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六百九十四章 南洋筑城_宙斯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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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四章 南洋筑城


更新时间:0001年01月01日  作者:高月  分类: 历史 | 两晋隋唐 | 高月 | 天下 
卷四石堡城

饬州大都督府内。韦诣正坐在案前处理公务。他显愕有此心州一仕焉。今天上午,他刚刚接到林王,也就是他女婿的快信,虽然信中对扬州之事没有责怪他,但他字里行间的语气里却隐隐有一丝对自己的不满。

韦滔心情很糟糕,本来他就不赞成用暗杀这种小人伎俩,上次碍不过橡王的央求,他派罗参军对李庆安下手。结果失败了,可现在,林王居然怪自己办事不力,着实令他心中一阵恼火。

“砰”韦活狠狠将笔摔在地上,阴沉着脸在房间里背手踱步,一会儿,他的气略略消了一些,瞥了一眼地上的笔,不由摇摇头把笔拾了起来。

这时门口传来罗参军的禀报声,“韦长史,卑职有要事相报。

“进来吧!”

韦活重新坐回位子,门开了。士曹参军事罗武快步走进,他躬身施礼道:“参见韦长史!”

“说吧!有什么要事?”

罗武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道:“长史,我有个远房亲戚是庆王别府的人,昨晚他来我家,他告诉我。庆王有十万两黄金下落不明,庆王幕僚阎凯正四处寻找,就在扬州附近,韦长史,你看我们要不要”

韦滔冷笑了一声,问道:“你那个亲戚在庆王别府中做什么?”

“他是厨房里的管事。”

“哼!一个小小的厨房管事就能知道十万两黄金的事情?罗参军,你是被人利用了。”

罗参军一呆,“长史的意思是说,是那阎凯的刻意安排?”

“当然是!李俅押运一百多船的财宝北上,把庆王在江淮的武士基本上都带走了,那阎凯人手不足,便想利用我来帮他寻找。他打得如意算盘以为我看不透吗?”

“可是,我们为何不能将计就计呢?”

韦滔心转动,这倒也是,如果自己能把这十万两黄金弄到手,林王那边也可以交代了。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好吧!这件事就交给你,记住了,不能让任何人怀疑到上次刺杀是我们做的。”

“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

罗参军匆匆走了,韦活又提起笔,“十万两黄金。他自言自语,眼睛渐渐地亮了。

春雨霜霜,密集的雨丝仿佛针尖般的细整个江谁平原都笼罩在烟雨迷蒙的雨雾之中,江都南市内。李庆安的心腹贺严明正带着两名手下东张西望,“你们的眼睛给我瞪大一点,不要去看**,给我快些找到铜器商铺。”

他一边下令,目光却偷偷转向酒肆门口招客的美貌胡姬,心痒难按。又令道:“我的腿在上次小勃律之战中受伤,一到阴雨天就疼痛。我要休息一下,你们去找铜器铺,找到了来酒肆叫我。”

两名军士心中鄙夷,只得无可奈何去了,见手下走远,贺严明立刻跑向酒肆,眉开眼笑道:“小美人,我来了。”

“哟!军爷来了,快点请进。”

卖酒胡姬眉目传情,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进了酒肆,“军爷要不要喝几杯高昌葡萄酒?”

贺严明捏一把她的脸笑道:“只要你肯陪我喝酒,喝多少杯都统”

酒肆里顿时传出胡姬银铃般的笑声,“军爷坏死了,居然调戏人来”

贺严明网坐下,还没来得及点酒菜,他的两个手下便跑来了,“校尉。酒肆的隔壁就是铜器铺。”

贺严明呆了一下。笑骂道:“,想喝酒就明说,喂!再叫两个小美人来,军爷我心中痛快,赏钱少不了你们。”

两个士兵嘿嘿一笑,也坐了下来。“跟着军爷办事就是痛快,有酒喝,还有胡姬陪酒。”

喝了半个时辰的酒,贺严明付了酒钱和赏钱,心满意足地来到隔壁铜器铺,这是一家大铺子,里里外外摆满了各种铜器,由于铜是铸钱的原料,因此价格相对昂贵,普通的家居用品,比如铜镜、铜盆,斤重。就要卖到一贯钱,而属于工艺品的铜器,比如佛像,铜花铜树等等,这些价格就更贵了。

贺严明走到铜铺钱,便有一名伙计上前笑道:“军爷要买铜器吗?”

贺严明脸一仰,傲慢道:“我要的量很大,你这里可有?”

“有!有!我家东主有三家铜器铺,我们店里就有几百件,仓库里还有更多,军爷要多少有多尖”

贺严明比出一拇指头道:“我要一千件,今天就要。”

“一千件”

伙计的眼睛瞪圆了,他立刻回头喊道:“掌柜的,有大客人上门了。”

一名中年**跑了出来,伙计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掌柜眼睛一亮,立玄弯腰陪笑道:“军爷,请里面坐。”

掌柜把贺严明请进里屋,又让人上了茶,这才问道:“不知军爷要

“各种铜器都要一点,尺寸不要太大。其中寺院用的铜器要四百件。送到我指定的地方。”

贺严明取出一张纸,递给掌柜道:“就是这两个地方,会有人来接货。当场钱货两清。”

“好的!我这就准备,不过一千件铜器要雇十几艘船,运费很大,军爷能不能先付点头钱给我。”

“没问题!”

贺严明从皮囊中取出两饼银子,放在桌上道:“这是一百两银子,足够你付运费了,另外,我不要你白天运货,你今天夜里启程。”

掌柜收了银子。笑逐颜开,“没问题,我这就准备!”

这些天,扬州的局势颇为平静。杜泊生和钱物赃款在两天前便已经上路,由太守卢涣亲自押送入京。

但民间对于盐案的议论却开始升温,各种说法层出不穷,在无数的说法中,对杜家财富的议论最多,杜家贩卖私盐至少五年,这中间牟取了多少暴利,便无人知晓了。但有一种说法让很多人都相信,那就是杜家的财富肯定没有全部被现。

庆王别府内,阎凯坐在房内仔细查看一份份情报,这些情报都是前段时间盐案最紧张时送来的,现在它们都成为了废纸,但阎凯总想从里面找出那十万两黄金的妹丝马迹,眼下他手中可以用的人不多,不可能再全面出击。

阎凯拿起一份都梁山的情报低头沉思,这是他一名手下盘问了几个,都梁山响马后写来的情报,那天晚上杜家老三运送财物准备在旺贻县检查所上船,但被李庆安伏击,杜家的财物全部被拦截。

情报中提到了有匕百口铁箱子,但李俅从州衙仓库抢来的财物中,并没有铁箱子,全部都是木箱子,难道问题走出在这里?

阎凯手忙脚乱地从一堆情报中找到了李庆安给李俅的清单,在清单最下面写着一行字:是夜战斗颇急,部分物品沉入江中,这和他们手下时候的报告也完全吻合,盯贻检查署一百二十条船,但那晚激战后,只剩下一百一十六条船,少了四条船。

忽然现这条线索,阎凯激动的浑身抖,他站起身大喊道:“来人!”

一名随从走进来,施礼道:“先生有事吗?”

“给我立即备马,我要立刻出。”

一刻钟后,阎凯率领十几名随从骑马向江都城北疾驶而去,约一个,时辰后,另有二十几人,在参军罗武的率领下,也悄悄地随尾跟去。

军营内,李庆安正在接待一名重要的客人,客人是从京城而来,便是李林甫的贴身侍卫长陈忠。

“相国的命令是杜泊生决不能进京。必须半路处理掉,我便是受命而来,请将军派人协助我。”

李庆安着完李林甫的手令,还给他又便道:“既然有相国的命令,我当遵从,你请稍等,我这就安排!”

他出去找到了荔非守瑜,给他说了几句,荔非守瑜一阵惊讶,他立玄兴奋道:“这样最好,干掉杜泊生。那十万两黄金之事便不会再有人知道。”

“我也是这样想,正好借这个机会除掉这今后患,你带十几名弟兄协助陈忠。”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等一下!”李庆安又叫住了他。“吁贻县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放心吧!有崔平协助,我们都布置好了,保证天衣无缝。”

李庆安点点头,他刚刚接到消息。阎凯和大都督府的罗参军先后向北而去,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去旺贻县。

安排好了各个环节二李庆安轻轻松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看蒙蒙细雨。已经是下午了,便立刻下令道:“给我备马!”

李庆安翻身上马,带着几名心腹随从向高邮县方向疾驰而去。

和扬州一样,吁胎县这几天也是细雨蒙蒙。从早到晚,雨丝不断。官道上人烟寥寥,河道也是一样,自从杜泊生盐案暂时告以段落后。检查署的工作明显地轻松了。不再每船必查,绵绵夜雨中,他们更喜欢呆在屋里喝酒赌博,十几名衙役谁也不想出去。

“署正,外面好像有船来了。”一名衙役见河面上来了几艘小船。

署正瞥了一眼,踢了一名衙役一脚,“秦三,你去看看!”

“为什么总是叫我肆”

那名叫秦三的衙役嘟囔着起身出去了,他来到河边,用手遮住眼帘看了看,来了四艘船,船上有人影晃动。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瞎了你狗眼,我们是庆王府的人。”船上有人冷冷答道。

衙役吓了一跳,连忙跑回屋舍。低声喊道:“署正,外面船上说是庆王府的人。

署正一愣,庆刁凶人怎么会来他纹里。汉时,另边的名衙役喊道!旧啃业快看。那边还有几艘船。”

署正趴在窗前向外望去,夜色中,只见在河道的另一边也有几艘船,但他们并没有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恐怕今晚会出事。

“大家听我的,一个个溜出去。跑得越远越好,保住小命要紧。”

说完,他自己一溜烟地从后门跑出去了,撒开脚丫子拼命向夜色中跑去,十几名衙役也一个跟着一个。片刻便跑得干干净净。

河道中,阎凯目光紧张地盯着水面。水面起伏晃动,有人潜下去了。忽然,一阵水花翻滚,一名汪民浮上水面道:“老爷,下面是有几艘沉船,船上都是铁箱子。”

阎凯大喜,连声道:“快!快捞几个铁箱子上来看看。”

渔民扯着一根绳子又潜下去。另外两名雇来的渔民也下水了,他们在水底翻腾,片刻,一名渔民浮上来道:“可以了,拉绳子。”

阎凯抢过绳子慢慢向上拉,他激动碍手直抖,慢慢地,一只铁皮箱子被拉了上来。几名随从将箱子抬上船。擦去箱子上的水,一人点燃一根火把凑上前。

“打开它!”阎凯颤声道。

“咔”地一声,铁箱子被撬开了。随从从里面取出几尊小铜佛像,“先生,都是铜像。”

这时,另一只铁箱子也被拉上来了,打开箱子,里面则是几个铜木鱼。“先生,这里面也是铜器。”

阎凯呆了半晌。他忽然想到什么,立刻**匕,在铜佛像上重重地戈了一刀,刻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里面还是铜。

阎凯无力地坐下来,“怎么回事?怎么都是铜器。”

突然,那名拿火把的随从一声惨叫。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胸膛,栽下水去。

周围人惊呆了,他们忽然反应过来。一起大喊:“有人袭击我们!”

众人纷纷卧倒,阎凯也被人按倒在船上,不过对方射出一箭后便没有了动静,阎凯挣扎起来向来箭方向望去,只见黑暗中出现了几条船。船上有二三十人,个个手执硬弩,黑衣蒙面,为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军官,从官署射出的淡淡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尽管他用黑巾蒙面,但仍然掩饰不住他眼角眉梢露出的得意笑容。

“罗参军。”

阎凯一眼便认出了此人,他狠狠一拳砸在船体上,低声骂道:“该死的混蛋!”

“先生,我们怎么办?”

阎凯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船上的铜器,只得下令道:“快!离开这里!”水中的汪民推动着小船,几艘小船慢慢地离开了河道,向淮水驶去。

罗参军见他们逃了,这才冷冷一笑道:“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一挥手,令道:“下去把箱子全部捞起来!”

高邮县蔡家村是位于樊良湖中间小岛上的一座小渔村,三五十户人家,民风淳厚,家家户户都靠打渔为生。这里6路不通,只有靠船进出。由于地理位置十分偏僻,也很少有官府过来巡察。

大约在半个月前,在村子北面的一处湖湾里开始停泊几艘小船,船上满载着货物,岸边有十几名士兵把守,谁也不敢靠近,前天晚上又来了十几艘小船,运来了大量的铜器。装箱堆放在岸上。

这天下午,一队船只驶入了蔡家村湖弯,村民们都已经见怪不怪,谁也不过来看热闹。

李庆安站在船头,远远望着湖湾里的几艘小船,笑了笑,谁又能想到。这些船只里竟满载着庆王几年的盐利呢?

这时,岸上贺严明向小船挥舞双手。“将军,这边!这边!”

李庆安的船队缓缓地靠岸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所有的铜器都装上了刚刚驶来的船上,船队驶离了蔡家村,村民们望着船队远走,半月来他们一直悬在空中的心终于放下了。

船上,李庆安将独孤浩然开出的公文递给了贺严明,嘱咐他道:“严明,这次你押运宝货回京城,一路要当心,不要有半点大意。

“将军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绝不会误有”

李庆安点点头,又道:“还有。若遇到检查,态度要强硬一点,不准任何人上船。”

“谁敢上船,公文上写得很清楚,这可是给高力士的寿礼,除非他们的官当得不耐烦了。”

船进入了漕河,李庆安下船了。他挥挥手,“一路顺风,我很快也会回京城。”

“将军,我们京城再见!”

只与中凡经有点夏天的感觉,春季的渐渐到了尾声瞧绿色取代了姹紫嫣红的大地,关中大地上的麦田已经泛黄,到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天宝七年的初夏来临了。

这天上午,在长安以东的官道上走来一队骑马的军人,为者正是网从扬州归来的李庆安,按照计划。他在江都练兵半年,其中包括进京校检两个月的时间。此时正是返京的时间,不仅是他,所有二十四名边将都将6续率军返京,接受大唐天子李隆基的检阅。

他的军队不能进京城,只能在城外驻扎,他先率几名亲随进京,前来迎接他的是万骑营中郎将长孙全绪。

“四个多月不见,李将军好像比先前更加黑瘦了几分,我还以为江南水土滋润,李将军会变得又白又胖才对。”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天天射箭骑马,比在安西打仗还要累上几分。”

李庆安笑着摇摇头,又问道:“安西其他人回来没有?我是说李嗣业他们?”

“李嗣业和荔非元礼昨天网到,田珍那边还没有回来,估计就这两天吧!”

“四个多月一晃就过,可又感觉像走过了很多年一般。”

李庆安望着巍峨雄伟的长安城。他心中感慨万千,无论江南多繁华。他还是眷着这座物宝天华的天下雄城。

又走了片刻,远远地便看见了明德门,前面不远处是一处岔道,岔道的另一边直通大唐西域。

这时,从西面的官道上走了二十几名骑马的军人,他们个个身材魁梧,身着盔甲,显得威风凛凛。

长孙全绪忽然招手大喊道:“哥舒兄,请留步!”

前面的军人都停住了军马,回头向这边看来,为的将军忽然认出了长孙全绪,他大笑着迎了若来,“原来是长孙贤弟,好久不见了。”

两人下马,亲热地搂抱在一起,长孙全绪给了他一拳笑问道:“哥舒兄,这次怎么进京了?”

“是皇上招我进京,说有重大事情商量。”

“莫非陇右要开战了吗?”长孙全绪兴奋地问道。

“或许有这个可能,但现在还不能肯定。”

那将军看了看李庆安,笑问道:“这位是?”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长孙全绪拉过李庆安,笑着给他介绍道:“李将军,这位就是新任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大将军。”

刚才长孙全绪高喊哥舒将军的时候,李庆安便猜到了此人的身份,果然是哥舒翰。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哥舒翰年少时是个行侠浪荡的子弟。年长后痛改前非,在陇右从军;历经数十战,打下了赫赫威名,去年底王忠嗣获罪被判死罪,他暂代节度使,哥舒翰受陇右诸将之托进京求情,哥舒翰在李隆基后面。头相随。“言词慷慨,声泪俱下”此封的李隆基已经决定任命哥舒翰为陇右节度使,为了替他收买陇右诸将之心。便给了他一个人情,赦了王忠嗣的死罪,贬为汉阳太守,哥舒翰也由此赢得了忠义之名。

李庆安还在少年时便听过哥舒翰的大名,他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在中唐显赫一时的大将,只见他身材彪悍,肩膀格外宽阔,一张紫铜大脸,前额饱满,一对刷子般的粗眉下,目光炯炯有神,让人感觉到他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李庆安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安西李庆安,哥舒大将军的威名,我早已如雷贯耳。

“原来你就是安西第一箭,李庆安。”

哥舒翰也连忙回礼道:“李将军的骑射,我也早有耳闻,久盼一见啊!”

他向周围看了看,又搂住李庆安的肩膀,低声笑道:“李将军两次杀了安禄山的威风,让心中痛快啊!”

“哪里!不是我厉害,是他们自己太不济了。”

“说得好!”

哥舒翰哈哈大笑,“走!咱们一同进京,我一定要请你喝酒。”一行人合兵一处,一起走进明德门。此时正逢上午人多之时,城门口人来人往,十分拥挤,众人皆放慢马缓行。

“李将军,这次去扬州练兵感觉如何?”

“还不错,现了一些人才,以前都是被埋没在最底层。”

“李将军说得对!”

哥舒翰也十分感慨道:“为什么边军能英雄辈出,但中原军府却鲜见人才,关键就是中原军府不是靠战争来选拔人才,而是靠溜须拍马,靠行贿讨好,所以真正的人才大多被埋没了。”

两人边走边说,走进了城洞。城洞里更加拥挤,守门士兵要一个个检查后方能进城,因此进度极慢,七八辆马车排队在城洞中间行人都从两边走过。

李庆安忽然看见最前面一辆马车上的旗幡上写着“裴,字,便问长孙全绪道:“最前面的马车,是裴相国府上的?”

长孙全绪看了看,便笑道:“正是!应该是裴老夫人去城外寺院上香归来。”

他又指着马车旁的一个骑马的少年郎道:“那就是裴宽的长孙。”

李庆安见马车窗上挂着一串佛珠,便笑着点点头,这裴家到不摆什么架子,和普通民众一起进城。

忽然,远处传来一片惊叫声,只见几辆马车风驰电掣般向城门冲来。周围大群骑马随从护卫,几名彪形大汉执鞭开路。

“闪开!快滚开!”

民众和小商贩吓得向两边奔躲。稍微慢一点,便被皮鞭抽中,身上留下血痕,士兵们也认识这几辆马车。不敢阻拦,纷纷让开。

哥舒翰眉头一皱,问长孙全绪道:“这些是什么人?在京城竟如此强横?”

李庆安已经看见了马车上插的三角杏黄旗,上面金边黑底白字,写着大大的“杨,字,他忽然想起独孤明珠之言,便问道:“莫非他们就是五杨?”

“正是他们!”

长孙全绪点点头道:“看前面这两辆马车的样子,应该是杨铅和杨镐二人,一个是光禄寺卿,一个是司农寺卿。都是碌碌无为的庸人。整天只知道走马斗犬。”

他网说完,杨家的马车便冲进了城洞,城洞中更加拥堵,本来就在城洞中的几辆马车顿时前进不得,后退不能,挤成一团。

“让路!给老子让路!”

几名开路大汉十分凶狠,举鞭就抽赶车的马夫,旁边随车的裴宽孙。子正要上前,他身后的老管家却拉住了他,“公子,让我来说。”

老管家上前拱手陪笑道:“几位大爷息怒,我们是裴相国的家人。并非有意挡路,实在是无法后退”

他话还没有说完,“啪!,的一声脆响,老管家的脸上便多了一道血痕,他惨叫一声,捂住眼睛摔到在地。

周围人一阵骚动,吓得…旧直退。后面的李庆安看得清楚,他不由勃然大怒。当初呜联川赛时。裴宽可是帮了他大忙的,今天裴家受辱,他怎能袖手旁观?

他催马便要上前,长孙全绪吓得死死拉住他,“李将军千万管不的。这五杨在长安权势酒天,连公主王子都不敢惹他们。”

哥舒翰也眯着眼骂道:“他娘的,不过是几个奴才,也这么骄狂吗?”

“他们是狗!没有主人撑腰。他们敢吗?”旁边一名小商人愤恨道。

李庆安忍下了这口气,冷眼看着事态展,裴府的老管家中鞭倒地。裴公子要冲上前去论理,却被随从死命拉住不放。

“公子,你不能上前。”

“你们放开我,这帮王八蛋!”

“瑜儿,不得粗言!”

马车门开了,一名身着二品锦服的老夫人走下马车,她瞪了孙儿一眼。少年郎垂手站立,忿忿道:“祖母。老管家上前去说好话,他们却出手伤人。”

“我知道,你们退下吧!”

老夫人上前看了看老管家的伤势。只见他左眼被打烂,血肉模糊,已经废了,她眼中充满了怒火,蓦地回身怒斥杨家人道:“这走路总有先来后到。我们眼看要进城,你们却堵住去路,还行凶打人,你们真不把大唐律法放在眼里吗?”

几名开路大汉见老妇人气质高贵,身着二品服饰,倒不敢太放肆。回头向马车请示道:“主人,好像是裴尚书的妻子。”马车中哼了一声,传出杨结那沙哑的声音,“就是一品公主又如何?”

几名大汉心领袖会,举鞭指着老夫人大骂:“老贼婆,再敢放臭屁。老子一鞭抽死你!”

老夫人几时被这等辱骂过,她气得浑身抖,手指着对方,惊怒之下竟忽然昏死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

丫鬟们一片惊声叫喊,裴宽的长孙裴瑜大怒,拔剑便向辱骂祖母的大汉扑去,不等他冲上前,几名大汉一拥而上,抱腰抱腿,把他掀顶在墙上,揪住他的头猛踢狠揍。

其他人气势汹汹要找裴府家人算账,几名裴府丫鬟吓得扶起晕过去的老夫人便向后跑去。

就在裴府家人网离开马车,一支袖箭“嗖”地射来,从挽马浓密的马尾中射入,箭势异常强劲,整支箭没入了马的粪门,挽马一声长嘶。前蹄跃起,猛地将两名执鞭大汉踢飞,一名大汉被踢断脖颈,当场身亡,另一名大汉被踢断十几根肋骨,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挽马疼痛难忍,拖着马车,疯似地向对面的马车撞去,杨铅马车周围的随从一阵呐喊,纷纷后退躲闪。“轰”地一声,挽马撞在车壁上。马车剧烈晃动一下,里面传来杨结和两个**惊恐的尖叫声。

挽马了野性,拼命再次向前冲撞,又是一声轰然巨响。杨结的马车被撞翻倾覆,守城门的几十名士兵见形势危急,纷纷刀砍枪刺挽马。片亥,疯的挽马便到在血泊之中,它拉拽的马车也倾翻了。城门口顿时乱成一团,杨结的侍卫们急忙上前去抢救马车里的杨铅。

哥舒翰回头诧异地望向李庆安。李庆安却耸耸肩,两手一摊,表示和自己无关,哥舒翰笑了,向他竖了一下大拇指,一摆手令道:“我们走!”

一行人沿着墙穿过城门洞,路过裴瑜身边时,李庆安探身将委顿在地上的裴瑜拉上马,一夹马肚,随哥舒翰一起冲出城门洞,驰入了朱雀大街。

转至一个角落,李庆安将裴瑜放下,笑道:“裴公子,双拳难敌四手。不要和他们硬斗。”

裴瑜认出了李庆安,他擦去嘴角的血迹,躬集道:“多谢李将军救我。”

“不用了,代我舟裴老相国问好!”

李庆安一拱手,催马向哥舒翰追去。

行至朱雀门,哥舒翰对李庆安笑道:“李将军,我们就此分手,明后天我来找你喝酒。”

李庆安拱手笑道:“好!我恭候哥舒大将军。”

“那好!我们改日再见。”

哥舒翰挥挥手,带着随从便告辞而去。

李庆安暗射小弩时,长孙全绪就在旁边,他看得很清楚,不由有些忧心道:“李将军,你射那马一箭,一旦杨家人查出来,他们不会放过你。”

李庆安不屑地一笑道:“长孙将军。大丈夫处世当无愧于心,我李庆安既然敢出手,又何惧他们报复?多谢长孙将军今天来接我,告辞了。”

他一抱拳,便催马向高力士的府第驰去,长孙全绪望着他的背影,忧心地摇了摇头。

片刻,一行人便来到了高力士府前,正好看见罗管家出来,李庆安高声笑道:“罗管家,别来无恙啊!”

啊!是李将军。”

罗管家一阵惊喜,“李将军几时回来的?”

“我网到长安,我来问你,我的三个妹子可住在这里?”

“在!在!她们都在,都好得很呢!”

李庆安指着自己的几个属下对罗管家道:“这些是我的下属,麻烦罗管家替我安排一下。”

“没问题,李将军放心吧!”

他上前对几名军士道:“各位随我来,先沐浴更衣,我再领大家吃饭。”

李庆安下马便向内院跑去,四个月不见她们,他心中着实惦记得慌。一路冲到芙蓉院,隐隐听见院中有琴声传来,网到院门却里面见如画出来。

如画呆住了,她忽然一阵狂喜。就好像她有一个全天下都不知道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现,内心的狂喜撂住了她,全身的血管一时间猛烈激动起来。

“天啊!是大哥。”她激动的大声叫喊,“姐,你快看是谁回来了。”

李庆安纵声大笑,一把将她抱起扛在肩上,大步走进了院子。

“大哥,你快放下我!”如画**着敲打李庆安的后背。

走进院子,李庆安有些尴尬地将如画放下,院子里的杏衬下摆着一张琴,旁边坐着两今年轻女子,都一般的美貌,一个是他的如诗,而另一个却不是小莲,而是舞衣。

“大哥!”

如诗慢慢站儿也没有想到的呜咽和快乐忽然涌上她的心头。强烈得使她浑身颤抖,以至于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舞衣也站了起来,四个月不见,她变得更美了,冰肌莹彻、白衣长裙。乌黑如漾布般的头披在肩头。她那种清丽脱俗的气质依然在,骤然看见李庆安,她深潭般的眼眸中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晶亮。

“好像我在汝里影响到你们叉妹四人的团聚舞衣嫣然一笑,对如诗道:“那我就先走了。”

“舞衣姑娘,再坐一会儿吧!”

李庆安走上前,挠挠头笑道:“我答应给姑娘弹六弦琴,可到现在还没有弹过,惭愧啊!”

旁边的如画也笑道:“舞衣姐。玉奴和小莲出去了,不知她们什么时候才回来,你也走不了啊!”

“这个贪玩的小妮子。”

舞衣无奈,只得笑道:“那好吧!我就再等一会儿,我回房内看看谱子,不影响你们。”

她转身收拾东西,不料那琴太重,她有些吃力。

“我来!”李庆安上前一步。帮她把琴抱起,又向如诗如画眨眨眼。两姐妹会意。如诗笑道:“那我去热了一下饭菜,都是高翁府里送来的,热热就好了。”

她拉了一把**,两人去厨房了,李庆安抱着琴跟在舞衣身后,他的目光却不失时机地欣赏着舞衣那婀娜多姿的身姿和窈窕无双的曲线。

走到门口,舞衣脚步停住了,她白玉般的面容上飞过一抹霞红,低声道:“李将军,你走前面吧!”李庆安老脸一热。连忙笑道:“好!好!我走前面。”

“舞衣姑娘,多谢你教如诗如画弹琴。”

“不用谢,和她们一起弹琴,我也很愉快。”

“舞衣姑娘,你现在还住在相国府吗?”

“是的,我一直就住在舅父家。”

两人走上二楼琴房,李庆安将琴放好。他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舞衣姑娘,我从扬州带了不少小礼物,我给你也买了一份,你随我去看看吧!”

舞衣摇摇头笑道:“李将军的美意,我心领了,东西我就不用了。”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扬州的特产,竹子雕的笔筒,杨木做的梳子之类,还有几管金陵玉箫,舞衣姑娘,去看看吧!”

舞衣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那那好吧!”

他们一起向楼下走去,楼梯很窄。李庆安走在前面,一面回头叮嘱舞衣小心,这芙蓉楼是高力士府上的贵宾楼,处处雕花镂翠,修建得极为精致,不过毕竟是木质结构,时间长了,难免也染了一点木楼的通病。

网下了几步,忽然两只灰影从舞衣脚下窜过。“吱!吱”地叫了两声,舞衣吓得花容失色,跳脚尖叫起来,眼看她要摔倒,李庆安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心啊!”

“那是老鼠卿”舞衣吓得紧紧扶住栏杆,惊魂未定。

“两只鼠辈罢了!”

李庆安从来没有靠她这么近过。他的鼻子甚至碰到了她的宽袖,她身上传来一阵淡淡地幽香,还有她纤腰。她的衣裙极薄,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腰间那光滑如脂般的细腻,让他不舍松开。

舞衣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她扭身挣脱了李庆安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嗔怒地注视他,“李将军!”

李庆安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讪讪道:“舞衣姑娘,几个月不见,我心中高兴,一时有些失态,对不起了。”

舞衣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她连向后退了两步,转身跑上了楼,“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李庆安疲惫地在楼梯上坐了下来,两只手使劲地抹过了脸,苦笑

黄昏时分,李庆安睡醒了,房间里光线很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他翻身坐起来,只觉浑身精神抖擞。一路旅途的疲乏都一扫而光,他拉舁窗帘向院子里看了看,院子里,舞衣的琴箱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走了,想起白天的那件事,李庆安不由一阵苦笑。

这时,如诗端着一只托盘进来。

“大哥。吃饭了!”

李庆安着实也饿了,这顿饭他吃的格外香甜。如诗托着香腮在一旁注视着他,一双美目中蕴**笑意。李庆安一边吃饭,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舞衣什么时候走的?”

“玉奴回来她就走了,已经很久了。”

李庆安歉然笑道:“如诗,真是抱歉,我一来就把你们琴先生得罪了她很生气吧!”

“没有啊!”如诗奇怪地道:“她走的时候挺开心的,她还让你好好休息。”

李庆安一怔,“那你有没有送她我带来的土产?”

“给了,可是她不要,她说和你讲过的。”

李庆安心中叹息一声,还是生气了。只不过脸上没有表露罢了,如诗看了他一眼,便声地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李庆安苦笑道:“本来她愿意接受我的礼物,可下楼梯时她险些摔倒。我搂住了她的腰。”

“大哥是不是趁机摸了一下?”如诗有些暧昧地笑道。

“是呀!我就是这样摸了她一下。”

李庆安的手却悄悄摸上了如诗的,如诗脸上飞过一抹红晕,却没有阻止,李庆安食指大动,手继续向里深入,如诗轻轻按住他的手,羞涩地小声道:“大哥,别这样,现在还是白天,会被人看见的。

李庆安**地搓弄着她细嫩白腻的雪肤,也无心吃饭了,他上前关了门,一抄腿将如诗抱起向里间走去。

“大哥,先吃饭吧!”

“秀色可餐。你就是我的美味佳肴。”。引。房内娇莺初啭,春煮渐起,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心画的笑声,“姐,这个玉箫不错。”

如画握着一支玉箫推开了门。却见桌上饭吃了一半,两人踪影皆无,她愣了一下。忽然。她听到了什么。

“阿哥,轻一点”

“嗯!,

如画一呆,向房内瞥了一眼,偷偷地捂嘴笑了,连忙退了出去,把门关上,可没多久,门又慢慢被推开。如画悄身闪进屋小心地将门轻轻反锁,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帘前,挑开一条帘缝向里窥望,她直看得面红耳赤,冬不时捂嘴偷笑,忽然。李庆安咳嗽一声,她吓得慌慌张张转身欲走,却从门帘中探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拖了进去。

“大哥。我是来”

“我知道,你是怕阿哥饭菜不够吃。所以又送来一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要啊!”

房内传来如画的**声:“哥坏死了,姐”“你个死妮子,自己故意送上门来,我可救不了你。”

一时间,屋内浓桃艳李,双莺娇啭,春色无边,李庆安尽享齐人之福。

一番尽兴,两姐妹又伺候李庆安洗澡,此时,院门紧闭,小莲在厨房烧水,她拎着一桶热水快步走到沐浴房前,敲了敲门,“如画姐,热水来了。”

门开了一条缝,如画伸出一支雪藕般的**,把水桶拎了进去,片玄,她又把水桶还回来,笑着打趣道:“小莲,要不要进来帮忙?”

“我才不进去呢!”小莲脸一红。拎着水桶跑了。

门又轻轻关上了,房间里没有窗户。热气腾腾,白雾弥漫,正中间摆着一只齐肩高的大木桶,李庆安泡在热水里,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如诗如画晶莹洁白的**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诗也在水中,她站在李庆安身后正用皂角水细心地替他清洗头。

“小心!热水来了。”

“哗!,如画将热水倒进了木桶,她沿着小木梯滑进了桶里,又把瀑布般的黑挽了个髻,**道:“阿哥,侧侧身子,我给擦后背。”

李庆安眯眼**着姐妹的服伺。手在水下却极为不老实。

“我想明天去买点家居用具,咱们后天就搬到新家去,你们觉得如何?”

如诗抿嘴一笑道:“都买好了。就等你回来后搬过去。”

“那睡榻呢?肯定没换,那么怎么能睡三个人?”李庆安暧昧地笑道。

如诗用杨木梳子轻轻敲了他一下。笑道:“就今天一次,以后这种好事就别想了。”

“那至尖要做订个大木桶吧!”

如画**道:“阿哥。夏天可以不用木桶,咱们后院里不是有个小湖泊吗?”

李庆安眼睛一亮,他一拍自己脑门笑道:“笨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洗完澡。李庆安换了一身细麻宽衣,这才浑身舒泰地返回书房,如诗又给他泡了一杯热茶,他网坐下,高力士便派来来请,李庆安匆匆喝了两口茶,这才快步向内院中走去。

高力士网从兴庆宫回来,听说李庆安回来了,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便派人将他请来。

“李庆安参见高翁!”

高力士眼睛都笑眯了,“七郎不用客气,快快请坐。”

李庆安坐下,侍女又给他上了茶。高力士打量他一下,便点点头笑道:“看样子,扬州一行收获不”

“高翁是指哪一弃面的收获?”

高力士微微一笑道:“扬州盐案。你能说你置身事外吗?”

“没有置身事外,我抓住了盐枭杜泊生。”

“那就对了,前天我见到太子,太子对你赞不绝口。”

高力士轻轻叹息一声又道:“其实我一直就希望你能帮助太子,太子是大唐储君,虽然他屡遭不幸。但圣上始终没有废他之心,你现在效忠于他,将来他登基上位时,恰逢你的盛年,你的前途之光明也就不言而喻了,上次三夫人寿宴后,我便把你推荐给他,只是他看不出你的能力。所以暂放下了此事,而这一次是他主动对我夸赞你,七郎,这说明你已经通过太子的考核了。”

“多谢高翁推荐二李庆安一定会效忠于太子,为太子尽绵薄之力。”

说到这,李庆安又犹豫一下道:“高翁,有一件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在我面前,你没有什么话不可以说,尽管说就走了。”

“高翁,这次在扬州,我无意中的到了庆王的部分盐利,我想把它献给太子,不知行还是不行?”

“庆王的盐利!”

高力士眯着眼笑了,“这件事还真被我猜中了,扬州盐案果然和庆王有关,所以几个月前,我把刘长云和卢涣的弹劾奏折都扣下来。”

他欠了欠身,好奇地问道:“那有多少?”

“黄金五万两。”

高力士一呆。他轻轻叹道:“五万两黄金,可见他贩卖私盐何其之**。”

“高翁以为如何?我想献给太子。”

高力士沉吟片复,笑道:“他若得你这五万两黄金,便会将你引为心腹。”。

,庆宫的御书房内。李隆基正批阅着奏折。他取讨本沁洲,看了一遍,这是江淮都转运使刘长云参与扬州盐案的三司会审最后定案,李隆基不由眉头一皱,问高力士道:“联不是记得两个月前这个案子就了结吗?怎么现在才有定论?”

高力士连忙道:“陛下,由于杜泊生在进京路上畏罪自杀,刘长云娶决不肯认罪,监察御史又赴扬州取证,所以耽误了时间。”

“那现在呢?”

“现在证据确凿,刘长云确实给了盐枭杜泊生很多便利,致使朝廷盐税损失惨重,三司会审,刘长云有罪当斩,抄没其家产抵税。”

李辖基沉吟一下,又问道:“那他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陛下请放心,三司会审只看证据,不会听当案人脱罪之言。”

“那好吧!早点了结此案。”

李隆基提笔在会审定罪书上批了一个,“准。字,递给高力士道:“立刻交还中书省,联不想再听此事。

高力士接过奏折连忙走出御:“交给李相国,陛下令他立刻执行。”

宦官接过奏折去了,高力士网要转身,却见一名宦官匆匆跑来,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高翁,陇右哥舒翰到了,在宫外候见陛下。”

“我知道了,让他稍等。”

高力士走回御:“陛下,哥舒翰来了。”

李隆基停住了笔,点点头道:“召他立刻觐见!”

一名宦官去宣哥舒翰入宫,李隆基毛无心再批阅奏折,他慢慢走到墙上河陇地区的地图前,久久凝视不语

大唐李氏起家于关陇,定都于长安,向西便是陇右,紧邻强敌吐蕃,因此,自突厥衰败分裂之后,吐蕃便一跃成为了大唐的第一劲敌,吐蕃强悍,举国皆兵,屡屡侵犯唐境,掠夺人口粮食,尤其吐蕃占领河西九曲之地为后勤基地,不断攻掠河陇一带,严重威胁关中地区,大唐处于战略守势。

李隆基即位后,便立即着手反击吐蕃,开元二年秋,吐蕃大将贫达延、乞力徐等率兵十余万进攻唐临佻、兰州、渭州等地,唐派陇右防御使薛讷、太仆少卿王瞻率兵反击,十月,唐军以夜袭起进攻,大败吐蕃于武街。

经过多年征战,唐逐渐巩固了河陇一带的防务,自开元十七年后,唐军开始转入了战略攻势。

在大唐与吐蕃的攻防战中,是东西南三线并进,其中又以东线的河陇地区和南线的剑南地区为甚。

但先打破僵局的却是西线的安西地区,去年的小勃律战役,唐军数千里高原行军,以闪电战夺下了小勃律,在西线取得了重大的战略胜利,西线的大胜,极大地鼓舞了大唐的士气,使得一直久拖不决的河陇战役渐渐浮出了水面。

李隆基取过一支笔,在部州以西的一道山岭上重重地打了一个圈,又在圈中点了一下,这里便是赤岭,仿佛一个巨人横卧在部州以西。山势陡峻,它成为大唐和吐蕃之间的战略分界点,吐蕃人跃马高岭之上,俯视着河陇地区,正是这道赤岭,使吐蕃在数十年间始终占据着战略优势,退则抚守峻岭,攻则席卷而下。

赤岭之上只有一条绝路可上,而地图上李隆基所画圆圈的中心点,便是这条绝路的顶端,石堡城。

石堡城仿佛是一颗钉在大唐心脏上的桩子,数十年来使河陇军民睡梦难宁,又像一面镜子,映照着河陇数十年的兴衰,开元十七年。唐朔方节度使李祎率军远程奔袭。一举攻下了石堡城,使吐蕃丧失了战略优势,唐军由此分兵据守各重要地点,拓境一千余里,开元二十五年,河西节度使崔希逸又以石堡城为依托,向西深击吐蕃,唐军深入吐蕃至青海西,大破吐蕃军;次年,唐将杜希望先后攻占吐蕃的新城、河桥等地,使大唐在河陇地区占据了战略优势。

可惜开元二十九年,吐蕃举全国之力,吐蕃赞普亲至前线鼓舞士气,吐蕃军再度攻占了石堡城,使唐军几十年的努力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石堡城也成为了李隆基的一个,噩梦。

小勃律的胜利使李隆基的胸中再次燃起了雄心壮志,这时,他身后传来哥舒翰的声音:“臣哥舒翰参见吾皇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用笔在石堡城重重打了一个叉,转身决然道:“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也必须夺回石堡城,你可能办到?”

“臣一定能办到!”

下午,李庆安便骑马来到了西市,他没有进西市大门,而是走进西市旁的一条小巷,他打开一张纸条看了看,继续向小巷深处行去,这条小巷叫西岭巷,是岭西胡人聚居之处,在小巷的尽头是一家三层楼的胡人酒肆,由于小巷很深,一般寻常酒客都不会来这里,一般都是老客。

李庆安走到门口,他看了看旗幡,上面写着三个字:“热海居。

今天一大早,便有人给他送来一封信。信中只有一行字:西岭巷热海居酒肆碎时城申时正见。

没有署名,没有理由,就这么光秃秃的一句话,李庆安想了想,决定还是来一趟。

此时方是申时,午饭已过,晚饭未到。酒肆里空空荡荡,一个客人也没有,他网走到门口,立复从酒肆里跑出两名美貌的胡姬,笑颜如花道:“客人,请进里屋饮酒。”

李庆安将马交给伙计,随她们进了酒肆,一名胡姬又问道:“客人好像是第一次来吧!喜欢什么样的房间?

“我是和朋友约好的,在碎叶城”

“客人请随我上楼!”

碎叶城是一间雅室的名字,位于酒肆三楼,是这家酒肆最豪华的一间雅室,由里外两间组成,门口站着两名胡姬,见李庆安上来,立剪笑道:“客人,对不起,这间屋子已经有人了。”

“我是和里面人约好的。”

“那客人请进!”

李庆安走进房内,却微微一怔,这里面却站着八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个个体格强壮,身姿矫健,其中一人看了他一眼,便敲了敲里屋的门小声道:“殿下,他来了!”

门开了,从具面走出一名四十余岁的**,面白无须,手执一柄拂尘,他打量一下李庆安便尖声笑道:“真是李将军来了,很准时,在下李静忠,是东宫内侍。

李庆安忽然明白是谁要见他了,他拱拱手道:“我应约而来。”

“我们知道,只是按照规矩,要冒犯李将军了,请李将军勿怪!”

他拂尘一摆,立玄上来三人搜李庆安的身,拨查得非常仔细。连他的头靴底也不放过,大汉将他的手弩、横刀,以及一些金银都放在一只盘子里,这才对李静忠点点头。

李静忠笑道:“李将军,请进吧!”

李庆安走进了内室,内室的窗帘拉上了大半,显得光线昏黑,陈设也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小桌案和两只坐垫,一名**正负手站在窗前,从窗帘一角向外凝视。

从背影看去,这名**身子瘦弱,精神显得有些疲惫。

李静忠上前小声道:“殿下,他来了。”

**转过身。一张苍白的脸和酷似李隆基的细长眼睛,正是当今太子李亨。

李亨看了看李庆安,微微一笑:“李将军认识我吗?”

李庆安连忙上前,单膝跪下,行一军礼道:“臣李庆安参见太子千岁!”

“李将军记忆很好,上次我们还是含元殿见过一次。”

李亨一摆手笑道:“这里不是东宫,不用管那么多规矩,随意坐吧!”

