去海虞过年,顾恺之与妻子张彤云正月初八曾去海虞拜会6谌,顾氏与6氏这江东两大巨族自去年和解后交往日渐增多,已有议亲之举,6谌长子6道煜今年十五岁,顾悯之之女顾谧十三岁,年岁合适,准备于今年定亲一

海虞县距吴县有六十里,6葳蕤最快也要明日傍晚才能赶到,所以众人可在顾氏庄园好生休息一日。

当夜,顾氏庄园大摆筵席,酒酣耳热之际,顾恺之笑道:“子重、英台、幼庋,我不复闲云野鹤之身矣,将有案腰劳形一一三日前,桓大司马辟我击西府掾,我内兄张玄之亦将入荆州征西军府为掾,我本欲推拒,因想子重、英台、幼度在西府,可时时相聚,乃答表征召。”

谢玄与陈操之相视而笑,桓温这次对会稽贺氏的处罚颇为严厉,对6氏则薄惩,而对顾氏、张氏、孔氏、虞氏、魏氏则予以安抚拉拢,顾恺之与张玄之分别被桓温和桓豁征召,就是拉拢顾氏和张氏,在军府历练数载就可外放为一方之长吏,江东士族最看重的是族中子弟能在仕途中畅通无阻,这与交出上千隐户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一一陈操之间:“长康何时应征?”顾恺之道:“就这次与你三人一起去便是。”

谢玄道:“我已不在西府,四月将赴荆州,为桓征西行军司马,兼领南郡相。”

顾恺之赶紧问陈操之、祝英台二人还在不在西府任职,得知尚在,这才放心,又道:“幼度去荆州正好与我内兄张玄之同行,南北二玄入荆州,也是盛事。”

陈操之间:“张玄之之妻孔氏是孔怀之女、孔汪从妹,不知张玄之为何未去参加孔德泽的婚礼?”

顾恺之道:“年前,张祖希本欲与我一道出京的,偶感风寒,就留在建康调养了。”这夜,顾恺之吟诗过了三更,其妻张彤云遣婢小语,乃止。刘\&约值笑道:“长康岂是入西府才不复闲云野鹤之身,早已身有羁绊矣。”次日上午,谢玄、陈操之、冉盛去拜会范汪,谢道韫、刘尚值未去。

在泾河畔竹篁里,范汪、范宁父子见到谢玄、陈操之,甚喜,四人坐谈,纵论时局,范汪见谢玄才学识见与陈操之实为一时瑜亮,叹道:“谢无奕可谓有子矣。”

谢道韫、谢玄之父谢奕,字无奕,早年与范汪颇有交情,谢奕为豫州刺史时,范汪主政徐州,但范汪又有些瞧不起谢氏,认为谢氏趋炎附势,过于依附桓温,但现在听谢玄言谈,显然与陈操之持论一致,不会助桓温篡位,而且对重建北府兵之意颇切,范汪频频点头,他知道以陈操之的声誉和根基难以独立重组北府兵,而有了谢氏鼎力相助,则大事可成”正谈论间,门(叟来报,原体虏将军刘建之子刘牢之求见。范汪喜道:“牢之来得正好,且为两位引荐。”

刘牢之十六岁,身高七尺八寸,只比八尺巨汉冉盛略矮,面紫赤色,年龄比冉盛小_岁,但胡须比冉盛的虬髯还茂密惊人,手大臂长,行步迅捷,向范汪见礼之后,便问:“范伯父,这大汉是谁?”刘牢之间的是冉盛。

范汪哈哈大笑,当即为刘牢之向谢玄、陈操之、冉盛三人引见,笑道:“陈裕、刘牢之,皆大将之材也,日后重建北府兵,此二人当可大用。”

刘牢之难得见到比他还雄壮的大汉,便对冉盛道:“汝个子比我大,力气亦能胜过我否?”

