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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清歌奈何


更新时间:0001年01月01日  作者:贼道三痴  分类: 两晋隋唐 | 历史 | 魏晋 | 名士 | 陈操之 | 琴棋书画 | 贼道三痴 | 上品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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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寒士卷三妙赏

(不认识)娱常恨日短,请多每怕离别,陆葳蕤与陈操之在江陵湖流连(看不到三个字)极目远山大湖,徜徉绿树繁花,看欧鹭飞起落下,听那长长短短的鸟鸣声忽静忽噪,笑语时闻,凝眸会心,身体一点小小接触就快活的心跳,很简单的话语也觉得情意无穷,高天上那轮红日似乎看不惯人间多情男女的卿卿我我,又仿佛后面有追逐的夸父,急急往西山坠去。

陆夫人张文纨敦促陆葳蕤回城,陆夫人已答应去东安寺礼佛,陆夫人也很想听听陈操之于支道林谈论佛典,支道林名气很大,陆始,陆纳西兄弟都很敬重支道林,陈操之若能得到支公的称许褒扬,或许可以改变一点陆始的偏见,只是陆始也并非仅仅是对陈操之有偏见,而是门第之见,即使陆始欣赏陈操之,也很难违背家族的利益,同意陆葳蕤嫁给一个次等士族子弟,除非陈操之能很快晋升高位显职,那样希望就大一些,只是一个次等士族子弟想要晋升五品以上,没有二三十年的资历积累几乎是不可能的,葳蕤又如何等得起!

回城路上,陆葳蕤与继母张文纨同车,陆葳蕤不时从车窗往后看,陆夫人心知陆葳蕤是看陈操之有没有跟上来,晒笑道:“别看了,陈操之要等我们走远了,他才会回城。”

陆葳蕤俏脸绯红,乖乖的坐好,陆夫人看看她那白里透红的脸颊,双眸水汪汪的,肤色莹然有光彩,从来没有这么美过,心理又是怜爱又是担忧,问道:“蕤儿,陈郎君是不是又向你许诺了”

陆葳蕤支支吾吾道:“哦,是,陈郎君让我再等他三年,一定能娶我。”

陆夫人幽幽一叹:“又是三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啊,哎,这个陈操之——好,好,我不责备他,我只是说三年时间他能谋到什么显职啊,名声他现在倒是有了,可是光有虚名是不够的。”

陆葳蕤不说话,心道:“陈郎君既这么说,那他一定有办法,三年前陈郎君还是寒门,现在已跻身士族,而且年未弱冠即扬名江左,除了陈郎君,谁又能做得到呢!”

陈操之回到顾府天已薄暮,顾恺之等他好久了,说:“今日孔汪、范宁、孙泰先后来访,又说瓦官寺的竺法太看了《八部天龙像》大为惊喜,请陈操之一定画此壁画,功德无量———”

陈操之有些奇怪,孔汪,范武子来访不稀奇,孙泰来访他做什么

用罢晚餐,换洗沐浴毕,陈操之与三兄陈尚在小院中散步,问孙泰来意

陈尚道:“孙泰倒是很会钻营,琅邪孙氏入士族后,他依仗杜子恭的名声,与京中笃信天师道的显贵结交,已被委任为东阳郡丰安县长,不日将赴任,名为拜访其实是炫耀,不过似乎真有什么事要对你说,过两天还会来。”

陈操之墨眉微颦,孙泰成了一县之长,更能传布他的天师道,史载孙泰,孙恩叔侄之乱时在废水大战后的十余年,距现在还有三十多年时间。难道因为琅邪孙氏入了籍,孙泰的天师道众之乱会提前

这时,顾恺之与刘尚值走进院落,顾恺之道:“子重,去乌衣巷谢府吗,你昨日可是答应了谢常侍携柯亭笛前去的。”

陈操之便命小僮黄小统捧了盛有柯亭笛的木盒随他前去,备车之时,刘尚值悄声问:“子重,今日见到陆氏女郎了”

刘尚值是陆纳的属官,又是住在陆府,知道今日陆夫人和陆葳蕤出游之事,方才顾恺之又说陈操之也是独自外出游玩至暮方归,自然就会想到陈操之时去见陆葳蕤了。

陈操之轻笑道:“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要去向长吏告密乎”

刘尚值“嘿嘿”一笑,心领神会,便不再问。

陈操之、刘尚值、顾恺之分乘三辆车牛刚出顾府辕门,就见门前来了一辆马车,一队军士护卫,却是希超来访。

希超问陈操之将赴乌衣巷谢府,笑道:“甚好,我也一起去访万石公,顺便一赏子重的妙音,子重本来三年前我就能听到你的竖笛曲的,却是迁延至今,佛法讲究因缘际会,果从因生,相由缘现,看来我希超要听子重一曲,还得借助陈郡谢氏才行。”