李庆安和他面对面坐下,旁边李静忠给李庆安上了一杯茶,却给李亨倒了一杯白水。

李亨笑笑道:“我身体不好,御医说不宜多饮茶,所以我一直都喝白水,李将军请随意。”

“殿下比上次在含元殿所见,感觉身体好了很多。”

“这到是的,搬进东宫快半年了,是感觉身体健壮不少,多谢李将军关心。”

李亨笑了笑,便直接进入了正题:“这次扬州盐案,多谢李将军鼎力相助卢太守,我才能大获全胜。”

“为太子殿下效力,是臣的的荣韦,臣只恨从前没有这个机会。”

李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缓缓道:“李将军可知道,今天来私会我的风险?”

“臣知道!”

“你真的知道?”

“臣知道韦坚案!”

李亨的脸色显得更加惨白,他喃喃道:“不错!韦坚案,凡私见我的外臣,都一律处死。”

他的目光又落在李庆安身上,“既然知道,你为何还敢来?”

“臣不知是太子召见!”

李亨一怔,他忽然纵声大笑起来,“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能这样坦诚而言。”

这时,李静忠低声道:“殿下,时辰已到,该回宫了。”

“我知道了。”

李亨摆摆手,对李庆安道:“李将军,我听说你准备将庆王的盐利献给我,可是这样?”

李庆安心里急转,他忽然明白了,高力士和李亨之间必然有某种联络渠道,自己昨晚才对高力士说。一早李亨便知道了。

“不错!臣无意中截获了五万两黄金的庆王盐利,这笔黑财臣不敢私取,愿意献给殿下,以壮大殿下的势力。”

李庆安取出一张图纸,推给李亨,“这是藏金所在,请殿下妥善收藏。”

李亨看了看地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块金牌,递给了李庆安道:“父皇准我直接召见的大臣,不过十人,以后,你就是这十人之一,而这块金牌,若遇紧急情况,可以出示。”

说完,他站起身,快步向门外走去,八名侍卫保护着他,从后门上了一辆马车,迅地驶远了,李庆安站在窗前,一直望着马车消失在远处,这才仔细地看了看金牌,金牌正面刻着“东宫。二字,下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而背后则用阳文铭刻着:“见此金牌,如孤亲临。八个字。

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一块小小的金牌,竟值五万再黄金么?”

两个时辰后,天色已经黑了,李庆安被李林甫的老管家领着,走过一条戒备森严的水上回廊,进入了李林甫的内宅,这里是李林甫最之地,是他夜里睡觉的地方,只有李林甫的心腹才能进入,连他长子以外的其他儿子都没有这个权力进来。

李庆安也是第一次进李林甫的这处内宅,这其实是一座用巨型花岗岩砌成的小型城堡,周围都是水面,只有一座廊桥和外界相连,城堡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处灌木丛,城堡上面有岗哨在不停巡逻,李林甫一生铲除了无数的政敌,他也知道自己仇家遍天下,为了能睡一个安稳觉,他便用最严密的手段来保护自己。李庆安走进了这座城堡内宅,里面灯火透明,没有半点阴森之气,他走到一间屋子前停下,老管家敲了敲门,“老爷,李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是李林甫的声音,李庆安推门进了房内,这里竟也是一座书房,靠墙两边

李林甫坐在书案前看书,一名宠妾跪在身后替他按摩头部,李庆安上前施礼道:“参见相国!”

李林甫摆了摆手,让宠妾退下去,他看了看李庆安笑道:“七郎,是昨天从扬州回来吧!”

“是!”

“先坐吧!”

李庆安妾了下来,他从怀中摸出了太子给他的金牌,放在桌上,推给了李林甫,笑道:“今天下午,太子秘密召见了我。”

李林甫拾起金牌,仔细看了看,不由笑道:“不错!不错!太子居然把他的麒麟金牌给你了,看来,他是非常器重你啊!”

李林甫又笑着解释道:“他一共有四块金牌,龙、虎、豹、麒麟,其实没什么作用,只表示一种恩宠,据我所知,他的龙牌本来给王忠嗣,后来王忠嗣退还了,虎牌在他儿子广平王的身上,豹牌给了韦坚,后来抄家时没找着,不知去向,估计是被韦坚毁了,这块麒麟金牌他居然给了你,连推荐你的卢涣都没有啊!”

李林甫眯眼一笑道:“让我猜一猜,他为什么会给你?”

“相国尽管猜!”

“我本来想,或许和高力士有关,可是你又不是哥舒翰或者高仙芝,不过是个普通的中郎将,就算是高力士再推荐,他也不会给你金牌,我想一定是你给了他目前最急需的东西,哼!李亨最急需什么东西,我很清楚,那就是钱,你给了他钱,对吧!”

李庆安不得不承认李林甫的眼光毒辣,居然被他看透了。

“可是你哪来的钱呢?”

李林甫又继续道:“你不过去了一趟扬州,嗯!扬州盐案中,杜泊生的家产有近四十万贯,除了被庆王抢走的十几万贯外,其余二十余万贯都交给了朝廷,你没有私拿,但我知道杜泊生手中还有一笔钱,那就是庆王的盐利,这笔钱在所有的卷宗中都没有体现,被庆王拿走了吗?可如果是那样,他就不会在扬州惨败了,所以这笔钱庆王也没有拿到,那么,它到哪里去了呢?”

李林甫斜睨着李庆安,脸上似笑非笑,李庆安只得叹了口气笑道:“相国果然厉害,这笔钱有五万两黄金,我全部献给了太子。”

李林甫抚卓大笑,“果然被我猜中了!”

他笑声一收,便对李庆安道:“你这一步棋走得很对,用五万两黄金买得他的信任,你比我想的还要高明。”

李庆安笑了笑道:“相国交代的第一步,我已经完成了,请相国交代第二步。”

李林甫轻轻叹了口气道:“七郎,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不错,让你成为太子心腹,只是我的第一步,我确实还有第二步。”

他目光凝视着李庆安,徐徐道:“只要你替我完成第二步,我把姜舞衣给你,安西节度使之位也是你的,我会让你成为大唐最年轻的节度使。”

李庆安笑了笑道:“相国,我到想先参与石堡城之战。”

李林甫一怔,“为什么?”

“不为什么?”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我军功太少,将来担任安西节度使未免有些难以服下。”

李林甫沉思了片刻,道:“七郎,我不是反对你参加石堡城之战,但安西和陇右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军队系统,你若参加石堡城之战,短期你可能立功,可从长期来看,你可能会因陇右身份添了变数,而无法最终达到安西节度使的高度,七郎,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相国,我参加陇右石堡城之战,也不一定要放弃安西的身份,相国可以用变通之计。”

“呵呵!想不到七郎也是个犟脾气。”

李林甫笑得有些勉强,他已经含蓄地告诉了李庆安,自己不同意他参与陇右之战,可他偏要坚持,若换了别人,他早就拉下脸命人打出去了,可对李庆安他不那样做,毕竟自己的第二步策略要依靠此人,李林甫忽然有一丝明悟,这个李庆安是在和他讨价还价呢!他忍住了心中的不快,问道:“怎么个变通法,你说说看?”

李庆安没有去体会李林甫的脸色表情,他也不想体会,扬州一圈让他累掉了十斤,这养牛耕田都还要加点夜料呢!光画饼充饥怎么行?

“相国,安西军打过连云堡,对这种城堡攻坚战有一点经验,我估计攻打石堡城光靠陇右军是不够,至少河西军也会借调参战,那同样,借调两支安西营又有何不可呢?”

“嗯!这倒也是个办法。”李庆安坚持要打石堡城,李林甫也无可奈何,他只得最后问道:“你一定要参加吗?”

“对!我一定要参加。”

李林甫凝视了他片玄,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会替你安排。”

“多谢相国!请相国继续刚才之言,第二步?”

李林甫无奈地笑了笑,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对李庆安道:“这第二步,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你都要让太子和杨钊成为不共戴天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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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庆安离开李林甫的牢午时“天黑尽了。夜风习公,甘京而带着一丝温暖,大街上行人寥寥,只有李庆安的马蹄声在石板路上“达!达”地走着。

今天李林甫向他抛出了这局棋的最终用意,让杨家和太子交恶,他李林甫抽身,甚至李林甫和太子和解结盟,共同对付杨家,这都有可能,历史上,李林甫始终没有和太子和解。导致了李林甫家族灭亡后再也无法翻身,那么在天宝后期,太子之位坐稳后,李林甫有没有想过和太子和解呢?或许他曾经有这个想法,只是仇恨太深,已经无法和解了,那么自己的到来,会不会改变大唐的这个定局?让李林甫最终和太子和解呢?

如果是这样,那对大唐的权力格局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李庆安忽然现自己竟成为了影响大唐权力格局的重要棋子,只是可惜他自身的力量还不够强大,还不能从这场改变历史的权力变局中拨取最大的利益。

想到李林甫的深谋远虑,李庆安忽然觉得自己真的需要一个幕僚了,不是李白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诗人,而应是一个贾诩似的阴险谋士,李庆安不由想到了严庄,马球大赛上他布下的三绝计确实毒辣,若不是自己恰好看到这个规则,那真的就被他碍手了。

可惜严庄在辅佐安禄山,堂堂的范阳节度使可比自己的中郎将地位高多了。

当李庆安进入甥善坊时,关闭坊门的鼓声忽然敲响了,他不由加快了马,远远地,只见高力士府门前的台阶上有一人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时向这边探望,他忽然看见了李庆安,竟撒腿狂奔而来”李将军!”

他冲至近前,有些气急败坏道:“李将军,我等你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嗔是抱歉了,请问,你是,”

李庆安很有些不以为然。又不是我让你空等,难道我就没事做,专等人来访吗?干嘛这么吹胡子瞪眼睛的?来人只因为等得太久而心中火燥,可真要他冲李庆安脾气,他可不敢,眼看要关坊门了,他急忙道:“我是裴相国府的二管家,裴老爷让我送一份请柬给你,上面前写清楚了。”

说完,他把一份请柬递给李庆安,又跑回台阶处,骑上马便向坊门奔去,远远还传来他的喊声:“我家老爷对李将军感激不尽,李将军可一定要来。”

幕家来请,这到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昨天中午他出手助了裴家,就知道裴宽肯定会要感谢自己,他借门口的灯光看了看手中的请束,只见上面写着明日上午,裴府一聚,“明天上午?。李庆安忽然想起来了,明天正好是旬日休。

大唐的节日虽多,但固定的休日却少得可怜,没有双休日,只有每十天一次的旬休,因此这一天也显得异常宝贵,每逢旬日,官员的家中就仿佛过节一样,打酒买菜、置酒摆宴,官员们或在家中悠闲一天,或携家人出游散心。

今天裴家原计划是全家去曲江游玩,但因前天城门之祸,老妻受惊,长孙受伤,而取消了游玩计划,裴宽是个性子火烈之人,若依他从前的脾气,非要冲到杨家去讨个说法,但经历了天宝初年的大难后,他的耳顺了,胆气**,不敢再去找日益得宠的杨家算帐,虽然报仇不敢,但报恩却不能忘,一大早,他便让自己的长子裴谓去请李庆安来府。

天还没有亮,裴宽就起来了,他先去探望了老妻,妻子在前天的城门冲突中受惊,回家便病倒了,裴宽的妻子是当年润州刺史韦铣之女,和他携手人生道路四十余年了,不料在暮年时却被杨家恶奴辱骂。她承受不住这种奇耻大辱,宿疾复。

裴老夫人静静地躺在病榻上。双目微闭,脸色苍白,她昨晚心绞痛了一夜,刚刚才睡着,裴宽坐在榻前,握着老妻枯瘦的手,心中充满了怜惜,守护了妻子片刻,裴宽站起身对丫鬟道:“好好伺候老夫人,有什么事赶紧让人去找刘御医。”

他走出病房,又问一名家人道:“裴忠的眼睛怎么样了?”

“回禀老爷,那一鞭抽得太狠,刘御医说左眼已经废了。”

“这帮浑蛋!”

裴宽一阵咬牙切齿,又问道:“那瑜儿呢?”

“祖父,我一切都好!”裴瑜拎着一把宝剑,快步走了过来。

裴瑜是裴宽最疼爱的长孙,学识渊博,文采出众,准备明年参加省试,前天被杨家恶奴暴打后,裴宽非常担心他身体出事,不过御医检查后说好在被打时间不长,否则伤了内腑,情况就麻烦了,这也是裴宽感激李庆安的主要原因,若不是他及时出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裴宽微微一笑道:“瑜儿,今天旬休,不是你们清月诗社聚会的日子吗?怎么练起剑来了?”

“孙,儿从前过于习文,以致手无缚鸡之力,连几条恶犬都打不过,孙儿决心文武兼修,今天李将军来,我想向他讨教剑法。”

“你应该向李将军讨教箭法才对,或者请教刀法,我估计他从来不用剑。”

话音网落,去请李庆安的长子裴谓匆匆走来,裴宽精神一振,连忙问道:“李将军来了吗?”

“父亲,我在坊门口便遇到了李将军,他今天必须要去城外军营,要晚上才能来。”

裴宽一怔,“那他人呢?已经去了吗?”

“他就在府门外,想对父亲说声抱歉!”

“这样”裴宽想了想便道:“走吧!见见他去。”

府门外,李庆安正来回踱步,天网亮,军营的荔非守瑜便派人给他送来消

深夜有桑历不明的人箭射军营岗哨,名哨兵妥丫

李庆安要即玄赶去军营,他特地来向裴宽解释一下,正焦急时,门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裴宽快步走了出来。

“李将军,这么急去军营,是否出事了?”

“相国。我网接到消息,昨晚有人箭射军营岗哨,我要立即赶去。”

“还有这种事情?”

裴宽愣了一下,便道:“反正我今天也没事,和你一起去看看。”

李庆安连忙躬身道:“真是麻烦相国了!”

这时,后面的裴瑜也连忙道:“祖父,李将军,我也想去,可以吗?”

裴宽看了一眼李庆安。李庆安笑着一摆手,“那就上马!”

众人翻身上马,催马便向明德门外疾驶的去。

行至明德门。裴宽放慢了马,他看了城门洞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马鞭狠狠一抽战马,加而去。

李庆安的江都营驻扎在长安以东的长乐坡附近,这一带驻扎着六支团练营共三千人,另外还有六支团练营在莆上一带驻扎,先由兵部对他们统一考核,再各选一百人进皇城接受皇帝李隆基的检阅。

李庆安一行很快便抵达了团练营,网到营门。荔非守瑜便迎了出来。

“受伤的弟兄怎么样了?”李庆安翻身下马问道。

“还好,只是射中大腿。没有伤及要害,现在伤势平稳。”

幕非守瑜忽然看见了后面的裴宽,连忙上前施礼,“参见裴相国!”

裴宽点点头问道:“除了射一箭外,还有什么不利于军营的事情吗?”

“除了射箭,别的没什么了,一共射了三箭,都是用军弩所射,两箭射空,一箭射伤了士兵,我们已经查过,应该是那片树林里射来。

荔非守瑜指向军营左面的一片杨树林。李庆安搭手帘看了看。杨树林距离军营约百步,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晨的雾气正逐步消失,树林前面有一条小溪水潺潺流过。

“那现什么了吗?”

“昨晚下了一场雨,树林里很**,我们现了五个人的脚印,还有马蹄印记,走向东而去了。”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对方动机不明,也查不出是谁干的,他对荔非守瑜道:“晚上加强警戒就走了,这件事情不要再提,让弟兄们安心练。”

他回头又对裴宽祖孙笑道:“裴尚书。请随我进军营吧!”

“好!我正想看一看李将军的练成果。”

军营占地宽广,仅射箭练场便有三块,士兵们正分为五队。每队各排成十排练箭,经过几个月的苦练,又得到李庆安、荔非守瑜这样的箭术高手悉心传授,士兵们进步神,百步外基本上都能十箭中,其中部分特别优秀的,甚至已经能左右开弓,百步穿杨。

李庆安大步走上令台,重重地敲了一下种,他举起红旗挥舞,分散在各地练箭的士兵立刻飞奔而来,如蚁集并,片刻,五百士兵便整队结束。

李庆安笑着一摆手,“弟兄们,坐下吧!”

士兵们纷纷原地坐了下来,李庆安又高声道:“今天,礼部裴尚书特地来看大家练,裴尚书原来可是范阳节度使,弟兄们给裴尚书好好表现一番。”

他回头对裴宽笑道:“裴尚书可任挑五人,让他们百步射靶。”

“那我就随意挑人了。”

裴宽看了一圈,他一指最左面的五人道:“就你们五人吧!”

五名士兵站了起来,他们皆能开五石弓,他们执弓走到射点上,百步外是一排草人,五人一起举起弓,搭上长箭,慢慢地拉开了弓,弓弦同时一松,五支箭飞射而去,齐刷刷钉在五只草人的胸膛之上。

“好,射得好箭!”裴宽大声鼓掌。

五人上前复命,李庆安微微一笑道:“很好,每人赏五贯钱!”

五人大喜,纷纷谢赏退下,这时,裴宽又道:“李将军,我想看看你们士兵中最优秀的射手。”

所有的士兵一齐向坐在后排的南雾云望去,南雾云在这几个月的练中更走进步神,他本来就箭法高明,又得李庆安的专门指点,他的箭法已经如火纯青,甚至过了荔非守瑜,仅次于李庆安。

在每天的练榜上,南界云总是以骄人的成绩高居榜,他现在已经被提拔为团练营的副尉,成为了教官之一。

李庆安对他点点头,做了个骑射的手势,一名士兵牵了一匹马上上来。另两名士兵拎着一只铁笼子向百步外跑去。

南雾云肩椅弓箭,他翻身上马,催马疾奔,沿着军营飞奔一圈,又向这边跑来。摘下了弓箭,这时,士兵打开了铁笼子,百步外,两羽灰鸽扑翅飞出,网飞出十几丈高,南雾云的第一支箭闪电般到了,一箭射穿了顶端的飞鸽,他又换左手开弓,又是一箭去似急雨,将展翅的飞鸽一箭穿胸。

他的神箭引起士兵们一片惊叹,随即掌声如雷,裴瑜却低声叹息一声道:“飞奴何辜?”

裴宽瞥了孙子一眼,暗暗摇了摇头,他的孙子文采虽好,但过于赢弱了,范阳节度使裴宽的孙子怎么能有此妇人之心。

南雾云一收弓,从飞驰的马上一跃而下,他上前单膝跪下,“末将南雾云骑射完毕!”

李庆安笑着点点头,对裴宽道:“裴尚书以为如何?”

裴宽捋须笑道:“安西又出一员猛将!”

检阅完毕,士兵们又去练了,李庆安陪着裴宽向自己的大帐走去。他沉吟一下引且“裴尚书,泣集百人军队我想带回安西,不知朝迂方四飞愕同意?”

裴宽想了想道:“如果他们自愿为长征健儿,是可以去安西从军,朝廷也不会阻拦,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和你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你能升为将军,你到是可以拥有五百人的亲兵队,也就能将他们带在身边,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有一点你要记住。这妾百人必须是安西军的编制,决不能是你的私军,否则,一旦被弹劾,李将军,你性命难保!”

李庆安默默地点了点头,只要能送他们去安西,高仙芝那边是会把这些士兵编进自己的营中,关键是他们自己要肯去,什么时候和大家好好谈一谈。

这时,他无意中眼一瞥,却见裴瑜在拉自己的弓,他的脸憋得通红,但大弓却纹丝不动,裴宽也看见了,他叹息一声,便对李庆安道:“李将军,有件事情,我想托你帮忙。”

“裴尚书不用客气,请尽管说。”

裴宽指了指自己的长孙道:“我这个孙子文采学识都很好,心地也良善,但就是生性软弱,我想把他交给李将军,带到安西去磨练几年,不知李将军能否答应?”

李庆安笑了笑道:“只要他本人想去,没有问题。”

就在李庆安一行出城去军营的同时,杨钊和他的儿子也骑马来到了位于兴化坊的杨铅府,自从杨利复职为御史中承后,他的性子比从前大大收敛了,也明白很多事情有所为,有所不为,在他幕僚的劝说下,杨钊言行低调,和其他五杨保持着一定距离,昨天他便听说杨铅在城门口被人暗算,受了伤,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来探望,而是以事务繁忙为由,打儿子送了些补品来,今天是自休,杨钊知道再不来看看,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了。

“暄儿,昨天你来探望二伯,他有没有说起,是被谁所伤?”

杨暄是杨钊长子,昨天受父亲之命前来探望二伯,问了一些情况,见父亲问自己,他连忙道:“二伯说当时很混乱,一时也查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据说大伯在查这件事。”

“那好吧!我们先进去。”父子二人走上了台阶,直接进了府内。

前天的马车倾覆,使杨钴断了几根肋骨,又伤了**,这两天他一直卧病在床,宫里的御医再三嘱咐,他三个月之内不能下床,半年内不能房事,否则恐有性命之忧,这令他心中愤恨不已,是谁敢暗中害他?在他身旁,他的兄长杨镐已经查到了一点眉目,正在给他述说最新现。

“长安县的件作已经验过马尸,那马之所以狂,是被人一箭射入粪门,那支箭长约三寸,是用一种特制的手弩射出,老二,这件事不是偶然啊!有人在暗中陷害我们。”

“他娘的!”杨铅愤而大骂,“我就觉得事情蹊跷,果然是有人在害我们。”

他情绪激动,一下子扯到了断骨,痛得他一咧嘴,半晌才缓过起来,这时,门口有人禀报,“三爷来了!”

脚步声响起,杨钊快步走了进来,他见杨镐也在,不由一怔,连忙拱手笑道:“大哥也在啊!”

“啊!三弟来了,来!快快请坐。”

杨钊坐下,关切地问道:“听说二哥断了几根肋骨,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断了几根肋骨还算好的,差点就断子绝孙了。”

杨锈一阵咬牙切齿道:“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在后面暗算我,竟然把短箭射进马的里,我若查到,也非让他断子绝孙不可。”

杨钊又看了一眼杨镐,问道:“大哥还有什么现吗?”

“我正要给二弟说呢!”

杨镐又缓缓道:“长安县衙又询问了当时守门的士兵,当时明德门内正好有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一行,另外,万骑营中郎将长孙全绪及安西中郎将李庆安当时也和哥舒翰在一起。”

“李庆安”

杨钊心中**地一跳,他立刻联想到了短箭,能把短箭射进马的粪门,除了李庆安这种箭术绝顶高手,还有谁能办得到?杨钊心急转,这几个月他虽然低调隐忍,但并不说明他由此转了性,相反他比从前更加嫉妒李庆安,嫉妒他在三娘的寿宴上大出风头,嫉妒他去教贵妃投箭,嫉妒他当了扬州团练使,这种嫉妒他从不会表现出来,而是将它压在心中,越积约深,就像放了高利贷的铜钱,嫉妒也生出了诸多利息,使他狭窄的心胸有些容纳不下了,此刻,杨镐一提到李庆安的名字,杨钊心中的陈年旧帐一起翻了起来。

他不露声色笑道:“我听过哥舒翰枪法了得,但箭法却一般,这种箭法精准的活儿估计不会是他干的。”

一句话提醒了杨铅和杨镐,他们俩对望一眼,眼中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李庆安,除了他还会是谁干的?

“反了他了!”

杨镐异常愤怒,他振臂吼道:“他天大的胆子,一个小小的中郎将,竟然敢暗害我兄弟,我要告他去!”

“这个李庆安教过娘娘投箭,我估计娘娘会护着他。”杨钊又一次提醒他道。

杨镐重重哼了一声,咬牙道:“我就不相信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都要断子绝孙了,娘娘还会护着外人不成?”

“是什么事情让老二这么怒啊?”门口忽然传来了杨花花的声音。

这天下午。一队百余人的轻骑向李庆安的江都团练营而噪,刀是一名三十岁出头的大将,他翻身下马,老远便问守卫道:“请问李庆安将军没有没进城?”

“我家将军尚在军营。”

那将军又笑道:“请转告你将军,就说陇右李光弼来访。”

“请将军稍等!”守卫连忙赶去禀报。

大帐内,李庆安正和荔非守瑜、贺严明商量着安西之事,荔非守瑜笑道:“昨天和弟兄们谈过来,本来以为都不愿意去安西,毕竟扬州那种温柔乡令人怀,不料我一提起。便一十的军士们踊跃要去安西,看来很多弟兄都早有此意。”

“那还有一半呢?”李庆安笑问道。

“其他大部分都是担心家我许诺他们,如果愿意去安西,我们会每人赏两百亩土地,军户不用缴税,另外给五十贯钱安家费,这样一来,很多人都表示可以考虑。我看得出,他们其实都愿意了。”

说到这,荔非守瑜略有点沮丧道:“不过最后还是有三十几人不愿意去安西,令人遗憾啊!”

“其实这已经很不错了!”

李庆安拍拍他肩膀笑道:“哪里可能十全十美,毕竟人都是家乡的,安西也太遥远了。”

“我也知道,所以我觉得这些弟兄们都很不错。”

能有大半弟兄肯跟他走,李庆安心中大慰,他又问贺严明道:“我给太子的黄金他拿走没有?”

“来了,昨天晚上,来了十几辆马车。看得出都是宫廷侍卫装扮,运走了一半的铜器,有将军的信物。”

“看来他也是急不可耐了。”

李庆安笑了笑,又道:“我估计我们回安西的日子快到了,你这两天带几个弟兄多买些瓷器丝绸等大件东西,到时把另外的一半黄金混在其中,一齐运回安西。”

“将军放心。我这就去办!”

这时,一名士兵跑到门口禀报道:“将军,门外武进营的李光弼将军求见。”

“李光弼?。李庆安微微一怔。他随即对荔非守瑜笑道:“这李光弼可是陇右名将,咱们不能怠慢人家,大家一起出去迎接吧!”

李庆安当然知道李光弼为何人?安史之乱中,这位中唐名将率领唐军夫战河东河北,重创安禄山叛军,与郭子仪一起成为大唐力挽狂澜的两名中流砥柱。

这次江淮练兵。李光弼被任命为常州武进团练使,和李庆安一样,他也是挑选了五百精兵刮练,成绩斐然,他们的驻兵之地,离李庆安的江都营不远,约三里之地。

片刻,营门大开,李庆安率领荔非守瑜等几名手下出来迎接。

李庆安上前拱手笑道:“久闻光弼兄大名,庆安今天才得一见。

李光弼今年三十二岁,他父亲李楷洛,原本是契丹奠长,武则天时期内附唐朝,官至右羽林大将军。封蓟郡公。

吐蕃侵袭河源,李揩洛率精兵抵御,临行前,老头子不知怎有了预感,对人讲:“灭了来袭的吐蕃贼,我也回不来了。”

果然,平贼之后,李揩洛于回师途中病死,真正是“牺牲在工作岗位上”朝廷大力褒扬。冉营州都督。溢忠烈。

李光弼为烈士子弟,自幼就不象一般孩子一样嬉闹玩耍,少年时代起。李光弼就精于骑射,性格严毅网果,不芶言笑,让人一见肃然,营中上下皆知这是个有远大志向的好苗子。李楷洛死后,李光弼袭父封爵。在河西从军,他尤其被王忠嗣所欣赏。提拔他为赤水军兵马使,去年刚网,调到陇右。

昨天晚上,他的团练营被人射箭。扰乱了军心,他疑惑了一夜。特地来找李庆安问问情况。

他见李庆安客气,也连忙回礼道:“我也是久闻安西第一箭的威名。早就想来拜访,一直拖到今天。”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庆安,见他威风凛凛,不由心中喜欢,又道:“兵都有令,让我们今天进驻皇城。我这就领兵进京,不知贤弟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前往。”

“我也正准备进京,请光弼兄进来稍坐,我收拾兵马便走。”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候。贤弟请便!”

李庆安收拾了片玄,也率领一百名最精锐的士兵从营门驶出。他拱手笑道:“光弼兄,我们这就走吧!”

两人合兵一处,一起纵马向长安城驰去。

“庆安老弟,昨晚你的军营可有什么异常?”一路上,李光弼问起了昨晚的异状。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武进营也被人射箭了吗?”

“正是!”李光弼惊讶道:“莫非江都营也有同样的遭遇吗?”

李庆安点点头,“不过我们不是昨晚,而是前天晚上,还有一名哨兵中箭受伤。”

李光弼眉头皱成一团,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光弼兄,此事根本就无从查起,我对兄弟们说,是猎人打猎误射军营。”

“你为何这样说?”

“光弼兄,夜间射箭没有丝毫意义,唯一的影响就是扰乱军心,影响士兵明天的挥,既然如此。为何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中了别人的诡计。”

李光弼点了点头笑道:“贤弟高见,我昨晚一夜未睡好,头脑昏昏沉沉,说不定等会儿会指挥失误,让圣上失望了。”

“不妨,这次检阅只是看骑射。不做对抗,关键是士兵挥正常便可。”

“幸亏昨晚我没有严查此事。命亲卫封锁了消息,否则弟兄们也会一夜睡不好觉了。”

说到这,李光弼又低声笑道:“庆安老弟,有没有想过把团练营带回安西?”

李庆安瞥了他一眼笑道:“那光弼兄呢?有这个想法吗?”

两人对望一眼,皆心领袖会。一起大笑起来。

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时便进了明德门。此时,各个团练使都各自率领士兵进城了,明天的检阅是十二支团练营依次进行,每营出一百人,一共一千二百人参检,这对每一个边将,都是一个在皇帝面前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虽然不是对抗,但是一种无形的竞争,谁都清楚,将来的各大节度使,一定就在他们中间产生。

为了保证明天的检阅,今晚各团练营都将驻扎在皇城的各卫军营中。其中范阳军的三支团练营则驻扎在右领军卫军营之中。

天网擦黑,大将田乾真便找到了史思明,田乾真是在庐州合肥,己…诈刚才他听到了一个传言。说十二支团练营这两天晚咀珊帆人射箭了,而自己的合肥营却平安无事,而另一支范阳军的团练营也同样平安无事,他心中便起了疑心,这件事或许是史思明所为。

他刚网驻扎好士兵,便立亥找到了史思明。

史思明正在帐中吃晚饭,见田乾真到来。他起身笑道:“田将军还没吃晚饭吧!正好一起用餐。”

田乾真不睬他,他冷着脸问道:“各团练营被人射冷箭之事,是你派人干的吧?”

史思明干笑了一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派人去射箭做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只问你,是不是你干的?”

田乾真不客气地口气让史思明有些恼羞成怒了,他重重哼了一声,“是我干的又如何?我没有干扰你,那此事就与你无关。”

“可这件事与范阳军有关,一旦被朝廷查出是你干的,那圣上不会只怪你史思明一人,而是会说是范阳军行为卑鄙,那我就不是被牵累了吗?”

田乾真心中恼怒之极,他知道史思明这样做是为了扰乱其他团练营军心,自己从中取利,可是他这样做的后果却极其严重,败坏范阳军的名声不说,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大帅的位子。

“这件事我要向大帅禀报,你自己毒向大帅解释吧!”

说完,他转身便走,史思明忽然**剑拦住了他的去路,“站住!”

“怎么,你想杀我吗?”田乾真冷笑一声道。

史思明瞥了他一眼,将剑收回。冷冷道:“我们都是为大帅效力,我不想和你翻脸,我只想提醒你。前年攻打契丹时,你被契丹人围困一夜。是谁拼死杀进重围救了你?我史思明不求你的回报,但也希望你不要恩将仇报。”

史思明不提前年的事情还好,一提起那件事,田乾真顿时勃然大怒。“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给我假情报,我会被契丹人围困吗?我两个弟弟都死在那晚围困战之中。你来救我不过是趁机立功罢了,你事后是得了功,而我却被大帅指责贪功冒进,罚俸一年,还说我欠你的人情,史思明,这件事还亏你有脸说,哼!”

田乾真推开他的剑便大步走出去。史思明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眯起眼恶狠狠道:“姓田的,假如这件事你敢告诉大帅,那就休怪我史思明辣手无情。”

“那好,咱们就走着瞧!”

田乾真快步离开了史思明的驻营,史思明的脸一阵白一阵红,虽然嘴上说得凶,但他确实很害怕田乾真会告诉安禄山,这种事安禄山一般也会赞成,但有个前提,就是不准擅自而为,这件事因为安禄山远在范阳。所以他史思明来不及请示,如果田乾真一旦告了他,搞不好安禄山就会新帐旧帐一起算,断了他的前程。

史思明来不及细想,他立刻写了一封信,招来一名心腹道:“你立玄把这封信送到范阳,交给高先生。请高先生君论如何要帮我这一次。”

信使走了,史思明狠狠一拳砸在桌案上,咬牙切齿道:“田乾真,你若真敢告我,那就等着瞧!”

次日五更正,轰隆隆地鼓声便响彻了皇城,皇城内的驻军纷纷起床了。但最积极的还是十二支团练营,今天是他们的大考之日,他们格外的紧张和兴奋,或许是影响不大的缘故。各团练营被人射箭一事没有人提起,几个略有耳闻的兵部官员见众人不追究,也都装聋作哑,唯恐惹事上身。

和平常一样,江都营鼓声一响,便以最快的度起身练兵了,按照昨晚的抽签顺序,江都营在第四个出场,前面是李嗣业的寿春营,而第一个出场的,正是李光弼的武进营。

军营内,五只草人靶一字排开,草人靶下面挖了一条一人高的壕沟。几名安西士兵举着草人靶来回奔跑。要求士兵在高跑动中射击移动靶。

百名士兵在百步外骑马轮射。一共射五轮,每个人在二十步奔跑范围内连射两箭,左右开弓各一箭,李庆安阴沉着脸在一旁督战,这一百人是他从五百人又精心选出的成绩优异者,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身材魁梧,皆能开五石弓,而且百步穿杨。

只听见箭破空声和弓弦声此起彼伏,一百人如同走马灯似的,抽箭、张弓、射出,一个连着一个,一轮连着一轮,马不停蹄,箭无虚。只一刻钟时间,百人五轮全部射完,一千支箭射出,其中有三人十箭八中,没有达到李庆安的最低要求。

此刻,三名士兵正低着头,接受李庆安的斥。

“你们三个”何颍川、廖国志、罗江,我记得你们的名字,从一个。月前,你们在刮练中都是百百中,都排进了前二十名,我不知道你们今天怎么会不济了,居然两箭脱靶,你们说说看,这是什么缘故?”

三人皆不敢吭声,李庆安一指其中一今年轻英武的小伙子道:“何颍川,你是旅帅,你先说!”

何颍川呐呐道:“将军,末将有点紧张,太想射中了,反而会射偏。”

另外两人也道:“将军,我们也是紧张,想着皇帝陛平在看我们射箭。心中就慌。”

李庆安摇摇头道:“或许有一点这个原因,但其他九十七名弟兄也一样的紧张,为什么他们就不会脱靶呢?我以为紧张不是你们脱靶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是你们太骄傲自满了。平时都是箭箭中靶,便生了轻敌之意,我告诉你们,如果连这点压力都顶不住,那你们这一辈子永远只配当个小兵,可如果你们顶住了压力,你们个个都是都尉中郎将,甚至你们中还有大将军出现,我绝不是胡乱鼓励,我李庆安是用最严格的手段来练你们,只要你们能通过练。什么校尉之职对你们来说,都可以不屑一顾了。”

“将军,我们明白了,我们绝不会再失误。”

“好!我期待。

李庆安跳上一块大石对众人高声道:“今天的检阅,就让大唐皇帝陛下来领略一下天下最强大的神射营,弟兄们,有没有信心?”

“有!”百人一声怒吼。

“很好,我比你们更有信心。现在去吃早饭,给我统统吃饱了。养足精神!”

加更一章

二上。右武卫校场再次成为了关注的焦点,年初时的武缪们试,江淮武生成绩惨淡引起李隆基的不满,由此引了二十四名边将赴江难练兵,一晃近半年过去了,今天到了检阅成绩的日子。

右武卫校场在两天前便已收拾整齐,天网亮,一队队羽林军便进驻校场。搜查死角,清理隐患,将观检台护卫得如铁桶一般,为大唐皇帝李隆基的到来做好准备。

天色已经大亮,各位从三品以上的朝廷高官皆已66续续抵达了校场,尽管事先通知是参与检阅。但众人皆心知肚明,今天恐怕是要借此机会。定下河涅战役的调子,各位重臣几乎都已到齐了,观检台上大臣们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户部尚书张筠特地坐到了在裴宽的身边,他小声问道:“裴尚书,听说令孙前几日被杨家欺辱了,可有此事?。、

裴宽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张筠向两边看看,又压低声音道:“这件事京兆尹已经报进宫内,但圣上却没有任何表态,裴尚书,圣上的沉默回味深长啊!”

裴宽还是没有说话,他明白张筠的意思。圣上是有意放纵杨家的所为,但他不明白张筠给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张尚书,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离提它。”

张筠徽微一笑,又道:“今天上午,翰林院已经开始立诏了,杨钊被封为剑南节度府长史兼姚州都督,裴尚书听说了吗?”

裴宽一怔,这件事他确实没有听说,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张尚书。此事可当真?。

“当然是真,最迟明天,诏书就正式下,哎!杨家势大了。”

张筠叹息了一声,“剑南节度使郭虚已昨天被封为云南**使,去调解南诏内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杨钊便被封为剑南节度府长史,圣上的用意,不言而喻啊”。

“张尚书的意思是说,圣上打算用杨钊为剑南节度使吗?”

张筠点点头,“或许不是现在,但最迟明年,杨钊一定是剑南节度使。而且圣上封他为的姚州都督,其用意就是让他主管南诏事务

裴宽冷笑一声道:“南诏的背后实际上是大唐和吐蕃的较量,他杨钊有这个能力吗?”

“我也是这样想。可圣上认为他有能力,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裴尚书。这件事你我心中有数就行了,估计有人还求之不得呢!”

说完,张筠瞥了一眼刚刚走入观检台的李林甫。

“皇帝陛下驾到”。

入口处,侍卫一声高呼,所有的大臣都一起站了起来,只见入口处涌入大群侍卫,片刻,李隆基竟身披一袭黄金铠甲走了进来,让所有在座的大臣都吃了一惊,众人面面相视,忽然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圣上穿着盔甲走向他们表达动河澶战役的决心。

“臣等参见陛下!”

李隆基目光威严地扫了众人一眼,一摆手道:“各位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诸位爱卿想必已经看到了联的装束,没错,联今天既是来检阅江淮团练营的操演,同时也要借此机会和众位爱卿讨论河涅会战的安排,联希望今天就能做出决定

李林甫高声**道:“陇右不保,关中何宁?河谊会战在开元二年便已经决定,陛下,此事不必再讨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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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李隆基身着盔甲出场,又有李林甫以开元二年说事,几名有疑义的大臣皆不敢吭声,连本来想指出今年各地均遭灾荒的裴宽也沉默了,谁都看得出李隆基决心已下,所谓与大臣讨论不过是他说说罢了。

李隆基见无一人反对,他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各位爱卿均无异议,动河澶会战大局已定,下面联想各位爱卿商讨一下具体细节。”

他见杨慎衿欲开口,便摆摆手笑道:“不急。大家先看边将们的练兵。一边看一边慢慢商讨。”

李隆基又对陈希烈道:“左相国,可以开始了。”

“遵旨!”陈希烈匆匆跑下台去。

在校场的西门外,十二支团练营整齐排列着,他们衣甲整齐,纪律严明,整整半个时辰,一千二百人像一千两百尊雕像,纹丝不动,连十几名兵部官员都感叹不已,这是来自江淮的士兵吗?这种肃杀之气。分明只有经历过战争的边疆士兵才会有。

李庆安今天也身着一袭盔甲。腰垮高仙芝送他的横刀,后背黑色大弓。在他身后,一百名将士衣甲整齐,人人手挽长弓,斜背箭壶,一个个表情严肃,等待着即将开始的检阅,他们的战马安静地站立在主人身边。马蹄不时轻轻地踢打着地面。

这时,李庆安斜望了一眼旁边的李嗣业。恰好李嗣业也向他望来,两人目光一触,会意地点了点头,今天,不仅是二十四名边将的竞争。也是几大节度边军之间的较量。

李嗣业练的是步卒陌刀军。虽然江淮没有陌刀,但每人皆执特地打制的大刀,刀光雪亮,杀气腾腾,

而排在最前面的,是李光弼的武进营,他练的是枪兵,一百名士兵手握铁枪,昂站立。

这时陛隆地敲响了,所有的十兵目先刷地向左面的角楼望士红旗挥动。

李光弼低低一声喝令:“上马!”

一百名枪兵翻身上马,控制住马,缓缓地向校场西门而去,这里守卫着二十几名羽林军,见第一支队伍过来。他们纷纷向两边闪开。骑兵队越奔越快,冲进了演军校场。

随着百名骑兵奔驰进了校场,观检台上微微起了一阵骚动,士兵们控制着马,整齐一地向观检台奔来,忽然嘎然而止,一齐向李隆基行了军礼。

李光弼大喝一声,“出枪!”

刷地一下,百杆长枪刺出。百名骑兵演练着百枪阵,枪法精奇,如梨花飞舞,气势雄浑,无坚不摧,李隆基点了点头,对李林甫笑道:“相国。这才是江淮子弟,这才是联的府兵精锐,看来中原腹地的府兵也并非赢弱之兵,关键还是在于将,将猛则兵强,这个李光弼不错,有点像他父亲

李林甫也沉吟一下道:“这几日臣一直在考虑对吐蕃的河谊之战,虽然安西取得了小勃律的大胜,但实际上是以奇兵获胜,在小勃律国基本上没有和吐蕃打一场硬战。在安西有地形之利,或许可以这样做,但东线就不一样了,吐蕃在安西失利,对怎么可能不重兵防守赤岭一线。以保住他们九曲的后勤之地,臣以为,仅凭陇右之军是不可能取得河澶的胜利,必须外调援军才行

李隆基微微点头,“相国说得不错,赤岭易守难攻,联也是担心陇右兵力不足,联准备调三万河西军和三万朔方军。支援陇右,只要能拿下赤岭,联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愿意

这时,鼓声又起,安西李嗣业的大刀军入场了,一百名身高魁梧的寿春兵身披重甲,头盔严严实实地护住脸鼻,只露出一双双冷酷的眼睛,他们手握长约一丈的宽口大刀,列队成四排,如墙推进,李嗣业手执真正的陌刀,挤身于最前排。

他们动作不快,每一步重若千钧,踏出的足声如雷霆震动,一步一步向观检台走来。这种杀气凌厉的气势,使许多坐在前排的官员都脸色微变。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

李隆基一言不,目光紧紧地注视着这支仿陌刀军的阵势,他从前也见到宫中侍卫的陌刀表演,但却没有这支军队力劈华山般的震撼。他忽然现关键便在中间身高近一丈的李嗣业,他就是全军的阵眼,正因为有了他的存在,整支军队就仿佛有了灵魂。

“壮哉!艾西军李隆基情不自禁地脱口而赞。

李嗣业一声低令。刀军阵转头向东,东面摆放着一排数十只木制人偶。大刀军列阵而上,刀锋劈过。沛不可当。木偶顿成碎末。

观检台上喝彩声一片,李隆基轻轻出了口气,又对李林甫笑道:“安西陌刀军之威,联第一次领教了。”

“陛下,这还不是真正的陌刀军,臣听闻攻打连云堡时,陌刀军列阵而上。吐蕃人的巨木滚石皆伤及不了他们。号称固若金汤的连云堡就是被他们一举拿下

李林甫语气中带有强烈的暗示,他见李隆基眼中若有所思,便又笑道:“陛下不妨再看看安西军的骑射。”

说完,他向兵部侍郎李麟做了一个手势。角楼上红旗挥下,马蹄声如雷奔来,一队弓骑兵风驰电掣般冲进了校场,李庆安一马当先在前,他的一百精骑列成雁阵紧随其后。阵型不断变化,时而成月牙弓阵,时而成菱形,在校场中纵马疾奔,激起滚滚黄尘。

队伍逐渐形成一个直径两百步的大圆,他们仿佛走马灯似的疾奔,在圆身。紧张地注视着江都弓骑兵的一举一动。

弓骑兵手执硬弓,但没有一人抽箭,忽然,李庆安一声高喊,百名弓骑兵几乎是同步,百步外,抽箭、张弓,射击,一气呵成,百支箭呼啸着扑向木偶,“咚”地一声。一百支箭同时钉在木偶上身,木偶眨眼间变成了刺猬。

这种整齐一的神箭赢来了一片掌声,但并没有结束,弓骑兵只奔出十步。再一次如行云流水般地射出第二箭。这一次是同时换手开弓,木偶人的胸腹以下也钉满了密集的箭羽,没有一支射偏,尽管箭簇之间有碰撞。但因为力道强劲,还是没有出现任何偏差。

“不愧是安西第一箭!”