刘牢之武将世家,礼仪粗疏,又且少年心性,见冉盛高大,便出言挑战,要比力气。

若是以前,冉威当即就跳起来应战了,现在呢,很有几分陈操之的自信和从容,说道:“在范公府上,如何比蛮力。

范汪对陈操之笑道:“汝弟不凡。”便问冉盛道:“陈裕,老夫问你,何谓将之五材?”刘牢之抢答道:“禀范伯父,将之五材,勇、智、仁、信、忠也,勇则不可犯,智则不可乱,仁则爱人,信则不欺,忠则无二心。”

范汪哂道:“牢之,急而心,岂非为将十过之一,汝冒然抢答,既失礼,又心急,乃为将之忌。”刘牢之父亲刘建是范汪部将,所以刘牢之对范汪甚是敬畏,心虽不服,面上唯唯称是。

范汪又问冉威:“将之五材,勇、智、仁、信、忠也,何独无义?”

冉盛看了陈操之一眼,他读《太公六韬》时就曾问过阿兄这个问题,因为自来忠义并称,将之五材,智勇仁忠信皆有,何独无义?当时陈操之思忖良久,答道:“义,公正、合理、规范行事也,而兵者,诡道也,自不能以道德公正来行事。”

现在,冉盛便这样回答范汪,范汪大赞,说冉盛不拘泥于兵书,通变化,是难得的将才。

刘牢之在一边听了更是不服,待范汪与陈操之对弈时,便约冉盛到后园竹林比试武艺,范宁怕二人斗得太狠受伤,便跟了去。

初灵魂融合后的陈操兰初次且到她子丁幼微小楼漆附,操!向妓子透露自己的抱负,要把嫂子接回陈家坞、要让钱唐陈氏跻身士族,为此,操之很努力,没用到三年,就一一实现了小道很欣慰。

当初陈操之在西子湖边初次遇到6葳蕤,当然。陈操之那时并不知那清丽女郎出身三吴顶级豪门,但小道是知道的小道那时便决定了陈操之要娶6葳蕤。并在之后陈、6二人顺利相识、相恋,陈操之同样向嫂子丁幼微表露了要迎娶6氏小娘子的决心和信心,为此,操之更努力,也的确声名雀起,受到会稽王和桓温的重视一

但四只过去了。十五岁葳蕤初绽,而今双十芳华。婚嫁依然遥遥无期,是小道小看了门阀壁垒的森产啊,以为凭陈操之的天赋和努力,还有小道暗中的保驾护航,陈操之娶6氏女郎不难,却没想到这么难,这若不是,那么这种联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即便是,沉浸入那时的历史背景,各种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小道虽有金手指在手,却总不能太逆天破坏当时的共识,所以,淡然从容的陈操之有些浮躁了,百万字的处男,能不浮躁乎?小道呢,爱莫能助干着急,只眼睁睁看着陈操之一点点奋力前进也就更新缓慢一本站斩地址已更改为:脚联凹鹏嵌请登6圆读

当初六百里闻笛。陈操之初见谢道韫小道就想把这二人纠结在一起,梁祝传奇。千古绝唱小道想翻新出奇,另谱一段绝世之恋,小道善良而多情。不无这样的野心,那就是鱼与熊掌得兼,纯美如仙的6葳蕤、冷傲智慧的谢道韫,皆小道所爱也,因为小道认为,操之单娶6氏女很难,娶两个反而会容易一些,其中奥妙,暂且不说,但是现在,前路茫茫。小道又更新得慢,很多缺乏耐性的而去,点击推荐订阅月票俱寥寥小道信心也受到严重打击,操之还要去长安会王猛荷坚慕容垂。要大展身手呢,很需要书友们多多支持啊。

有是琼瑶大妈,寒士是言情剧,作为一个士族的代表人物,操之的婚姻应是浓墨重彩的,因为士族最重要的一个标准就是看其姻亲的地位。陈操之要从寒士成为上品,6氏女郎必娶,而在迎娶这个漫长过程中。陈操之逐步成长,历史画卷徐徐展开,当然了小道也的确喜欢写情。但小道煽情的功力不够,所以不要称呼道琼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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