一遍的冉盛叉手施礼道:“好教希参军得知,三年前我家小郎君在吴郡为希参军送行,我家小郎君曾为希参军吹奏一曲,只是希参军已经走远了,没听到。”

希超朗声大笑:“还有这等事,那真是我无缘。”

冉盛道:“千真万确,希参军没有听到,我却听到了,对了,上虞祝郎君也听到了,还说大饱耳福。”

“哦”希超看着陈操之问:“是祝英亭还是祝英台”

陈操之答道:“是祝英台。”

希超笑道:“看来祝英台与子重有缘。”

顾恺之道:“希参军,那祝英亭却非祝英亭,乃是谢玄谢幼度。”

希超问:“那祝英台又是谁”

顾恺之道:“祝英台便是祝英台,乃是谢幼度表兄,隐居上虞。”

希超道:“原来如此,那我等便一起去乌衣巷吧,说不定祝英台已从上虞来此。”

冉盛和顾恺之都是心直口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只是陈操之觉得希超似乎知道某些隐秘,言语间颇为暧昧,希超市提携他,于他有恩之人,今夜却让他有些猜不透。

希超邀陈操之与他同车,在车中希超却半句不提祝英台,只说今日朝中大臣审议桓郡公迁都移民之奏章,大多数朝臣敬畏桓郡公,莫敢先谏,扬州刺史王述与散骑常侍领着作郎孙明言反对,孙洋洋洒洒上疏,说什么“昔中宗龙飞,非唯信协于天人,实赖万里长江画而守之耳。”偏安江左之意明显,而有些理由,诸如北地荒芜、人心疑惧,洛阳乃受敌之地,陈操之前日就已说过希超道:“孙这一上疏,朝臣就都众口一词,说迁都实为不可。理由纷出,看来桓大司马此议难行啊,”又低声道:“桓大司马要成魏武之伟业,这洛阳一定要守住,乘慕容与符坚征战之际,徐图梁,河南之地。”

希超赞道:“善!子重这次便随我去姑熟,桓郡公必倒展相迎。”

陈操之问:“希兄大约何时启行”

希超道:“明日桓济与新安郡主完婚后,我还要送其回荆州,另有一些荆州事务要处置,大约四五月间,我来建康迎你一道赴姑熟。”

顾恺之亲迎之期是四月十五,正好参加了顾恺之的婚礼再离开建康,陈操之道:

“甚好!”

一行人过朱雀桥,入乌衣巷,希超过琅邪王氏门前而不入,高平希氏与琅邪王氏虽然是姻亲,但琅邪王氏子弟颇看有些看不起希氏,认为希超祖父希鉴是流民帅,是因军工晋升高门的,不如琅邪王氏乃是传承久远的冠缨世家,希超为童子时,来乌衣巷看望姑母希璇,就曾受到王导的两个儿子王勃、王荟的取笑,王荟问年幼的希超可会使双锤王勃则哈哈大笑,所以后来希超很少去乌衣巷王府,上次是因为叔父希病故,他才来这里接姑母希璇和堂妹希道茂回京奔丧希超昨日派了一个西府文吏去乌衣巷王府,问之王羲之夫妇与王献之都去了京口,希道茂为父服孝期满,其与王献之的婚事也该办了。

希超既知姑母不在这里,自然更不会登门王氏之门,一行人来至谢府,递上名刺,谢万得知希超前来拜访,亲自出迎,希超是大司马桓温座下第一红人,西府的智囊,谢万。谢玄子啊西府,与希超关系都颇为密切。

希超听闻陈操之昨夜就已来此为谢道韫助谈,胜了诸葛曾与范武子,让谢道韫嫁不出去,不禁会心而笑。

希超先前在顾府门前语多暧昧,但在谢万面前却绝口不提什么祝英台,也不说朝政之事,只细问昨日陈操之于谢道韫联手与范武子辩难的经过,葳谢道韫最后锐利一击赞叹不已。

这日是二月十五,议论朗月早早升起,月白风清,花气袭人,谢道韫抱着七弦琴坐在大厅小室垂帘后,听得希超对她四叔父谢万说起当年陈操之为他送行,当面不吹背后吹的趣事,谢道韫不禁莞尔微笑,吴郡往事涌上心头。

谢安喜音律,谢府素有善乐器,能歌舞的女孩,这时各呈技艺,吹拉弹唱,盈盈沸腾、、、谢万对陈操之笑道:“此谓抛砖引玉。”说罢,铁如意敲击身前梨木案,那些女技弯腰退下。

灯月争辉,满堂俱静,陈操之左手高,右手低执着柯亭笛,呜呜吹奏一曲《良宵引》,堂上诸人先前听了那些乐妓浓丽的曲子,此时再闻陈操之清奏仿佛清泉荡涤肺腑,但觉身心俱净。

小室里的谢道韫纤长的手指轻抚琴弦,心里涌动着两个字“奈何!”

桓野王,每闻清歌,骤唤奈何!谢安之曰:“子野可谓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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