李隆基轻轻捋须赞道:“不仅个人箭术了得,而且能在短短数月带出一支神射营,足见他的统帅能力非同寻常。将才啊!”

江都营百步箭的强劲势头令护卫的羽林军们都忐忑不安,羽林军大将军陈玄礼一声低令,三百名羽林军步卒执盾护卫在李隆基身边。

两轮射罢,江都弓骑兵的又开始生变化了,他们有恢复成了雁阵,在校场中转圈疾奔,几名侍卫抬着一只大铁笼奔了进来,里面是三十羽飞鸽。

这一下,所有的官员都站了起来,眼中都流露出了极大地兴趣,箭射飞鸽,这种射箭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

这时,一名侍卫一抽盖板。三十羽飞鸽扑棱棱振翅而出,它们迅上升二三夫,但它们网飞起二十丈,百名弓骑年便从它们身。谋池而过,一起弯弓如满月,箭去似飞蛆,百支箭破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道箭网,三十羽飞鸽哀鸣着纷纷从空中坠落。但还是有一羽飞鸽逃出箭网,振翅向东北疾飞而去,瞬间便飞出了五十丈外,这时,李庆安**一支箭,黑弓猛然拉开,箭尖对准了渐远的灰影,一声弓弦声响,一支利箭闪电般向已经七十丈外的飞鸽追去,飞鸽正要高飞,却被一箭射穿了胸腹,从空中铩羽坠下。恰好坠落在李隆基的脚边。

空中几支羽毛零星地飘下,观检台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联想,李庆安能将高空飞翔的鸽子一箭射落,如果刚才他的箭向下低几分,不是瞄准鸽子,而是瞄准当今皇帝。后果会是怎么?

大将军陈玄礼更是脸色惨白。这时,他才现了他们护卫中的可怕漏洞。他们只能防一般的箭手刺客,可如果刺客也有李庆安这般神箭,那谁能护得了圣上?

这时,李庆安翻身下马,飞奔跑过来,半跪下请罪道:“臣冒犯陛下,罪该万死!”

李隆基弯腰拾起了飞鸽,他仔细看了看笑道:“想不到李将军也是一个斩尽杀绝的人。”

他身后的高力士笑道:“这正是大将之风,两军阵前,焉能有妇人之仁。”

“大将军说得不错

李隆基将鸽子递给了侍卫。他慢慢走到第一排的护栏前,欠身对李庆安笑道:“李将军,你果然有大将之才。刚才相国提醒了联,连云堡之战,安西军既然能一举攻克雄堡,那你们也能参加石堡城之战李将军,你可愿意去陇右参战?”

“臣愿意为陛下效力,但臣是安西将领。必须要服从高大帅的调遣

说到这,李庆安又沉声道:“陛下,江都营的军士们都愿意赴安西戍边,请陛下恩准!”

李隆基微微一笑,又问李林甫道:“相国以为如何?。

李林甫沉吟一下道:“中原府兵不足。一般而言,都主张边军就地募兵,不过这十二支团练营兵力并不多,不影响大局,若江淮能出名将,倒也是美谈,臣可以接受李将军之情。”

“好!”李隆基点头答应道:“不仅是你的江都营,所有团练营,只要士兵愿为长征健儿者,联不阻拦,另外,着令高仙芝调三千安西精锐赴陇右助战。”

黄昏时分,如诗如画姐妹正和小莲忙碌地收拾着东西,她们也将随李庆安一起返回安西,姐妹俩都兴奋不已,心中充满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姐,我小时候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将来会在草原上放牧。没想到居然美梦成真

如画望着天上一团团飘过的映着霞光的云彩,她美丽的大眼睛里仿佛看见自己手执羊鞭,驱赶着一群群洁白的绵羊,远处是一望无尽的大草原。一顶顶皮帐篷仿佛花儿般盛开在草原之上,其中有一顶小小的帐篷,那就是她的家。

“傻丫头!在胡思乱想什么?”

知,万

如诗笑道:“没听小莲说吗?咱们一样是住在城内,和长安相差不多,就是街上的胡人多一点。”

“你们三个,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

李庆安笑着走了进来,只见大包小包堆满了房间,便摇摇头笑道:“东西带得太多了,没必要,到时我们在安西再买就走了

小莲却摇摇头笑道:“大哥,安西的东西我还不知道吗?东西都不好,而且卖得还奇贵,咱们多带点好东西去。可以送送邻居,以后大家也好处

“你这个。小丫头,总是有理由,随便你们了,只是要快一点我们今晚就要连夜出

“放心吧!不会耽误的。”

李庆安笑了笑,转身又向外面走去,他网走没几步,如诗叫住了他,“大哥”。

她跑上来,低声道:“刚才舞衣让玉奴来过了

李庆安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她说什么了吗?”

“舞衣让她送来了琴谱,别的也没有说什么

“哦!”李庆安心中有些失望,他勉强笑了笑道:“那你们就好好练习吧!”

“可是她的琴谱不是送给我们的。”

“为什么?”李庆安有些怔住了。

如诗从布包里取出一本琴谱。递给李庆安笑道:“大哥看看就知道了。”

李庆安迟疑着接过琴谱,琴谱不是印制。而是用手抄的谱曲。看得出是网抄好没多久。字迹圆润秀丽,纸面上还飘着淡淡的墨香,但上面的谱子李庆安却一个不识,他笑问道:“这是什么?”

“大哥看看最后一页就知道了。”

李庆安翻到最后一页,他愣住了,只见尾页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悲伤的西班牙。

,月,安西依然酷热难当,但早晚却有点凉意了,泣,纵,冗兹城外远远来了一支近千人的军队,他们便是跋涉万里,从长安过来的江都营和寿春营将士了,这支江淮军队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安西,但他们经历了几个月的残酷练和一路风沙烈日的考验。在他们身上已经有了几分安西军人的强悍和杀气,但他们眉眼中却依然保留着一丝江淮**的灵秀之气,这又和安西军人有所不同。

离开安西大半年了,再一次回来,李庆安心中也无限感慨,长安再繁华似锦,扬州再富甲天下,真正给他一种归宿感觉的,还是安西,他从安西进入大唐,那他的宿命也在安西。

“少年不惜死,万里赴戎机。玉门渡冰河,大漠换铁衣,”

李庆安回头,见是裴瑜在琅琅吟诗。他不由笑道:“裴公子,刻情不错啊!”

裴瑜跟李庆安从长安出,一路行程万里,他也变愕又黑又疾,听李庆安问他,裴瑜笑道:“一路大漠戈壁,昏昏沉沉的,可过了银山,看见无边无际的草原,心情立刻好了。”

李庆安点点头笑道:“龟兹一带走安西的中心,这里土地肥汰,自唐初开拓西域后,这里便开垦出大片的良田,使安西军能够自给自足,这次裴公子来安西,不妨到处去看看。调查各地的风土民情,写一本有份量的书,这对裴公子将来的前途也大有益处。”

“可我祖父让我来安西是参赞军务,替李将军处理文书,不是来安西游历。”

“不妨!参赞军务也一样要随军四处驻防,不影响公子写书。”

李庆安这一说,裴瑜也有点心动了,如果写一本安西游记,倒也不错,他心中打定了主意,便笑道:“那好吧!我试一试。”

李庆安打手帘向远方看了看,已经隐隐看见龟兹城了,他便加向队伍中间奔去,军队中混杂着一百多辆马车,载满了他们带来的各种中原物资。另外,几辆马车上还有十几名年轻漂亮的**,这是几个安西将领在长安各自收的**,像李庆安的如诗如画,荔非守瑜的芊娘,荔非元礼从教坊赎身的两个舞姬姐妹。还有李嗣业和田珍买的几名侍妾丫鬟。

这十几个女子跟随他们跋涉万里,也明显地憔悴了,这时,贺严明指着远处的龟兹城,对几个女子大声笑道:“你们看见没有,那就是龟兹城了,我们到家了!”

**们顿时欢呼起来,她们欢快的情绪感染了其他士兵们,众人纷纷指着龟兹城说笑,情绪变得高涨起来。

如画最为开心,过了铁门关后。她一路上就叽叽喳喳说过不停,她望着天空洁白的云彩,湛蓝的天空,望着远方如蓝宝石般璀璨的冰峰。望着大片绿耸耸的草原,一条条河流纵横交错,到处是成群的牛羊。河边大群胡女在漂洗衣裳,不时站起身向她们挥手欢笑。

她不由心花怒放,这就是她想要的家,自由自在,没有卑下的身份。她可以像小鸟一样在这里自由翱翔。

“姐,你喜欢这里吗?”

如诗轻轻点了点头,美目里闪烁喜悦的目光,她也喜欢这里,可以远离长安权贵。

,正泣比北

“不知我们家会是什么样子?”她眼中充满了对新家的向往。

“如诗姐,你们就放心吧!”

小莲抿嘴一笑道:“龟兹城有专门的汉人聚居区,宅子和长安一样。安西将领在龟兹城的地位最高。一般都有宽大的宅院,大哥不是说了吗?他已经请段大哥帮他买宅了,肯定已经准备好了。”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个红点骑在马上向这边飞驰而来。红云冉冉飘近小莲一眼认出来了,她惊喜地叫道:“是雾姑娘!”

如诗早就听小莲说过高雾无数次了。尽管小莲说得都是赞美之词,但她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忧色。

如画却不屑地一撇嘴,又不是阿哥的娘子,有什么可怕的?

奔驰而来的女子正是高雾,她听说李庆安快到了,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飞奔出城来迎接。她身着一件红色的军服,勾勒住她丰胸细腰的高挑身材,她腰椅宝剑,后背长弓,在马上显得格外地英姿飒爽。

“雾姑娘,这里!小莲探身出车窗,激动地向她挥手。

高雾战马冲到马车面前;她笑着伸手捏了捏小莲的脸颊,“你这个小妮子,越长越漂亮了。”

“雾姑娘也一样越来越漂亮。雾姑娘。我给你介绍一下。”小莲拉过如诗和如画笑道:“她们就是如诗如画,我写信给你说过的。”

高雾好奇地打量一眼这对李生姐妹,她眼中也闪迂一丝惊讶,她们真的是一模一样。

“你们谁是如诗,谁是如画?”

如诗连忙行痢道:“雾姑娘,我是姐姐如诗,这是我**如画。”

“哦!你们的型不同。”

高雾伸手从皮囊中取出两把镶有宝石的匕,递给她们两人笑道:“我早就听小莲说过你们了,说你们是七郎的宝贝,今天一见,果然令人怜惜,这两把疏勒匕是我送你们的见面礼,假如李臭弓敢欺负你们。你们就

“多谢雾姑娘!”

如画见高雾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凶恶,还送东西给自己,也不由对她有了几分好感,连忙接过匕,轻轻**一截,只见寒光闪闪,锋利异常,她顿时惊讶地叫了起来,“呀!这是真的兵器啊!”

高雾有些得意地笑道:“我当然是送你们真兵器,难道还送装行品不成?”

她忽然若有所感,一回头。只见李庆安在十几步笑吟吟望着她。已经大半年不见了,他的笑容依然是那么不正经,高雾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睛微微有些红了,她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笑着骂他道:“李臭弓。你不讲信用,说好马上回来的,可怎么耽误了半年?”

“呵呵!我又去了江南一趟。”

李庆安上下打量一眼高雾,见她比半年前更加显得俏丽俊逸,便笑道:“雾娘,你是不是嫁了一个好郎君,倒更漂亮了?”

高雾脸一沉,冷冰冰道:“你希望我嫁人吗?”

这时,荔非元礼涎脸上前笑道:“雾娘,我告诉你,这个李臭弓在长安找了很多**,风流无度。长安小娘一提到安西李七郎,哎呀呀!一个个眉开眼笑,恨不得立刻投怀送抱,老荔不知说过他多少回了,他就是不听。”

旁边小莲急道:“雾姑娘,别听这个大胡子胡说八道,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高雾斜眼膘向李庆安,见他依然嬉皮笑脸,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她下马拉开车门道:小莲,我和你们说说话,谁想理他们这些臭男人。”

她上了马车,把车门重垂一关。只听她在里面笑道:“如诗如画,说说你们对安西的印象。”

荔非元礼翻了一下眼睛,回头对李庆安一摊手道:“看见了没有?我说你回来肯定没好下场!”

李庆安笑着抽了他的后脑勺一记头皮,笑骂道:“本来在扬州和你不在一起,还挺想你,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唯恐天下不乱了。”

荔非元礼嘿嘿一笑,“老荔是在成人之美,你小子心知肚明。”

李庆安懒得理他,便回头喊道:“大家加快度进城,早一点休息。”

队伍加快了度。就在这时。前方大道上黄尘滚滚,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向这边疾驰而来。

“是大帅!”

李庆安一眼认出了前面的大将。正是安西节度使高仙芝,他连忙回对李嗣业喊道:“嗣业,大帅来了!”

李丽业纵马上前,又对田珍等人挥了挥手,一起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高仙芝一行,他特地出城迎接李庆安他们归来,高仙芝自从升任节度使后,军法严峻,奖惩公平。一洗夫蒙灵察时的军心混乱,使安西军容为之一振,而他的老对头程千里也获得了提升,出任北庭节度使,程千里这一走,他再没有任何掣肘。软硬并施,又使一帮反对他的安西官员个个对他心悦诚服。

前些天高仙芝得到了朝廷兵部的急令,命他调三千精锐赴陇右参见河谊会战,很快,他又收到了李林甫送来的密信,信中指明由李嗣业和李庆安赴河谊。

高仙芝不敢怠慢,便开始调集军队,把李庆安的那支驻扎拔焕城的斥候营调回龟兹,现在万事具备。就等李庆安和李嗣业过来。

李庆安等人骑马奔至高仙芝近前,纷纷跳下马,上前半跪行一军礼。“末将等参见大帅!”

高仙芝也连忙下马将李庆安和李嗣业扶起,笑道:“这次你们二人在京城为我大大争得荣誉,使安西军名扬大唐,我要好好嘉奖你们。”

比。,万比北

李庆安也笑道:“既然为安西军一员。安西军的荣誉就是我们的荣蕊”

“说得好!”

高仙芝轻轻捶了李庆安肩膀一拳,对他二人道:“你们过来一下,我有重要事情给你们说。”

高仙芝的亲卫立刻在路旁搭了一顶小帐篷,高仙芝带他们二人进了帐篷,取出一份地图,在桌上展开,他指了指河淫地区道:“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朝廷准备动河谨战役。我接到兵部的命令,命我安西军出兵三千参战,我考虑了一下。决定派二千陌刀军和一千弓骑军参战,就由你们二人带兵前去,嗣业率陌刀军,七郎率弓骑军,分兵两路前

他又指了指祁连山道:“嗣业的陌刀军行军不便,就走祁连山北麓的河西走廊,而七郎则走祁连山南麓。沿羌人古道直奔青海,你们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了。”

李庆安又连忙道:“大帅,我这次带来五百江都营士兵,我想带他们一起参战,不知大帅是否准许?”

李丽业也道:“末将也是这个想法,请大帅准许!”

高仙芝便点点头笑道:“你们也是中郎好了,我准备等你们回来就正式任命你们为兵马使,七郎为拔焕城兵马使,嗣业为焉者镇兵马使。这样,你们便可以拥有自己的亲兵队,这两支江淮营我就正式交给你们了,你们可以用作亲兵。”

李庆安和李嗣业对望一眼,心中大喜,一起躬身施礼,“多谢大帅成全!”

高仙芝摆摆手又道:“这次河涅战役时间较紧

“不知我们什么时候起兵?。

高仙芝道:“你们回龟兹休整三天,三天后,安西军集兵河谨!”

天宝七年五月开始,大唐的战争机器便隆隆开动了,以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为主将,大将军妾延光为副将。除了陇右自身的七万余人外,又从河西及朔方各调三万军、以及突厥阿布思部支援陇右,同时,李隆基又下令安西调三千精锐赴河谨参战。

到八月下旬。河湿地区集结了近十八万唐军。与此同时。大批粮食从巴蜀和关中调入陇右,唐廷征调部、兰、原、泾、陇五州以及关中的五十万民夫为后援,二十万辆马车、牛车尽皆入军,唐蕃道上马牛车延绵百里,满载着粮食、干草、军器、帐蓬等等各种物资赶赴部州。

这场战争带来的负面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由于大量粮食运至陇右。关中粮价从年初的斗米五十文上涨到了八十文,而太仓存粮用以备战而不得平准粮价,到了八同时。斗米一举突破了百文,由米价上涨带来了各种物价飞涨,房价翻番,准备在长安买房的细州太守崔平哀叹,何日才有自己家宅?

就在唐军大举集结陇右河汐地区时,吐蕃也同样在举国备战。年轻的吐蕃赞普赤松德赞一面遣使前往长安求和,一面调集乌海、九曲等地的吐蕃、吐谷浑兵力十二万,以及家属、棋庸等附属奴隶三十万人,羊马五十万头,一齐赶赴大非川参加会战,连同赤岭已有的驻军三万人。共计十五万大军,数十万随军家属。集结青海南畔。

赤松德赞任命大相尚息东赞为留舟总督,命大论达扎路恭为大非川主将,又命大将铁刃悉诺罗为石堡城总管。率军两千驻扎。

大战一触即。

九月初,青海以西已是朔风劲起飞沙走石,寒意逼人,在青海西畔吐蕃重镇伏俟城以西约二百里的一片森林外奔来了一队唐军骑兵,这支唐军骑兵共有百人,显然是唐军巡哨,为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唐军将领。他约三十岁左右,容貌英武。神情严峻,手执一根大铁枪,后背射狼弓,他便是李庆安手下副尉南雾云,随李庆安赴安西,又跟随他东进河涅参战,

他为巡哨。已在周围探查了两日。现在正准备回去,南雾云搭手帘向南向四周眺望了片刻,南面隐隐可见延绵千里的大非川,阻碍了南下的道路。而向东则是一眼望不见边际的草原牧场,一条河流将草原一分为二,在河两边,远远可见一群群牛羊在悠闲地吃草,这一带也有吐蕃人出没。

南雾云一挥手,百名骑兵调转马头,沿着森林边缘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行了五十余里,渐渐到了森林的边缘,他们来到几株大树下,忽然从树上跳下了几名唐军岗哨,前面一人便是荔非元礼。

这次安西军支援河涅战役,兵力虽然不多,但全部是安西精锐。除了李嗣业和田珍率领的二千陌刀军外,还有李庆安的斥候营五百余人,连同他带来的五百江都兵,共计一千弓骑军,带三千匹战马,李庆安为斥候营主将,下面还有白元光、荔非兄弟等三员大将,他们从龟兹出。经蒲昌海大漠到敦煌,又南下当金山口,沿祁连山南麓也就是今天的柴达木盆地北部边缘向东行军,这是先秦时,羌人开拓的通向西域的道路,汉代匈奴人也曾沿这条道路与河谨诸羌联系。

李庆安率领的这支斥候营行军数千里。终于在九月初抵达了青海湖畔。而另一支李嗣业率领的安西陌刀军则走河西走廊,绕过乌鞘岭,从东面进入河淫。

荔非元礼上前低声问道:“前面可有吐蕃家眷?”

南雾云笑了笑道:“有!我们看见了几十顶帐篷,都是吐蕃军家眷。他们带有大群牛羊,附近三十里内没有吐蕃军营。”

荔非元礼大喜,他知道吐蕃人作战都是部族全体出动,男人打仗,老幼妇孺放牧为后勤,既然南雾云看见了帐篷,那就一定有**了。

他咧嘴呵呵大笑,一竖大拇指赞道:“不错啊!小子,来安西没多久。就能胜任斥候巡哨了,难怪李臭弓对你另眼相看呢!”

南雾云拱手笑道:“我初来乍道,还望元礼大哥多多指教。”

荔非元礼搂过南需云肩膀。笑眯眯道:“你能找到**,就说明你很对老荔的胃口,跟着老荔没错,想当年李七郎网来戍堡时,便是跟着我混,在我老荔的指点下。”

他们穿过一片森林,眼前出现了一泊湛蓝的湖水,湖水四周罕无人迹,但在东岸却驻扎了近百顶帐篷。这里便是李庆安安西斥候营的临时驻地了。

南雾云翻身下马。快步向李庆安的中军帐跑去。

千叶蕃是奴隶制的军事部落联朗,军事制度沿袭了原始制糊以氏族集团为基础的全民皆兵制,部落就是军事、行政与生产三位一体,每逢出征,吐蕃皆整全部落参战,士兵在前方打仗的同时,部落老少及财产相随不会落下太远,故有前方军队败退之时,“插重疲弱”常为唐军所缴,从而成为吐蕃部落的掣肘之痛。

一直到安史之乱爆后,大唐陇西空虚,被吐蕃军乘机掠夺走百万汉人,成为吐蕃奴隶,吐蕃这才改变了整全部落参战的局面,而改由汉人奴隶提供后勤。

这次河涅之战,吐蕃依然是部落连动。不过吐蕃已掳掠了不少汉人奴隶,他们被称为庸,他们这次也被编进了后勤之中。

南雾云现的吐蕃人便是生活在乌海附近的一个小部落,他们约有三千余人,一千**驻扎在赤岭,而妇孺和奴隶便分布在伏俟城以西的草原上,一般是有血缘关系的十几户人家聚居在一起,距离唐军最近的那几十顶帐篷,便是由十三户吐蕃人组成。

他们一共有五十余人,其中三十名吐蕃妇孺,其余二十几人都是从陇右掳掠来的汉人,是分给他们十三户人家的奴隶,绝大部分是妇人,还有几个老人,而男人奴隶都被派去大非川筑城了。

天已近黄昏,河边十几名身着褴褛的汉人女奴正在驱赶羊群回圈,其余女奴则在营帐做饭伺候吐蕃主人。

这些汉人女子原本都陇右的良家妇女,有的成家生子,有的还是未嫁小娘,她们所居住的城池被吐蕃人攻破,顿时家破人亡,夫死子散。她们的命运极为悲惨,先是抓进军营为妓,活下来的便被分配给吐蕃各部落为奴,她们没有人身自由,为主人做牛做马,白天受尽女主人鞭打折磨,夜晚**男主人的淫欲,她们的地位甚至还不如牛马,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她们活不了几年,很快便被折磨死去。

“今天是他们大节,哎!不知今晚上我们能不能喝到羊肉汤?”

“芦娘,你就别做梦了,青棵子能吃到半饱就不错了。”

这时,几只羊从羊群中跑出,几名女奴顿时慌了手脚,一起跑去追赶,若少掉一只羊,她们可就活不成了。

“小羊回来!”

一名年轻的女奴拼命追赶,忽然,草集上的一根硬茬刺进了她的脚掌。顿时血流如注,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其他几名女奴连忙围拢上来,她们从破烂的裙子上撕下布条给她包扎。

“快去把羊追回来,跑丢了咱们可就要倒大霉了!”年轻女奴焦急地指着远处的白羊喊道。

忽然,她的手僵住了,她看见远处出现了一队军马,正向这边疾驶而来。

她突然惊恐地叫道:“有军人来了!”

女奴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们太清楚被这些虎狼军人抓住的后果。她们都经历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给她们留下了玄骨铭心般的噩梦。

女奴们也顾不上羊群,她们惊恐地四散奔逃,受伤的女奴被两个同伴搀扶着向南奔逃,但她们哪里跑得过战马,片刻,如雷的马蹄声便在她们耳畔响起,有人哈哈大笑,“都是吐蕃娘们,弟兄好好**啊!”

“是汉人!”

年轻女奴猛地站住了,她蓦然转身,只见一个大胡子唐军正向她纵马冲来,她激动得大喊大叫,泪水流满了她的脸庞。

“救救我啊!”

向她冲来的荔非元礼愣住了,这个吐蕃娘们又哭又叫,还会说汉话,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士兵先看出来了,他大声喊道:“荔非将军,她好像是个汉人女子!”

“汉人?”

荔非元礼忽然大声令道:“去叫弟兄们不要乱来,先问清情况。”

他翻身下马,走到跪在他面前的**面前,见她脚掌被一根硬木刺穿,血肉模糊,便从怀中摸出一袋伤药,替她撒在伤口之上。

女奴跪在地上,低头抹着眼泪,荔非元礼蹲在她面前,打量她一下道:“你说吧!如果你真是汉人女子,老荔不会伤害你。”

“军爷,奴家姓赵小名芦娘,今年十六岁,原是关中凤翔人。”

“等等!你既然是关中凤翔人,那怎么会在这里?”荔非元礼挠挠后脑勺,疑惑地问道。

“奴家五年前随父母去松州投靠大伯,在那里爹爹种了几亩薄田为生,三年前,吐蕃人攻破松州,满城人都被抓走,走过一处山崖时,吐蕃人让我们告别家乡,爹爹和大伯悲痛之下跳崖而死,娘也跟着爹爹跳下去了,我们五百多名年轻女子被送进了吐蕃人军营”

“别说了!”

荔非元礼霍地站起身,怒火在他眼中闪动,这时,其他十几名女子也慢慢聚拢过来,荔非元礼向她们挥挥手道:“你们不要怕,我们是唐军,会保护你们,会送你们回家乡。”

十几名汉人女奴呆呆地听着,忽然,一一、寒啕大哭起来,所有人顿时哭成团,她们哭着向唐着自己被吐蕃人掳掠后的悲惨命运,多少年的痛苦折磨,多少年的思亲人,她们绝望了,她们痛苦地等待死亡来临,可这一刻,一支唐军,一支她们自己的军队突然来了身旁。

女奴们积压在心中的苦痛都在这一刻爆了,她们捂着脸哀哀痛哭,说不下去了,几名女子想到自己丈夫儿女被杀死,甚至哭得晕死过去。

每一个。唐军的脸上都流满了泪水,他们默默望着这群被吐蕃人奴役的姐妹,她们一个个衣裙破烂、骨瘦如柴,头像稻草一样蓬乱,脸上充满了饥饿的苦色,唐军士兵们钢牙咬断,拳头捏着嘎巴响。

“报仇!”一名士兵忽然大吼起来。

“报仇!报仇!,”怒吼声在原野中回荡。

荔非元礼霍地抬头,恶狠狠地盯着远处的帐篷,他一拳砸在草地上,一字一句道:“给我杀过去,去救我们的姐妹,吐蕃人无论**老幼,一个不留,给我全部杀光!”

两百余名唐军飞身上马,他们**横刀,怒吼着向帐篷扑去仇恨之火已在他们胸中熊熊燃烧,满腔的仇恨只凝成一个字:“杀”

十三户正在吃饭的吐蕃人被马蹄声惊动了,他们纷纷跑出帐篷,忽然现是唐军杀来,他们惊恐万分,转身奔逃,两个吐蕃少年骑马要逃,被两支飞来的狼牙箭射穿了后背,惨叫着跌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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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住在这里的部族长老大怒,拔剑上前拼斗,却被一名唐军呼啸而过,人头被劈飞。三十名吐蕃妇孺瞬间便被唐军的铁蹄淹没了。

天色黑尽时。李庆安的大队缓缓抵达了河边,帐篷中间点起了熊熊的篝火,荔非元礼正率领唐军们忙碌地杀羊烤肉,二十几名女子被安置在别帐里,有唐军给她们送去了羊奶和烤好的肉。

荔非元礼胸中怒火依然难平,他恨恨地向李庆安禀报道:“七郎,我老荔愤慨难当,把这里的吐蕃人全杀了,若触犯了什么军纪,你责罚我好了。”

“你杀人我不责罚你,可如果有一人逃掉,我打你一百军棍”。

荔非元礼大喜。他立刻道:“没有,我保证没有一个人逃掉,我们是包抄而来

这时,南雾云带着一名剃头穿毡老者上前道:“将军,这名老人也是汉人奴隶,他知道伏俟城那边的情况

老者上前跪了下来,泣道:“将军啊!我是临佻人,已经被抓来十年了,如果我能再回故乡,我一定给你立长生牌,天天给你跪拜。”

李庆安心中难过,连忙将他扶起,安慰道:“老人家,我们一定会送你回故乡,你能不能先给我说说伏俟城的情况?”

老者叹了口气道:“我是临施的铁匠,打了三十年的铁,手中有活,所以才没有被杀死,两个月前,我被征去伏俟城干活,三天前才随主人回来,伏俟城里堆满了粮食,我数过。有二十四座大粮仓,那里是吐蕃军的粮库重地

“那里有多少吐蕃兵驻防?”

“我不清楚,估计有几千人吧!不过听我主人说,伏俟城的军队不是太多,吐蕃重兵都集中在青海的一南一北,南面的赤岭大非川一带,北面的大通山谷地,军爷,我不知道你们居然会跑到背面来了。

李庆安的眉头皱成一团,他一直担心的事情恐怕要成为现实了,那就是他怎么弃河澶?青海湖南北都有重兵驻防,他们根本就绕不过去,如果他们一旦被吐蕃人现,那也只能退回敦煌了,那他来河谊还有什么意义。

他背着手慢慢地踱步,思考着对策,从南面过去,要翻越赤岭,先大非川他就过不去,只能走北路,绕青海以北的大通山谷地过去,他仔细研究过地图,大通山谷地宽约百里,吐蕃人不可能处处防备,中间肯定有缺口,如果再想办法将大通山的驻兵南调一部分,那肯定会出现防守漏洞,这样,或许他们会有机会了。

想到这,李庆安招手将南雾云和贺严明二人叫来,道:“我们身在敌后,情报是第一重要,你们各率一小队人马去伏俟城和大通谷,探查情况,记住,无论如何不能让吐蕃人现我们的行踪,就是普通平民也不行,如果不慎被现,就将附近的人统统杀死,不管**老幼,一个,不留,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否则我们将有性命之忧。”

“属下遵命!”

二人抱拳行礼,各自匆匆去了,李庆安又让人把赵芦娘带来详细问了问剑南那边的情况,他忽然有一种想法,吐蕃大军聚集在大非”剑南一带一定空虚,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收复被吐蕃占领的剑南城池呢?

唐军吃完晚饭,便将火熄灭休息了,数十名岗哨分布去了周围十里之外,尽管南雾云曾经去探查过,周围三十里内没有人烟,但李庆安依然不敢大意,…”品藻身在几十万叶蕃人的中间,丝被现,后果不槌攻恐

唐军很快便入睡了,斯声此起彼伏,李庆安难以入睡,他拿着弓箭在营地周围四处巡游,他经过几顶女奴的帐篷旁,两名哨兵守在她们帐篷附近,见李庆安过来,两人一起站了起来。

“有人骚扰她们吗?”李庆安指了指帐篷问道。

“回禀将军。没有!”

李庆安靠近帐篷,从偻隙向里望去,里面一片黑暗,隐隐可见她们挤在厚厚的毛毯上,都睡着了。呼吸声均匀起伏。

李庆安暗暗叹息一声,对两名哨兵道:“看好她们,任何人不准进去,假如有人要强行闯入,立刻来通报我

“遵命!”

李庆安又离开了女奴的帐篷,走到一处低矮的山丘前,他爬了上去,虽然山丘不高,但依然有一种极目远眺的感觉,夜风寒冷,扑打着他的脸庞。

他索性抱膝坐了下来,在他记忆中,这里是海拔三千米的高原,天空变得格外地洁净,也显得更大了,就仿佛无涯的大海,又像一张覆盖着一切的天幕,那么平静,没有一点皱纹,全是一样深的蓝色,漫天的星斗挂在他的头顶,就仿佛缀在天幕上的宝石,格外地璀璨夺目,忽然,一线光亮向西边移动,是一颗星星向西边坠落,很快便落下天边不见了

这里离太空是如此之近,李庆安忽然想起他在后世看过的一部科幻记录片,说青海湖边有很多不明来历的外星踪迹,比如石碟之谜,他脑海里出现了一种古怪的想法,他会不会遇到外星人,给他找到时光隧道,让他重回一千三百年后。

李庆安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就算真的有时光隧道在他面前,他还有那个勇气回去吗?从天宝五年的初春来到大唐,一晃就已是天宝七年的九月了,快三年了,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融进了这个时代,和所有人一样,钻头觅缝地想向上爬,渴望着早一天做到节度使的位子,渴望着被封为大将军,拜将入相,做高官,住巨宅,拥有像杨贵妃那样的美女、拥有无尽的财富,能名垂青史,有着和所有大唐军官一样的想法。

于是,他拼命地结交权贵,得到高力士的青睐,被李林甫看中,进入太子党,被大唐皇帝所肯定,巧取豪夺了五万两黄金,至今为止,他一切都很顺利,他甚至已经看到了安西节度使的位子在向他招手,他有些忘乎所以了。

直到今天,他无意中亲眼看到了,亲眼听到了汉人奴隶们的悲惨,就仿佛迎头一棍,将他打醒了。

不是,他应该和普通的大唐人有所不同,他拥有着比他们多一千三百年的历史,汉民族的一次次悲惨的轮回,他比他们知道得更清楚,比他们体会得更痛彻。

李庆安不由想起了赵芦娘的诉说,“吐蕃人攻破松州,满城人都被抓走,走过一处山崖时,吐蕃人让我们告别家乡,爹爹和夫伯悲痛之下跳崖而死,娘也跟着爹爹跳下去了,我们五百多名年轻女子被送进吐蕃人军营,”

他心中像痉李一般的剧烈,一幕幕汉民族的被屠杀史闪过他的眼前,就在七年后,安史之乱爆,吐蕃大举攻唐,数以百万的汉人被抓入吐蕃,沦为奴隶,沦为牲畜,他们的妻女被强占,父母被杀死家园被捣毁,他们被剃易服,强迫忘去故土语言,代代为奴。

在其后数十年间,无数野兽般的异族人蹂躏着、杀戮着汉民族,天宝十五年,李隆基西遁,十几万胡兵杀进长安,大唐的繁荣在胡兵的狞笑中灰飞湮灭,中原在胡人铁骑下挣扎,一座座城池被攻破,屠城,男人杀绝,妇人轮营而死;白马寺的大火,东都洛阳挣扎在回讫人的淫欲之中;广德元年,吐蕃破京,洗劫半个月。将长安的财富妇女席卷一空而走。

这些历史渐渐被子孙们淡忘了,后世之人只记得会盟碑下的友好,只记得那些歌风颂德的文字,可今天的李庆安却格外真切地体会到了历史的残酷,二十几名汉人女奴的悲惨遭遇,不正是唐蕃关系最真实的写照吗?

“陇头已断人不行,胡骑夜入凉州城。汉家处处格斗死,三朝尽没陇西地。驱我边人胡中去,散放牛羊食禾秦。去年中国养子孙,今著毡裘学胡语。

谁能更使李轻车,收取凉州属汉家?。

他低声吟着这张籍的名诗,今天夜里,他想得太多太多,他心中有了一种从未有过感触。

今夜,青海湖畔,他将无眠。

比灿罕习惧

火俟城。原是叶谷浑的都城“。谷浑被叶着灭卢后,伏慎赌几浅了吐蕃在温木错青海以西的重镇,它位于大非川和大通山谷地之间。仿佛一颗纽扣,连接着两地的吐蕃重军,因此,它又是吐蕃军极其重要的后勤基地,在城中存储了大量的粮食。

伏俟城约有驻军三千人,驻军不多,这是因为吐蕃重兵堵住温木错上下两端的通道,而唐军大队从来不会从敦煌过来,只在天宇四只,安西节度使夫蒙灵察派了一支百余人的哨兵前来,结果全军覆没。

而哨兵前来,是不会对伏俟城有任何威胁,因此,吐蕃人也不打算在伏俟城驻扎重兵。

这天晚上,在距伏俟城约十里外的一片森林里,南雾云蹲着一株茂密的大树上,目光专注盯着数十步外的一条小道,他的十名手下则分布在其他几棵大树上。

他们从中午起便埋伏在这罢了,从中午起,66续续有吐蕃兵从路上骑马经过,但都是成队而行,没有人落单,南雾云便耐心地等待着机会。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鸟叫,南雾云精神一振,举目向远方望去,来了。三名吐蕃士兵纵马向这边奔来,只有三个人!

南雾云立刻低声命令其他几名箭手。“射马抓人!”

他**一支箭,搭在弓上,弓弦慢慢地拉开了,月光下,三名吐蕃骑兵越奔越近,而后面再没有士兵跟来,这三人就是他们的目标。

狼牙箭脱弦而出,南雾云旁边的几名唐军几乎是同时射出,七支箭一齐向三匹战马扑去,三匹战马一声长嘶,皆摔到在地,马背上的吐蕃兵都被抛了出去。不等他们爬起来,南雾云的第二箭又到了,射穿了其中一人的大腿,将他钉在地上,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都被箭射中腿部,三人惨叫声不绝。

十名唐军一齐从树上跳下。向吐蕃士兵猛扑去,他们动作异常迅。将吐蕃士兵打晕,捆绑起来装入麻袋。又将三匹中箭的战马拖进森林。他们扛起麻袋,飞跑进了森林。趁着夜色的掩护,南雾云率领的斥候小队消失在茫茫地原野之中。

口供问出来了,两名会吐蕃语的唐军分别从俘虏口中零敲碎打地问到了伏俟城的情报,将它们汇总成一份完整的情报。

唐军的驻扎地已经移到了森林中的一片空地上,伏俟河从这里缓缓流过,数十顶帐篷沿河而建,在其中最大的一顶帐篷中,几名安西大将都汇集在了一起,李庆安将一幅南雾云画的草图挂在木板上,对众人道:“这是一个机会,伏俟城只有三千人马驻扎,却有过三十万石以上的粮食,如果伏俟城被袭。吐蕃人无乱如何不会坐视不管。”

白元光笑道:“七郎的真正用意是想调虎离山吧!”

“没错!”

李庆安笑着指了指伏俟城距南北的距离道:“伏俟城虽然是位于大通谷地和大非川之间,但到大通谷地却要近一百多里,如果伏俟城被袭。吐蕃人求援的话,十之走向大通谷地求援,这样大通谷地的兵力减少,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荔非守瑜道:“七郎,我们不能把事情想得太一厢情愿了,怎么知道大通谷的吐蕃兵一定会来援助?”

“老二,你多虑了,七郎不是说了吗?大通谷的吐蕃军离伏俟城最近。假如你的房子被烧了,那你会跑到城外河里去打水,还是会自家院子的井里去打水?”荔非元礼瓮声道。

“不是你想的这样!”荔非守瑜有些不高兴地反驳他道:“我们不知道吐蕃军的内部隶属,如果伏俟城的吐蕃军是被大非川管辖,就算远两百里,他们也只能向大非川求援。”

李庆安沉默了。袖也忽然意识到自己考虑问题是有点不够周密,他一心想着大通谷地的叶蕃军来援。却没想到,如果大通谷地的吐蕃军不来援怎么办?而且就算来援,他们就一定能通过大通谷地吗?吐蕃军就会撒开一个口子让他们一千人平安通过吗?

一连串的疑问使李庆安也感觉不能太武断,他点点头道:“好吧!我们先不急做决定,等贺严明那边的情报过来后再说。”

第一次临战会议结束了,李庆安走出大帐,坐在河边一块大石上凝视着河水沉思,这时,荔非守瑜走到他身边笑道:“怎么,被我一说。就没有信心了吗?”

李庆安摇了摇头,笑道:“怎么可能,我也是大小几十仗打下来了,这点小问题难得了我吗?”

“那七郎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很多不是靠想就能想到。

李庆安站起身,这时,远方森林里传来一阵**的欢笑声,这是被解救的女奴们在给唐军缝补衣服。李庆安笑了笑,对荔非守瑜道:“才几天时间,她们很多人都像脱胎换骨一般,想想初见到她们的情景。感觉她们就像地府爬出的鬼,这趟河惶之行,如果能多解救些汉人奴隶。我们也不枉此行了。”

“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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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有人在叫他,李庆安回头,只见是旅帅何颖川在向他招手。

“井么事情?”

“将军,你过来看,我们这里有些收获。”

“走!去看看。”

李庆实和荔非守瑜来到森林里的一小块空地里,这里是唐军杀羊烤肉的地方,不由现在支起了一个的铁匠炉。十几名唐军铁匠正在抡锤敲打着什么,那个汉人老奴张平伯正在一旁指点着他们,在他们脚下,堆放着大堆箭矢。

李庆安走上前,原来他们在改造箭久,把三角形的箭头改造成流线形的技子箭。

何颖川指着张平伯道:“将军。这位张老伯给吐蕃人做了十年的铁匠。他非常清楚吐蕃军锁子甲的构造。正在指点我们改造箭矢。”

张平伯连忙上前施礼,“将军。我愿为唐军尽绵薄之力。”

李庆安十分有兴趣,他拾起一支改造好的箭,仔细看了看,这支箭头比唐军的透甲箭还要更细更长,箭尖处横着开了六道药槽,药槽外型有点像后世的铿条。

张平伯介绍道:“李将军,从去年开始,吐蕃军针对唐军的透甲箭。又将他们的锁子甲改造了,在锁子甲的里面加了一道细网,孔很唐军的透甲箭射不进去,即使硬挤进去了,但威力却会大大减所以要突破这道细网,就必须把箭头变得又尖又长,但这还不够,因为箭杆进不去,所以当时我们铁匠在制作这些细网时,便想到了破解它的办法

说到这,张平伯见李庆安不吭声,便有些胆怯地停住了口,李庆安惊醒,他连忙道:“继续说下去。”

“破解它的办法就是在箭头上开药槽,喂制毒药,只要箭尖射进**,毒药就会迅作,即使箭杆射不进去,也足以使吐蕃军毙命。”

李庆安觉得这种药槽开得有些奇怪,便笑问道:“那这药槽怎么横着开?”

张平伯也笑道:“将军是不了解吐蕃士兵,这些吐蕃士兵都非常强悍。被箭射中,便会立刻拔箭,一般涂的毒药不能立刻溶化,往往没有效果,所以药槽逆开,当柚们拔箭时,药槽中的毒药就会和他们的血肉充分摩擦。会最大剂量地留在他们**。”

“好,高明!”荔非守瑜脱口赞道。

李庆安也暗暗点头,唐军对付吐蕃军的锁子甲一般是用透甲箭。箭头如子弹头般的流线形,但这种制作标准几十年来一直没有变过,吐蕃人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几十万具锁子甲,可是他们却能在里面衬一道细网。针对唐军的透甲箭略做改造。便能大大降低唐军透甲箭的威力,想不到唐军的破解对策竟走出自自己无意中解救的一名汉人奴隶,看来,冥冥之中果然有天意。

想到这,他又连忙问道:“那毒药呢?哪里有?”

张平伯从身后拾起两株葛草道:“将军,这两株草,一个叫醉草。一个叫九毒草,在青海边分布很多,森林里也有不少,它们的根茎其实都是普通的毒药,但吐谷浑人常常把他们混在一起,便成一种凶狠无比的毒药,用来对付草原上的野狼。”

李庆安立刻对荔非守瑜道:“立刻安排弟兄们去森林采集这两种药草。记住,不要分散行动,防止被野兽侵袭。”

荔非守瑜立刻去安排了,李庆安沉吟一下,又问铁匠道:“你们一天能做多少支箭?”

“将军,我们五个人,一天能改造一千五百支箭。”

这次他们每名士兵带了二十万支透甲箭和十万支晋通狼牙箭,就算暂时只用三真支,也要二十天才能完成,时间不允许啊!

张平伯知道李庆安的担心,他笑了笑又道:“将军,在伏俟城南面三十里外,有一座小城叫做海西城。吐蕃人在哪里集中了两千汉人奴隶修筑这座城池,里面有好多人都是铁匠。我从前的几个徒弟都在那里干活。”

“等等!”李庆安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大胆的计利。

争取今天三更!!

二火俟城到大非”约二百余甲,为了保护粮道的安今,一在中途修建了几座城堡,其中海西堡便是离伏俟城最近的一座城堡,从两个月前开始,吐蕃人便调集了二千余名汉人青壮奴隶前来修筑城堡。城堡的修建十分艰难,先要去二百里外的大非川采石,然后由石匠将石块凿成方块,再修筑城墙,石匠人手不够,吐蕃人便从铁匠营里调来一百余名汉人铁匠帮忙。

监管这些汉人奴隶干活的吐蕃军有一百余人,由一名百夫长率领,他们的主要的监管任务是防止汉人逃脱,因此,他重点防范汉人去采石的途中情况,对汉人奴隶们平时干活倒不是很严格,而是用一种最严厉地处罚手段来逼迫奴隶卖力,三个月内完工,延迟皆斩!

海西城堡不大,完全驻军也就是三四百人的规模,这里离青海仅半里路程。位于一个小山坡上。旁边有一座烽火台,站在城头便可清晰地看见湛蓝无边的青海。

这天下午,两千名奴隶正在忙碌地建造城墙,他们大多光着上身,皮肤被强烈的紫外线晒得乌黑。几名吐谷浑人监工手执皮鞭来回游暖,目光凶狠地盯在每一个,奴隶的身上。

吐谷浑人和羌人、突厥人等一样,在吐蕃属于二等人,他们的地位远远高于汉人奴隶,可以从军打仗,可以拥有自己的牛羊,甚至可以拥有汉人奴隶,在这次吐蕃举国的大军集结中。吐谷浑人、羌人等有三万人参战,主要部署在大非川东部一线。

而在伏俟城的三千驻军中,有一千人便是吐谷浑人,修建海西堡,吐蕃士兵大多在营帐里饮酒取乐,而现场监工则交给十名吐谷浑人负责。

一名吐谷浑人监工忽然看见几名汉人奴隶聚在在一起,他立刻冲上来举鞭劈头盖脸抽去。“混蛋!想偷懒吗?”

“他的脚扭了一下”。

一名高个。子奴隶格开皮鞭,怒道:“我们给他揉一揉都不行吗?”

为了提高干活的效率,汉人奴隶也实行军事编制,二千人分成四个。大伍俏。五百人一队,各由一名有威望的奴隶负责,这名高个子奴隶就是第一队的奴隶头领,他名叫罗翰,关中凤翔人,是一名被俘虏的唐军校尉。

地上坐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长期艰苦的劳动使他身体变得极为虚弱,他脸色苍白,满脸是豆大的汗珠,刚才他在背石时昏到了。

吐谷浑监工忽然看见了他,他后退一与。眯起眼道:“你病了!”

“不!我没有病

少年挣扎着站起身,喘息道:“我没事,我可以干活。”

吐谷浑监工冷冷地看了少年一眼,转身走了。

罗翰急了,连忙低喊众人道:“快把他扶走,快点!”

吐蕃人不养没用的人,老弱病残一概处死,几名奴隶扶着少年向城堡中走去。但不等他们走远。十几名吐蕃士兵得到报告从营帐里冲了出来,他们手执长矛,呼喝着向少年追去,几名扶他的奴隶见吐蕃兵追来,吓得放开少年便逃,少年吓得浑身抖,跪在地上求饶,但吐蕃士兵的长矛却毫不怜惜地刺穿了他的胸膛,少年惨叫一声,顿时气绝身亡。

吐蕃士兵将他的尸体高高挑起,放肆地大笑着,残酷的杀戮使在场的二千名奴隶一阵骚乱,无数人开始愤怒了,忽然有人捡起石头向吐蕃士兵扔去,吐蕃士兵大怒,一人执矛向扔石块的人冲去,人群一阵大乱。

罗翰的脸憋得通红,拳头捏得嘎巴响,当这名吐蕃士兵从他身边经过时,罗翰忽然大吼一声,从后面纵身扑上,将吐蕃士兵掀翻在地。其他十几名吐蕃士兵大吃一惊,怒吼着向罗翰杀来,忍无可忍的奴隶终于暴怒了,他们冲上来,用石头砸、用拳头打、用牙齿咬,瞬间将十几名吐蕃士兵淹没了。

罗翰夺过长矛,狠狠将长矛**了他身下吐蕃士兵的胸膛,他大吼一声,“与其被他们折磨死,不如拼了”。

“拼了!我们从敦煌回大唐

二千名汉人奴隶手执木棒、撬棍,浩浩荡荡向吐蕃军营冲去十名吐谷浑监工跪在地上求饶,片刻便被愤怒的奴隶们打死,这时,营帐里的几十名吐蕃士兵飞奔而出,他们皆心寒胆颤,连滚带爬地向战马跑去。跑得慢的被奴隶们追上,活活打死,只有十几名跑得快的士兵翻身上马,没命地奔逃,奴隶们见吐蕃人死的死。逃得逃,皆振臂欢呼起来。

就在这时,山坡顶上的烽火台点燃了,浓烟直冲天空,这是两名吐蕃哨兵出了求救信号。

罗翰吃了一惊,他眉头紧锁,逃走了吐蕃士兵,点燃了烽火台,必然会引来大队吐蕃军队的镇压。

忽然,有人指着远方大喊:“军队”。

霎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见一支军队向这边疾奔而来马蹄声如闷雷般敲打着地面,奴隶们慢慢后退,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当呦”木棍、撬棒落地了。死亡的恐惧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不对!”罗翰大喊起来。“好像是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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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熟悉的黑色明光铠,那飘舞着的大唐龙旗,罗翰激动得心都要炸开了,“是唐军,是我们的军队!”

他率先向骑兵飞奔而去,张开臂膀大声狂呼,“是我的唐军啊!”

奴隶们沸腾了,激动的泪水流满了每个人的脸庞,无数人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对生命的渴望,对自由的向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令他们心潮澎湃。

唐军的骑兵呼啸而至,在百步外勒住了缰绳二汉姿炮着满地狼藉的帐等以及几十具而肉模糊的叶备典,体,他回头对白元光笑道:“好像咱们来得很巧啊!”

这时,几名士兵带着罗翰走上前,道:“将军,这名**是他们的领。”

罗翰跪了下来,含泪道:“卑职罗翰,陇右军斥候营校尉,天宝五年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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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庆安翻身下马,将他扶起来,问道:“这里面和你一样的唐军战俘有多少?”

“回禀将军,有二百多人。还有两名和卑职一样的校尉,三名旅帅和八名队正,都是陇右军王大帅帐下。”

李庆安看了一眼浓烟滚滚的烽火台,而南方几十里外。也隐隐出现了一柱浓烟,他暗暗叹了口气,果然被荔非守瑜说中了,伏俟城的吐蕃军,是隶属于大非川吐蕃军管辖,根据贺严明刚刚探得的情报,大通山谷地虽然宽约百里,但纵深处却只有几里宽,吐蕃军修有三座城堡抚守,有驻军约三万余人,他们就算抽一万军过来支援,自己的一千唐军也没有任何机会从大通山谷地去河澶。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立刻对荔非云,礼道:“老荔,去**一下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原地休息。”

他又对罗翰道:“把其他几名校尉旅帅一起叫来,我有事情对你们说。”

临时营帐内,李庆安无奈地对荔非守瑜道:“看样子我们走上了一条死路。从这里到不了河谊。”

荔非守瑜笑道:“就算返回敦煌,咱们也要立一点功再走,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至少咱们要烧掉伏俟城的粮食,歼灭几千吐蕃军。咱们也算立了不小的功劳。”

旁边白元光也笑道:“还解放了几千汉奴,其实咱们抓紧时间。从凉州走扁都口入河淫,可以少走一大段路,十月底时,咱们应该就能抵达部州。”

三人商议了片刻,终于决定在拿下伏俟城后,便调头返回敦煌。

这时,几名被俘军官被领到了临时营帐里,他们对望一眼,一起跪下道:“柬职参见李将军。”

“你们起来吧!我有事和你们商量。”

李庆安看了他们一眼,笑着问道:“假如我不来,你们怎么办?怎么逃出这海西之地?”

罗翰躬身道:“将军,我们曾经商量过,假如找到机会,我们二百多战俘就会向西逃,逃往敦煌。如果路上运气好的话,我们或许还能碰到零散的吐蕃后勤,夺他们的马匹和粮食。”

“那吐蕃军队追赶你们呢?你们手无寸铁,怎么对付?”

另一名军官叹口气道:“若能逃得性命。那就是侥幸了,如果容易逃出,我们又何必痛苦到今天。总归要试一试,总比被吐蕃人折磨死好。”

李庆安点点头,道:“这次我们来得十分隐蔽,至今没有被吐蕃人现,我准备立刻去攻打伏俟城。希望得到你们的配合,我们会一起返回敦煌。”

“我们的命就是将军救的,将军尽管吩咐,我们一定照办。”

这时,罗翰猛然想起一事,他连忙道:“将军,如果能攻下伏俟城,我到有个,办法可直接返回河淀。”

一个时辰后。伏俟城的吐蕃军已经得到了汉人奴隶造反的消息。驻守伏俟城的最高吐蕃人将领勃然大怒,他亲点一千军队,火赶往海西堡,镇压汉奴的造反。

伏俟城的最高指挥官叫尚息德赞,是吐蕃大相尚息东赞的弟弟。官拜海西都督,整个青海以西都是他的管辖范围,尚息德赞脾气暴躁,凶残无比,天宝四只,他曾经血腥镇压过九曲汉奴的逃亡,亲手将三百多名被抓住的农奴绑住木桩上开膛破肚。

这次兵力集结,他没有得到前锋主将的位置,而是被委派到伏俟城管理后勤粮食,令他心情极为不爽,他把满腔怒火都泄在陪侍他的汉人女奴身上,女奴们只要稍有不从便立刻被残杀,两个多月来,被他亲手虐杀的女奴已经不下五十人。

这次海西汉奴造反,把他骨子的杀戮激了,他怒吼道:“所有造反汉奴一概就地斩杀,用人头报功!”

他率领一千余人,杀气腾腾地向海西堡扑去。

从伏俟城只有三十里,但道路并不平坦。沿途都是山地和森林。战马行走不快,尤其距海西堡五里处,还要渡过伏俟河,河上搭了一座简单的桥梁。桥粱不结实,大队人马不能骑马过桥,只能牵马步行。

天已经黑了,又窄又的木桥上黑黝黝的,下面河水翻腾,格外令人胆寒,在桥头五十步外便是大片森林,一直延绵到海边。

吐蕃奔到木桥前,纷纷下马排队,木桥是十几根铁索上铺上木板,宽不过五尺,须一个一个走,再急也没有用。尚息德赞又吼又叫。催促吐蕃士兵过桥,只要稍微慢一步他都不能容忍,他站在桥边,挥动鞭子连抽带打。

“快滚过桥去!”

“他娘的,为什么刚才不下马准备好,滚到后面排队。”

“不准停,快过!”

吐蕃士兵就仿佛流水线上的零件,一个不停地牵马在桥上疾走。走了快一个时辰,终于要走完了。九百多人都在对岸等候,尚息德赞带领最后三十人过桥了。

就在这时,一支箭从旁边的森林闪电般**,尚息德赞听见破空声响。本能地一回头,一支箭霎时**了他的面门,箭头从后脑透出。

尚息德赞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连人带马掉进了滚滚的伏俟河中,五十步外的森林里,李庆安一收弓,冷冷一笑。

一支火箭从他身后腾空而起。在夜空中格外明亮,顿时箭如雨,惨叫声不绝,最后三十几名没有过桥的吐蕃兵东奔西跑,但一个也逃不脱死亡的命运,全部被射杀在桥边,还有几人又慌又乱逃上桥,铁索桥剧烈地晃动起来,他们站立不稳。连人带马掉入河中。

在对岸也同样乱成了一团,夜色中,箭雨从两边的森林里射出。密集地射向敌群,安西弓骑兵在这一刻将他们的优势挥得淋漓尽致,他们东奔西突,弓如霹雳箭如雷。箭上喂有毒药,只要一箭射中,不多时,吐蕃兵便毒倒地,片刻间吐蕃人便有数百人被射倒在地,尤其吐蕃军的战马更是大片死亡,其余战马在惊恐中挣脱了主人的缰绳,四散奔逃而去。

经过最初的慌乱,一名千夫长指挥吐蕃军稳住了局面,剩下的五百余人迅举盾集结在一起,准备向后撤退,他们背后是滚滚河水,只能过桥。

当桥上的百余人过到一半时,另一端的桥头忽然燃起了熊熊烈火,赤焰席卷铁索桥上的木板。空气中弥漫着火油的刺鼻的味道,火势燃得极快,迅向桥中逼近,桥上的吐蕃军乱成一团,不断有人惨叫着跌下河中,瞬间被滚滚河水吞没。

桥南,荔非元礼如疯虎一般杀入了敌群。他挥舞鸟嘴大刀,上下劈砍。瞬间便杀死了几十人,在他身后,五百名唐军挥动马槊掩杀而来,两支军队在桥头狭窄的空地里撞击在一起,开始了血腥的拼杀。

吐蕃军大部份人都失去了战马,只能步战,他们虽然处于劣势但依然强悍无比,结队与唐军拼杀,两支军队杀得人头滚滚,血流如河。

南雾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血腥的肉搏战。他身上沾满了吐蕃人的血肉。刺鼻的气味使他闻之欲呕。但他很快便适应了战场的血腥,他手中铁枪如雪花乱舞,杀人无数,渐渐地,他率领百名江都兵杀开一条血路。这时他已看见了站在桥头指挥吐蕃军作战的千夫长。

他挂上长抢,张弓便是一箭,远处的吐蕃千夫长应声栽倒,吐蕃军失去了指挥,再也顶不住唐军的冲击,斗志崩溃了,他们四散奔逃,叫喊着各自逃命。

唐军四下拦截,毫不怜悯地杀戮逃兵,半个时辰后,尚息德赞率领的一千吐蕃军被唐军歼灭在伏俟河两岸,或许有人侥幸逃入森林。但却没有一人逃回伏俟城。

这一战,唐兰也死伤数十人,其中江都兵阵亡八人,他们没有停留,几百名被解救的唐军战俘奴隶换上了吐蕃人的军服,跟着唐军大队向伏俟城开去。

从伏俟河到伏俟城只有二十余里,但道路艰难,一直到两更时分,他们才远远地看见了伏俟城,伏俟城是吐谷浑人的第二座都城,虽然比不上大唐内地的雄城,但也是大石砌成,坚固无比,城墙高约四丈,没有护城河,城门用精铁打制。需要用万斤的攻城槌才能撞得开,都督尚结德赞率一千军去镇压海西堡的汉人暴动了,城中的守备十分警惕,城墙上吐谷浑哨兵来回巡逻,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时,一队火把蜿蜒而来。是一队吐蕃骑兵,约三百余人,他们手执火把慢慢来到了城门边,这时,为一名军官高声道:“我们是从大通谷地来的巡哨,这边有烽火燃起,出了什么事?”

他说的吐蕃语十分流利,带着乌海一带的口音,城头的吐谷浑哨兵见他们都是正规军装束,不敢怠慢。连忙答道:“海西堡有汉人奴隶暴乱,我们都督率军去镇压了

“原来如此,我们一路巡逻。很累了,想进城休息一夜,你们快开门

说着他将一枚千夫长的银牌高高举起,其余军官也纷纷解下腰中的铜牌。吐谷浑哨兵见他们身份无误,便缓缓打开了城门。

为军官正是战俘校尉罗翰装扮,他在乌海一带为奴两年,会说一口流利的吐蕃语,他见骗城成功,不由心中大喜,一催马便向城内驶去。

一进城门,他身后的荔非元然作了,荔非元礼一声怒吼。一刀将开城的士兵劈成两段,挥刀大吼,“弟兄,杀吐蕃蛮子啊”。

城门口一阵大乱,唐军神勇奋,将城门口的数十名守军杀得伏尸累累,密林中的李庆安见城门碍手,他一挥手令道:“杀进城去,敌军一概杀死

骑兵飞驰,近千奴隶军跟随其后,唐军如狂风骤起,席卷起诣天的杀气冲进了伏俟城,惊碎了吐蕃人的酣梦。

城中喊杀声震天,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将天空映照成了白昼百里外都清晰可见。

就在唐军骗城的同时,南雾云带领二百唐军在青海湖畔迅行军,一名汉奴向导指点着道路。

“将军,前面就走了,慢一点,不远处就是吐蕃军营,只有一百多人。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入睡了

他们走进一片树林。树林里雾气弥漫,不时传来咕咕的夜枭叫声、枯枝咯嚓的折断声,一些奇怪地沙沙声响从唐军脚步游过,他们心翼翼,迅穿过了树林。

夜色笼罩中的青海骤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海风带着一丝腥气扑面而来。茫茫无际的海面波涛轻涌。而在驳岸边,几十艘运粮的千石大船正静静地停泊在海中。

人渐渐的亮了,海水也由黑色渐渐变成了深蓝色,一轮朝攒叭水面冉冉升起,顿时在无边无际地海水上洒下了万道金光。

在微波荡漾的青海之上,数十艘大船正顺风破浪向东行驶,时值九月。海面上吹着西风,让他们的行程异常顺利。

江都营士兵的另一个作用显现出来了,他们很多人都会驾船,这使得众人能够在吐蕃重军赶来前。顺利乘船离开海西。

李庆安站在船头默默地注视着海面,天宝八年的河淫战役提拼了整整一年,历史已经改变了,哥舒翰还能以惨胜告终吗?在历史上的河涅战役中,船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今天,却能将他成功送过青海。

“七郎,又在感慨什么?。荔非守瑜慢慢走过来笑道。

“我在想,如果我们在青海中建一支强大的舰队,那么在这场河惶战役中,我们就会赢得些许主动。”

“七郎的想法确实出人意料。我觉得倒是可行,到时不妨向哥舒将军提出这个建议,正好我们还有四百江都营士兵。”

提到四百江都营士兵,李庆安的心中紧了一下,昨晚他们杀进伏俟城。与吐蕃军展开巷战,虽然他们最后全歼了吐蕃军,烧毁粮食,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死伤三百多人,其中两百余人是奴隶,斥候营老兵死伤二十几人,而江都军死伤近一百人,连南雾云也受伤了。

他连忙问道:“现在受伤的士兵怎么样了?”

“我过来找你,就是为这件卓,你跟我来”

荔非守瑜将李庆安带进了船舱,几乎每艘船中都有伤兵,几名军医不停地在各船之间来回抢救,在李庆安的这艘坐船上有二十名伤员,都是江都军的士兵。

这艘船是运粮船,属于千石大船。是由陇右的汉人奴隶制造,船舱宽阔,十分干燥,二十名伤兵躺在船中,一名军医正忙碌地给他们换药。清洗伤口。

李庆安忽然现一件令他惊讶的事情,两名被解救得汉人女奴也正给军医帮忙,一个便是赵芦,另一个他记得姓施,她俩动作很熟练,一边包扎,一边轻言细语地安慰伤兵们。

李庆安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一幅场景,她们两人应该穿着白大褂,头戴护士帽,用甜美的微笑和细致的工作**伤兵们的情绪,抢救他们的生命。

“护士!,李庆安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他怎么没想到呢?冷兵器时代,大部分的军人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病榻上,流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这是冷兵器时代最致命的两条死亡法则。

如果他能在医疗上加以改善。不知可以挽救多少人的生命,而护士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这二十几名不幸的女子,绝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了,自己为什么不能将她们留在军中,成为军医的助手。抢救更多弟兄们的生命。

一声痛苦的**打断了李庆安的思路,是南雾云出的,赵芦正在给他包扎肚子上的伤口,他被一名装死的吐蕃士兵一剑刺中了肚子。

李庆安连忙走上低声问道:“他怎么样讧”

赵芦娘脸微微一红道:“南将军的伤口有点化脓了,我给他包扎,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南雾云痛得脸色惨白,一把抓住赵芦的手,咬牙道:“求你给我个痛快的吧!”

“南将军,只是一点小伤口。你不会有事的,你还这么年轻,你还要杀敌立功,将来成为大唐名将,娶最漂亮的妻子。忍一忍。我给你上完药就好了。”

赵芦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南雾云。又给冷纱巾他轻轻擦额头上的汗,她对李庆安小声道:“他浑身**,我要给他擦一擦身子降温。”

“稍等一下!”

李庆安轻轻揭开南雾云肚子上的纱布,伤口不大,周围红,有些化胳了,这应该是有点被感染了。他瞥了一地上铜盆里的水,已经很浑浊了,他立刻摇摇头道:“这样不行,你听我安排,立刻把所有的纱巾全部煮上一刻钟,纱巾上有毒。要把毒消除,以后每个纱巾只能用一次,必须保证干净,另外,用盐水给他洗净伤口,也是为了消毒,然后再用药包扎

李庆安一口气说了很多,他也知道两个**忙不过来,便找了再名士兵负责煮纱布。

海西盛产盐,这艘船中就有不少吐蕃军的食用盐,片刻,赵芦端了一盆清水,这是船里的淡水,烧开后冷却了,她取出一驼盐正要放进水中。李庆安连忙拦住她道:“盐不要放得太多,这一盆水只放两勺盐,溶解后替他清洗伤口,然后再给他喝点淡盐水

李庆安把后世的一些急救常识一一般给了赵芦,赵芦非常聪明,很快便能举一反三。她笑道:“我大伯曾经说过。如果受伤也可以用白酒洗伤口,如果实在没有条件,就用铁烧红了给他烙上,也是一种办法。”

李庆安笑了,“用白酒可以,但烙铁就不用了,那引旧会疼死的,伤口关键是要及时上药包扎,一是要尽快也联。二是不要让它感染到空气中的毒物。只要把这两条做好,他们的小命就保住了。”

赵芦按照李庆安教的办法忙碌起来。李庆安见她要给南雾云擦拭身子。便退出了船舱。

海面上的风向转成了北风,船船帆打成斜角,行得很慢,这是一种航行在中原内河里的漕运船,长二十余丈,竖三支桅杆,靠风力航行,吐蕃人造船业不达,便从陇右抓到造船的工匠,替他们造了这几十艘槽运船,主要是用于青海沿岸的运输,不料却被李庆安的唐军缴获了。

李庆安扶在船弦上,望着水面戈出的一条条波纹,他有一种想法。如果唐军能组建出一支青海舰队。那无论是赤岭还是大非”都不再成为唐军的阻碍。

“七郎,没想到这些女子倒很有用,有她们在,很多伤兵们的情绪都稳定下来了。”

荔非守瑜心中大为感慨,摇摇头笑道:“临走前还有人抱怨这些**是累赘,现在她们比谁都重要。”

李庆安微微一笑,“我想把她们都留在军中,成为女护兵,专门负责照顾伤员,你觉得如何?。

“女护兵”

这是荔非守瑜从未听过的词语。他想想道:“我也觉得她们留下来不错,只是担心朝廷那边恐怕不会同意

“这个,你不用担心。她们都是**,朝廷丰人只会向另一个方面想。再说我们安西军不像内地军队那样忌讳**,我会给高帅讲,让他亲眼看三看这些女护兵的作用,高帅是务实的人,他会同意的。”

“我支持你,反正七郎已经是拔焕兵马使,独立成军,除了高帅外。别人也无法干涉你。”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李将军,他已经睡着了。”

赵芦出现在他们身后,小声向李庆安禀报,“我给他擦拭完身子,又按你教的办法给他清洗伤口,敷上了伤药,他现在已经平静了。身子也不像刚才那样**了

李庆安大喜,南雾云无恙,他又保住一员大将,荔非守瑜连忙道:“我去看看南八!”

他快步向船舱走去,李庆安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仔细打量一下这个能干的女孩,仿佛才刚刚认识她,她长得并不漂亮,一袭简陋的长袍紧紧**她那曾经饱受摧残的、十六岁少女的身体,她头剪短了,扎成一个髻,上面插着一朵黄色的野菊花,为了照顾伤员,她剪掉了袖子,露出一段**而粗糙的手臂,长年的高原生活和劳作使她皮肤很黑。但和她网被解救时的暗淡无神相比。她的皮肤上已经映出了一种健康的光泽,她的目光是那么宁静,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

赵芦见李庆安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她眼中闪过一丝羞涩,头垂下去了,“将军,我去照顾别的伤员了。

“等一等,我问你一句话。”

李庆安沉吟一下,问道:“芦娘。你愿意留在军中吗?”

赵芦一怔,她有些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李庆安见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军中需要女军医。能够护理伤兵,挽救他们的生命,我现你们**照顾伤员。有着男人无法替代的作用,有你们在,我的弟兄们大部份都能活下去,芦娘,我想让你们留下来成为大唐的第一支女护兵。”

“将军,你只是想让我们从军,对吗?”赵芦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李庆安笑着点点头,“只是从军。当然,如果你愿意,你将来还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军人

赵芦脸上染起一团红晕,她扭捏地绞着手指,低头小声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该怎么办?我们都家破人亡,又曾经被吐蕃人”

她忽然抬起头,眼睛变得异常明亮。一股喜悦的光辉陪衬着她的明眸皓齿,脸上洋溢着耀眼夺目的光泽。她重重地点点头:“将军,我愿意留下来,我想姐妹们也愿意留下来

一个时辰后,赵芦忙碌结束了。她找到了李庆安,轻轻捋了捋秀。笑道:“将军,其他姐妹们都在各条船上帮忙照顾伤员,我想把将军教我的办法都告诉给她们。”

“好!”

李庆安立刻对几名士兵令道:“传我命令,让所有女子都集中在一条船上!”

旗语打出,船只慢慢靠拢,搭上了桥板,赵芦和另一名女子摇摇晃晃地上了中间的一条大船,很快。其他船的**们也过来了,女子们都集中在了一起,赵芦开始给她们讲述李庆安教给她的各种急救常识,并告诉她们,李庆安希望她们留下来成为女护兵,照顾护理伤兵,这些已无家可归的**们都纷纷表示,自己命是唐军所救,她们愿意留下来成为唐军一员。

大唐的第一支军旅护士队,便在青海湖中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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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队在着海中整整航行了一天,黄昏,海面卜忽然西卜,风浪骤起。黑压压的乌云从西北方向飘来。

波浪拍打着大船,桅杆吱吱嘎嘎巨响,船体剧烈地晃动,除了江都兵外,安西军都不熟悉水战,士兵们开始支撑不住了,纷纷蹲在角落里痛苦**。

“浑蛋!快把帆放下,船要倾翻的。”

副尉何颍川指着几名士兵破口大骂,他家世代在长江上航船有着高的驾船技术。

几名士兵吓得连忙收帆,这时,船后一声呐喊,只见一根桅杆轰然倒下,栽进海中。船只猛然向左倾斜,又反弹回来,三名站在桅杆上的士兵落水了。

李庆安急得大吼,“快!快点救人

十几名士兵冲上来,将长索抛进水中。对几名在湖中挣扎的士兵大喊:“快抓住绳子!”

“笨蛋!快去找长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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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没有长竹竿

形势危急。何颍川抱着绳子跳进了水中。另外两名水性极好的士兵也跟着跳了下去,他们在水中奋力向落水的士兵游去,巨浪翻腾中。几个小黑点终于抓住绳子,船上众人一起**。将他们慢慢地拉上了船。

船上士兵一阵欢呼,李庆安擦了把冷汗。连忙令道:“快把他们抬进船舱去

这时,何颍川指着北方上下翻滚的黑云。忧心仲仲道:“将军。现在只是暴风雨的前奏,马上暴风骤雨到来,恐怕所有的船都会翻沉,我们必须要马上想办法靠岸,否则。所有人都会葬身海中。”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在海中心,哪有岸给我们靠?”

李庆安暗暗忖道,难道我们没有死在吐蕃人手中,却要丧身海底吗?

就在这时,赵芦扶着老奴隶张平伯在船舱门口喊道:“李将军,张大爷有话要对你说

李庆安精神一振,那个老人苍苍的白仿佛就是经验的化身,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办法。

他快步走上前,问道:“什么事情?。

张平伯指着远方翻滚的黑云道:“将军。那是青海龙王出海了,它若出现,湖面上所有船只一条都不能幸免。我们赶紧靠岸。”

“我知道,可是我们在湖中,哪有岸靠?。

“将军,有地方可以躲的

李庆安大喜,急问道:“哪里可以躲?。

“将军,三年前我随吐蕃主人出过一次海。也遇到过青海龙王出海,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们躲在海中央的一座岛上,岛叫做龙驹岛,占地很大,我们可以找到这座岛

李庆安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地名,“海心让”对啊!青海湖中有海心山,就在湖中靠南一点。

他急忙转身对何颍川大喊:“快命令所有船只在海面上寻找岛屿,要快!”

“将军别急,应该就在附近了,上次我也是在这里看到青海龙王怒,我主人说,只有在海中心才能看到龙王出海

他话音网落。桅杆上一名唐军指着后方大喊:“将军,6地!我看见6地了

李庆安冲向船弦,在他们西南方向,果然隐隐有一个黑色的长条,他们已经驶过了。

“命令所有船只调头!”

在暴风雨即将来临时,他们终于现了龙驹岛,海面上此时已是巨浪翻滚,黑云漠漠,狂风夹杂着暴雨铺天盖地扑来。

三十几艘大船艰难地驶进了一处港湾,挤在狭小的港湾里,仿佛一群小羊在暴风雨中挤在一起瑟瑟抖。

张平伯望着船窗外,黑沉沉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道:“龙王出海,暴雪将至,李将军,青海一带的第一场大雪就要来了。”

李庆安则更关心岛上的情况,他问道:“张老伯,不知岛上可有人家?”

“有!有一座寺院,里面住着十几名僧人,岛上还有几户羌人。靠打汪为生。”

“这岛有多大?”

张平伯微微一笑道:“方圆五六里吧!上面林木茂盛,土地肥沃,栖息着大量的水鸟,有好多草药都是治伤的圣药,我都认识。”

李庆安心中放下,感激地笑道:“老人家,这次多亏你了

“哪里!李将军把我从吐蕃人手中解救。我才感激李将军,我若再年轻二十岁,我一定参加唐军。”

“张老丈,这鸟暴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荔非元礼晕船厉害。他躺在一个角落里,实在有点难以忍受了。

“最多到半夜就结束了,荔非将军不用担心,不过龙王出海,暴雨两来,这一两天都不能出海,等二场暴风雨都过去了再说。”

躺在另一个,角落的白元光也忧心地问道:“七郎,我很担心吐蕃军会不会出海拦截我们?”

“白将军不用担心!”

张平伯笑道:“吐蕃人虽然还有船只,但他们也知道龙王出海时不能下水。至少在近期他们不敢过来,等他们下水时,你们早已经上岸了

李庆安站起身笑道:“大家别胡思乱想了,先好好休息,天一亮,我们上岛。”

暴风雨在半夜时停了,海面上恢复了平日的平静,李庆安命船靠岸,众人牵着战马、抬着伤员上岛了,整座岛是一块巨大的花岗岩浮在水面上,呈长条形,宽约两里。长六七里,东高西低,表面已经风化成土,由于大量海鸟栖息,使海岛上土地十分肥沃,环岛林木茂盛中间地势平坦,人删二泛量的牧草。东北角被开辟成了良田。麦浪金黄引了丰收的季节。

岛上的环境使李庆安十分满意,尤其有大片牧场,足以够他的战马放牧,士兵们一声欢呼,骑马向牧场奔去,不多时。牧场上便布满了军马。

“将军,你看。那就是应龙寺。”

张平伯指着远方的高岗道,李庆安顺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黑色的山崖上有一座金黄色的寺庙。庙宇不大,最多十几间屋子,正有两名僧人向这边奔来。

片刻士兵领来了两名老僧,老僧对李庆安合掌施礼道:“阿弥陀佛,欢迎将军来龙驹岛。”

李庆安见他俩愁眉苦脸,显然是言不由衷,便微微一笑道:“请问两位大师法号,岛上有多少人?”

“贫僧法明,这位是我师弟法海,本来小庙里有十四名僧人,因唐蕃大战来临,弟子们都离开寺院到河西去,庙里只有我师兄弟二人。粮食很少。只够我们自己吃。”

“我们有足够的粮食,不过岛上可有淡水?”

“有!我们寺庙后面有一眼热泉水,终年泉水不绝,热气腾腾,完全够军队饮用。”

“那岛上其他居民呢?不是听说还有几户羌人吗?”

“本来岛上有七户渔民,唐蕃战争爆。基本都离开了,只剩下一户。是祖孙二人。”

“好吧!我明白了,应龙寺我们暂时征用了,我会给你们补偿,足够你们重建寺院。”

说完,李庆安也不管两名老和尚愿不愿意,回头挥手令道:“把受伤的弟兄们都抬进寺院去,好好调养。”

众人答应,一起动手,将两百多名伤兵向山上寺院抬去,二年几名女护兵拿着药品纱布。跟着一起上山了。

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将船里的粮食,盐以及各种物质都搬上了岛,并在山脚下搭建了一百多顶帐篷,开始埋锅造饭,岛上变得异常热闹。

一顶帐篷里。李庆安正和几名大将商量以后的安排,李庆安迅画了一张青海四周的草图,对众人道:“青海的东岸便是赤岭,那里驻扎着吐蕃重军,唐军驻扎的都州距离青海至少还有一百五十里,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从东北角的谷地离开,那里原来是汉朝的西海郡,是大通让和赤岭的交汇处,有一条宽约百里的峡谷,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不能肯定西海郡那边是否有吐蕃军驻扎,如果有大军驻扎,事情恐怕就有点麻烦了。”

荔非守瑜沉思片刻便道:“七郎,伤兵们复原需要时间,如果西海郡那边有吐蕃重兵把守,一场恶战后谁都活不了,所以我建议把伤兵暂时留在龙驹岛养伤。”

“元光。你的想法呢?”李庆安又问白元光道。

白元光笑道:“我赞成守瑜的想法,刚才我问过老和尚,吐蕃军的船只在年初时才路过一次海岛。而且并没有上岛,眼看冬季要来临。他们更不会过来,暂时把伤兵留在岛上,等我们探查完海西郡的情况后再作决定。”

李庆安的目光又投向了荔非元礼,荔非元礼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别问我老荔,我只管听命打仗。”

“好了,现在说说我的想法。”

李庆安指着青海周围道:“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赤岭的背后。大非川的北面,如果这座岛成为唐军进军的跳板,那我们等于是在赤岭后背插了一把刀,又像用刀顶住了大非”的腹部,这将成为一支极其重要的奇兵。”

“七郎的意思是说,要永久占领龙驹岛吗?”

“对!”

李庆安肯定地点了点头道:“至少是我们安西弓骑兵的基地我想在这里修建一座城堡,等风暴一停,我就去部州,向哥舒大帅提出这个。建议。”

中午时分,青海的第二次风暴来临了,海面上狂风大作,天空乌云如墨,顿时电闪雷鸣,天地昏暗。俨如进入了黑夜,巨浪澎湃,狂风呼啸。暴风骤雨席卷而来。

唐军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将所有马匹赶到山崖下,帐篷又重新紧靠山崖搭建,这里有山体阻拦,受狂风暴雨的影响很士兵们挤坐在帐篷里,听着外面青海龙王的咆哮,每个人的心中都十分紧张仿佛是末日即将来临

可第二天一早。青海便彻底恢复了宁静,风和日丽,湛蓝色的海水俨如一块巨大的宝石,一眼望不见边际。

李庆安漫步来到海边。欣赏这湛蓝的海水,一群群海鸥在他头顶盘旋,在后世,他曾经来过青海湖,那时的青海湖,远比现在小得多,水也没有这样清澈透亮。

李庆安伸了一个懒腰,深深地呼吸这清新而带着海腥的凉风,他忽然生出一个头,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一个人,他飞快地把衣服脱得精光,放在礁石上。又用一块石头将衣服压好。防止海鸥叼走。

“美人鱼们,我来了!”

他在空中跃出一个。优美的身姿,赤条条地投入了清澈如蓝的大海中。海水冰凉刺骨,将李庆安刺激得险些抽筋,他手脚奋力在水中利动,眼前忽然一亮,他冲出了水面。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才现他竟潜出了二十丈远,他猛地又钻进水中。用漂亮的自由泳在海中尽情地游泳。畅快地大笑着。

不知游了多久,他有些累了。便仰面朝天浮在水面上,任海波慢慢地将他推回,阳光照

忽然,他听见了两个,**的说话声,“三娘,这边,这边有礁石,很方便!”

李庆安一激灵。一股咸水呛进了他的鼻腔,他一下子潜进水中。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他隐隐看见两个**端着盆向这边走来。

“翠儿,就在这里吧!”

李庆安听出了她们的声音。一个叫施三娘,一个叫苗翠儿,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妇人,她们蹲下来,将盆中之物到进了水中。

李庆安有些憋不住了,他连忙在水下一转身,躲在一块礁石后面,慢慢浮出了水面,他不由暗暗叫苦,这两个**就蹲在他放衣服的礁石旁边浣洗纱布。

“怎么办?从旁边潜过去?。

“不行”李庆安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水太清了,会被她们看见,堂堂的中郎将将军光着**在海里游泳。传出去太丢面子了,李庆安转了无数个头都觉得不妥,他泡在海水一筹莫展。

“你看,这里的**清澈啊!”

“是啊!这水让我想起以前在村口小河里洗衣服

“三娘,你真不打算回去吗?”

“不想回去了。家也没有了,孩子也死了。说不定哪天吐蕃人又打来把我抓走,还不如跟他们去安西,将来在军中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嫁掉

“要嫁就嫁给老荔吧!”

荔非元礼负责巡视海岛。刚才他无意巾现了两个**,忍不住旧疾复。他笑眯眯走了过来,两个女子连忙站起身,笑着给他施礼道:“荔非将军”。

“呵呵!你们在洗纱布啊!”

荔非元礼忽然一捂肚子,“哎哟!痛死我了

“荔非将军,你哪里痛了?”

荔非元礼指指小腹,痛苦万状道:“我其实中了一箭,因为没射进去,所以没放在心上,可刚才。我现伤口化脓了。”

“啊!这可不得了,已经好几天了

施三娘急道:“快让我着看。伤口在哪里?”

“在这里。”

荔非元礼解开裤带,他忽然抓住施三娘的手,一把塞进了裤裆。哈哈大笑道:“摸到伤口没有?。

施三娘羞得满脸通红,把手**来啐了他一口。又抓起木盆,将盆里的水向他泼去,荔非元礼大笑着,抱头逃远了。

“三娘,这个荔非将军,好不正经”。苗翠儿有些愤愤道。

“算了,他就喜欢这样,人到不坏。

施三娘叹了口气,一回头却看见礁石上的衣服,她不由惊讶道:“咦!这是谁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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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拾起来四处张望一下,却没看见任何人,苗翠儿笑道:“可能是刚才那个家伙想拿给你洗,忘在这里了

“嗯!这衣服确实有点不干净了,我就给他洗洗吧!”

说着她把衣服放进盆里便耍舀水。李庆安大急,他再也顾不得丢面子,低声喊道:“别洗!那是我的衣服

两个**呆住,她们顺着声音找去,这才现躲在礁石背后的李庆安,两人不由失声喊道:“李将军!”

“嘘!别喊,把衣服给拜。

“是!”施三娘慌忙把衣服递给李庆安。李庆安伸手接过,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先避一避,让我穿衣服。”

两个**明白过来了,顿时脸变得通红,“李将军,你居然,”

她们连忙放下盆子,远远走开了。

李庆安从水里出来,也顾不得擦干身子。**地便将衣服往身上套,弄了半天才整理好。

他重重咳嗽一声,对远处笑道:“我好了,你们过来吧!”

两个**从礁石背后慢慢探出头,见他已经穿好衣服了。这才走出来,施三娘难为情道:“将军。刚才我们不知道你在水里,对不起了

李庆安干笑一声,“没什么,我一个多月没洗澡了,身上的老泥至少有三十斤,便躲在这里洗个澡,对了,那个荔非元礼,我一定会好好教他

“李将军,不用了,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和我们开个玩笑。

“嗯!那小子就是这个。德性。喜欢调戏**,邪倒是没有。以后谁敢欺负你们。你们尽管告诉我。”

“多谢李将军,大伙儿对我们都很好,没人欺负我们。”

“那就好。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李庆安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转了一个弯,来到一片海滩前,忽然,他听见一声欢呼,只见一大群赤条条的士兵向海里冲来,士兵们猛地看了李庆安,都吓得一下子定住脚。

“将军,我们。

李庆安摆摆手笑道:“去吧!好好洗个澡。”

士兵们欢呼着向海里冲去。俨如一群光**鸭子在水里扑腾,李庆安不由摇摇头,自言自语笑骂道:“他娘的。他们可以自由自在为什么老子就不行?”

注:青海湖唐朝叫青海。是海的概。

注海心山驻兵虽然荒谬,却是史实,天宝八年初。哥舒翰在龙驹岛即海心山修建应龙堡。驻军二千人。本书就由李庆安在龙驹岛上建应龙城堡。

二三夜里。二艘船借着西风出海了,李庆安留下荔非川据吓四,他和白元光率领两百名士兵前往西海郡。

次日中午,大船渐渐驶近了青海的东北岸,这一带便是汉时的西海郡所在,西北是大通山余脉。东南是赤岭的起端,两座大山岭在这里呈八字形汇合,中间有一片宽约百里的高原草场,涅水从中流过,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三艘大船开进一条小支流。留下十几名唐军看守船只,其余唐军们纷纷牵马上岸了。

这一带走高原草甸地形,远方是白雪皑皑的大通山脉,大片的森林从低缓的山麓延绵而下,在森林之间则是厚厚草甸,一条条小溪从山间流下。汇成大河,最终形成了淡水。这里便是涅水的源地。

李庆安举目四望,秋意浓厚。到处是一片金黄之色,这一带人迹罕至,森林、草甸基本上都是原始状态。

“大家原地休息,等候斥候的消息

他网下命令,便听见马蹄声向这边疾奔而来,马蹄声显得异常紧张,李庆安立匆令道:“等一下!不准懈怠

所有人都向马蹄声处望去。只见他们派出的两名斥候挥鞭**战马。神情异常焦急,李庆安将弓摘了下来,他们的斥候刚刚才派出去,说明附近有情况生了。

“将军!”

斥候远远高声喊道:“有吐蕃军”

唐军们大惊。纷纷张弓拔刀,如临大敌。

“不要急”。

李庆安大吼一声,他回头吩咐贺严明道:“你去通知船不要开远。随时接应

贺严明调头向河口奔去,李庆安催马迎了上前,厉声问斥候道:“有多少吐蕃军?”

不等斥候兵开口。远方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一支骑兵队正向这边疾奔而来。

“将军,这是唐军巡哨,约三百吐蕃人在后面追赶。

李庆安反应极快,他一指数十步外的树林,令道:“所有人进树林,准备伏击敌人

唐军霎时间冲进树林,李庆安向远方奔来的唐军招手,示意他们继续向前跑,这是一支二十人的唐军游哨,为是一名级别较高的将军,三十余岁,他看见一支唐军张弓搭箭躲进了树林,立刻明白了他们用意。回头喊道:“加快度,不要停留

二十名骑兵风驰电掣般从唐军的埋伏地飞驰而过,随即急促的马蹄声又从后面传来,只见一群黑压压的吐蕃骑兵在后面奋力追赶,渐渐驶近了。已经可以听见他们大呼小叫。看见他们狰狞的面容。他们戴着铁盔,身上披挂着灰色的锁子甲。

李庆安**一支透甲毒箭。那细长尖锐的箭头在一缕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青绿光芒。这就是根据张平伯的建议而改造的新箭,也不知它的效果如何,正好今天可以用它试验一下,李庆安眼中充满了期待,他将箭搭在黑弓之上,左眼微眯,黑弓渐渐拉成了满月,细尖的箭头瞄准了为的吐蕃军官。

在他两边,所有的唐军都张弓搭箭,各自瞄准了目标,树林离吐蕃军必经之地约五十步,吐蕃骑兵越来越近了,个个面目漆黑,眼睛兴奋得冒光,就仿佛一群黑色的野狼。

,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当吐蕃军刚刚进入六十步的范围,李庆安的弦松了,一支透甲箭闪电般向为的吐蕃千夫长扑去。箭只在空中一闪,便射进了千夫长的头颅,这一箭的力道是如此强劲。从眉心射入,后脑透出,刺穿了头盔。千夫长从马上仰面栽下,李庆安这才猛然醒悟,自己应该是射他的锁子甲才对,他摇摇头,又**一支箭。

李庆安的一箭便是命令,树林中顿时箭如雨,第一轮二百支箭呼啸着扑向吐蕃军,不等他们奔出十步,第二轮箭再一次**,短短十五步内唐军便已三轮箭射完。

惨叫声此起彼伏,战马长嘶,吐蕃军纷纷从马上坠落,霎时间马背上便少掉一半,不少战马也中箭到下,最先的几匹马拼命仰蹄不肯奔跑,堵住了去路。吐蕃骑兵乱成一团。

唐军从树林中冲出,他们箭如疾雨,精准而毒辣,没有半点滞涩。一轮又一轮行云流水般的箭追向吐蕃士兵,惨叫声不绝,三百人的吐蕃骑兵队最后只剩下十几人还在马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

“停!”

李庆安一摆手,唐军立刻不在追赶,这时唐军们的表情都极为急切,但李庆安不开口。他们谁也不敢动。

李庆安搭上一支箭,将地上一名还在爬动的吐蕃军一箭钉死,笑道:“可以了!”

唐军争先恐后地跳下马,**横刀,将地上吐蕃军的人头一刀朵下,血淋淋地塞进请功袋中,片刻,三百名吐蕃军都成了无头尸体。

“将军。你看这锁子甲

一名士兵将一副锁子甲递给李庆安,李庆安将它展开来,果然在锁子甲的里面衬了一道细网,网孔很密,改进过的透甲箭头恰好能**,但箭杆却进不去了。

李庆安取过一支箭,尝试了一下,还好。基本上两石以上的弓箭都可以刺破,他立刻令

%,万凹:池所有的锁子甲都给我扒下带这时,二十名唐军巡哨调头返回了,为大将向李庆安拱手谢道:“在下神威军兵马使王难得,多谢将军相救。请问恩公大名?”

李庆安回礼笑道:“我是安西李庆安,久仰王将军勇力过人

“你就是李庆安?”

王难得愕然,他不明白安西李庆安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半晌,他才结结巴巴道:“莫非李将军是从大通谷地过来?”

“非也!我是乘船横渡青海而来。”

“海路”。

王难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还能从海路过来?

“李将军,正好哥舒大帅就在附近,请随我前往。”

“好!我这就去

李庆安回头对手下挥手道:“大家跟上,出了

众唐军纷纷上马,跟随着李庆安向东而去。

李庆安和王难得并驾而行,他笑问道:“哥舒大帅不是在都州吗?怎漆会在附近?”

王难得笑道:“李将军可能不知道,两个月前,唐军在赤岭下修筑了神威城,并驻军三年人,大帅任命我为神威军兵马使。”

“那吐蕃人是什么反应?”

“在他们眼皮子下筑城,他们当然不爽,不过大规模的进攻没有,只有零星骚扰。多在三四百人,刚才李将军伏击的吐蕃军,便是其中一支。”

两人加快了度,约奔行一个时辰后,他们靠近了地势险峻的赤岭,赤岭就是今天的日月山,巍峨**,延绵数百里,它像一座巨大的屏障横亘在唐蕃古道上,吐蕃军从青藏高原东来,在赤岭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进则席卷河陇,退则抚守山岭,以致数十年来,在河渔的争夺中,吐蕃始终掌握着进攻的主动权。唐军被动挨打。

赤岭又以石堡城为唯一越岭之道,因此石堡城的战略地位牵动着整个唐蕃之战的大局。天宝二十九年,河西、陇右节度使盖嘉运大意失守石堡城。引起李隆基震怒,将其罢官,从此便消失在大唐的政治舞台上。

这次河谊战役其实就是赤岭争夺战,哥舒翰深知吐蕃以倾国之军布防于大非川及赤岭,石堡城难以攻下,他便绕道侧面,深入海西郡建城。以图从赤岭的起端,绕到其背后寻找破敌之机。

李庆安一行转过一道山坳,远远地,一座城堡赫然出现,城堡是修筑在一座山岭之上,与巍峨的赤岭遥遥相对,在离城堡还有十几里。远方忽然黄尘滚滚,一队军马飞驰而来。

“是大帅来了!”

王难得老远便看见了帅旗。激动得大喊一声,催马迎了上去。

大队唐军转眼呼啸而至,数十步外停止了前进,哥舒翰从军中飞驰而出。扬鞭大喊道:“王将军,本帅正要去援你!”

“大帅,末将被吐蕃军追赶。亏得安西李将军救援,这才得以幸免”

哥舒翰早就看见了李庆安,心中暗暗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他是从大通谷过来,不可能,大通谷地防卫严密,吐蕃人又筑城拦截,他怎么能过得来?

哥舒翰心中暗暗惊疑,他笑道:“李将军,别来无恙?”

李庆安催马上前抱拳道:“哥舒大帅,末将受高帅之派前来协助作战,未能及早赶来,请大帅见谅

“哪里!李将军来得正是时候。”

哥舒翰看了看李庆安的兵马。竟只有两百人,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李将军是从海西过来的吗?。

“正是,卑职在海西夜袭伏俟城碍手,焚毁吐蕃三十万石粮食,歼灭敌军三千人,夺吐蕃船只渡海而来,目前大队人马都在龙驹岛暂驻,卑职前来向大帅禀报

“原来如此!

哥舒翰狠狠一拍大腿,激动道:“去探查大通谷的斥候禀报伏俟城火光冲天,我正说老天长眼了,原来是李将军干的,漂亮!焚毁三十万石粮食。影响战局啊!”

哥舒翰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前几天圣上派中使来询问战役进展,虽然没有明说是对他不满。但哥舒翰听得出来,长安米价暴涨。圣上的压力很大,肯定是对他有所不满,他正愁没有交代,所以昨天赶来神威堡,企图造点战绩出来。可吐蕃却不接战,令人他一筹莫展。现在李庆安告之火烧伏俟城吐蕃军粮,歼灭三千人,这可是重大战绩。怎么不令他欣喜若狂。

他连忙抓住李庆安的胳膊。亲热道:“来!来!来!李将军快随我进城中一叙。”

神威城是用巨石砌成,十分坚固宽大,可容纳数千人,从今天三月开始,哥舒翰便派大军在此筑城了,目前城内驻扎三千士兵,分别由大将王难得和卑将杨景晖任正副兵马使。

在城中一间石室里。李庆安挂了几幅图,向哥舒翰汇报海西的战况,“卑职射杀尚息德赞,又伪装其军骗开伏俟城,当夜,吐蕃军大半在梦中未醒,被卑职率兵夜袭碍手,城内一千吐蕃军和一千吐谷浑军皆被斩杀殆尽,纵火烧毁了吐蕃军粮。卑职又派校尉南雾云率二百人,袭击吐蕃军的运粮码头,

李庆安又挂上了海中地图,他指着龙驹岛道:“大帅,这座岛宽两里,长约六七里,岛上地势平坦,可以驻军,而且它位于海心,可以奇兵**大非川的腹地,断吐蕃人的粮道。大帅,卑职建议在龙驹岛上驻兵,可成为插在吐蕃人后背的一把尖刀。”

哥舒翰仔细看了看地图,又沉思良久道:“李将军,你有没有考虑到青海结冰时的危险?”

“结冰?”李庆安有些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了,到了十一、十二月,湖面结冰可行,那吐蕃军不就可以**了吗?他忽然现自己的思路里有个重大的漏洞,竟一时沉吟不语了。

哥舒翰笑了笑道:“不过结冰也好,便让我可以运送物资上岛。在龙驹岛上筑城。”

他走到地图前,指着龙驹岛问道:“现在岛上一共有你多少军队?”

“回禀大帅,卑职带来一千人,又在海西堡解救了五百名精壮奴隶。但伏俟城一战,卑职死伤近三百人,现在岛上连伤兵约一千两百人左右。”

知%,万

“这样说,你手上还有一千四百人,这样吧!我再给你一千六百名弓骑兵,凑齐三千人,筑城所需各种粮食军资都给你全,你给我在龙驹岛上修筑应龙城,我任命你为应龙军兵马使。待明年春天冰雪融化后。你给我控制青海水面,并袭扰吐蕃军的后方。”

李庆安点点头,他半跪行一军礼道:“卑职一定不负大帅的重托。”

哥舒翰连忙扶起他,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次伏俟城之战我一定会替你向朝廷请功,你就安心回龙驹岛,不用,军士和粮食将会抵达,你派船过来。”

“大帅,我还有一件重事要禀报。”

李庆安取出一具吐蕃军的锁子甲,铺在桌上道:“不知大帅注意到没有,吐蕃的锁子甲已经改造过了,在里面衬了一层细网。”

哥舒翰仔细看着这副锁子甲,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李庆安没有去部州,在神威城便遇到了哥舒翰,并得到了他的支持。李庆安立刻返回了龙驹岛。

从龙驹岛到西海郡顺风顺水,一夜间便抵达岸边,可回去就不是那么顺利了,因为是逆风,船行得异常缓慢。行了足足一天一夜,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天刚刚亮时,李庆安被一阵叫嚷声吵醒了。

“出了什么事?”

他走出船舱,一股寒风里面扑来,水面上雾气笼罩,白茫茫一片,数十丈外便看不清海面。

“将军,前方现一座小岛。大家以为走到龙驹岛了,结果现不是。”

“居然有小岛!”

李庆安十分感兴趣地走到船头,仔细向西南方探望,隐隐看见一个黑影,随着船越来越近,他看清楚了,果然是一座小岛,确切说只是一块花岗岩巨石。兀立在海中,面积大约两亩地大

何颖川上前禀报道:“将军,来的时候我好像也看见过这块礁石。我们还有一半的路程才能到龙驹岛。”

李庆安沉吟片刻问道:“我们来时,从这里可以看见海岸吗?”

“隐隐可以看见,但不是很清楚。”

“如果是这样,我想在这里建一座烽火台,假如有吐蕃踏冰进攻我们龙驹岛,我们便可以向神威城求救,两城可以互为策应,这座烽火台的建造。我就交给你负责。”

何颖川迟疑一下便道:“将军,我听张老丈说,龙驹岛南面,还有一座小岛,叫三块礁,距离龙驹岛三十里,也可以建一座烽火台。”

“好!这两件烽火台一并交给你办。”

第二天中午。船终于抵达了龙驹岛。李庆安上岛便开始了他的筑城部署。龙驹岛上的山皆是花岗岩石,容易开采,而且在岛上还有一条石灰矿带,李庆安便将他的士兵和劳工分为若干小组,一部分去开采石块和石灰,而另一部分则负责将巨石打磨成长条青石。

采石主要集中在东南的一处山崖上,这里有几条巨大的缝隙,花岗岩容易开采,龙驹岛上顿时忙碌起来,到处是丁丁当当地凿石声和士兵开石呐喊声。

李庆安则在岛上寻找最理想的建城之处,按照他的设想,既然吐蕃军可以在冬天踏冰前来,那这座城池就不能建造在草地平地上了。必须建筑在险要之处。

龙驹岛是一半平地,一半巨石山地,而山地上大多是徒壁悬崖。根本没有大片平地给他建城,他寻找良久,终于找到了一处勉强可以建城的山地,这里高约百丈,三面前是临海悬崖,唯有北面可以上山。有一条蜿蜒小道,山顶上是一片占地约二十亩平地,但上面已经有了一座建筑物。应龙寺。

李庆安马鞭一指,令道:“立刻拆毁应龙寺!”

儿张平伯所言。龙互出海,大雪将系,一场暴风雨后,阿周围一日冷似一日,海面上寒风呼啸,风象刀子一样割人的脸庞,十月初八,天空飘起了一片片鹅毛般的大雪,天宝七年的第一场雪来临了。

一夜之间,龙驹岛上便成了白色的世界,长长的山岭山仿佛一条白色脊背的巨蛇,伸向灰蒙蒙的水面,几十名士兵正小心翼翼地清扫上山的道路,撒上粗盐,让雪融化干净,再铺上一层干草。

山顶上,已经开始修建的应龙城也被白雪覆盖。十几名士兵正忙碌地清扫上面的积雪,露出大片青幽幽的方石。

应龙城修建了一个月,已经有两人高了。但他们现在遇到了一个筑城的瓶颈,那就是石料不足,龙驹岛上的花岗岩极为坚固,很难开采,而神威城那边虽有石料,但吐蕃军虎视眈眈一旁。无法大规模运送,由于石料不足。导致修城断断续续。从十月初三开始,已经停工五天了。

山脚下一百多顶帐篷也同样被大雪覆盖,龙驹岛上的驻防士兵已增加至两千人,另外还有一千人由于城堡尚未修建完成,暂时没有过来,但在帐篷最西面却有两间临时修建的石屋,几名士兵在石屋里进进出出。人人脸色严肃,使石屋更显得神秘。

此时的石屋冉热气腾腾,墙壁左右上方已经开了通风口,北风呜呜灌入,尽管如此,房间里还是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恶臭,屋正中置一口大陶罐。陶罐下燃烧着火红的炭火。李庆安这位龙驹岛主已经摇身变成为了化学家,他戴着一个用木制的防毒面具,眼睛熬得通红。正用一根木棍在不停地在陶罐中搅拌着,不时探头察看陶罐中的物体。

在石屋的另一头也支着一只大陶罐,下面燃烧着炭火,陶罐中滚水沸腾,咕咕冒着浆白色气泡,几名士兵在陶罐周围忙碌着,他们和李庆安一样。也带着木制防毒面具强忍着恶臭。将用从鸟粪中扫来的硝土按八比一的比例加入麦杆草木灰,然后倒入沸水中溶解煮沸。约煮了一刻钟,一名士兵喊了一声。“可以了!”

另外几名士兵立刻张开一幅麻布,紧紧拽着四角,麻布下是一只大木桶,三名大汉用布包着陶罐边缘,将陶罐提起,把沸腾的白浆水缓缓倒入麻布内进行过滤,料渣留在麻布内,而浆水则过滤进了木桶内。

“好了,再来”。

士兵们在火上架上另一只陶罐,又把料渣倒入陶罐内再加热搅拌一刻钟。然后再一次进行过滤。最后将两次过滤得到的白浆原汁混合后送到李庆安面前。”将军!这一桶已经好了

“好。我这里也快好了。”

李庆安搅动的木棍有些吃力了,陶罐中装的就是白浆原汁,水已经蒸掉了大半,成为一种糖浆状的枯稠液体。这时,李庆安把木棍交给旁边士兵继续,他取过一支长柄木勺,从陶罐中舀出一勺无色的粘稠浆液,将它倒入碗中,随着温度下降,浆液中迅出现了一团胶状物质。

“可以了,再过滤”。

立刻上来几名士兵将陶罐提下,稍加冷却,便在白布中再次过滤,白布中留下了一团团果冻般的无色胶团,而盐水则被滤掉,又经过几次加热溶解再过滤。随着温度降低。最后得到了满满一桶提纯后的白色晶体。

李庆安站起身,轻轻敲了一下蹲得有些麻木的腿,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这就是他用传统土法熬制的硝酸钾晶体了,俗称土硝。”将军,这东西管用吗?。一名士兵好奇地问道。

李庆安笑了笑,取过一小块已经凝固好的晶体,将它捻成粉末,扔进火红的木炭中,木炭周围顿时噼噼啪啪火星四溅,士兵们吓得连忙跳开。

李庆安有些得意地笑道:“看见没有,这可是好东西

几名士兵不约而同地吁了口气,这玩意儿居然能爆火。

“好了!把它抬到隔壁去,大家继续

士兵们将提纯后的土硝抬去另一间石屋。李庆安则拎着一小桶土硝晶体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为了解决采石的困难,他想到了黑火药,黑火药早在东晋时便明了,但一直都是用于仙丹制药,没有人想到它的另一种作用。

但李庆安却很清楚火药的作用,只是他一直没有时间好好静下心来考虑此事,这次采石遇阻提醒了他,或许火药可以帮他解决这个难题……%,正

搞别火药的配方不是很难,李庆安在龟兹时便从一名方士的手中弄到,硝石六成、硫黄两成五、木炭一成五,将他们碾成粉,混合在一起便成了黑火药。

龙驹岛上有几百年来积累的鸟粪,硝土应有尽有,而木炭粉也轻而易举可以得到,现在关键是硫磺,龙驹岛上没有硫磺,他还是从一名士兵随身携带的物品中找到了两斤。

两斤硫磺做成的黑火药能让他崩下几块石头?这让李庆安十分愁,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刚网混合好的纸包放下,背着在帐篷里来回踱步。可现在的问题是硫磺没有,让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庆安掀开帐帘,顿时大亮的雪射了讲来,北风异常寒冷,裹**雪花铺沁笛切落下,从他这里可以眺望到远方的海面,海面上茫茫一片,没有任何船只到来,李庆安心中有些焦急了。半个月前,他听寺院里的法海和尚说,在大通山中段就盛产硫磺,而且是天然硫磺,极容易开采,他便命贺严明率一百多人乘两艘船前去找矿,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李庆安担心他们遭遇到了吐蕃军,实在不行就派人去都州购买。

他又回到帐中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混合好的几包黑火药倒入小陶罐中。这是他用仅有的一斤硫磺做成了黑火药。虽然他从方士手中得到了配方,但却不知道爆炸烈度。为此他配置了几种火药,将硝含量逐渐提高,并在陶罐上贴上了标签。

这时,外面传来一名亲卫的禀报,“将军!场地已经清理好了。”

“我这就去。”

李庆安拿起几小罐配好的黑火药快步走出了帐篷,雪已经完全停了,海岛上已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俨如披上一件厚厚的白色大衣,李庆安带着几名士兵,骑马向海岛南面飞驰而去。

龙驹岛南面有三个巨大的山坳,其中两个被用来寄存马匹,另一个较小的山坳闲置无用。正好给他试验火药。李庆安赶到山坳时,几名唐军已经等在那里了,山坳不大。长二十丈,宽五丈,两面前是黑黝黝的花岗岩,里面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虽然北风呼啸,但山坳中却十分安静,感觉不到寒风,这对火药的试验十分有利。

与李庆安一同参与试验的唐军一共有二十人,都是李庆安从江都营及和安西军中挑选出来的心腹。这次火药试验意义重大,李庆安确认为军事绝密,除了几名将领之外。普通士兵都一无所知。

试验平台个于山坳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是一块五尺见方的青石,李庆安亲手将陶罐放在青石上,陶罐约一个柚子大又用一根被火油浸泡的长索做捻子,长长的拖出一丈另一端**陶罐中。

“将军,开始吗?。一名点火的士兵小声问道。

“等一下!”

李庆安取过一只小木箱子小心翼翼地盖在陶罐上,又左右看看,这才点点头道:”可以了,开始吧!”

所有人都迅后退到十丈外。好奇地等待着李庆安所说的奇迹生,李庆安心中略有些忐忑不安,这只陶罐是六成硝的火药,直觉告诉他,效果恐怕不会太好,点火士兵点燃了油绳,火呼地一声燃烧起来,火势极快,眨眼间便到了箱子旁,点火士兵吓得撒腿便跑。却一下子被绊倒在地,他紧紧地抱着头,一动也不敢动,突的意外使李庆安的心悬了起来,就在这时,“砰”地一声闷响,木箱被震起一丈高,一股黑烟冲天而起。

所有人一齐惊呼起来,纷纷奔跑上前,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他们第一次看见火药,虽然没有李庆安描绘的那样惊心动魄,但还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陶罐一半已被炸成了碎片,而另一半却没动,青石板上洒满了没有燃烧的黑火药,这是显然是由于火药压实太紧的缘故,没有能充分燃烧,被炸裂陶片大部分都镶嵌在木箱**。但也有几块碎片迸射出来,其中一块射在点火士兵的腿上,戈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而且木箱也被震松,但没有散架。

“七郎,这就是火药吗?。荔非守瑜好奇地问道。

“对!这就是火药,感觉如何?”李庆安笑着反问道。

旁边荔非元礼一撇嘴,道:“感觉不怎么样,吓唬马可以,我老荔嘛!只是眼皮跳了一下

“我再来一次。”

李庆安又取过另一罐黑火药,标识上面的成分是七成硝,两成硫磺和一成木炭,他记不清后世的黑火药成分。但隐隐记得硝是七成。

,“来!再试试这一罐

刚才火药塞得太实,这次他倒出一部分。又将陶罐摇松了,这才放在青石上,盖上木箱。这一次李庆安没有用人点火,而是利用火箭,他们站在十五丈外,慢慢拉开了弓,一团火在箭头熊熊燃烧,弦一松,火箭高高射出,划小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钉在油绳上,油绳燃烧起来,迅烧向木箱,仿佛一条火蛇,“嗖”地消失在木箱中,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炸响。火药剧烈的爆炸了,一股黑烟冲天冒起,木箱子被炸成了碎片。木箱碎屑四散高高飞起。

李庆安慢慢跪下,眼中充满了激动之色,他忽然狠狠一拳砸在泥土上,七成硝!七成硝才是火药的配方,旁边几人半天才从无比震惊中反应过来,荔非元礼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道:“我的娘,这简直就是雷神爷威啊!”

“七郎,我们干吧”。

一舟沉静的荔非守瑜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他双拳一击,沉声道:“有这种天雷武器,何愁吐蕃军不灭。该我们安西军立功的时候了

李庆安点点头,对众人笑道:“这种火药还需慢慢完善才能成为武器,不过现在我暂时只考虑怎么把山石炸开。”

就在一州,山坳外面传来阵激烈的马蹄声,隐隐有人大喊!将军”。

李庆安快步走出山坳,只见一名士兵骑在马上,来回拉拽着战马。

“什么事情?”

“将军,贺校尉回来了!”

贺严明没有让他失望,在一名当地羌人的引导下,他们在大通山中段找到了一处优质的天然硫磺矿田,他们搞到了数千斤天然硫磺。

当李庆安赶到海边时,士兵们正从船里将一筐筐硫磺搬上岸。贺严明见李庆安到了,他连忙快走两步,上前半跪行一军礼,“卑职幸不辱命,找到了硫磺矿。”

“没有遭遇吐蕃军吧!”

“没有,卓职有当地羌人为向导,避开了吐蕃人的巡逻队。”

“干得好,这次我记你大功

贺严明大喜,他连忙搬过来一筐硫磺,笑道:“听羌人说,祁连让那边硫磺还要多,如果将军不够,我可以再去一趟,弄他娘的几万斤硫磺回来。”

李庆安望着那一块块盼望已久的赤黄色的硫磺晶体,顿时心花怒放。有了它们,他的黑火药便可以横空出世了。

他点点头,回头对众人笑道:“有这几千斤硫磺,咱们的应龙城很快就能修好了

有了硫磺,李庆安的黑火药便成功问世了,但如何把它们变成威力巨大的开山将军,却让李庆安费了一番脑筋,黑火药不像炸药,一点点就可以挥出巨大的威力,它需要大剂量的使用,考虑了很久,李庆安决定制作一种简单有效地孩童玩意,他小时候曾被一枚鞭炮炸伤过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炮仗就是用纸将火药一层层的紧裹起来,裹成圆柱体,最后再裹一层铁皮。当它爆炸时,它所产生的冲击气体足以崩裂坚硬的花岗岩。

只用了半天功夫。李庆安便得到了三枚一人高、两尺粗的大炮仗,活像节日里挂在商场门口的那种塑料炮仗大模型,但它却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

这一次李庆安没有秘密进行了,在数百名唐军的注视下,三名士兵将一枚近百斤重的大炮仗用绳索吊住,小心地安置在半山腰上一处巨大的岩石裂缝里,这一带的岩石破碎,比较容易开采。

放置好炮仗,士兵又将它长达五丈、辨子粗细的导火线拖出裂缝,并将点火端固定在一块木板上,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所有的士兵都退到四百步外,按照李庆安的吩咐用手指堵住了耳朵,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李庆安来完成。

李庆安骑马站在百步之外,慢慢地将弓拉开了,一团火苗在他眼前跳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弦一松,火箭按一条抛物线的轨迹射出,带着明火向导火索飞去。

“咔”火箭精准地钉在木板上。火苗点燃了固定在上面的导火索,李庆安调转马头向后狂奔,他只跑出两百余步,就只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爆炸,整个海岛都似乎震动了,他的战马受惊,稀溜溜一声长嘶,前蹄扬起,将他掀翻在地。

李庆安抱住头,密集的小石子铺天盖地飞来,噼噼啪啪地打在他的身上。慢慢地,他侧脸向后望去。只见一股黑烟冲天而起,形成一团蘑菇云,巨大的冲击力将山崖崩裂了,大块岩石坍塌,再看士兵们,几乎都成了雕塑,或站或跪,每个人的嘴巴都张得老大,眼中流露出了惊恐之色。

有了火药的帮助,筑城石料便源源不断而来,将士们士气高涨。一起动手筑城。仅仅二十天后。三丈高的应龙城雏形便出现了。

这天下午,李庆安和平常一样,在应龙城内视察筑城进度,应龙城占地二十余亩。高大坚固,可以容纳两千士兵。

千余名士兵在城内忙碌。他们用石灰和面调成灰浆,把一块块打磨光滑的花岗岩方石砌起,不留一丝空隙,当灰浆干透后。城墙便坚固无比,整个城墙宽约一丈半,中间用黄土夯实。

李庆安走到几名士兵面前,笑问道:“筑城还需要多久?”

士兵们连忙施礼,为的军士便是在海西解救的汉奴领罗翰,他的伤已经完全康复了,又重新加入了唐军,他筑城有着丰富的经验,目前是应龙城的筑城总指挥。

他拱手道:“将军。再过半个月,应龙城主体便可完成,剩下的便是一些收尾的细活,最多还有一个月

李庆安点点头。“进度不仅要快,更重要是保证城堡坚固,能承受得住暴风雨的冲击。将军放心,绝对没有问题!”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喊,“将军快看,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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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庆安冲到城墙边,只见波光浩淼的海面尽头,有一缕细细的黑烟升起,那是南方三十里外的三块礁烽火台,李庆安的心一下子收紧了。

吐蕃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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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个时辰后。两艘叶蕃船在海面卜出现了。众是两艘中哦世狐船,它们并没有正对海岛而来,而是慢悠悠地在海岛以西五里外经过,这时。岛上所有的唐军都进了尚未修好的城堡之内,几百名唐军站在已经完工的一段城墙上,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李庆安搭手帘注视着远方的吐蕃船。吐蕃船的漫不经心似乎并没有敌意,而且两艘船也装载不了多少士兵。

白元光瞧了半晌。道:“七郎。这两艘船好像不是针对我们海岛而来。”

“不一定!”

李庆安摇摇头道:“既不是运兵。也不是运粮,这两艘极可能是来侦察我们的海岛。”

果然不出李庆安所料,两艘船到了西北方向五里后,又调头向东而来。船加快,显然是绕岛而行。

“他娘的,去干掉他们!”幕非元礼愤恨地骂道。

“追不上他们的。”

荔非守瑜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的存在让吐蕃军寝食不安了。”

李庆安又凝视了片刻,他忽然命道:“何颍”!”

“末将在!”

何颍川一步走出,躬身施礼。

“你带两百名江都营弟兄,集五艘船去拦截他们,给我凿沉这两艘船。”

“遵令!”

何颍川一挥手,带着几队江都营士兵向山下奔去。

这两艘吐蕃船是从青海南岸而来。船上兵力不多,不到一百人。但在船上却有一名吐蕃军的高级将领,也就是吐蕃军前军主帅,吐蕃国大论、大非川都督达扎路恭。

达扎路恭汉名马重英,是吐蕃四重臣之一,也是吐蕃名将,行事狠辣。极有谋略,至德元年,便是他率吐蕃大军攻入长安,大肆屠杀抢掠。给唐王朝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这次马重英被任命为前军主帅。统领十五万大军和唐军对抗,他做了周详的部署,北部大通山一线部署了三万重军,赤岭部署两万吐蕃军,而大非川则驻兵十万,将唐军各条西进道路都堵死,尽管如此,马重英还是犯了一个小小的战略失误。他在海西伏俟城只驻兵三千人,他没有考虑到唐军会从西线进攻。事实上他考虑到了,只是他认为西线无法建立补给线,唐军大队不可能从西线过来。

但伏俟城被一支唐军袭破,数十万军粮被焚毁,大将尚息东赞被杀。吐蕃军被迫撤军四万回乌海,使吐蕃军的前军兵力下降到十一万,他的一个疏忽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大相尚结息趁机向赞普弹劾他,使他被免去了大论一职,但赞普赤松德赞不愿临时换将。仍命他指挥这次唐蕃会战。

马重英吸取教刮,调整了兵力部署,从大通谷调兵一万驻防伏俟城,加强青海沿岸巡逻,这次他得到赤岭北段吐蕃军的消息,有吐蕃斥候现唐军大船入海。

基于伏俟城的前车之鉴,他便亲自乘船来海中视察,情况令他感到忧虑,唐军竟然龙驹岛上修建了城堡。

马重英遥望着山顶上那座**的城堡。心情格外地沉重,从这座城堡的规模来看,至少可以驻扎两千人,两千人虽然不多,但它却像一把尖刀,顶在赤岭的后背,严重威胁着赤岭吐蕃军的补给线。

这时,他身旁的大将论泣藏低声道:“都督,现在已经入冬,再过半个月,海面就将冻住,那时我们再引大军来攻打不迟。”

马重英没有说话。他沉思了片刻道:“早上我们过来时,好像看见三块礁岛上有浓烟升起,那应该是他们的烽火吧!”

“一定是!要不,我们先把烽火台干掉。”

“不!留着它有用。”

马重英淡淡一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唐军在沙岛那边应该也有一座烽火台,这样,北赤岭那边的沿海山上为何有一座唐军烽火台的原因便可以解释了,唐军龙驹岛上的这座城堡便是通过烽火台,和北赤岭的那座神威城是遥遥呼应。”

“都督的意思是,暂时不打龙驹岛?”

“我说过不打吗?”马重英哼了一声,“唐军在龙驹岛上驻兵让我寝食难安,一日不打,我就一日心病不除,论泣藏,等海水冻住后,就由你来攻打龙驹岛,执行我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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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重英话音网落,船上忽然有人大喊:“都督,后面唐军有船出来了。”

马重英吃了一惊,他急回头向海岛望去。果然见从一处海湾里驶出了几艘大船,这几艘大船竟是他们丢失的运粮船,马重英霍地抬头,难道这座乌上的驻军,就是那支袭破伏俟城,令他被赞普责罚的唐军?

一定是这样!马重英一阵咬牙切齿,他立刻下令道:“加快度,摆脱唐军的船只。”

吐蕃船上的帆全部拉起,借着强劲的西风,仿佛箭一般向东疾驶。

城堡上,李庆安远远眺望着两艘吐蕃船的行踪,两艘船度极快,唐军难以追赶,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忧虑,回头道:“请两个和尚过来。”

片刻,两名老和尚匆匆走来,李庆安虽然拆了他们的寺庙,但也承诺唐蕃战役结束后给他们重建更宽大的寺庙,或者让他们去中原大寺做主持,尤其后一条更令二僧喜出望外。龙驹岛上的寺庙建得再大,没有香客又有何用?

两名老和尚走到李庆安面前,合掌施礼道:“将军找我们有何事?”

“我来问你们,青海结冰期是什么时候?”

“回禀将军,青海结冰期很准时。每年的十月底开始,先是海边再慢慢延伸到海心,最多半个月,整个海面前被厚厚的冰层覆盖。”

“那冰面上可以行兵吗?”

“完全可以,冰层厚达半丈,人马皆可行,三年前我亲眼看见一支二万人的吐蕃军从南岸行至北岸,带了大量的粮草辐重,就从我们岛旁经过,声势极为浩大。”

李庆安点点头,又对罗翰道:“城墙再加厚一尺。”

就在这时,唐军一声呐喊。只见海面上一艘吐蕃船调头迎了上爪,沿卫有沂百叶幕军箭如雨向唐军的辛船,而异数联…蕃船越行越快,也不转头向南,直接向东飞驰而去,其他唐军的三条船见追赶无望,纷纷围住了调头的吐蕃船,四面放箭攻击,十几名水性极好的唐军已经下水了,两军在海面上箭来箭往。喊声如雷,不断有人中箭落海。四艘唐军大船将吐蕃船围困在中间。就在这时,吐蕃船上一声大喊!吐蕃船开始倾斜下沉,船上吐蕃军乱成一团,只片囊功夫。吐蕃船便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之上。

几十名落水的吐蕃军或俘或杀。李庆安凝望着那艘跑远吐蕃船,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竟然有艘船不要命地保护它,那艘船上或许有吐蕃高官,可惜啊!让它跑了。

天气一日冷似一天,十月二十三日又下一场大雪后,青海进入了冰期,龙驹岛上也被冰雪覆盖,但唐军备战的热潮却一日日高涨。应龙城已经提前完工了,大部分战马全部送回了部州,使唐军没有了后顾之忧。

十一月初十,青海已全部封冻,浩瀚碧澄的海面冰封玉砌,银装素裹。就象一面巨大的宝镜,在阳光下熠熠闪亮,终日放射着夺目的光辉。几名唐军做了个凿冰试验,海面结冰竟厚达五尺,不仅人马可行,而且可以用大型轱重雪技运送军资。吐蕃军进攻海岛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这天中午。李庆安和往常一样。在城堡里巡视唐军战备,城堡的西南角是武器工场,近百名唐军铁匠在忙碌地改进唐军透甲箭,并打制投石机,城堡防御居高临下,远程投石机效果最好。

“将军,这是最新的投石机。有专门的绞盘,只需二十人便可投五十耳的巨石到八百步之外,而且各关节连接处都是用铁轴,更加耐用。

一名唐将向李庆安介绍投石机。李庆安点点头问道:“现在每天可以打制多少架?”

“回禀将军,每天制作五架。我们已经制作了近百架。”

“将军!”

校尉罗翰带着一名士兵匆匆赶来,他指着士兵道:“这名士兵有个防守的好办法。”

“什备好办法?”

士兵上前施礼道:“将军,我们今天打磨青石时,现青石上结了厚厚一层冰,凿子打滑,根本就无从**,属下就想,如果我们的城墙上也结厚厚一层冰”

不等他说完,李庆安便接口笑道:“那吐蕃军就无从攀城,对吧!”

“对!不仅无法攀城,就算吐蕃军用投石机攻城,石块也会打滑,而且可以随时修补。”

旁边一名铁匠笑道:“将军。那我们用冰水浇城时可以上厚下薄,做一个向下的倾角,投石机一般不是直线打来,而是从上向下砸。正好卸去石块砸中城墙的力道。”

“将军,我也有个建议,山路也可以效仿浇注成冰,让吐蕃山爬不上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提出了二十几条极有建设性的意见,李庆安心中大喜,对众人道:“提出好建议者,我都有重赏。”

他又回头命令道:“传令下去。立即浇筑冰城!”

两天后,急促的钟声响彻全岛,二千唐军纷纷冲上城头,只见南方三块礁岛上的浓烟冲天而起,而东方的无名礁石的烽火台也有三柱黑烟升起,这表示有一万以上的吐蕃大军从东、南两个方向杀来,并截断了唐军的退路。

城头上立玄忙碌起来,唐军们有条不紊地搬运石块、调整投石机、准备箭矢、架锅烧水,此时城墙已被冰层加厚了三尺,远远望去,仿佛银装素裹,在阳光下异常的白亮耀眼。

但李庆安依然凝视着远方的狼烟。他们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七郎,你现了什么?”荔非守瑜走上前问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烽火狼烟会一直不绝?”

李庆安回头问他道:“守瑜。假如你是吐蕃主帅,你会让烽火台燃起吗?”

荔非守瑜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摇摇头道:“绝不会!我会选一个大雪之夜,先夜袭烽火台,打瞎我们的眼睛,然后大军突然来袭,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你说得不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烽火台已经被吐蕃军碍手了。”

“可是,他们为何还要点烽火。是为了迷惑我们吗?”荔非守瑜不解地问道。

“不仅仅是迷惑我们那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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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庆安慢慢眯起了眼,缓缓道:“我想到了一个吐蕃人的阴谋。”

他忽然回头令道:“南雾云何在?”

当南雾云率三百骑兵离开龙驹岛一个时辰后,龙驹岛的东面和南面同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线,近两万吐蕃军浩浩荡荡地杀来。

吐蕃军行军度不快,他们用重型雪棱带着大量的粮草轱重,重型雪棱是用生铁打制,两条长约三丈的铁轨,中间用铁条焊接,一架雪技可以运送上千斤的物资,每一家雪技由三匹马拉拽。

就在这些军用物资中,帐篷、粮草、肉食、箭矢、兵器以及重型投石机、云梯等等,进攻海岛城堡的一切物资,应有尽有。

吐蕃大军越来越近,他们由一条黑线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黑色地毯,队伍整齐,一架架小山般的重型雪技夹杂在其中。

吐蕃大军在离海乌两里的冰面上停下了。他们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开始安扎帐篷,半个时辰后,冰面上出现了数千顶灰色的蘑菇,将海岛团团围住,那五座堆积如小山般的粮草库被一张巨大的幔布覆盖,这些粮草足以让二万吐蕃军吃到明年春天。

很显然,叶蕃军准备打持久战了,令人奇怪的是,南面的烽火狼烟已灭,但东面的烽火台却依然三柱黑烟冲天,而且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二声中没有片云。轮圆月在青海上空那望天际饷贻崔肌行。独孤地撒下一地清冷的光辉,冰面上染上一层银白色,显得晶莹剔透,在白亮亮的冰面上远远来了一行黑点。他们竟是一队数百人的骑兵队,度极快,马蹄上包**几层麻布,使他们能在冰面上奔驰。

南雾云一马当先,他不断焦急地望着正南方的亮点,已经四更了,那块无名礁石上的篝火依然在燃烧,此时。他已经看到了东北方向的另一个亮点,那是沿海一座山崖上的唐军烽火台,这两座烽火台将龙驹岛应龙城和神威城联系在一起,互为犄角。

现在应龙城被袭击,那么神威城会不会按照最早的约定赶来援助,南雾云心急如焚。

又行了十几里,东天空已经隐隐出现了鱼肚白,此时离东北岸已经不足二十里了,就在这时,一名士兵直着前方大喊:“南将军,你看!”

只见前方一支军队正向这边疾而来,越来越近,已经隐隐可以看见唐军的旗幡。

南雾云一颗心沉了下去,李庆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

前面的来军正是神威堡的唐军,王难得亲率四千人来援助妄龙城,这是哥舒翰的命令,两座城堡互为犄角,一方被袭,另一方必须来救援,当青海的烽火熊熊燃起,王难得率军来援了。

“前面可是王将军?”

南雾云大喊一声,纵马奔上前,王难得勒住了战马,道:“我是王难得,生了何事?”

“王将军,我家李将军命我来通报,吐蕃人进攻龙驹岛可能是假,进攻神威城才是真,李将军请你立刻返回。”

王难得吃了一惊,他转头向南方的烽火望去,他也觉得有些奇怪,那烽火怎么一直不熄灭。

王难得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他立亥一挥手令道:“大军火返回神威城!”

唐军军马调头向神威城疾而去。

一缕朝霞笼罩在赤岭的雪峰之上,白雪皑皑的山峰上映照出瑰丽的光彩,此刻,赤岭下的神威堡却是喊杀声震天,三万吐蕃军正大举进攻神威堡,山坡上尸横累累,血凝成了冰,将整个山坡染成了红色,一轮一轮投石机,将巨石铺天盖地砸向城头。

“轰隆”的剧响从城墙上传来,不时有大片墙皮录落,吐蕃军的重石将唐军死死压制在城头上,数千吐蕃军已经冲上了山岭,一根十丈长的攻城巨木正被缓缓运送上山。

一里外,吐蕃主帅马重英骑在马上,观望着战局的进展,他脸色慢慢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以声东击西之策,成功地将城内的唐军主力调去了龙驹岛,城内的一千守军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三万大军的进攻,唐军的神威城已经在他的囊中了。

“传我的命令,第一个攻入城中者,赏一百奴隶,羊千头。”

吐蕃军攻势如潮,十丈长的巨木开始撞击城门,“轰”沉闷的巨响声在山谷间回荡,城门剧烈震动,城门上方的墙上裂开了一条缝。

城上的唐军已经死伤近半,一名校尉冲到兵马副使杨景晖面前大喊:“杨将军,已经守不住了,再不撤退,我们全军覆没。”

杨景晖眼睛都要幕裂出血来,丢失了神威城,唐军从北面进攻赤岭的计划小将彻底破灭,他们怎么向哥舒翰大帅交代?

“轰隆!”又是一声震天巨响,城堡晃动起来,杨景晖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他爬起来大喊:“开后门,撤退!”

后门的吊桥慢慢放下,数百骑战马从城中奔驰而出,沿着一条小道上了另一条山梁,唐军终于放弃了神威城。

“轰动!”神威城大门洞开。成千上万的吐蕃军蜂拥而入,马重英喋喋大笑起来,他回身令道:“可以熄灭烽火,进攻龙驹岛!”

随着烽火的渐渐熄灭,龙驹岛四周的吐蕃军进攻鼓声骤然响起,黑压压的吐蕃军上岛了,长矛军,长剑盾牌军、弓兵,骑兵、步兵,一队接着一队,披着锁子甲,喊声震天,杀气腾腾。

在他们身后,是一百余架大型的攻城武器,云梯、投石机,这都是从陇右掳掠的汉人工匠打制,投石机行至山脚下,长臂吱吱嘎嘎地拉开,大将论泣藏一挥战刀,大吼道:“第一、第二、第三千人队冲击!”

吐蕃军的第一次试探性攻击开始了。

皮鼓声震天,三千吐蕃军如潮水般向山梁冲去,但狭窄的山道令他们无法大规模冲上,庞大的吐蕃军方阵变成了一条细流,源源而上,

城堡上李庆安凝视着远方的烽火熄灭。他暗暗叹息,烽火熄灭意味着神威城失陷了,意味着哥舒翰从北面进攻赤岭的计刮失败了,血战石堡城,将不可避免。

“七郎,吐蕃军杀上来了!”荔非守瑜小声地提醒他。

李庆安的思路转回了眼前,他望着下面嚣张进攻的吐蕃军,不由冷冷一笑,应龙城不是神威城。就算来十万吐蕃军又如何?

“投石机准备!”

城堡上,一百架投石机调转方向,瞄准了山道,此时吐蕃军已经上了近千人,由于山道上被唐军泼上水,结了厚厚一层冰,光滑无比,根本无处可攀登,吐蕃军的进军异常艰难,他们边爬边凿路,近半个时辰,才前进了二十丈。

论泣藏勃然大怒,吼道:“给我擂鼓!”

轰隆隆地进攻鼓声再次响起,催促士兵前进,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阵异响,半山腰上的吐蕃兵抬头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巨石向他们头顶砸来,他们吓得灰飞魄散,调头就逃,山道上一片混乱,许多人被挤下了山道,“嘭”一块磨盘大的巨石砸在山道上,将十几名吐蕃砸成肉饼,粘着血肉尸体,翻滚着向密集的吐蕃军砸去。顿时惨叫声四起,大片吐蕃军被巨石砸翻。死伤惨重。

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巨石接二连三砸来,它们像无情地山梁清道夫,横扫一切、摧毁一切,第一轮仅仅二十架投石机威,山道上便再无一个活口,上千吐蕃士兵惨死在唐军的巨石阵下。

鼓声停止了,吐蕃军死一般的寂静,唐军凌厉的防守让每一个人都胆战心寒,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主帅论泣藏,一夫。下,夫莫开的地势。他们能握几分胜券。※

论泣藏沉默了,他是名经验丰富的老将,他看出唐军已有充分的准备,他不可能靠人力拿下这座城堡,忽然,他高声令道:“投石机上前,密集轰击敌堡,云梯准备!”

这是他唯一的办法了。

近万名吐蕃士兵将数百架投石机轰隆隆推上前,吐蕃军没有技术建造重型投石机,他们的投石机都是中型,臂长两丈,后兜中放置石块,数十名士兵在前面猛拽短臂绳,利用扛杆的原理将长长高高弹起。射出石块,吐蕃军的投石机最大射程为五到六百步,一部投石机需要四十人挽射。

四百步外,吐蕃投石机开始威了,铺天盖地的巨石腾空而起,呼啸着砸向城堡,但唐军的城堡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固若金汤,巨石砸在冰墙上,只砸出一道道白棱印,巨石“砰!砰”地砸在城墙上,声势浩大,却没有什么实战效果。

不过奇怪的是,唐军并没有反击,尽管吐幕军的投石车在唐军投石机的射程内,他们依然保持着沉默,仿佛在等待什么?

几名吐蕃将领都觉得有些奇怪了,他们纷纷走到论泣藏面前低声道:“将军,唐军很古怪,一定会有情况生,我们要小心。”

论泣藏沉思了片刻,道:“无论有什么情况生,我们该打还得打,否则怎么向主帅交代,传我的命令,擂鼓催战,用云梯攻上山崖!”

吐蕃军的皮鼓再一次敲响,“咚!咚!,的巨大鼓声激荡人心,万名吐蕃军铺天盖地的冲向山崖,在他们中间夹杂着数十部云梯,吐蕃军的云梯也是学自唐军,“以大木为床,下置六轮”主梯固定在底座上,几副梯可以根据高度任意伸缩,最高可达数十丈,虽然还不够直接搭上山崖,但可以冲上半山腰,从这里上山便宽阔得多。

吐蕃军如大潮般涌来,但唐军依然保持着沉默,三十架云梯已经渐渐地靠近了山崖,在每部云梯旁边跟随着几千名士兵。

李庆安站在城墙上,平静地望着蚁群般的吐蕃军狂涌而来,他对荔非守瑜一摆手令道:“可以开始了!”

山崖下的吐蕃军忽然现唐军城堡出现了异相,城堡上白雾缭绕,城堡内传来了一声怪异的吼叫,仿佛一种龙类的低吟,这种声音穿透人心,让每名吐蕃士兵心中都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事即将生。

突然,有人指着城堡大喊起来,只见城堡中升起一个无比庞大的青色长条身躯,占据了整个城堡,上面布满了金光闪闪的鳞片,随着两只犄角浮出,一个巨大的龙头出现了,它两眼金光闪闪,口中**白烟,庞大的身躯在左右**。

吐蕃军的进攻停止了,所有人呆呆地望着这条青龙。

“青海龙王!”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吐蕃军的阵脚不稳,开始后退了,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论泣藏心中惊疑无比,虽然他觉得从唐军城堡中出现青龙有些匪夷所思,但这条青龙竟是浮在半空中,让他也不得不有几分相信。

青龙又一声低吟,低吟中带着一种愤怒的情绪。

“大将军,怎么办?”一名吐蕃军官低声问道:“我们还要进攻吗?”

论泣藏目光狐疑地望着青龙,见他似乎有种下沉的迹象,便道:“再等等看!”

城堡内,一百多口大锅内热水沸腾,滚滚的水蒸汽弥漫在城堡内,城头上趴着几百名士兵,他们拉着细长索。将巨龙的身子控制在半空中,并不停**,在巨龙的后爪下,吊着一只巨篮,篮中支一口大锅,锅内火光熊熊,大量的热气从巨龙的尾部灌入,吊蓝中两名士兵不停地向锅中倾到火油,热气使龙身膨胀,并略略高浮于城池,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巨龙盘旋在半空云雾中,张牙舞爪。极为逼真

这是一种最原始的龙形热气球,由二十几名女护士用唐军们的夏季单衫细细缝制,它无法高飞,所能飞起的高度网好高于出城池两丈,唐军试验过几回,已经能十拿九稳。

这时,荔非元礼又挥挥手,几百名唐军拿着铁皮扩音器,又一次齐声怒吼,出一种类似龙的低吟声。

“七郎,快点,火油要用完了!”荔非元礼低声叫喊。

李庆安凝视着吐蕃军,见他们几乎已经进入了埋伏圈,他便点燃了一支铁制火箭,慢慢瞄准了山崖下的一汪黑塘。

“射!”他一声令下,只听巨龙一声愤怒的吼叫,龙口大张,从龙头下方顿时飞出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球,高高地抛向敌军,就仿佛从龙口中**,就在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火团上时,李庆安的火箭射出了,火箭在空中就仿佛是火球上掉下了火星,准确地射进了黑塘,那是一盆预先放置的火油,随着火油的燃起,一条火线向吐蕃军直扑而去,将吐蕃军吓得纷纷向两边躲闪,就在这时,埋藏在碎石下的火药包和大炮仗猛烈地爆炸了,一声接着一声,在吐蕃军脚下炸开,顿时黑烟滚滚,赤焰迸,炸得吐蕃军血肉横飞,惨叫声、哭喊声一片。

“地火雷!青海龙王的地火雷!”

对神灵的恐惧令吐蕃军魂飞魄散,他们转身狂奔,人挤人、人踩人,人马互相践踏,仿佛大潮退回大海,他们没命地向青海中奔逃,连论泣藏也禁不住跪下,磕头向神灵谢罪。

此时,城上的无数的火球飞出,中间伴随着燃烧火药包投下,在吐蕃军头顶爆炸,炽焰飞腾,爆炸声惊天动地,地火变成了天雷,吐蕃军狂呼乱喊,彻底崩溃了。

数百部云梯和投石机相继被点燃,大火在海岛上蔓延,无数吐蕃军丧生火海,这一战,吐蕃军伤亡近五千人。原计划长期围困唐军而带来的十余万石粮食和无数插重帐篷丢失在海岛。

青海龙王在天宝七年十一月的显灵,令吐蕃人亡魂丧胆,一直到石堡城战役结束,甚至以后的数十年间,再也没有一个吐蕃人敢踏上龙驹岛一步。

“小亮,长安环没有到开门的时间。但…队骑乓从沃,掣而来,骑兵飞奔至含光门下大喊:“陇右紧急军情,开门!”

片刻,城门轰隆隆开了,只有陇右之战的紧急军情,才能使城门特别开启。一队骑兵飞驰进了长安城,向兴庆宫方向疾奔而去。

芙蓉帐里,杨玉环一头秀如轻云出岫、鬓云乱洒,她**半掩,露出一对羊脂白玉般娇乳,这时。她忽然被一阵低低的叫喊声惊醒了。

“陛下!陛下!”

杨玉环朦胧惺忸地睁开眼,不悦道:“陛下还在睡呢!不是说过不早朝了吗?”

“娘娘,有陇右紧急军情。”

“知道了,去外面准备伺候吧!”

杨玉环伸出雪藉般的**。轻轻推了推身旁的李隆基,“三郎,醒醒吧!”

李隆基翻身一把抱住她,迷迷糊糊道:“什么事?”

“好像有陇右紧急军情。”

“什么!”李隆基一下子坐起来,忽然按住腰”哎哟!,喊了出来

“三郎,怎么了?”

李隆基摆摆手,笑道:“没事,就是起来太快,闪了艘。”

“看你!”杨玉环娇嗔道:“奴家叫你这几晚好好休息,你就不听,现在可好。闪腰了。”

“联强壮得很呢!再和娘子恩爱二十年都没事。”

李隆基笑着捏捏杨玉环的玉颊,起身出帐了,“给联更衣,联要立即去大同殿”

半个时辰后,李隆基集着常服、头戴乌纱帽,来到了大同殿,此时李林甫、陈希烈等五名相国都赶到了大同殿,哥舒翰的紧急军情也同样传到他们手中,不久,太子李亨也闻讯赶来了。

“臣等参见陛下!”

李隆基点点头,对众人道:“几位相国请坐!”

他坐了下来,随手从旁边的金盘里打开刚网送到的紧急军情,这是哥舒翰亲笔所书,李隆基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两个月前他听到神威城筑城成功,李庆安在海西火烧吐蕃军粮,心中十分**,可今天的紧急军情却告诉他,神威城又被吐蕃人夺走了。而且驻重兵在西海郡,恐怕不能再从赤岭北面上山。

这个消息让李隆基的心情糟糕起来,他正好放下奏折,善于察言观色的李林甫立刻道:“陛下,后面还有好消息。”

“哦?”李隆基又打开奏折,接着向下看,当他看到李庆安在应龙城下以两千军大败吐蕃两万大军,杀敌五千。他激动得再也难以自抑,重重一拍龙案。高声赞道:“好!好!打得好!”

他顿时心情大好,对李林甫笑道:“想不到这个李七郎真是一个将才,联想好好封赏他,相国觉得如何?”

李林甫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李亨,见他欲言又止。便淡淡一笑道:“陛下,在两军僵持之时。神威城失守可谓影响军心,但应龙城大胜又挽回了这种顾态,李庆安确实该封赏,但臣以为,战事还没有结束,河澶之战还有大仗未打如果此时就急于封赏,恐怕有些操之过急了。”

“相国此言诧异!”

李亨站起身,先李隆基躬身施一礼,“儿臣有话想说,请父皇恩准!”

“亨儿,你有话就说吧”

“谢父皇!”

李亨慢慢走到李林甫面前。道:“李相国,我久闻为帅之道。当在赏罚分明,有功而不赏,有过而不罚,取败之道也,李庆安上次海西出奇兵而大胜,相国说功劳难以确认,这次李庆安在应龙堡大败吐蕃军,相国又说论功不能操之过急,那我就不明白了,李庆安要立下怎样的奇世之功,相国才认为可以给那么一点点小封赏呢?”

“亨儿!”李隆基的脸沉了下来,不悦道:“不得对相国无礼。”

“儿臣不敢!”李亨狠狠瞪了李林甫一眼,退回座位了。

李林甫连忙站起身,有些惶恐地对李亨道:“殿下,臣不是说不能封赏李庆安,也绝没有否认他的功劳,臣的意思是说,把他的功劳先记下,待陇右战役结束后一并封赏,那时封他一个高官也能说服于人。”

这时,陈希烈也站起身笑道:“臣支持李相国的想法,兵有兵道,将有将规,李庆安的军功论赏,应该由主帅哥舒翰提出,如果我们越过哥舒翰直接封赏李庆安,一则是对哥舒翰的不尊重,二则我们会遗漏对其他有功将士的封赏,会导致赏罚不均,反而会影响士气,所以臣的意思是陛下可先口头褒奖,待大战结束后再一一论功重伤。”

李隆基点点头,又对其他几名相国道:“几个爱卿可异议?”

杨慎衿和张筠一齐道:“臣无异议!”

李隆基见裴宽不吭声,便笑道:“裴爱卿可是觉得不妥?”

虽然裴宽觉得暂不封赏对李庆安不公,但他也认可陈希烈所言,不能绕过哥舒翰,要封赏也是要哥舒翰提出正式要求,他也点点头道:“陛下,臣认可陈相国之言,确实不能绕过哥舒翰。”

“那好,既然各位爱卿意见都一致,那联便采纳了,可以先口头褒奖。”

说到这,李隆基忧心仲止一“现在只经渐渐到了年底“但河强战役却始终无讲展,攒协担心等打完这一仗,大唐的国库也被耗空了,李相国,联听说长安米价斗米一百二十文,可是真的?”

李林甫叹了口气道:“一百二十文只是平均米价,最好的湖州米已经到一百四十文,若朝廷再不平莱米价,恐怕到新年时就会突破斗米二百文。那时极可能会有抢米风潮爆了。”

斗米两百文,这是李隆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天宝初年斗米不过十文,这才几年便到两百文了,他沉吟片刻便问张筠道:“张尚书,太仓还有多少存米?”

张筠从袖中取出一折道:“陛下,太仓存米还有八十万石。臣昨天特地去实地查看,其中有三十万石都是霉烂不堪地陈米,不能食用,实际上只剩下五十万石了,陛下,就这五十万石,也不够陇右战役三个月所用。昨天兵部来牌文,要求再调米八十万石米到陇右,臣哪有还有粮食运去?”

“那陕州的存米呢?是否可以调来一部分?”

“陛下,河东、河南大灾,陕州的存米已经调往二地了。”

李隆基的眉头重重拧成一个到八字形,怎么会窘迫到这个程度?这时裴宽站起身道:“陛下,臣有一个办法,可以立即得米百万石。”

李隆基大喜,急道:“裴爱卿请说。”

“陛下,关中米并不少,关键是它存在长安各大豪门的私仓之中,如果陛下能出一旨限米令,限制豪门屯米,然后朝廷以平价购米,那时,何愁京中无米?”

裴宽说完,大同殿里一片寂静,让长安豪门限米,这和前几年的限田令有何区别?谁会买帐?大同殿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了,李林甫干笑了一声道:“裴尚书的办法虽然不错,但不太现实,恐怕行不通?”

“怎么会行不通?”裴宽冷冷道:“豪门私仓遍布关中,仅咸阳县就有二百五十座,哪一座不是存米千石以上?这些私仓都是谁的,李相国应该比我更清楚,此陇右战役到了关键之时,总不能因为军粮不足而兵败吧?还有新年将到,长安城内米价将暴涨的流言四起,前天西市的张家米铺已经被河东饥民所抢,昨天下午西市的糙米价便已突破了一百四十文,到新年时。二百文会止得住吗?这些,李相国难道不比我更清楚吗?”

李林甫听裴宽揭穿了他的粉饰之言,他老脸不由一红,道:“我并不是说不可以向豪门购米,可购米是需要钱,现在左藏存钱也不过五十万贯,年底要支付俸禄,下个月贵妃娘娘要过寿,还要新年大祭,都是要花钱,哪里还有余钱去购粮?”

“购粮只是说法,钱不够可以暂欠,陇右之战牵动关中安危。唇亡则齿寒,难道豪门们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明白哗”

“好了!”李隆基不高兴地枰断了他们的争论,对豪门征米,怎么可能?他拉长脸对李林甫道:“陇右的军粮要保证,长安的米价也降下来,联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新年时长安的米价不能过二百文。否则联惟你质问。”

李林甫无可奈何,只得苦着脸道:“臣遵旨!”

停一下,李隆基又道:“传联的旨意到陇右,告诉哥舒翰,联不想再拖下去了,三个月之内,务必要拿下石堡城,否则王忠嗣就是他的下场!”

李隆基心情郁闷地回到后宫,杨玉环迎上来笑道:“三郎现在才回来啊!”

“嗯!安排陇右战役,联有些忙。”

杨玉环抿嘴一笑道:“那臣妾的师傅在陇右表现如何?”

“师傅?”李隆基一怔,他随即反应过来,是指李庆安,他笑了笑道:“你那个师傅很不错,立了大功,联准备好好封赏他。”

“那准备封他什么官?””这个等战役结束,再一并封赏他,娘子放心吧!联一定会封他个大官。

“那就多谢三郎了。”

杨玉环心中欢喜,又道:“刚才三姐来过了。”

李隆基不由精神一振。笑问道:“三姐来了吗?”

杨玉环又娇又媚地白了他一眼,不高兴道:“我就知道三郎一听见三姐的事情就眉开眼笑,哼!”

李隆基连忙将她搂在怀中,安慰道:“她是你的三姐,也是联的三姐,关心她,不是很正常吗?”

他具杨玉环小嘴微撅,那副娇嗲的神态让他心中不由一荡,他连忙举手誓道:“三郎对娘子忠心耿耿,绝无他,在此誓!”

话没说完,就被杨玉环柔若无骨的小手堵住了嘴,对他媚然一笑道:“三郎不用,奴家知道的”。

杨玉环的心情好了起来。她搂住李隆基的脖子撒娇道:“那下个月奴家的生日,三郎怎么给我过?。

“娘子放心,联一定会为你举办一次最隆重的寿宴!”

,知召

一州。陇右节度使府会议室内热气腾腾。数十名皂战役的大将汇聚一堂,正在听取河涅战役的主帅,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传达朝廷的最新命令。

“圣上已经下了严令,三个月内拿不下石堡城,我哥舒翰的人头将悬挂在长安明德门下,同样的,拿不下石堡城,在座的诸个也就是我哥舒翰的陪葬,我会在朝廷杀我之前,将你们统统处斩。”

哥舒翰目光冷峻地扫向在座的二十四员大将,这些大将来自五大系统,陇右、朔方、河西、安西,还有一个来自长安卫成军的董延光,这半年来,他哥舒翰一直致力于整合他们。想将他们锻成一块同心作战的铁块,可事实证明他错了,他没有足够的权威镇住这些大将,他们依然是自有想法,神威堡丢失便是最好的例子,阿布思的朔方骑兵当时就在百里之外,当神威堡的求救烽火点燃后,他们居然按兵不动,直到神威堡丢失,他们才慢吞吞起兵,可最后告诉自己的理由却很简单。自己没有告诉他们有救援神威堡的义务,这件事让哥舒翰既感到愤怒,但也让他清醒了,他不可能整合这五支不同体系的军队,除非全部换成自己的手下,可是朝廷却没有给他这个权力。

哥舒翰心知肚明,圣上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并不等于他可以在两个月后再从容不迫地打石堡城,到时候一个小小的变故就会让战局无法挽回,圣上给他三个同时间。他只能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

“我的开头语就这么多,有什么意见现在给我提,等会儿我就要部署战役,如果那时再有意见不干,对不起,那你就给我滚出陇右!”

哥舒荐了狠话,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阿布思轻轻捋着几根短须,眼中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哥舒翰这番话不就针对自己吗?不就因为神威城之战自己没出手吗?他以为自己是谁,以为自己是王忠嗣吗?哼!

“阿布思将军,你有什么意见吗?”哥舒翰瞥了一眼阿布思,冷冷问道。

“没有!我会有什么意见?哥舒翰大帅,你尽管下令,不过我的骑兵不合适山地作战,这一点请大帅考虑。”

阿布思的意思就是告诉了哥舒翰,石堡城的攻坚战,他不会参加,哥舒翰冷笑一声道:“阿布思将军。石堡城的攻坚战将由陇右、河西和安西三家来完成,你的骑兵是执行另外的任务。”

“那好,哥舒翰大帅下令吧!我听着。”

就在哥舒翰和阿布思争论之时,李朝业悄悄对李庆安道:“七郎,哥舒大帅怎么矢口不提你龙驹岛大胜的之事,难道朝廷没有任何表彰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朝廷想最后一并表彰吧!”

李庆安的心思并不在表彰一事上,而在今天的军事会议,哥舒翰终于要布置打石堡城了,但李庆安却认为现在的时机并不成熟,先是冬季,赤岭大雪覆盖,有利于守而不利攻,这一点在他守应龙城时深有体会,其次便是各军从未有过联合作战的演习,未经整合就这么投入战斗,可能配合默契吗?这个阿布思还向哥舒翰叫板呢!再其次就是后勤粮草,唐军粮草不足,但吐蕃军也一样面临补给压力和果能拖到明年二月开打,不仅进攻容易,而且吐蕃军的内部也会生变,现在打,不正中吐蕃人的下怀吗?

虽然是这么想,但李庆安却没有多言。这些哥舒翰也一样能想到,只是朝廷的压力迫使他不得不提前开战。这时,哥舒翰终于开始部署了,他先对阿布思道:“阿布思将军,你们三万朔方军的任务是压制神威城,迫使赤岭的吐蕃军不敢回撤支援石堡城,如果有可能,你给我拿下神威城!”

阿布思“哼了一声,既没有答应,也没有表态,仅仅表示自己知道了,哥舒翰看了他一眼,又问道:“阿布思将军,我的命令你听清了吗?”

“我听清了,不就是把赤岭吐蕃军牵制在北线吗?没问题,我能办到。”

“那好,如果你误了石堡城战役,我拿你开刀!”

哥舒翰重重哼了一声,又对另一个头疼人物董延光道:“董将军,下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麻烦你了。”

董延光是左卫大将军,去年因王忠嗣不肯打石堡城,李隆基便派他来进攻石堡城,结果失败了,董延光便将责任推到了王忠嗣身上,致使王忠嗣被罢免贬职,哥舒翰继任陇右节度使后,董延光并没有返回长安,而是被封为都州都督,陇右节度副使,协助哥舒翰进攻吐蕃,这次河涅战役,他更是被封为副将,成为第二号指挥人物,哥舒翰对董延光头疼并不在于董延光做他的副将,而是上次董延光率三万陇右军攻打石堡城失利后,并没有把军权交出,而是以部州都督的身份将三万大军的控制权据为己有,对此朝廷也表示了默认,哥舒翰新官上任,拿他也无可奈何,由于董延光曾经攻打石堡城失利,因此在这次河澶战役中,他一直保持沉默,对所有军务大事一概不表意见。

董延光身材高瘦、皮肤白哲,年舟四十余岁,在一溜圈的粗黑皮肤将军中,他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听见哥舒翰给他分派任务,他淡淡应了一声,“大帅请说!”

哥舒翰沉吟了片刻,他是想让董延光负责拦截大非川的援军但做这个决定他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董延光”…凡否能宗成的了。不讨哥舒翰也明白,这个董延米是李乍代…爱将,如果不是因为他曾进攻石堡城失利,那陇右节度使就是董延光,而不是他哥舒翰了,这次河涅之战,任命董延光为副将,就是要让他再立大功,以弥补上次进攻石堡城的失利,所以董延光必须要重用,只是让他来打石堡城,哥舒翰又不放心,思量再三,哥舒翰还是决定让他负责拦截大非川的吐蕃主力。

“董将军,你的任务就是在阿布思将军将赤岭重军牵制在神威城后,你率本部三万军以及三万河西军从青海湖面绕道赤岭之后,拦截大非川的吐蕃援军。”

“等一等!”

董延光急道:“大帅是让我去拦截吐蕃军主力吗?”

“没错,我也不要董将军坚持多久,只要拦截住三天,石堡城之战,我就承认董将军并列功。”

董延光有些动心了,只要三天,便可拿功,这到可以考虑,他想了想便道:“好吧!属下服从大帅的安排。”

朔方军、河西军以及董延光部都有了击向,剩下的正面进攻石堡城便由他陇右军主力完成,这时,哥舒翰的目光又膘向了李庆安和李嗣业,这两人是安西军的代表,也是唯一好指挥的的他系军队,哥舒翰笑道:“嗣业的陌刀军是攻城悍军,这次随我正面进攻,至于庆安将军。”

哥舒翰指着赤岭后山道:“庆安将军的任务是配合主力的正面进攻,出奇兵从石堡城背后杀入。”

李嗣业和李庆安同时对望一眼,李嗣业急道:“大帅,赤岭后山是吐蕃军重兵布防之地,我们安西军兵少将微,怎么能从后山杀上石堡城?请大帅三思。”

哥舒翰不等李庆安开口便摆摆手笑道:“嗣业不用担心,本帅并没有要求庆安将军夺下石堡城,本帅的意思是让他从后山佯攻,吸引吐蕃军的注意,庆安将军手下都是斥候军,完全能胜任,再说届时赤岭的吐蕃重军都会被吸引到神威城一线,而大非”的吐蕃军由董延光将军负责拦截,其实庆安将军的任务很轻松,这也是本帅照顾安西军,你们就不要推辞了。”

说完,哥舒翰的目光瞥向李庆安,他不敢拿朔方军和河西军开刀,如果安西军再敢不服从,他就拿这个李庆安来树军威了,李庆安拉了一下李嗣业,站起身拱手道:

哥舒翰大笑,“好!大丈夫就该这般痛快!”

笑声一收,他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各军出兵的时间我自会详细安排,但拿下石堡城时间已定,天宝八年正月初一之前,一定要拿下!”

会后,哥舒翰命人将李庆安请到了自己的书房内。

“末将参见哥舒大帅!”李庆安进屋便半跪向哥舒翰施了一军礼。

“呵呵!七郎不必客气了。”

哥舒翰连忙笑着将他扶起,请他坐下,又令亲兵给他上了一杯茶。

“七郎,上次龙驹岛大胜一事,朝廷没有及时封赏你,可有怨言?”

“属下没有怨言。”

哥舒翰笑了笑,又道:“其实我已经向朝廷报了你的功绩,还有奇袭伏俟城,火烧军粮一事,我也向朝廷及时禀报了,圣上也有了表态。”

说着,他取过一份兵部转来的旨意,递给了李庆安,“你先看看吧!”

李庆安打开这封由中书省下的黄麻圣旨看了看,圣旨中明确点出了他的功劳,奇袭伏俟城,火烧吐蕃军粮;龙驹岛大胜,振奋唐军士气,皆居功甚伟,待河淫战事结束后一并嘉奖。

哥舒翰叹了口气道:“我之所以没有立即要求朝廷封赏你,是因为军中的派系复杂,刚才你也看到了,一个阿布思,一个董延光都是桀骜不驯之人,一旦封赏了你,先他们就不干,昨天那个阿布思还找我嚷嚷,说他救了杨景晖,为什么不得封赏,我说人家李庆安立了那么大的功,都还没得封赏呢,他这才闭了嘴,哎!我为河淫之战总帅,督十几万人,人人都认为此战必胜。只有我心里清楚,想打赢此战,难啊!一个内耗就制住了你的手脚。”

李庆安沉吟一下,道:“大帅不用担心,我并没有什么怨言。只是我以为大帅调走阿布思部和董延光部,并委以重任,可并不能保证他们二人会配合主力作战,尤其董延光部,他真的能拦截住吐蕃军主力?”

“这个我心里有数,我也不要他们真的毒和吐蕃硬战,只要他们摆出个姿态,就能分散吐蕃的兵力,让吐蕃军看不到我的真实用意,只要我攻下石堡城,赤岭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说到这,哥舒翰凝视着李庆安的眼睛道:“而你从背后进攻石堡城。这才是整个战局的关键,石堡城只能容纳千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源源不断的援军,所以你一定要牵制住石堡城的援军,给我正面进攻减轻压力,七郎,两天,只要你拖住吐蕃军两天,你就是这次河谨战役的第一大功臣,如果你失败了,那也就意味着整个河涅战役的失败。你明白吗?”

一队骑兵在荒芜人烟的高原草甸中急奔行,远方便是白雪皑皑的赤岭,晚霞照在褚红色的山梁之上,有一种血色黄昏的苍凉,再向西方是一望无垠的青海水面,冰原上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李庆安慢慢勒住了战马,着远方那轮残红的夕阳“他脑海中依然在萦绕着哥钧硼…盾。“两天,只要你拖住吐蕃军两天,你就是这次河涅战役的第一大功臣,如果你失败了。那也就意味着整个河澶战役的失败,你明白吗?。夕阳照在他那轮廓分明的脸上,他的目光中仿佛也燃烧着火焰,那是一种军人的责任和网,毅。

寒冬十二月,胡地寒冰霜,男儿不惜死,破胆与君尝。

李庆安狠狠抽了一鞭战马,向无边无垠的青海大冰原奔去。

从十二月十五日起,唐军的战争机器开始动了,阿布思率领的三万朔方军,以及董延光率领的六万唐军,共九万大军同时向数百里外的西海郡方向进。

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辽阔的、满是泥浆和雪水的草原上,遮着油布的粮车、装有麦杆和干草的大车,还有巨大的插重雪技,摇摇摆摆地、吱吱嘎嘎地向前移动,天空中雪花飘飞,正是河涅最寒冷的季节,高山草甸和冰封的沟壑里都积满了厚厚的白雪,远方的大通山余脉显出模糊的轮廓。

唐军踏着泥泞、冒着密密的细雪,伴着吆喝和诅咒,杂着皮鞭的劈啪声和车轴的吱嘎向西北**,声势浩大,有如海潮,不时可以看到队伍两旁躺着奄奄一息的牲口或牲口尸体,还偶尔有一辆轮子朝天的大车。

有时一队骑兵冲入这股人流。于是士兵们就不断地叫喊、诅咒,马也立起身子不停地嘶叫,一辆满载粮草的大车,就会滚下斜坡,车上的人也跟着滚下去。

前面,车辆的洪流中间,士兵排成长长的队列,踩着粘滑的泥泞艰难地行进,人流中夹杂着运载刀枪、弓弩等轻武器的马车,押运兵就趴在车蓬,不断地有人跑出队伍,钻进灌木丛,蹲下去。

与草队平行的二里外便是涅水,河水结了厚厚的冰,数千陇右民夫正艰难地拉着一队队巨大的愕重雪椎,出低沉地、有节奏地、震人心魄的号子。

辐重雪楼上装载着各种重型攻城器,尚未组装云梯、巢车、楼车,以及大量的帐篷、粮食,延绵十几里,一眼望不见头,另外还有可怕的投石机、攻城槌以及一桶桶火油,都被重兵护卫着。

他们的目的地是三百里外的青海,行军度异常缓慢,队伍已走了整整五天。

一支骑兵队从队伍旁飞驰而过,溅起大片混合着雪的污泥,几个士兵躲避不及,身上脸上都溅满了泥水。

“你娘!”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脆响,满是污泥的脸上又多了一条血红的鞭痕。

一匹马从他身边疾驶而过,带起一片风声。

“你瞎眼了,竟敢骂阿布思将军。”

阿布思满脸阴沉,纵马向前疾奔,越过一队队唐军,前方是一片光秃秃的密林,密林周围护卫森严,不准士兵进入,密林中,董延光正和他的十几名文官及幕僚在休息。

“我是朔方阿年思,要见你们董大将军。”

阿布思原为突厥划生铁勒同罗部落领,臣属于东突厥汗国。人口众多,力量强大,在东突厥乌苏米施可汗统治时,任命他为西部的叶护,地位仅次于可汗,东突厥汗国灭亡,乌苏米施可汗被拔悉蜜、回讫和葛逻禄的联兵攻杀后,他率部投奔唐朝,被李隆基封为奉信王,又赐汉名为李献忠,将其部落安置在朔方节度使所属河南之地。

阿布思唯一信服的唐军将领便是原朔方节度使王忠嗣,王忠嗣无辜被革去军职后,他心中对朝廷产生了一种不满,这次他被调来参与河澶战役,协助哥舒翰攻打石堡城,他更觉得朝廷是在借机削弱他,他的部属基本上都是骑兵,怎么可能参与石堡城的攻坚战?

正因为有这种不信任的因素存在,他从开战以来便消极应战,吐蕃军攻打神威城时,他便在百里外驻军,看到了神威城的求助烽火。他不愿意前去救援,而只是最后接应了唐军残兵,正是这件事使他与本来就瞧不起的突骑施人哥舒翰产生了矛盾。

片刻,董延光骑马从密林中出来,拱手笑道:“阿布思将军你怎么还在我的后面?”

阿布思翻身下马,笑道:“董将军,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不知是否方便?”

董延光深深看了他一眼,向树林虚手一摆,“阿布思将军,请!”

两人走进树林,在两块大石上坐下,一名亲兵给他们端来两杯热茶,阿布思喝了一口热茶,一股热气灌入胸中,驱走了胸腹中的寒意,他笑了笑道:“董将军,我们这样大规模行军,你说吐蕃军会知晓吗?”

“如果神威城是唐军控制,他们不会知晓,但现在,他们肯定已经得到了情报。”

阿布思点点头道:“所以我想提醒董将军,当心被吐蕃人重兵伏围。”

董延光愣了一下,他忽然听出了阿布思的言外之意。

“将军的意思是说,哥舒翰是想用我为饵吗?”

阿布思冷冷一笑道:“我没有这样说,董将军自己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哥舒翰刻意把我们调开,就是不让我们参与打石堡城。”

董延光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二冷位干青海东侧,历来是唐蕃古道的咽喉,因山体苹朗联凡而得名,早在汉、魏、晋以至隋代。赤岭都是中原王朝辖区的前哨和屏障,唐代时更是因它为唐蕃的分界线而使其战略地位最为突出。

赤岭西高东低。西部地势虽高,但相对平缓,而东部则险峻陡峭,犹如一座巨大的屏障横亘在唐蕃古道之上。百年来,一直就是吐蕃入侵大唐的桥头堡。

这次唐蕃三十万大军在赤岭会战,牵动着两国的核心利益,从六月开始调兵,至今已经对峙了半年,渐渐地。赤岭之战到了最关键之时。

大非川吐蕃大营内,一支由万余名吐蕃禁卫军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开来。在队伍中间,八百名吐蕃力士扛着一架巨大木辇,木辇上是一座白色的用羊毛织成的毡帐拂庐。可容纳近百人,帐篷前昂站立着十八名身材魁梧的武士,在他们中间,盘腿坐着一名五十余岁的吐蕃贵族,他身着长袖宽领的白色大袍,外披一件上等羔羊皮领,他的头用丝绸扎成蟾子,黄金王冠上缠绕着一条管褶形笔直的红色头巾,腰间挂佩着一把镶满宝石的短剑”他便是吐蕃赞普赤德祖赞。

河谨战役对吐蕃来说,也是一场关系国运的战役,吐蕃倾举国之力来应付这场战役,自始自终。赤德祖赞都在关注着战役的进展,但海西的伏俟城被唐军袭破后,赤德祖赞心中开始不安了,达扎路恭真的能替他守住赤岭吗?

紧接着达扎路恭夺取神威城,却又惨败在龙驹岛上,两个截然不同的战报终于让赤德祖赞坐不住了,他下令巡视大非川,亲自来前线督战。

离吐笛大营还有十里,达扎路恭便率领三万吐蕃军前来迎接他们的赞普低声地长号声在冰天雪地中回荡,赤德祖赞站起身挥手道:“天神护估吐蕃!天神护佑我的军队!”

“天神护估赞普,赞普!赞普!”

三万吐蕃军伏身跪倒,三呼赞普,气势十分宏大,木辇缓缓放下,达扎路恭上前一步,跪下道:“臣达扎路恭。参见赞普!”

赤德祖赞连忙上前将他扶起,笑道:“达扎路恭将军,本王关注唐蕃大战,特来搞军。”

“技不敢。请赞普进军营,臣向赞普汇报战况。”

“好!本王正想一听。”

数万簇拥着吐蕃赞普的木辇浩浩荡荡向大非,军营而去。

军营大帐中数十名吐蕃战将排成两列,达扎路恭正向赤德祖赞描述着两场战役的详情。

相对于神威城的大胜,赤德祖赞更关心龙驹岛的惨败,当他听说竟是青海龙王显圣,导致吐蕃军惨败时,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怎么可能呢?青海龙王从唐军城堡中出现。他心中着实有些似信非信,

达扎路恭道:“臣网听到论藏泣的禀报时,也不相信,臣认为是他掩饰自己失败的借口,但后来臣随意询问一百多名士兵,所有人的描述都是一样,那条青龙确实是盘旋在空中,而且还降天雷,令我们士兵死伤惨重,这是几千人亲眼目睹,臣以为假不了。”

赤德祖赞沉思了片玄便问道:“那个镇守龙驹岛的唐军守将叫什么名字?”

“臣后来调查过,听说是员安西将领。叫李庆安,臣怀疑就是他袭击了伏俟城,臣亲眼看见我们的运粮船在他手中。”

“李庆安!”

赤德祖赞喃喃了两遍这个名字,他的眼睛里渐渐射出了一道刻骨铭心的仇恨,咬牙道:“我知道他,他就是那个安西第一箭,他把我的公主射死在小勃律万丈深渊中,当真是冤家路窄!”

达扎路恭也愣住了,半晌他才道:“请赞普放心,这名唐将。臣一定会活捉交给赞普。”

深夜,赤岭以西万簌寂静。所有的生物都仿佛冬眠了,寒风仿佛刀一般地刮着岩石。从岩缝中穿过,出一种鬼一般的凄厉吼声,令人毛骨悚然,这时,赤岭的一处山坳里出现了两个人影,他俩动作迅、身手矫健,这是两名唐军斥候。他们一共五组,每组两人,受李庆安的派遣。前来查探赤岭中吐蕃军的分布情况。

这两人都是安西军的老斥候,经验十分丰富,他们极善于保护自己,绝不会让吐蕃巡哨现他们。

他们此时身在半山腰,寻找着吐蕃的军的驻军之所,他们已经现了吐蕃巡哨的踪迹,那附近就应该有吐蕃军驻扎。

“老六,看那边!”一名斥候忽然现一处山坳中有几个白色的东西。

“是帐篷!”另一名唐军惊喜地低喊道。

“嘘!小声,我们去看看。”

两人一猫腰,迅向山上攀去,赤岭的后山不像前山那样险峻陡硝,有很多山坳,利于攀登。但只限于山腰。若要爬到山顶,也一样地艰险无比。

两人慢慢地攀到了山坳上方。从上向下探望,格外清晰,两人顿时倒吸了口气冷气,只见帐篷一顶一顶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将巨大的山坳都占满了。

“我点出来了,一共二百九十五顶帐篷。”

按照他们的经验,每顶帐篷住二十人。再加上一些存放粮食的帐篷,那这个山坳里至少有五千人驻军,他们抬头看了看山顶,夜色中,一条山路弯弯曲曲延伸到了山顶。那里有一座巨大的黑色雄峰,像一头牦牛雄跑在山顶,那就是抚守赤岭独道的石堡城了。

“就是这里!”

两名唐※

二儿二点弱的月米在地图上标下了叶蕃驻军的位胃,慢慢爬,怂往,讯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十二月二十四日,应龙城。李庆安正式将应龙城的防御交给了前来接替他的大将王难得。

龙驹岛的冰原上,三千唐军已整装待。这里面既有参加过小勃律战役的安西斥候军,也有从扬州带来的江都营,还有在海西解救的汉人奴隶,另外还有哥舒翰给他补充的一千五百名陇右精悍之兵,在队伍的中间。还夹杂着几十名身材娇小的士兵。她们左臂带着红巾,显示着她们的与众不同。

在队伍的后面,是五百余匹高原马,马上驮着三千唐军六天的口粮、清水和大量的箭矢,另外还有几十袈裟载着火油桶、火药罐以及其他军事物资的重型雪楼。

寒风凛冽。冷得连空气都似乎凝冻了,三千唐军静静地站立在寒风中。等待着最后的出命令,李庆安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那座耸立在空旷冰原上的孤零零的应龙城,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青海湖一个小岛上的城堡,千年以后,是否还会有它的遗迹?

“出!”

李庆安一摆手,三千军队出了,黑暗中,一队一队的唐军出了,如三条长长地黑龙,浩浩荡苏向赤岭开去。

大非,军营里,达扎路恭得到了神威城送来的紧急情报,唐军十万大军出现在赤岭北路,突来的军情使达扎路恭的神经猛地绷紧了。他万万没想到唐军竟然会在这么寒冷的季节动攻势,军情非常紧急,神威堡守军连三封加急快报。请求支援。

但达扎路恭并不为之所动。多年的从军经验告诉他,越是在这种紧急时刻。越要保持冷静,唐军在这个非常时刻动攻势,不会那么简单。这里面一定藏有深意。

达扎路恭背着手在大帐里来回踱步,唐军的策略无非是两种,一是从北线进攻,从北线绕过赤岭,不用再翻越石堡城,另一种策略便是佯攻北线,吸引自己军队前去救援,但唐军实际却是攻打石堡城。

这两种策略都有可能,达扎路恭眯着眼盯着帐篷顶,如果他是哥舒翰。他会选哪种策略呢?

“赞普驾到!”

帐外传来了军士的高呼,达扎路恭顿时从沉思惊醒。帐帘一挑,赞普赤德祖赞和大相尚结息先后走了进来。

尚结息因为去伙俟城视察。所以比赞普晚一天来大非川军营。尚结息是留后总督。负责这次唐蕃大战的总后援。仅从这次会战职务而言,他和达扎路恭平级,一个负责前方作战,一个负责后勤支援,但在吐蕃国内。尚结息却是吐蕃大相。也就是吐蕃的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达扎路恭不能和他相比,两人从来都不和,伏俟城被唐军袭破后,正是他的弹劾,使达扎路恭被免去了次相之位,这次他陪同赞普来大非川视察显然也有点来者不善之意。

达扎路恭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下跪,“臣参见赞普!”

赤德祖赞已经来三天了,他计划明天返回逻些,不料就在他准备回京之时。突然得到了唐军大举进攻的消息,他坐不住了。

“达扎路恭将军,我听说唐军已经动了攻势,可是真的?”

赤德祖赞口气有些不悦,不应该是他来问,而应是达扎路恭第一时间向他汇报,这个达扎路恭竟敢如此怠慢自己吗?

达扎路恭的后背流下了冷汗。他听出了赞普口气中的不满,急忙道:“赞普,微臣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唐军确实动了攻势。”

一旁的尚结息冷冷地。当了一声,道:“连我和赞普这样的局外人都知道了,达扎路恭将军会是刚刚才听闻吗?”

他把“局外人,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就是在提醒赤德祖赞,达扎路恭根本无心向他禀报。

尚结息裸的**令达扎路恭勃然大怒。新仇旧恨一起向他袭来,他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激愤。跪在赤德祖赞面前恨声道:“臣因为要思考对策,故而没有向赞普及时禀报,但有人却以为这是大逆不道。如果赞普也觉得臣不勘重任,那就请赞普免了微臣的前军统帅之职。臣愿意去草原上放羊。”

赤德祖赞眼中闪过了一丝恼火,达扎路恭竟敢胁迫自己,他按耐住心中恼怒,笑呵呵将达扎路恭扶起来。

“大敌当前,将军不要这样,大相也是急于讨论军务,前军作战还是以将军为主,本王只是提一些参考意见。”

说着,他直接走到地图前。指神威城的位置问道:“本王听说目前唐军十万大军兵压神威城,那神威城内我军有多少军马?”

达扎路恭暗暗叹了口气,赞普参与军务。怎么可能只是参考?无,奈,他只得回答道:“神威城内有五千驻军。但神威城是唐军修筑。西面临山。易守难攻,东面却是平地,进攻容易。唐军大军来袭。恐怕难守神威城。”

赤德祖赞沉思了片刻,道:“大将军以为唐军只是来攻打神威城吗?”

“臣考虑唐军有两种可能。或是想打通北线,绕过赤岭,或是佯攻北线。调开我大军,而他们真实目的是想进攻石堡城。”

“那大将军认为哪一种可能性较大?”

达扎路恭眉头皱成一团,实际上两者都有可能,如果仅仅只想夺取赤岭,那进攻石堡城的可能性大。可如果唐军是要进攻大非川,那冷讲攻却更加容易,关键是他不知道唐军的战略部著但赞普的问话又不容他不答。他最后一咬牙道:“微臣以为走进攻石堡城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我倒以为唐军集重兵于河澶,酝酿数月之久,不会是夺取石堡城那样简单。攻下大非川,夺取黄河九曲,占领我们的后勤产粮区。才是唐军的战略目标

尚结息慢慢走上前,轻蔑地瞥了一眼达扎路恭,道:“达扎路恭将军,大唐将这次战役定义为河谨战役,这就意味着他们不仅仅关注一关一隘的夺取,因为他们取得了小勃律战役的胜利,西线已占据了优势,那么他们就可以把全部精力集中在东线河陇上,以唐朝皇帝的好大喜功,他是绝不会**于一个小小的石堡城,从开元二年他网登基时起,就致力于向吐蕃深入扩张,如今他已进暮年。还能有几年活头,他当然不愿意带着遗憾进棺材,所以他这次调集了朔方、河西、陇右以及安西的十五万军。倾国之力来打这场大战,他真的只想夺取石堡城那样简单吗?如果只是为了夺取石堡城,他修神威城和应龙城又有什么意义?达扎路恭,你是大将,或许只能从情报分析唐军的战略企图,但你不懂朝政。所以你分析不了唐军的战略企图,但只看大唐这些年来的战局部署,便可推断出唐军的真实用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有一支唐军重兵已经绕过了赤岭北线,正向大非川进军

尚结息话音网落,门外突然想起了急促的奔跑声,一名传信兵在帐外大声道:“禀报将军,一支约八万人的唐军大队,已经越过赤岭北线,正浩浩荡荡地向大非川方向杀来!”

赤德祖赞嘉许地看了一眼尚结息,便冷冷对达扎路恭道:“达扎路恭将军。下再该怎么办,我想不用本王再提醒你了吧”。

在吐蕃赞普的压迫下,达扎路恭不得不改变了军力部署,他立即下令,调动驻扎在赤岭中段的三万吐蕃重军前去增援神威城,又调动大通谷的两万吐蕃军向东进军,这是配合赤岭的吐蕃军保卫神威城,同时也是为了断唐军的后路,他则亲率八万大军,向北进,准备迎战进犯大非川的唐军主力。

在一系列的战略部署后,除了留一万军队镇守大非川军营外,整个,赤岭以西,只有五千吐蕃军驻扎在石堡城之后,这是石堡城的后续增援部队,由大将论藏泣率领。

从龙驹岛到赤岭后山一共有两段路程,一段是在青海冰面上行走,而另一段则是上岸,在一片高原低山中行军。其中冰面上的一段行军较为顺利。吐蕃斥候一般不会出现在冰面上。而是沿着赤岭的背面巡逻。

李庆安的三千军队在夜间上岸后,迅穿过了吐蕃军的巡逻路线,向一把尖刀,直插赤岭深处。

十二月二十六日晚上,李庆安的三千唐军来到了一处叫狼牙角的山坳。这里离石堡城后山吐蕃军驻扎处已经不到十里了,翻过一道山岭便可抵达。

一路之上。他们经过了几处吐蕃军的驻扎重地。原本都有数千吐蕃军驻扎,可现在都已人去营空。包括这处狼牙角,也是驻军之处。但现在一个吐蕃士兵都不见,说明哥舒翰的调兵之计成功了,吐蕃军的主力都赶去赤岭北线。

唐军们经历了几天的急行军,都已疲惫不堪了,纷纷坐在地上休息,恢复元气,唐军们**厚厚的军毯,喝着烈酒,小声地议论着。

在一块岩石下坐着五名江都营士兵,他们像土拨鼠一般挤成一团,用彼此的体温取暖。

“他娘的,这鬼地方简直要冻死人,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是躺在娘子的暖被窝里。一边喝江都梨花小酒。一边和娘子盘算要不要再生个娃。可现在哎!我真不知道哪根筋胀了,竟跑到这里来打仗?。

另一名老兵瞥了他一眼,笑道:“林三。你数钱的时候怎么不后悔呢?你自己说说,进团练营以来你捞了多少钱?”

“那你得了多少?。

“你先说,你说了我再说

“好!我这里有帐呢。”

林三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笑道:“这里有记录,练兵时进入射箭前十,赏了二十贯钱;打都梁山得了五支金钗,还有去安西得了五十贯钱的安家费,没了,就这么多

忽然,他挠挠头道:“不对啊!我记得还有八贯团练营的米钱。怎么没记上?他娘的,瞧我这狗记性

林三把本子收起来,用胳膊捅了一下老兵道:“孙麻子,该你说了。”

孙麻子嘿嘿笑道:“得多少钱,我忘记了!”

红,…万

“你这个混蛋!竟敢耍我

林三翻身将老兵扑倒在地,笑骂道:“不说也可以,那你得告诉我,你和你老婆平时是怎么亲热的?。

“嘘!噤声”。远处有军官低声喝道。

这时,两名斥候越过山粱迅奔了过来。他带来了最新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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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候带来了最新的情报。五千叶蕃军依然在石堡城背面心,但周围戒备森严,唐军只要有大行动肯定会被哨兵现。

“搭帐篷!”李庆安一声低令。十几名士兵立刻搭起了一顶小帐,李庆安和几名军官钻进帐里。在帐中点起了一根蜡烛,他们迅摊开斥候画的地图,找到了那个驻扎吐蕃军的山坳。

“他娘的,全堆在一起!”

荔非元礼忽然兴奋道:“七郎。如果我们用火药包来轰炸,这个过瘾啊!一个都跑不掉。”

白元光双拳相击,激动道:“对!再浇上火油,烧它娘的。”

“七郎,我们干吧!”

几个人期待的目光都投向了李庆安,李庆安摇摇头笑道:“我当然也想,但大帅给我们的时间是四更正动,早一刻都不行,会影响到整个战局。”

“可是,如果石堡城一乱,就会点火求援,恐怕那时候下面的吐蕃军就不会给我们机会了。

白元光有些着急,忽然,他一咬牙道:“七郎,不如我们直接把石堡城拿下,我们有火药,炸他娘的。”

,正泣比北

“不可能!”

荔非立刻反对道:“石堡城的悬崖有六百丈高,怎么可能把火药投上去,就算有投石机也不行,再说。火药包碰到悬崖便自己掉下来,炸自己人呢!”

“可以偷偷派人爬上去,把火药包安在缝隙里。”荔非元礼不服气道。

“说得简单。那下面的五千敌军呢?”

“好了,不要争了!”

李庆安喝住了:人,他道:“河涅战役不是我李庆安一人的战役,十五万唐军协同作战,哥舒大帅已经一一部署,如果我抢功作战。拿下石堡城还好,若拿不下来,误了陇右全局。我李庆安担不起这个责任,不要再说,再好的机会我们也不能贪功。等四更时动!”

他“呼”地吹灭蜡烛,挑开帐帘出来,对荔非元礼和白元光道:“四更动。我们可以在三更布置。等会儿使用火药包的任务交给老白。老荔负责拦截吐蕃军,我的命令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不能让一个,吐蕃兵支援石堡城。”

“老荔有数。误不了!”

两人拱手匆匆去了,李庆安慢慢回过头,凝视着北方,从这里他可以眺望到无边无际的青海冰原,还有那连绵不断地山岭,只要自己的军队一动,马重英的主力便会立刻知道,就不知董延光能否拖住吐蕃军主力。

就在李庆安的军队**赤岭后山的同时,哥舒翰的六万主力也抵达了预定位置,除了三万陇右军外。还有河西及朔方军各一万人,一共五万大军,准备强攻石堡城。

哥舒翰站在十里外的药水之畔,远远地眺望这座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险峻之极的雄堡,安仿佛是一头青海高原上的牦牛之神,那**的脊背突兀在半空,扼守住了翻越赤岭的唯一要道。

若攻不下石堡城,不仅是河涅战役失败。也是他哥舒翰仕途的终结。这座雄堡已经让盖嘉运、王忠嗣饮恨收场,难道也是他哥舒翰的终结?

不!就算死掉再多的军队他也要拿下它,“一将功成万骨祜”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哥舒翰的神情变得异常严峻。他回头问道:“几更了?”

“回禀大帅。已经三更了。”

“好,传令张守瑜和高秀岩,三更三点,准时动攻击!”

哥舒朝凝视着西面的天空,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李庆安,能不能截住吐蕃援军,一切就靠你了。”

赤岭北,一支延绵二十里的吐蕃大军正浩浩荡荡向北进军,队伍中。达扎路恭骑在马上,不停地向石堡城方向探望,他还觉得有一丝不妥。但问题出在哪里,他一时还想不到。

他心中始终认为,哥舒翰战略目标应该是石堡城,至少是第一阶段的目标。如果他是哥舒翰,他一定会先拿下石堡城后,再步步为营。向矢非川和九曲进军,在没有拿下石堡城之前便进攻大非川,无论如何不是一个大将所为。

达扎路恭叹了口气,赞普已经完全接受了尚结息的大局论,认为大非川重要于石堡城,他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赞普步辇,他很了解赞普,一旦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除非是让他切齿的事情生,比如杀了他女儿的李庆安。

等一等!达扎路恭脑海里如电光石火般的闪过一个头,龙驹岛上的唐军起什么作用,哥舒翰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在龙驹岛上筑城,肯定有作用,如果按照现在的步骤走,龙驹岛上的唐军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而且龙驹岛上的唐军还是由安西斥候军领李庆安率领,那是个极善于奇袭的唐军将领。

“奇袭!,达扎路恭蓦然回头,目光紧紧地盯着石堡城,他忽然明白了,一定是这样,李庆安的作用就是从赤岭后面奇袭石堡城,而唐军在赤岭北线增兵就是为了调走赤岭的吐蕃军,石堡城后山,现在只有五千军。

达扎路恭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仿佛看到了石堡城被唐军攻占的情景。不及思索,他狠狠抽了战马一鞭。调头向赞普的不辇疾驰而去。

“赞普!”

达扎路恭高声大喊,赤祖德赞刚刚睡着,忽然被达扎路恭尖厉的叫喊声惊醒,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便接了一件外袍,走出大帐问道:“什么事情这般慌张?”

“赞普,微臣刚刚想清楚,喜军的目标还是石堡城,龙驹岛的李庆安便是唐军布下的奇兵。”

“你这样说,有什么依据吗?”赤祖德赞并不是很相信达扎路恭的话。

“臣是急智想到,应该是这样,唐军布控北线,只是一个诱敌之计。”

“达扎路恭将军,唐军在北线有十万大军,可你说的李庆安只有两三千军马,你说我是相信十万人?还是相信两三千人?除非唐军突然撤兵了,那样我才相信,或许唐军之意真不在大非川。”

“这”达扎路恭十分为难,他沉吟一下道:“赞普,要不然我派五千军叭飞办守石堡城,以防万一”

“可以,派五千军队可以。”

达扎路恭网要回去调兵,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飞驰而来,他奔到赞普和达扎路恭面前大声禀报道:“禀报赞普和将军,唐军南下大军突然北撤,返回了赤岭以东。”

“啊!”赤祖德赞大吃一惊。他意识到达扎路恭是对了,北线唐军不过是个诱饵,唐军真正的目标还是石堡城,不等达扎路恭开口,他便大吼道:“全军调头向南,向石堡城进!”

八万吐蕃大军的后队变成了前队,浩浩荡荡向二百里外的石堡城杀去

三更四点,离四更还有一点了,白元光焦急地抬头望着石堡城,石堡城上依然黑漆漆一片,在时明时暗的月光中,只看见它巨大的身影耸立在空中,没有一丝动静。

而他率领的五百人已经将十部小型投石机准备好了,这是斥候预先选好的位置,是一个网好可以放置十部小型投石车的草窝,数十步外,便是深达五十丈的山坳,而山坳下面则是密集的吐蕃军营帐。

另一支负责堵截吐蕃人的一千五百人军队由荔非元礼率领,他们张弓搭箭,后背圆盾,腰椅横刀,就躲在山坳对面的三百步外的一道山梁背后,只等待爆炸声响起。

夜寂静得可怕,有一种大战来临前的紧张和压抑,李庆安则翘向西北凝望。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吐蕃只留五千人支援石堡城,马重英只能疏忽一时,但他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应该派大军来援,关键就在哥舒翰能不能按计小在中午前如期拿下石堡城,减轻自己的压力。

“将军,快看!”

忽然有士兵指着石堡城激动地大喊,李庆安抬头望去,只见石堡城上一支烽火熊熊燃起,赤亮的火焰直冲天际,方圆数百里内都清晰可见。这是警报,这是求援的信号,这是一场大战序幕拉来的钟声。

“传我的命令,动手!”

憋闷已久的唐军动了,他们点燃了火药包引线,十架投石机同时射,将十只火药包掷下山坳,

引线冒着嗤嗤的白烟,在空中**地燃烧,向山坳中笔直地落下,此玄,山坳中的吐蕃大营里急切地钟声敲响了,这是哨兵也现石堡城的警报,营地中一阵大乱。

就在这是,从天而降的火药包猛烈地爆炸了,惊天动地爆炸声几乎将山谷震塌,巨大的冲击力将无数帐篷掀翻,混乱中的吐蕃军顿时死伤大片。无数人被炸飞了起来。残肢断臂挂在树梢山崖,火药一个一个,接着抛下大营,接二连三地猛烈爆炸。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凄厉的惨叫声。临死前的哀鸣声。

,投下的火油开始蔓延燃烧。营帐被点燃,火借风势,山坳中成了一片火的海洋,无数士兵浑身是火,他们张开臂膀狂奔,可没跑几步便一头栽倒,被烧得慢慢卷曲起来。

极度的惊恐笼罩在每个吐蕃士兵的心中,令他们**,大营里一片歇斯底里地狂呼乱叫,互相践踏着向山坳口狂涌而去,不少参加过龙驹岛作战的吐蕃士兵更是嘶声叫喊。“天雷!天神怒了!”

吐蕃士兵彻底**了,他们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头,冲!冲出山坳,远远逃离赤岭。

但他们刚刚冲出谷口,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唐军千箭齐,无须瞄准。射向密集的吐蕃士兵,由于事出突然,绝大部分吐蕃士兵都没有来的及披挂锁子甲,顿时倒地大片,在哀嚎中慢慢死去。

吐蕃主将论藏泣眼睛都急红了。两次同样的遭遇使他已经意识到这不是天神怒,而是唐军的霹雳雷,他拼命地大声叫喊,“不要急,不是天神怒,给我稳住!”

利惜他的叫喊户在叶番士兵的惊恐狂叫声显得那么微弱,瞬间便被爆炸声淹没了。

近百名论藏泣的亲兵将他推上战马,他们**战马,冲过熊熊大火。从一道岩崖的缝隙中疾奔而出,正在指挥拦截的荔非元礼一眼便看见这支马队,这是敌军的主将出现了,他大吼一声,率领百名士兵挥大刀迎了上去。论藏泣的数十名亲兵不顾性命地冲进唐军队伍,拼死厮杀。荔非元礼被三名吐蕃百夫长围住,他眼睁睁地看着论藏泣和二十几名吐蕃军杀出一条血路,竟冲破了重围。

荔非元礼狂吼着将三名百夫长一一杀死。待他追过去时,论藏泣已经不见了身影。

尽管唐军极力拦截,但还是有数百名求生强烈的吐蕃军冲破了拦截线。满山遍野四处奔逃。

李庆安则率近千人在两里外堵住了通往石堡城去路,数十名落单逃来的吐蕃军,被他们悉数射杀。此时。天色已经过了五更,天空已经出现了一丝青明之色,随着山坳那边喊杀声渐渐变他们伏击的任务即将完成。

李庆安扭头再向石堡城望去,烽火依然在冲天燃烧,燃烧得更加炙烈,城上有点点火星在闪亮,这显示着石堡城前方正摩战激烈。

比。,万比

南雾云跑过来低声道:“将军。趁天还没有亮,我们从背后偷袭石堡城。”

李庆安笑了笑,山坳中这么猛烈地爆炸声,熊熊燃烧的大尖,还有什么偷袭可言,他沉思了片玄,尽管后面相对前山而言上山容易,但依然是险峻无比。尤其吐蕃军已有准备。他的三千人兵力太少,上去只是白白送死。

就在这时,李庆安忽然若有所感的向西北方向望去,只是赤岭西北数十里外,星星点点的火光忽然亮起,越来越多,渐渐汇成了一条长达二十几里的光带火流。

李庆安的瞳孔收缩成了一线。吐蕃军大队回来了,人数远远过他的想象,他的手紧紧捏在横刀的刀柄之上。这曾是石堡城败将盖嘉运的佩刀,今天这把刀将带给他什么,是荣誉还是死亡?

二山。哥舒翰大军的偷袭失败了。哥舒翰曾将几次石仪的细节详详细细加以分析,石堡城三面临山,高达千丈,山顶占地一百五十亩,常驻兵力六百人,但战时会驻兵一千人,这是石堡城内能容纳士兵的极限。

这些哥舒翰都考虑到了,一千人并不多,吐蕃军也会不断有阵亡,只要李庆安能给他截住援军,吐蕃军就会越打越少,而他有六万雄兵,又有前人给他总结出来的无数宝贵经验,他完全有信心在四个时辰内夺下石堡城。

但哥舒翰百密一疏,他还是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他没有考虑到天气的影响,他忘记了现在是滴水成冰的季节,吐蕃军和应龙堡一样,在山道上泼了大量的水,以至于山道成了一条冰壁,无处着手,攀爬异常艰难,正是几名唐军摔下山崖的惨叫声惊动了吐幕军。

石堡城上,巨石和滚木像雨点般地砸下,近两千唐军已艰难地爬到离堡不足三百步,但滚滚而来的巨石将唐军砸得血肉横飞,大片大片地滚翻下山崖,惨叫声不绝于耳,狭窄的山道上唐军挤成一团,无处躲闪,无数唐军调头逃跑,但慌乱之中,大量的士兵滚落下了峭壁。片刻之间,两千唐军先锋便惨死在山崖下,仅仅逃回三十余人。

一名士兵奔至高秀岩面前大哭道:“高将军,山路上都是冰,无法攀爬,杨都尉和弟兄们全部阵亡!”

高秀岩重重地坐在大石上,眼睛盯着地上怔,他一共只有五千先锋军,现在网开始便损失了四成,这仗还打得下去吗?

半晌,他叹了其气,站起身道:“备马,我要向大帅禀报!”

哥舒翰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战便告负,连吐蕃军的一根毛都没碰到,这个高秀岩还好意思向自己禀报?

哥舒翰克制心中的怒火,对高秀岩冷冷道:“你是参加过董延光攻打石堡城之战,很多无谓的死亡,你可以避免,我再给你加到一万人,如果还攻不下,那休怪我军法无情”。

高秀岩胆怯地低下头,道:“大帅,天已经亮了,中午前肯定攻不下,恳请大帅再给我半日,我一定拿下石堡城

“不行!”哥舒翰断然拒绝。“李庆安那边只有三千军,他能支持到中午已是不易,怎么可能支持到晚上?。

这时,哥舒翰的一名幕僚劝道:“大帅,李庆安的人数虽少。但吐蕃军的主力被董延光拖住,所以他们援军也不会太多,最多分出一万人,只要他抚守地利,应该可以支撑到晚上

哥舒翰沉吟了片玄,便点点头对高秀岩道:“好吧!到今天晚上,如果你和张守瑜再拿不下石堡城,我就要尔等脑袋,去吧!”

高秀岩吓得连忙逃走,哥舒输注视着赤岭连绵高绝的山岭,他心中充满忧虑,李庆安能挡得住吐蕃军的援军吗?

黑夜已经过去,天空阴云密布,在赤岭以西,八万吐蕃军主力已经抵达了山脚,此刻指挥全局作战的已经不再是达扎路恭,而是吐蕃赞普赤祖德赞,达扎路恭变成了一个执行命令的大将,他提出的急攻建议赤祖德赞没有采纳。

吐蕃大军没有急于投入进攻。而是在赤岭山脚扎下了营帐,八万大军,数千顶营帐,密密麻麻一眼望不见边际。

达扎路恭站在大帐前,心情复杂地望着褚色的山岩,远方的石堡城上依然在冒着狼烟,他长长叹了口气,昨天晚上该重视李庆安的奇兵时,赞普却说只有两三千人,不值一提,一定要去北线迎战唐军主力。

可现在不应该把李庆安的那一点兵力放在眼里时,应该战决时,赞普却又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说要防止李庆安的偷袭。

达扎路恭不由苦笑了一声,李庆安最多只有三千人,就算是偷袭,在八万人面前,也是以卵击石,难道三十唐军还能把八万人杀得大败而逃不成?

达扎路恭心情十分糟糕,赞普不急于进攻,这不就是给了李庆安备战的时间吗?若是他,他会派五千先锋直接赶回先冲击第一波,不给李庆安喘息之机。

这个赞普啊!明明不懂打仗,却偏要把一切都揽过去。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跑来道:“大将军,赞普请你立即去大帐商议军情

达扎路恭低低叹息一声,这有什么好商议的,既然不听自己的,叫自己去,又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了,这就去!”

比惧狂习惧

金碧辉煌的大帐里,赤祖德赞正在听取大将论藏泣的报告,唐军现了一种威力极大的霹雳雷,也就是龙驹岛上的天雷。

“赞普,那霹雳雷的炸响声震耳欲聋。从空中落下,霎时火焰迸射,黑烟沸腾,靠近它的人皆为赤粉,可怕之极,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属下不得而知,但这种东西一旦炸响。就让士兵极为恐惧,军心涣散,赞普,属下喊都喊不住,五千士兵几乎一半都是自相践踏而亡啊!”

“一半人自相践踏而亡,你也说得太夸张了吧!”

达扎路恭阴沉着脸走了王帐,冷哼一声道:“我来问你,唐军已经摸到你们周围,为什么你没有及时现?我曾三令五申不准脱甲睡觉,不准全部驻营在在山坳,为什么你没有照办?现在五千士兵全军覆没,你却推脱

“达扎路恭,赞普问话,不准你放肆!”

尚结息一声怒喝,中断了达扎路恭的责问,赤祖德赞一摆手,淡淡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更重要是论藏泣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唐军研制成了一种新型武器,比他们的火油还要厉害,达扎路恭,这才是要点。”

达扎路恭不敢再多言,只得恨恨地瞪了一眼论藏泣,躬身道:“微臣不敢,请赞普吩咐。”

“嗯!我把你叫来,是想和你商议一下。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攻上山去,接应石堡城的士兵,你善兵,说说看吧!”

达扎路恭心中叹息,现在才打,哪里还会有最小的代价,他只得道:“赞普,属下的意思是,大军压上,以人多压制唐军,这样即使有伤亡,但唐军的机会也不多了,请赞普考虑

这时,跪在地上的论鼻泣接口道:“赞普,山路曲窄,容不下大军齐上,只能轮战。”

赤祖德赞点点头道:“那你说,最多能上多少军队?”

“最多五千军队。”

“那好!第一阵就由你来打,本王亲自给你压阵。”

赤祖德赞站起身,不看达扎路恭一眼,便高声命道:“传我的命令。大军动,开始攻山”。

进攻的鼓声在吐蕃大营中骤然敲响。

吐蕃大军的迟疑给了李庆安备战的时间,目前唐军所在的位置在赤岭中段,这一带的山势仿佛阶梯一样层层而上,山高坡徒,但每隔两三百丈便有一个缓坡,让进攻方有了喘息之地,适合于步步为营的进攻,但这样也给了唐军一种建立分级防御体系的机会,可以建立多条防线

为此,李庆安抓紧时间制定了一个完整的防御计划,建立三条防线,第一道防线便设在距山脚约五百丈的鹿唇沟,这里因两块巨岩的外形极似鹿唇而得名,山体破碎,背后是条深达半里的沟壑。

三千唐军正在忙碌地建立防御工事,他们从附近搬来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垒成了一条长达一里的掩体。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以三千唐军抵御近十万吐蕃军的攻击,闻所未闻,结果也是不言而喻,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阵亡,唯一的区别是用何种方式死去。

“大家放下石非,听我说”。

这是主将李庆安在进行战前的动员了,每个士兵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聚拢上来,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主将。

李庆安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士兵的脸庞,他凝视着每一个士兵的眼睛,他看到的每一双眼睛里都充满了必死的决心,充满了一种苍凉的悲壮,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道:“我承诺你们,每一个阵亡的士兵,我都会把你们骨灰送回家乡,假如我阵亡了,请活着的弟兄们把我的骨灰埋在安西勃达岭的山口,但是,我们绝不轻言死亡,我们还有机会,只要唐军攻下石堡城,那就是我们胜利的时刻,现在,每一个人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准备迎接吐蕃人的第一次攻击

他话音网落,山脚下传来“咚!咚”的巨大皮鼓声,吐蕃人独有长号低沉地吹响了,李庆安霍然转身,只见黑压压的吐蕃大军开始汇集,俨如一条黑色的巨大带子,长长的铺在草原上。

在吐蕃大军中间,李庆安忽然看见了一座巨大的木辇,被数百人扛着,木辇上是一顶椭圆形的白色帐篷,而在帐篷周围旌旗招展,最前面是一顶巨大的金黄色罗伞。

李庆安心中感到无比的惊讶,那金黄色罗伞是吐蕃赞普的象征,难道吐蕃赞普也在军中吗?

伴随着进攻的鼓声,吐蕃军的第一轮进攻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士兵蜂拥而来,他们迅变窄,成群结队地沿着一条五丈宽的浅沟奋力向山攀登,他们身披青色锁子甲,有的人拿长矛,有人提剑执盾,狰狞的面孔上充满了兴奋和渴望,论藏泣在队伍中挥剑大喊:“唐军只有三千人。杀上去,抢夺功劳!”

吐蕃军更加奋勇攀登,嗷叫着冲向唐军阵地,越来越近了,离唐军阵地还有七百步时,成群吐蕃军从喇叭形的隘口中冲出,从这里坡度便开始缓和,士兵分散成数十丈宽。

吐蕃军一声喊,加快了度,就在这时,唐军阵地一声钟响,百名唐军一齐撬动了滚石,顿时三块巨大的石块翻滚而下,每块岩石都重愈数千斤,沿着山坡向密集的吐蕃军砸去。

冲在最前面的吐蕃军急调头欲逃,巨石呼啸而下,一片惨叫声和咔嚓声响起,成片的吐蕃人被砸得血肉模糊。石块迅染成了红色,粘着肉块在人群中翻滚,哀嚎遍野,吐蕃士兵拼命向两边躲闪,许多人被挤下了山崖,滚落下去。

三块巨石砸死了千人,但吐蕃人数太多,当巨石滚过,数千名吐蕃士兵一跃而起,继续向唐军阵地冲去,边爬边放箭,山岭上唐军石块如雹子般砸下,箭如密雨,一场惨烈的阻击战正式拉开了战幕。

山脚下,吐蕃赞普赤祖德赞远远地望着山上的战场,唐军竟然是用石块配合弓箭防御,没有传说中的霹雳雷出现,这说明唐军手上的箭矢和霹雳雷并不充足,赤祖德赞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立刻下令道:“再投入一万军进,:击令二军,取得唐军李庆安头颅者官升二级,赏羊“,奴隶一千人

吐蕃赞普亲口许下的封赏,令吐蕃军**了,山坡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吐蕃军,个个悍不畏死,仿佛黑色狂潮一般向上冲锋,没有退却,要么就是死亡,要么就是冲上敌阵。

唐军箭如飞蛆,快似疾雨,锋利的新型透甲箭射入了吐蕃锁子甲,箭头毒药在加循环的血液中迅作,使许多带箭奔跑的失士兵一头栽倒在地上。

吐蕃军的第一轮攻击投入了一万五千人,整个一面山体都几乎变成了黑色,他们踏着自己人的尸体和血肉冲锋,仿佛是不怕死亡的野兽,嘶喊着、嗷叫着。不顾一切地向上冲拜

百步外的吐蕃军开始放箭,射出的箭矢在空中织成了箭网,唐军开始出现伤亡,一名唐军被射中咽喉,翻滚下了山坡,另一名举石欲砸的唐军被流箭射中头颅,惨叫着连人带石滚落入敌阵,瞬间被砍成肉泥。

李庆安**嘴唇观察着战况,吐蕃军已经冲到了八十步外,尽管死伤累累,但仍没有任何后退的迹象,离唐军阵地最近的北面吐蕃军已经不足四十步。

白元光冲到李庆安面前大吼,“快射火药包!再不射我们就无法后撤了。”

李庆安的嘴唇都咬出血了,但他依然坚决地摇头,“不!”

北线的近千名吐蕃军终于冲进唐军阵地,荔非元礼狂吼一声,“弟兄们,杀!”

他抡起大刀扑进敌群劈杀,猛冲猛砍。俨如一头疯虎,四百余名唐军也跟着泼风般地卷杀冲入,霎时间人头滚滚,血肉飞溅,哭号惨叫声骤起

这时,中线的吐蕃重军和南线的军队都冲至唐军阵前不足三十步了。狂暴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李庆安终于下达了命令,“点火!”

数支火箭射向二十步外,“轰”地一声闷响,三十丈宽的山坡上猛然间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势迅猛地席卷而下,一百五十步内瞬间都被滔天的烈火吞没了,这一片火海中密集地拥挤着三千多名吐蕃士兵,唐军阵前顿时成了人间地狱,无数人在火中凄厉的哀嚎,出绝望的惨叫。令人目不忍睹。

李庆安轻轻叹了一口气,下令道:“后撤到第二道防线!”

一场最惨烈的地狱烈火终于使吐蕃军退兵了,第一场冲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以吐蕃军阵亡六千余人告终,唐军也死伤了三百余人,绝对大多数都是在与吐蕃军肉搏战中死伤。

战场上暂时安静下来,在一个小山坳中。二十几名女护兵异常忙碌。她们熟练地给受伤的一百多名唐军消毒、止血小心翼翼地用刀剜去骨头上的箭,用女性的柔情和安慰鼓励伤兵们振作起来。

荔非元礼身上中了三刀两箭,其中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被砍掉,施三娘正忙碌地给他包扎,消毒盐水痛得他脸都变形了,但嘴上却依然本性难改。

“三娘。老荔的手指没有了,你说以后摸**还会有感觉吗?。

“怎么会没感觉。你用右手摸不就行了吗?”

“嘿嘿!三娘,给老荔摸一下好不好?让老荔感觉一下,或者你摸我一下,就一下,就像上次海边一样,让老荔临死前过一把瘾。”

施三娘满脸通红,不得已,只得伸手在他裤裆里胡乱揉了一通,嗔道:“这样好了吧!”

荔非元礼长长地舒一口气,脸上露出迷醉的神情,咧嘴笑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不会死的,跟头情的公牛似的,听话啊!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施三娘给他包扎完伤口,笑着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便去照顾别的伤兵了。

荔非元礼眼珠一转,又仰头对苗翠儿喊道:“翠儿,你能过来一下吗?老荔要死了,临死前想跟你说几句话。”

在山坳中唯一的一顶帐篷里,李庆安和荔非守瑜小心翼翼的拼装一台沙盘,沙盘上是青海地区的地形,青海、龙驹岛、大通山、赤岭等等,是用泥制作。米粉覆盖成雪山,还有军营、烽火台,烽火台上甚至还有火油,做得极为逼真,沙盘长约一丈,宽五尺,底座为铁制,中间是木夹层。平时是一分为四携带,使用时再拼成整块,用铁扣扣住。

“七郎。这样行吗?”

“我也没把握,但终归要试一试,我想,吐蕃人会对它有兴趣

“这到也是,吐蕃人肯定没见过这种地图

李庆安扣好最后一只铁扣,他站起了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忽然眉头一皱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名亲兵幕报:“将军,现在离正午还差一刻钟。”

李庆安快步走出帐篷,向远处的石堡城望去,只见石堡城上烽烟依然袅袅升起,显然还在吐蕃人手中,他不由轻轻摇了摇头,约好了正午攻下石堡城,看样子,已经是不可能了。

就在这时,山脚下吐蕃人进攻的鼓声再一次轰隆隆地敲响了。

;母城的攻坚战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原计划中午宗成任钒口一直到黄昏,唐军仍然无法攻上石堡城,石堡城山崖下唐军死尸累累,五千余士兵身死他乡。

进攻的鼓声再一次擂响,三千多唐军呐喊着向石堡城动冲击,冰路已经被唐军的血肉融化,进攻的道路相对坦顺了,但吐蕃人的防守却更加**,没有弓箭,没有投石机。用巨石和滚木封锁了唯一上山的道。让一群群唐军在,哀嚎中坠下山崖。

但唐军在绝望中也找到一线希望,这一次进攻,由三百名身材魁梧的唐军打前锋,他们制作了百面巨大的斜伞。用三丈长的木架支撑。木架上绷五层生牛皮,涂满油脂,呈三角体菱形,数十名唐军躲在一面伞下,这样,无论吐蕃军的巨石滚木从正面或者是头顶上砸下,都会被倾科的光滑牛皮卸去力道,滚下山崖。

这是唐军在一次次被重创后想出的办法,使唐军的伤亡大大减少,已经冲到了距石堡城一百二十步外的石缝道中,这里进入弩箭的射程。唐军千箭齐,密集的弩箭从伞孔中射向城头,吐蕃军终于出现伤亡了,石堡城上开始不断有惨叫声出。

但唐军也无法再冲上去一步。石缝内无法卸去石块,大量石块积压在巷道内,叶蕃军的巨石依然从山顶砸下”砰!砰!,地砸在牛皮架上,出巨大的声响,临时制作的伞无法承受巨大的冲击,三十几面伞架被砸烂了,近千名唐军失去了屏障。被随即而来的滚石砸了崖。血肉模糊,惨叫不绝,唐军再次出现了惨重的伤亡,巨伞开始缓缓向山下报退。

无论如何,唐军终于找到了一种对付石堡城吐蕃军的笨办法。唯一的缺点就走进展缓慢,需要一次次攻上。用弩箭慢慢消耗石堡城内吐蕃军的有生力量。

在这种时候,李庆安率领军队在后山拦截吐蕃援军就成了整个战役成败的关键。

赤岭后山,吐蕃军开始了第三次**的进攻,由于石堡城的求援烽火再一次熊熊燃起,使吐蕃赞普赤祖德赞意识到形势的严峻,这一次,他投入了两万重军,试图一举攻下唐军的第二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已经被吐蕃军占领,成为他们进攻第二道防线的基地,两道防线之间的直线距离是七百步,但山壁徒峭,大部份石壁都无法攀登,只有三条各宽约十丈的沟3,分布在长达三里的岩面上,山路艰难,使吐蕃军的第二次进攻也惨遭失败,现在是第三次进攻,也是他们投入兵力最多的一次进攻。

此刻唐军已经伤亡了五百余人,剩下的两千四百余人分为三队,各自抚守住一条沟壑,每一名唐军心中都清楚,如果第二道防线丢失,那么第三道防线他们将无险可守,也就是他们全军覆没之时。

时第二道防线的保卫,就成了他们的生死之战。

漫山遍野的吐蕃军开始**的进攻,震荡心魄的巨鼓声密集地敲响。五百名赞普侍卫执剑督战,后退者立折,在几株光秃秃的村上已经挂满了一百多颗被折下的人头,这是对所有吐蕃军的警傲。

但山路狭窄。无论吐蕃军投入再多的兵力,他们只能一轮轮地攻止。在三条布满了荆棘和灌木丛的沟整里,四千多黑压压的吐蕃军各自推移着十面高两丈、宽一丈的巨盾,缓缓向上推进,巨盾并列在一起,形成一道盾墙,后面吐蕃军则高举圆盾,有效地阻挡唐军的箭雨的攻击。

火油已经没有了,剩下的最犀利的武器便是唐军带来的火药,十架小型投石机已经安装完毕,居高临下。能将十斤重的火药包**四百余步外。

终于要轮到火药上场了,这是不到万不得已李庆安不愿使用的武器。数量有限,他们一共带来了三百只火药包,在攻打狼牙角时用去了一百三十余包,加上破碎和特殊用途。他们手中只剩下一百五十包火药,面对成千上万的吐蕃军。面对遥遥无期的石堡城攻坚战,这一百五十包火药,能带给他们生的希望吗?

吐蕃军的巨盾已经使他们的弓箭失效了,李庆安看了看天色,天空依然是阴沉沉的,已经快到黄昏。但凡方的云色却变得墨黑,这预示着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

或许今晚会有喘息之机吧!

比。,可

“准备投掷火药!“李庆安终于下达了命令。

投石机吱吱嘎嘎地拉开了,士兵将十斤重的火药包安放在兜袋中。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将捆着的引线盘解开,撕去外面的防水油布,“嗤”火折子点燃了引线,一股黑烟冒火士兵迅闪开,在引线上有红色标识,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此时,黑压压的吐蕃士兵已经攻到了三百余步外,巨大的盾牌后面跟着四千余名敌军,延绵数百步,远远望去,仿佛一幅黑色的地毯铺在山崖之上。

当引线黑烟燃到四百步的个置时,“轰!,的一声。十架投石机几乎是同时射了,火药包被高高抛起,辈出了一个稍圆形的弧线,向密集的吐蕃军群砸去,所有的唐军都屏住呼吸,紧张地望着十只凡甘尸燃着黑烟的火药包。与此同暮军也现了异相仁联八仰望着火药包向自己砸来,几乎都是本能地用手捂住脑袋,向两边躲闪,唯独论藏泣大惊失色,嘶声狂吼道:“快趴下!趴下!”

他话音刚落,火药包便在吐蕃人群中接二连三的猛烈爆炸了,每一波巨大的气浪都将几十名士兵高高掀起,残肢断臂横飞,掺在火药包中淬过毒液的铁珠、铁片四散飞射。形成一道数十步的杀伤圈,顿时惨叫声、哀嚎声响彻山间”,

火药包一浪接着一浪,赤焰迸。黑烟升腾,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吐蕃军死伤惨重,当六轮火药射后,唐军停止了投射。

黑烟渐渐散尽,巨大的盾牌已经不复存在,山道上一片狼藉,血流遍地,到处是散落的人体器官,扭曲的锁子甲,死去的每一个吐蕃士兵眼中都布满了惊骇,大片被弹片射中的吐蕃军倒在地上,极度痛苦地**着。

后面的数千吐蕃军如梦方醒,极度的惊骇使他们不顾一切地转身逃命。狂呼乱吼,“天雷!天雷爆!”

场面拥挤混乱,吐蕃军互相践踏,在后督战的数百名赞普侍卫拼命推攘,但吐蕃军已经失控了,杀人也无济于事。

猛烈地爆炸使吐蕃赞普赤祖德赞霍地站起身,他不可思议地望着让上赤焰不断飞腾,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惊惧之色,这就是唐军的霹雳雷吗?天啊!那究竟是什么?赤祖德赞心中萌生了怯意。

簇拥在他身旁的数百吐蕃将领也一样的目瞪口呆。良久,达扎路恭心中叹了口气,上前道:“赞普,士兵惊惧,不如暂停攻击。”

赤祖德赞点了点头”好吧!鸣金收兵。”

当!当!的收兵钟声敲响,吐蕃兵潮水般地退下了,千余人守在第一道防线,其余士兵皆退下山岭、战场上霎时间变得如死一般的寂静。数百名唐军手执利刃一跃而下,他们毫不留情地将所有受伤的吐蕃军悉数杀死,并收集箭矢。

大帐中,赤祖德赞背着手来回踱步,十分心烦意乱,他亲眼目睹了唐军霹雳雷的威力,心中充满了忧虑。这还是一支唐军小军队,如果陇右大军都用上这种武器,那他们岂不是横扫吐蕃?

赤祖德赞忽然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不行!无论如何,他们也要愕到这种霹雳雷。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达扎路恭的声音”我要立刻见赞普,我有重要情报”

达扎路恭急促的声音让赤祖德赞一怔,生了什么事?他立刻道:“让他进来!”

达扎路恭匆匆走进,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黄色的大纸包,激动万分道:“赞普,我们得到了唐军的霹雳雷。”

赤祖德赞大喜,他连走两步,接过沉甸甸的纸包,急问道:“是怎么得到的?”

“有一枚霹赏雷未炸,被一名士兵在混乱中捡到了,他带下山来。”

“好!传令下去,封这名士兵为千夫长,赏羊一万头,奴三百名。

赤祖德赞心喜若狂,只要得到一枚霹雳雷,他们就可以同样制作出来,那时他们就不惧唐军了。

他将纸包放在桌上,仔细端详。纸包被几道绳子绑紧,最外面一层是羊皮纸,他们吐蕃也有,纸包的右上角烧开一个黑洞,从里面撒落出一些黑色的粉末。

达扎路恭刚要解开绳子,赤祖德赞却拦住了他,摇摇头道:“不要解!要完整地交给匠人。”

这时,火药包上的黑洞里又流出一点黑色的粉末,赤祖德赞小心地将它们撮进手心,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笑道:“我闻到了硫磺的味道。”

“赞普。硫磺易燃烧

“嗯!硫磺助燃,难怪它这么猛烈。”

赤祖德赞想了想又道:“这种粉末我会带回去让那些汉人工匠辨认。无论是谁,只要替我造出这种霹雳雷,那他就是我吐蕃的大功臣。”

赤祖德赞心情好了起来,他瞥了一眼达扎路恭,达扎路恭献上霹雳雷使他心中的不满淡化了很多,他笑了笑问道:“达扎路恭将军,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打?”

达扎路恭立刻躬身道:“微臣以为唐军的霹雳雷并不多,否则他们不会拖到现在才使用,既然我们必须耍面对,那就不要害怕死亡。挥我们人多的优势,大举压上,一举摧毁唐军。”

“可是我们已经伤亡过万。”

“赞普,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就算伤亡过半也要打,而且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们毕竟只有三千人。而且现在已经不到三千了,不能让他们从容布置。”

就在这时,山上隐隐传来轰轰的爆炸声,达扎路恭急道:“赞普,这一定是他们用霹雳雷炸山取石了,赞普,下令吧!夜战有利于我们。”

这一次,赤祖德赞终于采纳了达扎路恭的建议,他点点头,“好!传令大军,准备夜攻赤岭。”

正如达扎路恭的猜测,唐军确实是在利用火药炸山取石,经过一天的激烈战斗。他们手中的箭

比。,可飞…逢不多了,泣次拦截叶蕃援军,哥舒翰给了他们三十那赞测,血战一天,箭矢已经使用过半。为了最大限度的节约箭矢,除了派人去。坡上回收部分箭矢外,李庆安便下令用火药炸山取石

夜色中,唐军士兵们正抓紧时间休息,他们东倒西歪,尽管已经异常疲惫,但夜间的严寒冻得许多人都难以入睡,

江都营的十几名士兵**军毯正挤在一起谈论着家乡,林三因作战**,已经被提升为旅帅,他摸出酒壶,咕都咕都喝了两口烈酒,哂呕嘴笑道:“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我娘子肯定在家里杀鸡脸鱼,今年家里过年宽裕,家里那个臭小子可以好好大吃一顿了。”

他又用肘碰了碰旁边的伙伴笑道:“孙麻子,你们润州那边怎么过年?”

“还能怎么过,大家不都一样吗?打年糕、熏腊肉、贴门符,除夕大吃一顿,正月初一祭祖,哎!可惜今年我没法祭祖了。”

“我也是,没法祭祖了,不知先祖能否原谅我这个不孝子孙。”

“喂!喂!别这么说,我们这里谁都不能祭祖,打仗嘛!先祖怎么会怪罪我们,我现在只想我那儿子,还有娘子。”

想到儿子,林三不由叹了口气,又笑道:“我儿子十岁了,可长得又瘦又总是被村里其他小子欺负。等打完仗,我写封信告诉他,他爹爹可是杀了几十个吐蕃蛮子,他就可以挺直腰板了,谁再敢欺负他,他一拍胸脯说,我爹爹杀了二十个吐蕃蛮子,你爹爹杀了几个?”

比。,正

林三的话让所有士兵都笑了起来,林三又摆摆手笑道:“等打完仗,我把娘子和儿子接到安西来,到时请大家去我家喝酒,让你们尝尝我娘子的厨艺。

“就是,除夕大餐没吃着,一定要补回来。”

江都营的士兵们都兴奋起来。各自讲述着家乡的特色菜肴。

李庆安坐在一块大石上,却显得有些忧心仲仲,刚才南雾云向他禀报。一共射出六十只火药包,但只爆炸了五十三个,有七个没有爆炸。但刚才士兵摸下去寻找了一圈。只找到五个未爆炸的药包,还两个怎么也找不到了,极可能是被撤退的吐蕃军带走。

李庆安极不愿意使用火药,一方面固然是数量不足,但他还有另一个担忧,火药用于军事是在唐末才出现。现在被他提拼了一百多年,这必然会深刻地影响历史展,尽管是迫于形势,他不得不用,但这种担忧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而现在,最令他担心的一件事还是生了,吐蕃人极可能已经得到了火药包,如果吐蕃人也学会用火药,这对大唐会是怎样的灾难?李庆安暗暗长叹一声,更重要是,如果他们这次全军覆没,那谁去告诉大唐朝廷,他们曾使用了火药?朝廷不知,吐蕃却学会,那他李庆安岂不就是大唐的罪人。

李庆安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这里面是两种火药的配方,一种是爆炸药,一种是引线药,他沉思了片刻,便对身边的南雾云道:“南八。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将军请吩咐!”

李庆安把油纸包和一块玉牌递给了他。道:“这个油纸包是火药的配方,你再带一个火药包走,回京城把它交给高力士,把火药的情况一一告诉他。玉牌可以证明是我派你前来。”

南雾云才要开口,李庆安一摆手止住他,“这是我的命令,此事事关重大,你必须要亲手交给高力士。告诉他,吐蕃人很有可能在不久也学会用火药了。”

南雾云默默地接过油纸包和玉牌。将东西收好,他又问道:“我从哪个方向突围?”

李庆安想了想便道:“这样。你带两名武艺高强的斥候,你们想办法越过赤岭。”

“我明白了,我这就走。”

南雾云站起身,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庆安,“将军,我希望我们能在长安重逢!”

李庆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定会的,去吧!”

南雾云一转身向黑夜中奔去。片刻,他叫上两名斥候,三人带上绳索等工具,迅离开了驻地,沿着山脊向赤岭山顶攀去。

李庆安一直望着他的身影走远。忽然。山脚下的鼓声骤然响起,吐蕃军动夜战了。

“大家快起来!吐蕃人来了。”

唐军军官们一个一个推醒士兵,唐军阵地上一片忙绿,大家纷纷进入阵地。检查弓弩,准备石块和箭矢。

李庆安注视着山下火把汇集的数量,心中迅计算着,他的心忽然抽紧了。这一次,吐蕃军至少投入了四万人,吐蕃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优势。

就在这时,李庆安鼻子一凉,他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竟纷纷扬扬飘起了鹅毛大的雪花,越来越多,风势开始加大,在山谷中呼啸。

一场暴风雪来临了。

场几十年未遇的暴风雪突然袭击了青海地区。赤岭狂“攒牛,裹**雪片横扫大地,碎石、草根被席卷一空,又铺天盖地地击向山岭。

在的暴风雪狂暴地肆虐中,石堡城的进攻被迫中断了,二千多名唐军几乎一半都被暴风雪扫落山谷。不利的消息传到大营,哥舒翰慨然长叹。

狂风晃动着营帐,几根蜡烛时亮时暗,光线微弱,哥舒翰呆坐在帐中不知多久,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帐门。呆呆地望着灰蒙蒙的天地,

几天的战果被这场暴风雪扫荡得干干净净,雪停后,他又得重新开始,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吐蕃的援军。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李庆安还能支持到几时?

就在这时。一名报信兵在狂风中艰难地跑来,颤抖着声音道:“大帅,北线最新情报

“啊!你快说,董延光还在拖住吐蕃军主力吗?”

“大帅,董延光部根本就没有南下,他和朔方军一起。在围困神威城。”

“什么!”

哥舒翰怒极攻心,眼前一黑,几欲昏倒,几名亲兵连忙扶住他,“大帅!大帅”。

忽然,哥舒翰喉又咯咯两声,一口血喷了出来,他大吼一声道:“天杀我也!”

良久,哥舒翰终于平静下来。他轻轻摆了摆手,“准备纸笔,我要给圣上写奏折。”

亲兵铺上纸,扶哥舒朝坐好。他提起笔,手剧烈的颤抖着。慢慢写道:“陛下,臣辜负陛下圣恩,有罪,”

哥舒翰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愤,他长叹一声,泪水涌入了眼眶。

“既要我打石堡城,为何又加董延光?。

忽然,帐门口传来了李嗣业的怒喝声,“我要见大帅。让我进去!”

暴风雪使石堡城的进攻中断了,但后山赤岭的进攻却比暴风雪还要狂暴达扎路恭终于得到了指挥权,压抑在他内心几天的憋闷一起爆出来,他不顾暴风雪的凛冽,依然下令出战。

“就算被冻死,也要冻死在战场上”。

他大声咆哮着,披盔贯甲,亲自督战,这一次,他投入了四万大军。整个赤岭中段已经被吐蕃军的人海淹没,他们在风雪的肆虐下匍匐前进。行动缓慢。但目标却很明确。

暴风雪的突现给唐军防守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不仅视距大大缩短,更重要是唐军赖以依凭的武器,弓箭的威力在暴风雪中将大打折扣,唐军的形势变得异常严峻。

“在帐篷里点一支蜡烛!”李庆安低声令道。

亲兵不明所以,赶紧去到帐篷中点燃了一支蜡烛,白茫茫的风耍中顿时出现了一星光亮。

李庆安**一支箭,将弓渐渐拉满,瞄准了六十步外的帐篷,帐篷已经被风雪吞没了。完全看不见,只隐隐有一丝星光。

“嗖”的一声,强劲的箭射出了,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雪中。

“将军!”士兵缓缓走了过来,手中拿着李庆安的箭,他轻轻摇了摇头。

“偏了多少?”

“射在帐篷的边上。偏了五尺。”

李庆安暗暗叹息一声,这时白元光和荔非守瑜急匆匆走来,道:“七郎。情况相当不妙。”

“怎么了?”

“刚才我们试了一下,投石机射出的火药包根本无法落在山道上,被风吹偏了

“如果偏投了呢?”

“也不行,风是打着旋的,根本就控制不住

李庆安点点头,叹道:“刚才**一箭,六十步,偏离目标五尺。”

白元光和荔非守瑜都呆住了。连李庆安的七石硬弓都偏了五尺,那一般士兵的弓箭还有什么用?暴风雪中。等于所有的远程武器都失效了。

三人一齐沉默了,片刻,李庆安道:“现在唯一的武器就是用巨石,用屋子一般大的巨石滚下去,不仅可以伤敌,而且还能堵死山路,我们手上现在有十五块这样的巨石。”

突然,一名士兵急声喊道:“将军快来!下面好像有动静。”

三人快步走到沟壑边趴了下来,着军在山崖边埋了三只大缸,可以听见百步外的动静。

他们聆听了片刻,果然听见了沙沙的声音,从声音判断,应该就在三十步到五十步之间。

李庆安霍地抬头盯着下方,他只看到灰蒙蒙一片,可是吐蕃军已经到眼拼了。

“放箭!”

他跳起来大吼道:“快放箭!”

唐军顿时乱箭齐,尽管威力大打折扣,但这时候也只有弓箭能应急了。

弈矢如急雨、石块似冰雹,铺天盖地向山下砸去,风雪中顿时传来了一片惨叫声,尤其北面山道,惨叫声竟是从二十步外传来,吐蕃军已经近在咫尺了。

“前面闪人!”

二百多名唐军推着一块巨大的山石翻滚上前,巨石足有两人高,俨如一间小屋,山道边上的唐军纷纷向两边躲闪,唐军们一声喊,将巨石推下山道,庞然大物从山上呼啸滚下,在密集的吐蕃士兵群中翻滚,吐蕃军死伤累累,血流成河。

但此时指挥吐蕃军的已经不是赞普了,而是达扎路恭,他的心如铁一样坚硬,他非常清楚,在暴风雪中,唐军的武器无法挥威力,他必须抓住这个时机。

“给冲上去,不管死多少人,都给我上!”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吐蕃刚刚被砸开的一条血路立刻闭合了,大军继续向山上爬去,唐军的一块块巨石从山上滚下,吐蕃伏尸累累,被砸下去,又冲上来,爆炸声在山道上此起彼伏,赤焰飞腾,钢珠迸射,大片吐蕃军哀嚎着死去,但新的敌军又猛冲上来,仿佛泉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无蝎无尽。

唐军的石块砸完了,巨石也没有了,仅有的弓箭无法挥出威力,北山道江都营的防线率先被吐蕃军突破了。数百名吐蕃军**了一个大口子,**地冲了上来。

长矛拼刺、横刀劈砍,狂吼怒喊。唐军和吐蕃军混战在一起,被刀砍

许腆二凶咔嚓声,长矛刺穿胸膛的惨叫…川一

“林三,救我!”

润州人孙麻子一条腿被砍断,他惨叫着跌倒在地,数十把长刀**地砍在他身上,将他砍成了肉泥,一名吐蕃百夫长高高举起孙麻子的人头,狂地大笑。

“啊”又是一声惨叫,一名年轻的江都士兵被吐蕃军的长矛刺穿了胸膛,从山上高高飞挑下去。

林三眼睛都红了,他大吼一声,一刀劈死眼前的吐蕃军官,忽然,另一名魁梧的吐蕃军横冲而来。从后面将他扑到在地,两人在地上撕打,林三一个翻身,猛地将吐蕃士兵压在身下,他调转横刀,用尽全身力气将横刀刺穿了敌人的胸膛。

突然,他的肩头一阵剧痛,一根长矛从他的右肩穿出,他的眼前一阵眩晕,力气迅消失,这时,他忽然想到了儿子,还有他那在准备除夕饭菜的娘子。灯光那么柔和。那么温暖。娘子的容貌从来没有那么娇美。

这时,他的肚子又是一阵剧痛,又一根长矛从他后背穿过,将他钉在地上。林三眼前渐渐变黑了。他惨然一笑,低低声喊了一声,“我的儿子,娘子,保重!”

他趴在地上,两根长矛将他钉死,风雪飘然落下,尸体渐渐地冰冷了。

这时,中线也被突破了,三千多名吐蕃军蜂拥而上,唐军拼死屡战,一场惨烈的肉搏战在第二道防线上展开。

狼牙角山坳是伤兵的放置场所,此时,一百多名唐军和女护兵们正将最后几十名伤兵抬上山,忽然。二百多名吐蕃军冲来过来,形势危急,一百多名唐军转身迎战,十几名女护兵也娇喝着拔刀参战了。

躺在担架上的荔非元礼咬开了纱布,他拾起担架上的大刀,大吼一声,“去你娘的!”

他俨如疯虎一样冲进敌群,杀戮劈砍,瞬间便将二十几人劈死,但他也伤口崩裂,浑身流血不止。就在这时,一支流箭射来,正中他的腹,他身上没有盔甲,箭竟将他肚子射穿了,荔非元礼捂着肚子,踉跄向后退了两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荔非元礼惨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次我老荔真要死,了。”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跑到他身边。“荔非将军,我扶你走。”

是施三娘,荔非元礼摇摇头。一把推开她,“三娘。你快走吧!你扶不动我。”

施三娘**嘴唇,将他拖起来,依在自己身上,她忽然一弯腰,娇小的身躯竟将身高七尺的荔非元礼背了起来。艰难地向山上一步步走去。

此刻,涌上山的吐蕃军越来越多,李庆安率领七百名安西军将士在中线屡战,他的黑弓已被砍断了,浑身浴血,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挥舞横刀,拼死要将敌军杀下去。形势已经危在旦夕。

三十步外,白元光和二十几名士兵被数百名吐蕃军团团围住,白元光的左臂已经没有了,他狂吼着,独臂挥刀在敌群之中劈杀,就在这时,李庆安忽然看见了令他目眦尽裂的一幕:白元光脚下一滑,一支长矛闪电般刺穿了他胸膛。

“老白!”

李庆安一声狂吼,不顾一切地向白元光冲去,安西军的野性被激了了,众人怒吼着,将吐蕃军杀得节节败退,将冲上中线的吐蕃军又压了下去。

李庆安将白元光抱住,白元光双目紧闭,已经阵亡了,泪水从李庆安眼中狂涌而出,这个安西马球队的第一得分手,竟死在赤岭之上。他把白元光抱在自己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这时,贺严明抹了一把眼泪。道:“将军,快撤吧!已经顶不住了。”

李庆安点点头,对左右令道:“大家快撤!”

“北线的弟兄们,将军有令,快撤!”

在一片撤退的喊声中,唐军开始向山上撤退了,南线因有巨石堵路,吐蕃军冲上来不多。唐军大部分得以保全。

荔非守瑜也听到了撤退的命令,大喊一声,“撤!”

他率领南线的数百唐军向山上撤退了,这时,李庆安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转身向山崖角落里的帐篷飞奔而去,帐篷中的蜡烛已经燃尽了。一片漆黑,他手忙角乱在一只木箱中乱翻。“在哪里?在哪里?”

“找到了!”

他从木箱中找到了一盘信香,从怀中摸出火石火镰,手颤抖着“咔!咔”打了两下。一团火苗在手中出现,他背过身遮住风将信香点燃了,小心翼翼地放在沙盘的夹层上。将一根引线拉出来放在信香中间。随即转身冲出帐篷,向山上奔去。

跑了十几步,他忽然回头望去,此时。吐蕃军已经铺天盖地杀上来。风小了很多。漫天的大雪笼罩着赤岭。

唐军撤到第三道防线,也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这里地势狭仅仅只是一道山坳,再向上越过一道山岭,就是通向石堡城的路了。

狭窄的山坳中挤满了唐军。在经历一场惨烈的战役后,唐军还有一千五百人,近一半人带了伤,伤亡最重的是江都营,只剩下不到两百人。

李庆安坐在一块大石上,女护兵队正赵芦正在给他伤口消毒包扎。李庆安左臂中了一刀,砍开了一条大口子。血已经凝住了,这时他才感到钻心的疼痛,但伤口的疼痛也比不上他心中的悲痛,白元光阵亡了,在他记忆中,白元光应该在安史之乱中大放异彩,成为中唐名将,却因为他穿越时空的到来,改变了历史,也改变了白元光的命运。

“七郎!”

荔非守瑜走到李庆安身边,嘶哑着声音道:“我们还剩二十包火药,五万支箭,两架投石机,还有少量粮食和清水。”

“粮食和清水留给重伤兵。”

停一下。李庆安又问道:“老荔怎么样了?”

“他失血过多,昏过去了。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李庆安苦笑一声道:“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熬过去,吐蕃军有动静吗?””好像暂时没有进攻的迹象。他们在打”。

李庆安站起身,扭了扭肩膀笑道:“走吧!看看老荔去。”

第三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的直线距离只有三百步,有几条路可以上去,最后汇成一条小路,山道蜿蜒曲折,要走上两里才能抵达。

吐蕃军在占领第二道防线后,由于风势大大减弱,唐军的弓箭又能挥威力,达扎路恭便决定暂时停止了进攻,等待风力转强劲后再大举进攻。

“大将军,我们现了唐军的一种地图。非常奇怪。”

一名吐蕃百夫长一指帐篷。“就在唐军的帐篷里。””哦?带我去看看。”

达扎路恭快步向帐篷走去,帐篷里空空荡荡,只放着一架沙盘,达扎路恭围着沙盘走了两圈,眼中充满了惊讶,唐军竟然用泥做成了整个青海附近的地形地势,这种栩栩如生的地图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达扎路恭立刻意识到了这种地图的重大军事意义,尤其对于地形复杂的吐蕃地区更是有用,它甚至不亚于从唐军手中得到的霹雳雷。

这时,一名吐蕃军进来禀报。“大将军,赞普命你下山去禀报战况。”

“好!我这就去。”

达扎路恭一摆手令道:“把这地图也抬下山去,要小心点,千万别弄坏了。”

达扎路恭快步向山下走去,几十名吐蕃士兵抬着沙盘小心翼翼跟在后面,沙盘上盖了一层布,上面飘满了一层雪花,在走过一道徒啃的工坳时,沙盘几乎是竖着抬下。这时,一盘点燃的信香从沙盘下方滑落出来,掉进了岩石缝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搬运沙盘上,没有一人现信香滑落。

几十名吐蕃士兵抬着沙盘走远了,白雪渐渐地将信香覆盖了、熄灭了。

赤祖德赞的王帐中灯火明亮,沙盘就摆在正中,赤祖德赞正和几十名大将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唐军的独特地图,

顺利拿下了唐军的第二道战线,赤祖德赞心中十分欣慰,果然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善于利用天气,一战便将唐军击败了,他指着沙盘上的神威城笑道:“大家看见没有,就是这座神威城差点把我们骗了,以为唐军是要打大非川。”

旁边的尚结息脸一红,赞普的口气里隐隐有嘲讽自己的意思,他呐呐道:“赞普,臣以为就算唐军是为了拿下石堡城,他们的下一步目标,还是大非川和黄河九曲。”

“那当然!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要先保住石堡城,再防御大非川,

柜国,你明白吗?”

赤祖德赞埋怨尚结息,达扎路恭倒不好站在旁边了,他怕尚结息放不下这个面子。便走到后面。忽然,他看见帐门口,一名士兵正焦急地向他招手,他快步走出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大将军,你快看石堡城的烽火!”

达扎路恭向石堡城眺望了片刻,他终于看清了,顿时大吃一惊。石堡城的烽火又熊熊燃烧了,这是遇袭的求救,刚才还没有呢!

比。,石

就在达扎路恭走向帐门的时刻,赤祖德赞忽然现沙盘上有一处奇怪的地方,赤岭上竟有十座烽火台,可事实上,只有石堡城一处。

“奇怪了,这些烽火台是怎么回事?”

尚结息上前看了看,笑道:“赞普,这些烽火台估计是唐军计刑修建,和神威城、龙驹城以及青海中的烽火台连为一体,呵呵!唐人这个地图做得确实精细,烽火台里居然还有火油,下面好像还有根线,难道是连接别的烽火台吗?”

说着,他移过一根蜡烛。点燃了石堡城上的烽火台,“嗤”的一声轻响。石堡城上的烽火台点燃了,但令人惊讶的是,居然所有的烽火台都冒烟了。

尚结息大笑道:“果然如此!”

旁边的吐蕃将领们顿时一阵惊叹,赤祖德赞也笑了,做得的实不错,站在赤祖德赞身边的大将便是论藏泣,他和所有将领一样,也对这种地图赞不绝口。

突然,论藏泣闻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味道,这是一种令他刻骨铭心的味道,唐军的霹雳雷。

他猛地反应过来,一把将赞普推倒在地,就在这一瞬间,沙盘迸出一道赤焰,猛烈地爆炸了,巨大的冲击力将尚结息当场炸得粉身碎骨,几十名将领被高高地掀到空中,帐篷也被掀翻了,甚至连站在帐门口的达扎路恭也被一股强大的气浪掀翻。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将吐蕃大军惊呆了,当黑烟腾空消失,达扎路恭像疯了一样的爬进来,大帐里到处是肢体不全尸体,他大哭着寻找赞普,忽然,他找到了!赤祖德赞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割匕路恭摸了摸赤祖德赞心口,好像还有一点跳动,他抱起赞普拼命嘶吼:“赞普!赞普!你醒醒啊!”

赤祖德赞最后被论藏泣推了一把,虽然身受了极重的内伤,但毕竟没有被当场炸死,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声音异常低微道:“保住石堡城!”

说完,他又晕了过去,达扎路恭慢慢站起身,望着满地的吐蕃高官尸体,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忽然双脚跳起,嘶声竭力地大吼:“大军攻打唐军,把每一个人都给我挫骨扬灰!”

此刻,石堡城的石道里已是喊杀声震天,李嗣业率领一千重甲陌刀军,顶着狂风爬上了石堡城的山梁,吐蕃军万万没有想到,唐军居然还有不畏惧暴风雪的重甲步兵,当他们现时。一千重甲陌刀军已经冲进了石道。两军在狭窄的石道中进行着最后的生死较量。

而李庆安也同样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三万吐蕃军开始**地进攻。他们命悬一线。

白浙新年,长安格外地热闹,十二月中,李林甫向长安教刊曰布了江淮都转运使独孤浩的上书,河水解冻后,将运四百万石米至长安,长安米价应声大跌,各大屯米的粮铺和豪门纷纷抛售手中屯米,米价从斗米一百六十文直线而下,跌到斗米七丰文,民心稳定,治安转好,

李隆基龙心大悦,下旨从腊月二十五开始,直至除夕夜,长安夜不闭坊,京师欢度新年,腊月二十七日夜。李隆基在兴庆宫大宴群臣,以贺新年。

兴庆殿殿阁**,宽阔深远。可容纳五千人同时用餐,此刻,大殿内热气腾腾,乐声悠扬,一队队舞姬在殿中长袖当空,一群群宫娥、宦官忙碌地上菜送酒,长裙如风。步履轻盈,李隆基还没有到,宴会没有正式开始,大唐官员们各自坐在桌前窃窃私语,交流着各地的奇闻异事和最新的风花雪月,今天的宴会也是一种非正式宴会,除了官员外,李氏宗族的公主、郡主、县主以及大小王爷也参加了,但最引人瞩目的是混坐在宗室群中的杨氏家族十余人。杨家三姐妹,还有杨铅、杨镐、杨铸以及网回京准备述职的新贵杨钊。他们比一般大臣的腰挺得更直。

键国夫人杨花花和大姐二姐坐在一群郡主和县主之中,这几个月杨花花的权势暴涨,不仅可以随意出入禁中,而且她给李隆基递什么条,一般都会立刻批回,“照办!,杨花花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做媒,尤其喜欢给王子公主们做媒,她的爱好在得到李隆基的许可后,便渐渐成了她的一项权力。王子想娶谁,公主想嫁谁,必须经过她的同意,杨花花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关键就看王子公主们出多少钱买通她的情理。

今天杨花花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梳着云髻,上身穿一件亮黄色的窄袖露胸短衫,下著绿色曳地长裙、腰垂浅红绣花腰带,脸上不施粉黛。艳丽非常,她正眯着眼听公主县主们的奉承,眼一瞥,见二姐韩国夫人杨玉珠面带愁容,便笑道:“二姐,又在为凝碧之事愁吗?”

杨玉珠的女儿叫崔凝碧,今年十五岁,相貌平平,杨玉珠一心想让她嫁入皇家,但四妹杨玉环坚决反对。这件事让杨玉珠十分苦悄,她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办法呢?娘娘不同意。”

杨花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她不同意没关系,这些王子里而你看中谁了。我给你做主。”

杨玉珠眼睛一亮,她早知道自己三妹手段了得,说不定真能成,她立刻笑道:“好!让我想一想,过几天告诉三妹。”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一声高喝:“皇帝陛下驾到!”

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只见李隆基携带杨玉环在大群侍卫的簇拥下缓缓从侧门走入,两人停在正位前,群臣站起,一起躬身施礼道:“臣等参见皇帝陛下!参见娘娘!”

“各位爱卿平身!”

,万比北

李隆基有些心不在焉,他刚刚接到陇右的急报,哥舒翰已经如期动了石堡城大战。计划在今天正午前拿下石堡城,为此他还特地吩咐驻陇右的监军宦官王献忠,石堡城的战况要随时飞鸽来书,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飞鸽传书也该到了,李隆基本来在御书房等候,但因为要参加宴会,他只得匆匆赶来。

朝臣们坐了下来,李隆基端起一杯酒道:“今天联一直在关注石堡城之战,石堡城这两天就应该出战果了,自开元二十九年我大唐丢失了石堡城后,这些年为夺回石堡城,将士们屡屋出征,却屡战屡败,这一次联调集十五万大军攻打石堡城。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夺回,不惜一切代价,时值新年将至,家家团圆和睦,**盛世之安,联却遥为我大唐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这第一杯酒。联就敬给为国捐躯的将士们,愿他们泉下之灵得以瞑目。

说完,他慢慢将酒洒在脚下。

就在兴庆殿举行大宴的同一时刻。石堡城内的战役已进入最关键的时刻,漫天大雪成了唐军最好的掩护。二十步外不见人影,吐蕃军一直在唐军杀入石堡城石道才现,滚木踏石铺天盖地砸来,两百多名山道上的陌刀军不及躲闪。被巨石砸下山崖,惨叫声长长不绝。

石道内,四百名陌刀军先锋被大石巨木阻隔,无法上攀,头上石块如暴雨砸下,片刻便被砸死了八十余人。

李嗣业眼睛都急红了,他大声吼叫着挥刀劈裂了一棵巨木,副将田珍用头顶肩扛,奋力推动大石,几块巨石之间终于出现了一条缝隙。

李嗣业两刀劈下,强劲的刀势竟削开一条大缝,他猛地一推,阻路的大石终于被推开了,唐军蜂拥向上冲去,石堡城总管铁刃悉诺罗见形势万分危急,他大吼一声,“杀下去!”

一挥长矛,率领数百名吐蕃军冲下石道,唐军与吐蕃军在石道中血腥愿战,唐军的陌刀在狭窄的石道中无法挥大面积劈砍的威力成了与吐蕃军的贴身肉搏,吐蕃军也几近**。不再投石,他们倾巢而出,与唐军拼死而战。

两军士兵用牙咬,用刀砍,用匕捅,石道中成了杀人的屠场,成了地狱的入口,无数人在绝望中死去,他们的尸体被挤在中间、垫在脚下。血流成河,染红了两边的石壁,唐军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山推进,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无数士兵死亡的代价。

铁刃悉诺罗急得卑天狂吼,“我们的援军啊!几时才能到来?”

吐蕃的援军离石堡城已经不足五里,但就是不足五里的山路,成为吐蕃人的死亡之路,八万吐蕃主力大军遭遇到了三千唐军阻截,一天一夜的麾战,吐蕃人已经累计阵亡了三万余人,包括大相尚结息和数十名高官被当场炸死,吐蕃赞普赤祖德赞被炸成重伤,连主将达扎路恭也伤了内腑,吐蕃人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

唐军的第三条防线位于一块巨大的断崖之上,由一条宽约七尺的让。道蜿蜒而上,直线距离三百步,但断崖下的山道却长达三里,漫长狭窄的道路给吐蕃军的进攻带来了不利,但同样,断崖上可容身之地也极为狭唐军一次性只能投入三百人。而且没有插体遮拦,这种对双方都不利的地形,给双方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对唐军唯一有利的是天气,强劲的山风停止了,漫天大雪笼罩着赤岭。二十步外便看不见人影。

赞普的重伤使达扎路恭对唐军恨之入骨,他投入三万大军进攻,并下了严令:不杀尽唐军,绝不退兵。

飞雪漫天,杀声震天,火药爆炸后的硝烟弥漫在山道上,密密麻麻的吐蕃军一波又一波向上冲锋,战死

上片。没有选择、没有退路,他们的归宿只有处熙

山道上吐蕃士兵死尸累累,层层叠叠地积压,以至于成为后面吐蕃军进攻的掩体,死亡在哀嚎中轮替,无休无止。

但在山道中段一处稍微平缓的山岩上,数百名吐蕃军在铁锤和凿子开辟新路,大片岩石录落,他们一步步上前,一条通往山坳的新路渐渐地被开辟出来了。

山崖上,唐军一样伤亡惨重,石块砸光,箭矢也射去了大半,全军覆没的结局在一步步逼近他们,他们只剩下了八百人。

铺天盖地的箭矢压得唐军抬不起头,山梁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唐军尸体,大多是被箭射中头颅,三百余唐军趴在地上,用侧射的**苦苦抵抗着吐蕃军新一轮的进攻。

他们箭似飞蝗,形成一道箭网。强劲的箭矢射入灰茫茫的雪雾中,将吐蕃人的盾牌洞穿,让道内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同样,从山道中也射出了密集的箭矢,在唐军头顶上呼啸而过。

一声惨叫,一名年轻的唐军被箭射穿了眼睛,狼牙箭深透头颅,当场惨死,又是一声闷叫,一名唐军捂着喉咙坐了起来,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喉咙,他表情极为痛苦,大口喘着气。可是他网坐起身,三支箭同时射中他的胸膛,仰天倒下,双眼圆睁,无神地盯着漫天飞雪。

李庆安的弓已经断了,他左手执盾、右手握刀,半蹲在一块巨岩边。他双眼**,后背伤口崩裂。大片血块凝固成了冰,声音嘶哑地指挥着唐军的战斗。

他的目力优于常人,他可以看清三十步外的黑影,山道上的黑影比刚才更加浓厚了,这说明有大群敌军涌上,忽然,他的腿一阵剧痛,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左腿,箭尖直透腿骨,强烈的剧痛几乎使他晕厥过去,他咬牙将箭**,腿上顿时血涌如注。

李庆安深深吸了口气,嘶声令道:“投掷火药包!”

山崖上两名手臂颁长的唐军立刻点燃了火药包,待引线快燃尽时,猛地向山崖下抛去。随即捂头趴在岩石上,山道上顿时传来了两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数十人被炸得粉身碎骨。强劲冲击气浪将数百人掀下悬崖。

两股黑烟腾空,山道里霎时间鸦雀无声,如死一般的寂静。

兴庆殿上的气氛也到了,一车八十名身着白色长裙的舞姬如仙子凌波而来,伴随着悦耳的磐钟和箫悠扬的笙箫,著名的霓裳羽衣曲在大殿中缓缓起舞,身子妙曼,舞态婀娜。数十名歌女轻吐朱唇,优美的曲调在大殿上回荡。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粱、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美人如玉,酷酒甘甜,乐声似跳珠撼玉,曲调如天簌之音,大殿中的数千人看得如醉如痴,捋着长须。摇头轻晃,大群宗室少女摇着轻罗小扇,眉目传情,整个大殿都沉浸在虚无缥缈的仙境之中。

霎时的寂静是暴烈的蓄,山道中陡然间暴出了狂喊,数以千计的吐蕃军**奔涌而来,吐蕃长矛军取代了刀弓军,唐军弓箭带来的死亡已经无法阻止他们的狂暴,当前面的吐蕃军中箭到下,后面的大队便涌上来了,踩着同伴的尸体。冲上了山崖,三百唐军一跃而起,大吼着拔刀迎战。

“杀!”

唐军们迎着数千吐蕃人的长矛无畏地扑上,没有一人后退,这一玄。在他们身上看不见胆怯和软弱;这一方,大汉民族的勇气在他们心中熊熊燃烧,热血沸腾。

长矛穿透胸膛,横刀砍去头颅,一名唐军被长矛刺穿了小腹,他惨叫着抱住对方,咬下吐蕃人的耳朵。相拥着一起滚下万丈悬崖。

一名唐军被吐蕃人抱住后腰,一根长矛里面刺穿他的胸膛,在他死亡的刹那,他拼尽全力反手将横刀捅穿自己的胸腹,也刺穿了身后的吐蕃军的胸膛

越来越多的吐蕃军攻上悬崖。山坳里的最后四百唐军在荔非守瑜的率领下奔出支援了,这时,二十几名吐蕃军爬上山岩,向两名投掷火药的唐军扑去,两名唐军对望一眼。他们惨然一笑,点燃最后四包火药。

“你们去死吧!”

他俩抱着火药包纵身扑下山崖。火药包在密集的吐蕃军中接二连三的爆炸了,近千吐蕃名军被炸死。以至于山道上出现了大段空荡,大堆残缺不全的尸体堵满了山道,吐蕃军的后继乏力使唐军得到一线生机,李庆庆一连劈死了四名吐蕃人,大吼道:“把他们赶下”

后面的话没有喊出来,他的嗓子失声了,但巨大的爆炸使唐军们士气大振,竟一股作气将千余名吐蕃军杀下山崖,吐蕃军第一次胆怯地调头逃跑了,唐军一片欢呼,可就在这时,山坳口那边传来一片惨叫声,唐军蓦地回头,他们被惊呆了。

吐蕃人终于在山坳口下开凿出了一条新路,数不清的吐蕃军已经杀进了山坳。

兴庆殿上,李隆基再也无心喝酒。匆匆返回御书房了,几名相国也跟了过去。

御书房里灯火透明,用接力方式急送来的第一份鸽信终于抵达了,李林甫和几名相国屏住呼吸,望着李隆基颤抖着开鸽信,鸽信中只有一句话:“过午,尚未拿平石堡城。

李隆基无力地坐了下来,御书房中一片寂静,半晌,李林甫低声道:“陛下,石堡城没有按时拿下,并不代表失败,臣相信哥舒翰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李隆基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当初制订正午拿下的计戈。是考虑到叶蕃援军会赶来,就算有董延庆的牵制,但一旦吐蕃人的信,他们必然分兵来援,至少也是两万人,而负责拦截吐蕃军李庆安部只有三千人,他怎么可能挡得住两万吐蕃军的进攻,这一次,石堡城又无望了。”

众人都不再说话,李隆基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他拉开窗帘。凝视着西方**的天空,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石堡城一天拿不下,联的陇右就一天安宁不了。”

石堡城内,李嗣业的陌刀军已经攻到离堡门十步处,他们甚至已经看见了堡门上方石壁上的刻字,“石堡城,三个字隐隐可见,这是隋场帝所题写,但吐蕃人在下面也用吐蕃语刻下了“铁刃城。

石道内伏尸累累,石阶已经完全被尸体覆盖,看不见本色,还有十步。唐军就冲上城堡了,但就是这十步,他们已经争夺了近一个时辰,旧尘二队都凡经精疲力竭。其车连刀都举不起来。他们人挤以人,用拳头砸,用头盔撞,靠着意志来支撑,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这时。李嗣业狠咬一下**,竟将**咬下了一块,疼痛使他聚起了最后的潜力,他大吼一声,将手中的匕捅进了吐幕大将铁刃悉诺罗的胸膛。

铁刃悉诺罗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的生命在迅消逝,他回头绝望地看了一眼烽火,眼睛慢慢闭上了,李嗣业又向上走了一步,还有九步、还有八步。

吐蕃军约两千人冲进了山坳,山坳中躺满了唐军的伤兵,荔非守瑜率四百唐军奋力回援,但依然挡不住吐蕃军的杀入,只听见惨叫声连连不断从江坳中传来,李庆安心如刀绞,这些跟了他多年的弟兄,竟在赤岭全军覆没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石堡城,这时天已经麻麻亮了,雪停了。石堡城清晰可见,城头上依然飘荡着吐蕃军的旗帜。

此亥,山道上的吐蕃军长矛军又重新杀回,奔跑的脚步声、喊杀声从山道不远处传来,大群吐蕃军骤然出现,他们狰狞的面孔清晰可见。

李庆安心中异常平静,他嘶哑着声音对身边的仅存的一百多名唐军缓缓道:“我们以三千军抵挡吐蕃八万军一天一夜,虽然最后全军覆没。但我们尽力了,假如还有来生。我愿再和弟兄一起,夺下石堡城”。

他一挥战刀,竭尽全力大吼:“我为大唐而死,无怨无悔”。

“弟兄们,最后一战!”

“最后一战”。唐军齐声怒吼。

就在李庆安要迎着敌军扑上去之时。站在他身后的贺严明忽然反过横刀,用刀柄狠狠砸在李庆安的后脑上,李庆安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突来的变故使唐军们惊呆了。一齐愤怒地望向贺严明。

贺严明泪流满面,将李庆安扶起交给几名士兵,“把将军背到石堡城下,就是要死,他也要最后死!”

几名士兵呆呆不知所措,贺严明猛一推他们,大吼道:“你们快走!走!”

几名士兵背着李庆安沿着小路向石堡城奔去,一直望着他们走远,贺严明弯腰拾起李庆安佩刀,他看了唐军一眼。忽然他大吼一声,“现在我就是李庆安,你们跟我战斗!”

他举刀向吐蕃军猛扑而去,用吐蕃语高声大喊:“我就是唐军主将李庆安,来吧!我们决一死战”。

“漆一死战!”

一百多名唐军爆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吼,向二十步外的吐蕃军杀去。

山坳内光线昏暗,荔非守瑜率领三百名唐军和近二千吐蕃军混战在一起,边打边退,山坳内有一条小路,是通往石堡城的捷径,唐军们背着几十侥幸未死的伤兵爬上崖洞,向石堡城撤退,

荔非守瑜焦急地四处张望,他在寻找兄长荔非元礼,有士兵说荔非元礼起身奋战,现在生死不明。

地上到处是伤兵的尸体,在山坳左侧,十几名女护兵也不幸战死,了。忽然,荔非守瑜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背着浑身是血的荔非元礼,艰难地向崖洞走去。

荔非守瑜心中蓦地一松,兄长还没有死,此刻,数千吐蕃军又从让崖下涌上,截断了山坳和平台之间的道路,荔非守瑜见已经无法去援助李庆安,只得咬牙大喊:“弟兄们,后撤!”

他带领最后的二百多名士兵迅从崖洞向石堡城撤离,荔非守瑜最后离开,他冲上崖洞的瞬间,忽然现在一个角落里,还有两名女护兵在背运伤兵,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支箭呼啸而至,正射在他的胸口。荔非守瑜大叫一声,栽到在地,两名士兵飞奔返回,背起荔非守瑜向石堡城跑去。

两名女护兵,一个是苗翠儿,另一个便是赵芦,她们不肯丢下伤兵。无数吐蕃士兵向她俩围了上来,她俩都受了伤,头披散在肩上,显出她们的女儿之身,吐蕃军显然是要抓住这个唐女战俘。

她俩慢慢地向后退,大群吐蕃军一步步围上来,目光中闪烁着一种野兽的凶光,她们身后便是山壁,退无可退了。

赵芦忽然**雪亮的横刀。用吐蕃语嘶声大喊道:“你们侮辱大唐的妇人,但你们不能再侮辱大唐的女兵!”

她调过刀,用尽全身力气将横刀**了自己胸膛,苗翠儿也大叫一声,横刀自创,两名女护兵倒在血泊之中。

天色已经亮了,一缕阳光照在白雪皑皑的赤岭之上,赤岭朝霞中闪烁一种血色光芒,在石堡城后山**的山崖下,站立一群小黑点,这是最后的唐军,一共二百八十四人。包括四名女护兵,他们已经没有弓箭。只须敌军一次冲锋,他们将全军覆没。

李庆安默默地站在一块大石上。凝望着三里外正在集结的吐蕃大军。阳光照在他布满血污的脸上,他的目光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坚毅,也有一种其他人没有的期待,如果他死了。他的灵魂能否重新回到他原来的世界?他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但吐蕃军没有进攻,达扎路恭呆呆地望着石堡城,山脚下唐军看不见。但他看见了,石堡城上吐蕃旗被砍断了,插上了一面大唐的龙旗,所有的吐蕃军都呆呆地望着这一幕的降临,他们进攻大唐的桥头堡,失守了。

就在这时,一名吐蕃军官从山飞奔而来,大哭着匍匐在达扎路恭脚下,泣不成声,“大将军,赞普,赞普他仙去了。”

一口血从达扎路恭口中**,他大叫一声,仰面到地,吐蕃士兵们哭声震天,这时达扎路恭慢慢睁开眼睛,他长叹一声,无力地摆了摆手。“传我的命令,大军撤回大非川

朝霞中,吐蕃大军缓缓撤退了。只见数十名唐军延着山道从石堡城上跑下,山脚下的唐军紧紧拥抱在一起。一片欢呼。

天宝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唐军以阵亡一万人的代价攻下了石堡城。前来支援的吐蕃八万大军却遭到安西中郎将李庆安的三千应龙军拦截,最终功亏一篑,以伤亡近四万人的代价黯然收场,吐蕃赞普赤祖德赞重伤不治,也不幸死在赤岭之下。

而这支拦截吐蕃大军的三千唐军,最后仅幸存二百八十四人,这是一场将载入史册的战役。

石堡城之战写完了,李庆安将返回长安,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样的封赏,请看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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